第二卷_瞒着我多久
整幢公寓楼都静得有些出奇,可能大家平安夜都寻到节目了。她趴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飘进阳台的雪花拨了他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请留言的提示。她握着话筒,良久才说,“施一寒,圣诞快乐……”
洗澡出来后才发现肚子饿得打鼓,把昨天从costco买的南瓜派弄热吃掉,吃到最后,她舔了舔嘴角,又咸又苦。她笑了笑,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却没想到越来越多的苦涩滑落嘴边,不想竟是真的哭了。
还有一刻钟便是十二点了,她手里拿着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发呆,却不料门铃的响声骤至……
还有一刻钟便是十二点了,她手里拿着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发呆,却不料门铃的响声骤至,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捏了一下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室内的暖气温度不高,她握着门把的手却捂出了汗来,开门时的一瞬间却是愣着了,脸上的情绪有着微妙的变化,嘴角掀了掀。
“hi,vincent,你怎么来了?”还是她先开口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欠着身子让他进屋里去。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却没停留目光,“带了点吃的,刚才打算是让你过来我家吃的,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就过来了。”扬了扬手中的饭盒,他家只离这里一个街口,还是挺近的,说起来这个房子还是他帮忙找的,到了这边以后,他的确帮了不少忙,让她心存感激。他瞥见她桌子上的南瓜派盒子问,“平安夜你就吃这个啊?”
“嗯,今天上图书馆去了,也懒得再去costco,不吃也是浪费掉的。”她收拾了一下小桌,笑着给他端来茶,“你还会做饭啊?真看不出来。”
“留学生,能有谁不会做饭呢?我在加拿大读的中学,然后又在美国念大学,一开始还能忍受外边的食物,后来久而久之也开始自己动手做饭了。”vincent把饭盒打开,尚带着余温。
可是某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不但不会做饭,还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啊!她盯着饭盒发愣,一时间竟没接上他的话。
“你下个月初的请假已经批下来了,听说一回来就要迎来课程的第一次考试了,不会紧张吗?”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问。
“还好吧,一个姐妹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怎么样都得回去看一下。”她拿起批萨就往嘴里塞,vincent看着她嘴边的肉酱,用手指示意了下,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他干脆抽了一张纸巾去给她擦,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她的脑子里面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啊?”好像他那绣着ml的手帕又晃在他的眼前了……vincent手指差点触碰到她脸颊,低头凑近她的脸,她的眼睛慢慢闭上等待着,vincent却是突然抽离了。
“对不起……”她突然站了起来,坐立不安地说,“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他看着说不出话的钟小欣,“你的眼里明明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为什么要强迫着自己去倔强?万圣节那天我送醉得一塌糊涂的你回家,你抱着我的腿要给我按摩……钟小欣,其实你是个特别傻的女人,假装着理性,假装着不在乎,可是做梦都在喊他的名字。虽然我承认自己一直对你有好感,但我却没办法说出口让你和我在一起的话。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vincent走了之后,她把屋子里的灯全都关上了,躲在被窝里咬着枕头大哭了一场。
一月份的上海依然冷得让人打颤,浦东机场被薄薄的一层雾笼罩着,能见度还可以。早上就开始塞车,一路上陈伟喋喋不休地说着水娟怀孕了以后有多难伺候,她只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中握着的手机,下机时给他打了电话,电话还是在关机状态,本想打到办公室里去,想了想,还是没打,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简单,但她等待回复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忐忑。
陈伟本来打算先带她回家,她却说没关系,一定要先去医院看看准妈妈。医院大早就很多人了,这个时候流行感冒特别肆虐,圣诞过后她在纽约也感冒了一个多星期。电梯里人满为患,她站在最外围,感觉待会儿门关上时要贴着自己的脸了。可是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她的瞳孔瞬间收缩,大门外摇着轮椅离开的身影,那么的熟悉……门已经关上了,她的思绪还没恢复过来。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施一寒,只是看到个后脑勺就觉得相似了。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陈伟看她脸色不太对劲低头问,“怎么了?”
