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衍芙蓉
字体: 16 + -

第一章

    公元1636年,清太宗皇帝,爱新觉罗。皇太极定都盛京,建立清朝,公元1643年,皇太极驾崩,六岁的九阿哥福临在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和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辅助下,顺利登上皇位,年号顺治。

    顺治七年,出猎的摄政王多尔衮在喀喇城逝世,使得福临可以提前亲政。同年,福临大婚,按照摄政王多尔衮的遗愿,在太后的苦心劝解下,福临册封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为皇后,同时,太后也封吏部侍郎石砷之女为恪妃,作为立后的条件,并同时召选恭靖妃,淑慧妃等六位妃子。后宫之中,除恪妃是汉人,皇后是蒙古人之外,其余四位皆为满族上三旗女子,其中,皇后因为是太后的侄女,蛮横,且爱闹脾气,常常与顺治在坤宁宫大吵大闹,并不得宠,而恪妃虽为汉人,却知书达理,因而深受顺治的宠爱,气焰也难免嚣张,这后宫的斗争,也从这“满汉一家”之词开始,从未间断过。

    一晃又是三年,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秀女三年一选,各地的秀女都在准备进京参选,而宫中,也并不太平。

    这天,晴空万里,恪妃和淑慧妃,恭靖妃一同在御花园品茗,三人欢声笑语,好生惬意,只听淑慧妃说:“姐姐虽为汉人,却深得皇上宠爱,艳绝六宫,而相比于有些人,朱钗宝饰一身,只空有个名义,我倒更羡慕姐姐的福气。”恭靖妃连连点头,随之,将面前的绿豆糕夹起一块,放到恪妃碟中,说:“石大人为吏部侍郎,乃皇上倚仗的重臣,多尔衮一死,皇上没了束缚,要想天下真正归心,很多事都靠着汉臣,姐姐又为当今宠妃,石家的殊荣可堪比很多八旗子弟啊。”恪妃淡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淑慧妃见恪妃不说话,便自顾张望起来,却看到了皇后的凤撵竟已到了跟前,连忙低声说:“皇后来了。”恭靖妃一听,立马放下茶杯,站起身,和淑慧妃一同向皇后施礼。恪妃此时也慢慢站起身,面向皇后,道:“臣妾恭请皇后金安”。

    其实,皇后只是路过御花园,却不料碰上她们在此嚼舌根。于是,她就停下轿子,听听她们说的什么,却听到这样一番话。三人请安后,皇后抬眼看了看她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叫人抬轿,也不叫她三人免礼,便径直回坤宁宫去了。

    皇后走后,三人才起身,淑慧妃慌张地看着二人,说:“皇后会不会听到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她什么话都没说,怎么办啊?”

    恪妃横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看她是太后的侄女,才敬她一句皇后,妹妹要是怕了,大可去坤宁宫赔礼,无需在我这担这份惊吓。”恭靖妃连忙拉着淑慧妃,说:“姐姐说的是哪的话,皇后霸道无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们只是实话实说,又岂来去坤宁宫赔礼之说?”恪妃坐下来,端起茶杯,面无表情,说道:“那就坐下,这吴三桂进贡的云南铁观音,我可不想浪费。”恭靖妃速速拉着淑慧妃坐下,并向淑慧妃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皇后坐着凤撵回到坤宁宫,静嬷嬷连忙出门迎接,皇后一句话没有,在自己的卧榻上坐下来,见皇后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静嬷嬷心里不由得慌张,便问随身的丫头,:“主子不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吗?怎么这幅脸色回来?难不成,在太后那挨了训斥?”

    这静嬷嬷,是皇后的奶妈,孟古青自幼丧母,阿玛又忙于政事,自她有记忆以来,全是这位奶妈在悉心照料自己,她虽然骄横,却视这个奶妈为半个额娘,对她敬重有加,她嫁入皇宫之时,阿玛吴克善让静嬷嬷随行而来,怕宝贝女儿在后宫受欺负,叮嘱静嬷嬷一定好生伺候。而静嬷嬷是看着皇后长大的,加之是王爷嘱托,所以,她丝毫不敢怠慢。

    “太后可是咱们皇后主子的亲姑姑,宠着还来不及呢?怎会训斥?”说话的,是皇后的陪嫁丫头,那丹珠,“嬷嬷有所不知,是主子经过御花园时,遇见了那个狐媚子,在背后说咱们主子的坏话呢!”

