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衍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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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佟佳雨若坐在马车里,不知道前方的路究竟是怎样的,在听到宫里来人说明日的选秀取消之时,她有一丝落寞,而又听到顺治召她入宫时,她竟然还有一些的喜悦,更夹着忐忑,这样的心情,她从未有过,而又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喻公公说:“格格,到了。”

    佟佳雨若走下马车,向四周望了一眼,整个皇宫都是威严的琉璃瓦,车直接停在了乾清宫门外,佟佳雨若问道:“请问公公,这是哪个宫殿?”

    喻公公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回格格,这就是皇上居住的乾清宫,”说着,就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到:“格格这边请,皇上就在里面等着呢。”

    佟佳雨若听后立即加快脚步跟着喻公公向殿内走去。

    进了大门后,只见顺治端坐在案桌前,看着桌上,入了神,一言不发。

    喻公公看了眼佟佳雨若,示意她行礼,然后自己跪了下去,说:“启禀皇上,奴才把佟府的雨若格格给接来了。”

    佟佳雨若会意,也跟着跪了下去,说:“民女佟佳雨若,拜见皇上。”

    听见喻公公和佟佳雨若请安的声音,顺治这才回过神来,才看到二人已然跪在了自己面前。这时喻公公抬起头看向顺治,只见顺治跟他点点头,示意他退下,喻公公便起身,带着殿内的一众奴才退了下去。

    顺治这才起身,走到佟佳雨若身边,故作威严地说道:“你就是佟府的雨若格格?”

    佟佳雨若依旧埋着头,说:“回皇上,是。”

    “抬起头来。”顺治说到。

    佟佳雨若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看着顺治,只见顺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坏笑,宛若那一晚的神情。

    见佟佳雨若不说话,顺治弯下身子,蹲在她身旁,说:“雨若格格不会这般健忘吧?这就不记得小生了?”

    佟佳雨若这才回过神来,再次低下头,不看他,说:“回皇上,民女没忘。”

    “那你知道我是何人吗?”顺治好奇地问道。

    佟佳雨若摇了摇头,说:“民女不知,但那日,从公子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民女就猜到公子绝非凡人,却没想到,民女当日冒犯的,竟是当今圣上。雨若鲁莽,竟触犯龙颜,请皇上治罪。”

    顺治摆摆手,说:“不知者无罪,朕不怪你。”说完伸出手,将佟佳雨若扶起来,说:“来,起来,跪累了吧?”

    佟佳雨若起身之后,摇摇头,说:“不累,”又从腰间将顺治那日丢下的玉佩拿出来,递到顺治眼前,说:“皇上,这是您当日丢下的玉佩。”

    顺治接过玉佩,拿在手中,问:“这玉佩,你一直收着?”

    佟佳雨若点点头,说:“皇上说过,你我二人,绝非萍水相逢,雨若一直记着,就想,何时再见皇上之时,就将这玉佩原物奉还。”

    顺治用手托着佟佳雨若的下巴,双眼看着她的眼睛,坏坏地说到:“能让格格如此记忆犹新,看来,小生给格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

    佟佳雨若笑笑,也说:“是啊,敢像公子那般盯着人家不放的,雨若还没有遇见第二个。”

    顺治放开自己的手,站起来,大笑着说:“哈哈,不愧是佟少保的女儿,果然胆识过人。”

    说完,顺治突然拉起她,走到案桌前,指着桌面,说:“看,朕画的像不像?”

    佟佳雨若看向桌前,是自己的画像,一时有些羞涩,低下了头,说到:“皇上,这是何意?”

    顺治看着她,说:“要朕明言么?”

    佟佳雨若笑了笑,没说话。

    片刻之后,佟佳雨若指着顺治的玉佩,问道:“

    只见顺治托起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手上,说:“这玉佩,既已入你之手,就只属于你了,你收下它吧。”

    佟佳雨若这才抬起头,说到:“这玉佩这么贵重,民女不敢收。”

    顺治说:“你收下它,也就是收下了小生。”

    佟佳雨若顿了顿,点点头,说:“那,小女子,谢公子美意了。”

    顺治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他真的很开心,佟佳雨若的出现,犹如一缕明媚的阳光,送走了他这几日所有的不快。

    只听佟佳雨若又问:“这玉佩质地润滑,做工精细,对皇上一定很重要吧?”

    顺治深吸一口气,双眼看着殿外,良久,才说道:“这玉佩,是朕的十四叔,摄政王多尔衮,在朕登基之时送给朕的。”

    佟佳雨若心里默念道:“皇上的玉佩是摄政王所赠,那母亲那块呢?难道也和摄政王有关?”,想到这里,佟佳雨若立刻探问:“摄政王送的玉佩,一定是举世无双吧?”