她牵动着嘴角挤出笑容说,“没什么,认错人了……”眼睛却是失焦一般无神。
第82章
“当初不是嚷嚷着一定要自然分娩吗?说什么一辈子才生这么一回,怎么着都得好好体验。怎么一到关头上这么容易就投降了?”钟小欣抱着怀里五官还皱在一起的小家伙,一边嘻嘻地笑着逗她,一边对躺在**指挥着老公干活的水娟说。
“你都不知道有多疼,当然说得轻松啊。我都疼了一晚上了,她才姗姗来迟,嘶吼得都没力气了……不过说实话,还是剖宫来得痛快,反正也是一胎,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再说,你是坐着说话腰不疼,往后你生的时候就能好好体验下什么是撕心裂肺了。”水娟嘟起嘴不屑地看着她,气色还是不错的,哪像刚生完孩子啊。有个任劳任怨的老公也真是好处。
“要是我,怎么都得自然分娩……”钟小欣喃喃自语地放下怀抱中的小家伙到婴儿**,恬静的睡颜惹得谁都想上前亲一口,肉肉的小手轻轻地握紧,还真是女生男相。放轻脚步走出房间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复。想了想,终究是
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秘书的声音很公式化,“您好,施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国外。您可以留下口讯,我会尽快帮您转达的……”她松了口气,虽然人不在国内,但也证明了刚才在医院大堂见到的人不是他,幸好不是。
水娟住的是三人房,各家亲戚出出入入好不热闹,她睡了以后,陈伟送两家父母回家去休息。钟小欣就坐在窗前看着医院外头湿漉漉的红砖小路和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呆,不知道累还是怎么着,竟然也支着头打起了瞌睡。滴滴答答的雨声似是催眠曲,伴着房里淡淡的奶香味,竟是睡得无知无觉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房里的灯光柔和,水娟已经醒了,向不远处的桌面努嘴小声说,“你手机刚才一直在响,我没法起床又看你睡得这么死,反正已经调成振动了,就让它一直响着……”话没说完,手机便又振动了起来,连着桌面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钟小欣一个箭步跨上前拿,膝盖却撞在了桌腿上,从膝盖开始的麻痹一阵阵发散,让她几乎站不稳脚歪坐在地上,脸上隐忍着挤在一块的五官,咧开了嘴又看了看隔壁床正在熟睡的人,还是忍下来了,抢过手机一瘸瘸地往走廊去。
“喂……”迫不及待地把电话放在耳边,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电话的那头似乎有些失去了反应,听到了她的声音依然停顿了几秒。
“你……找我有事吗?”他的声音在偶尔夹杂着婴儿尖锐哭声的走廊里,低沉如流水般滑过她心间。
“水娟生了个小公主,我前天回来了,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抱歉,我在瑞士,一直在开会,把手机关……”话的结尾只听见他掩嘴低咳的声音,压抑着不想表露。
“瑞士很冷吧,你要注意身体……”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却先开口了,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调调,“小感冒,不碍事的。”
“我大后天就得走了,公司里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月尾还有考试……我能不能在走之前,见你一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的,可能有渴望,又或者是恳求,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汇聚在一个点上的词,叫做思念。
“对不起,我恐怕要下个周末才能回去。”他的声音依然清淡如水。
“没关系,你是在苏黎世还是日内瓦,我可以飞去找你……”
“钟小欣……”他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奈,终是一句感叹,“我是来工作的……”
“施一寒,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她也知道这些话有多酸,却还是说出口了,因为是心底最真实的感觉。“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他的那头不知道是谁在唤mortimer,他离开了话筒一阵子,回来时依然平静,“抱歉,我要忙了,别想太多。拜~”
她扶着依然发麻的膝盖蹲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飘入阳台的冷雨打湿了她的脸。心里面好像塞满了氢气球,不断地膨胀,上升,顶着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又好像心里头一块块地失落,坠入无尽的深渊。