    顺治摇摇头,说:“这玉佩原是一对,是当年朕皇阿玛和十四叔出征中原之时,太祖皇帝所赠,他二人,一人一个,十四叔将他的那块赠与了我,而皇阿玛那个,也早已不在他手上。”

    佟佳雨若忙问:“那在何处?”

    顺治说:“这个,朕就不知道了。”

    佟佳雨若心中大惊,默念道:“母亲那块,难不成是先皇所赠?母亲究竟是何人,竟与先皇有关。”

    入夜后的紫禁城,没有白天的那种喧嚣,也没有街头车水马龙的那般繁荣,有的,只是一个个独自凭栏,抬眼望着星空,欲诉无泪的有心人。

    慈宁宫的后花园里,孝庄坐在走廊上,倾身倚着栏杆,手上,是一个荷包,上面绣着“离别殷情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孝庄的心中不免一番相思,她犹记得那年的科尔沁,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是宽阔的绿草如茵,那时的她,正值花季年华,满腹经纶,又豪爽不拘小节,满蒙第一美女大玉儿,一生受得多少人的青睐,却始终得不到知心的人。

    直到多尔衮的出现,那时的他,已是初露头角的少年将军,随他的阿玛努尔哈赤四处征战,驰骋沙场,名声早已传遍了科尔沁。

    那一年,多尔衮跟他的四哥皇太极和四嫂哲哲来到科尔沁省亲,得遇大玉儿,英雄美人相遇,只一眼,就让他们记住了彼此。

    多尔衮在科尔沁的那几日,日日与大玉儿相对,她陪着他,在草原上骑马,狩猎,听他讲他战场上的故事,日复一日,两人由相遇,到相识,到相知,再到相许。大玉儿还记得在多尔衮走的那天,在远离人烟的树林中,她将这亲手绣的荷包给他,要他为她在战场上保自己平安,多尔衮捏着荷包,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眼的不舍,说:“玉儿,我答应你,等我得胜归来之时,定亲自带着人,向大汗提亲,要你做我多尔衮的福晋。”说完,便轻搂大玉儿入怀。

    只听大玉儿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还请十四爷,牢记今日的话。”

    这一别,又是好几年,几年间,大玉儿一直打听着八旗的动向,她知道他一路,从草原,打到了盛京,她一直在等,在盼,等着他旗开得胜之时,盼着他三书六礼之日。

    无奈命运弄人,她的父汗为了联姻,将她嫁给了皇太极,多尔衮再见大玉儿时,是在皇太极的府上,在后花园的走廊上,面对昔日的心上人,竟要自己开口叫一声“四嫂。”他不肯,拉着她的手,说到:“玉儿,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

    此时的大玉儿,眼含泪花,却异常冷静,挣开他的手,说:“请十四爷放尊重些。”

    多尔衮不服,说到:“是你自己说的,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为何,你又要忘记?”

    大玉儿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欲欲坠落的眼泪,故作镇定地说到:“玉儿如今,已经是大汗的侧福晋,还望十四爷,忘了当日的誓言吧。”

    多尔衮退了两步,苦笑一声,说到:“果然,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韧如丝,变作旦夕间。多尔衮在这里,祝四哥四嫂,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说完,便将腰间的荷包扔到大玉儿面前,转身就走了。

    大玉儿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荷包,终于止不住地落泪,没有人知道,她曾以绝食向她的父汗抗争,却抵不过父汗一句:“科尔沁的命运全在你的手上。”更没有人知道,坐在花轿里,她一路从科尔沁,哭到盛京。

    多尔衮一生情系于她,从摄政王,到皇叔父摄政王,再到皇父摄政王,天下人都道他是狼子野心,只有她明白,他要的,只有她大玉儿。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想到这里,孝庄嘴里禁不住吟出这首诗来,自古多情儿女,有多少能相知相守的?她谁也不怨,怨只怨造化。

    这时,苏茉儿走到她身边,说到:“格格,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苏茉儿的声音,打断了孝庄的心思。她叹一气,说到:“我睡不着。”

    孝庄始终望着天上的明月,说到:“我多想回到科尔沁去,多想听他再叫我一声‘玉儿’。”

    苏茉儿看了看她手上的荷包,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劝到:“格格,这十四爷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您这样失魂落魄的啊。”

    “他倾其一生,辅助福临,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了今日的事,定会寒心彻骨。”孝庄皱紧了眉头,说到。

    “格格,皇上还年轻,很多事,他不懂,你别怪他啊。”苏茉儿看着她,轻声地说到。

    孝庄听了这话,立刻端坐身体,恍然大悟,说到:“你说的不错,我不怨她,但有一个人,是该处置了。”说完,便吩咐道:“你去延禧宫,将恪妃传来。”

    “是。”苏茉儿说完,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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