那句mortimer,是严怡君的声音。她不敢问,也没资格问,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一切也在她能预想到的范围里,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只想着抛开所有的理性大哭一场。
沙发旁只开着落地灯,屋子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空旷。他坐在正对着中庭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颗白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举棋久久不能落子。
局还是先前的局,却越来越觉得看不透,无从下手。玻璃幕前的射灯打在被雨水洗过的树叶上,干干净净、翠绿的让人恬淡、心静,绿叶陪衬着的雨滴,晶莹剔透,透的不含一点杂质。
他抬头看着过道旁嵌入在墙的巨大鱼缸,只有孤单的一尾在摆动,从开始的成双成对,到最后的黯然孤寂。
不知怎的,手指间的棋子掉落,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扶着把手想俯身拾起,有人却先他一步了蹲下拾起递到他面前了,他的目光只触及她尖尖的高跟鞋,随后说了句,“谢谢。”
她看着浑身带着冷郁气息的他,知道最近的他烦恼不少,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说出口,“我回去了。太晚睡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怡君,这几天和卡侬那边的交涉辛苦你了,明天你把事情移交去昊然手上就行了,其它事情就交给他处理吧。”他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中消弭,一如往常的平静,拒人千里。
“客气了,我们是朋友。”及时转身,别给自己沉沦的理由,对不爱自己的男人来说,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上海的雨没完没了,一幢幢楼房都湮没在雨幕中,她打的回到以前租的房子,听房东说她走了以后便一直空着了,当时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的零碎东西都放在房东预留的杂物房,她想一次清走,省得妨碍着人家的空间。对面的住户依然是那一对大学讲师,正巧碰着女人出来倒垃圾,之前就挺熟络了,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我们都以为你是搬去和男朋友同居了还是结婚了呢。”那人极善谈,三句就找到了话题。
“没有,我出国了。”钟小欣笑了笑。
“噢,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上海呢。上次见到他大概也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我和朋友喝的半醉,接近天亮时回来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熄了引擎,看起来应该呆的时间不短了。
朋友笑着说这富家子肯定是惹怒红颜负荆请罪来了……其实我觉得他挺细心的,记得有一次,你还没搬走的时候,我下班回来一走出电梯就看见他蹲在过道里,不知道找着什么。他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一只黑色珍珠耳坠……后来我跟老公提起说,你什么时候能像人家那么细心就好了……”
“是吗?”钟
小欣的脸色暗了暗,手掌心握紧了那一串钥匙,又说了一阵才说,“我先进去了,再见。”迫不及待地打开防盗门和大门,“嘭”的一声关上门,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久无人居的房子中的灰尘,她被呛得咳嗽了起来,鼻子难受得厉害,咳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心里像是被锥子狠狠地划过一般。
走的那天没下雨,虽然天空阴霾,但能见度挺高的,没有因天气而延误的航班,她却是漫不经心地希望,能延误航班,也是一件不错的事,那意味着,她还能多呆一天,或许再多呆一天,他就能改变计划回来了。机场高速堵车堵得很厉害,司机看她一派淡定的样子打听了一句几点的飞机,一听吓了大跳,说姑娘坐的是国际航班还这么镇定,看情况时间很紧凑啊!她淡淡地回了句,没关系。
终还是来得及的,航站楼里人头涌动,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不一样的光芒,流离而闪动着。她随着双目放空地随着一个同一航班赴美的旅行团而走,不料撞在前面的人身上,手里的护照和机票“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蹲下时目光所及的是一团银灰色,一边在那人的皮鞋旁捡起护照一边道歉说,“对不起,老先生……”
“真是对不起,老先生。”她何时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为什么觉得脑海里面有挥之不去的影像,衣香鬓影的夜晚,黑色西装,被灯光模糊的脸,铮亮的皮鞋,精致的手杖,初次触及沁透心扉的薄荷香……一幕幕的画面翻页似的快速闪过眼前,她只是蹲着一动不动,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抬头时大滴的眼泪已经不设防地滑落,她只是呢喃着,“对不起,老先生。”
40层的楼顶弥漫着淡若无痕的雨雾,她昂起头,雨滴淅淅地落了她一身一脸,几乎睁不开眼睛来了。房子依旧冷清,一切井井有条,连尘埃也不曾染上,如果还像往常一般,一定每个周六会有人来清洁打扫,只是不知道他多久没来这里了。
打开鞋柜换鞋时,发现一双本该在她家的泰迪熊毛毛拖鞋,那是她从宜家打折时买回来的,本是情侣装,还打了6折,等于买一送一了。
记得当初把拖鞋摆在施一寒面前时他僵硬的表情,她还苦口婆心地劝他说,天气多冷啊,穿着它多暖和啊,二少可千万不要拂了小的一片心意……其实是他进门从来不换鞋,惹得她每天拖地时祥林嫂一样叨念着累死了云云。可惜每每都是施二少一副“不自由,勿宁死”的不屑表情获胜,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踢踢踏踏地晃着泰迪随着脚步而晃动的大耳朵在屋子里瞎串,好不孤单……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这里的,就静静地放在里面,像以前在她家时一样。
所幸的是他原来的电脑没换,她觉得自己按在开机键的手都在发抖,输入密码时更是按错了好几次。如她所想,密码正确了,弹出来的是传统而死板的界面。他的文件极容易找,工作上一丝不苟的人,所有东西都是井井有条的,她按着路径一条条搜索,终于还是找到了她一直耿耿于怀被他偷拍的照片。一张张地看,她看着稀奇古怪的pose,笑着眼泪噼里啪啦地滴在桌面上。
其实拍的都是些不经意的瞬间,没有所谓的不能见人的照片。只有一张是她没有印象的,二人面对面躺在**,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了,闭着眼睛拥在一起,睡容恬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亲密。
她看着照片中他平静的嘴角,嗤地咧开嘴笑了出来,蓝姐说得对,他这个人在外人前再怎么呼风唤雨,终归像个小孩一样孩子气,做些让你忍不住发笑但又心酸的事。照片的日期是他在大剧院给她演奏《merrychristmasmr.lawrence》的前一天晚上,照片的低处有一句话,“onlyonceinalifetimethataspecialdreamcometrue.”他的dream没有cometrue,她就是那个郐子手,生生地割断所有的梦。她只能捂着嘴,任由眼泪肆虐,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原来是自己。
一阵铃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但是电话迅速转接到了留言信箱,嘀的一声,录音的电话自动播放出来,“寒子,我不管你现在是在干嘛,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北京。身体检查报告明明上个月就出来了,你还特意让人给我换了拍的ct?这个瘤不能再延迟开刀了……家里还没有人知道,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也不敢替你隐瞒。你要是不想施潮亲自去逮你回来你就……”
短短的一段话,听得钟小欣脑袋一片空白,胸膛微微起伏着,全身发麻,心里被紧紧地揪着,落地窗里只映出了她苍白的影子。
外头传来门锁开启的声音,她觉得双脚软得都要站不住了,再次打了他的手机,话筒里一遍遍传来他的声音,“我是mortimer,还在欧洲的会议中,抱歉无法接听你的电话……”她转身走出书房,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把手机的电话声音设置按到外放。
天色灰暗,只亮着玄关的感应灯,拄着双拐的施一寒筋疲力尽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撑着膝盖微微喘气,“我是mortimer,还在欧洲的会议中,抱歉无法接听你的电话……”缓缓抬头看着矗立在面对着客厅的过道上,微微发抖的人,愣着了。
第83章
天色向晚,雨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忽大忽小,沙发旁地灯温暖的黄光打在他的身上,她却觉得他脸上带着一丝不知名的苍白和脆弱。他只愣了半秒钟便开口说,“你怎么在这里?”声音低沉,听不清情绪。
“你还想瞒着我多久?”她的声音异常地平静,却压抑不了一丝的颤抖。
“我没想过瞒你,这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声音冷淡得出乎人意,只是把手里抓着的车钥匙随意丢在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清脆的响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