    那丹珠是吴克善买进府中的一个旗人包衣,和孟古青同岁,如今,也成了皇后的心腹,说话自然也傲气许多,她口中说的狐媚子,就是恪妃,蒙古人的习惯,将勾引男人的女人都叫做狐媚子。

    静嬷嬷会意,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杯茶,给皇后送去,轻声安慰道:“主子别生气,和她计较个什么劲儿?”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将茶放下,说:“她不过是个汉人,有什么好跟我比的?以为会点诗词,能写写画画,就可以得皇上欢心?我大清马上得天下,需靠她汉人?”

    那丹珠立刻走上前,说:“格格说的是,您可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血统尊贵,岂是她能所及的?皇上现在宠她,也不过是刚入关,图个新鲜罢了,说到底,这母仪天下的,还不格格你吗?”

    皇后看着她,笑了笑,那丹珠没读过什么书,却生来一张油嘴,每次说话都能说到她心坎里,心情不舒畅时,听她说说话,自然,也就笑了。

    见皇后露出了笑脸,静嬷嬷连忙说:“娘娘,您要的画像,如意馆已经送来了。”

    “哦?这么快?摆开我瞧瞧。”静嬷嬷拿来的,是新一批入宫秀女的画像,小太监们将画像一一在屏风上摆开,在那丹珠搀扶下,皇后起身,看着这些画像,嘴里不由叹道:“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可走到最后一幅时,她停下了脚步,拿起画,只见画中人身穿旗装,一双丹凤眼像是要勾人魂魄,巧嘴半咧,似笑非笑,于宽阔的草原中,策马而腾,皇后大惊,嘴里念到:“好一副英姿飒爽的娇俏模样,连我看了,都不由心中一颤,更何况是男人。”再看旁边属名,镶黄旗,佟佳雨若。

    慈宁宫中,太后端坐在凤椅之上,身旁是苏茉儿,苏茉儿手上拿的,正是佟佳雨若的画像,太后正细细地看着,只听苏茉儿说:“这就是格格你要的佟佳雨若,论样貌,的确是个大美人,论才华嘛,据九门提督说,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咱不也没见过吗?事实怎样,也不太清楚啊。”

    孝庄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她收起画像,慢慢起身,在房间里信步而动,苏茉儿放下画,连忙上前陪伴,孝庄说:“这佟图赖虽为镶黄旗少保,却饱读诗书,他培育出来的女儿,一定不会差。只是……”,苏茉儿连忙接话,说:“格格担心什么?”,孝庄轻叹一声,接着说:“只是,她媚眼之间,长得太像她的额娘,我怕她入宫,福临会重蹈他阿玛的覆辙。”苏茉儿眼神立刻疑惑起来,她自幼跟随孝庄,一路从科尔沁到盛京,再到北京,她从未听孝庄提过佟夫人的事情,秀女人选初定,孝庄便要了佟佳雨若的画像,莫非,这佟佳氏的身世,并非那么简单?

    孝庄看着苏茉儿,知道她心中在想着什么,便说到:“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你传人把索尼给我叫来,着便装即可。”

    “是。”孝庄此话一出,苏茉儿也不敢多问,心里有个底便可,只叫人去索尼府上,差他前来。

    延禧宫中,恪妃也是拿了佟佳氏的画像,看了又看,身旁的陪嫁丫头石恬端上一杯茶来,说:“娘娘,这佟佳氏的画像,是苏茉儿嬷嬷一早差人去如意馆取来的,指明只要她的,坤宁宫那边,据说,皇后也只留下了她的画像。”

    “确是个美人胚子。”恪妃将画交给石恬,问到:“她阿玛是谁啊?”

    石恬将画小心收起,说:“据户部那边上报,这佟佳氏的阿玛,乃是镶黄旗少保佟图赖,家世显赫,正统满族人,母亲佟夫人只是一介汉民,并无其他特点。而佟佳氏自幼被父亲当作汉人女子培养,不仅能骑善射,更精通于琴棋书画,娘娘,她进宫,恐怕对我们不利吧?”

    恪妃嘴角上扬,笑道:“恬儿啊恬儿,枉你跟我这么久,怎么这般见识?”,说罢,回头,看了看石恬,说道:“这佟佳氏,虽人还未入宫,却已经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这么一个大美人放在后宫,加之太后都对她另眼相待,你说,皇上能不喜欢吗?我这一防再防,能防得了几时?”石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恪妃接着道:“这佟图赖虽属满洲镶黄旗,佟夫人却是个汉人,清军初定中原,皇上又刚刚亲政,力主满汉一家,宠幸本宫,可皇后却仗着自己身世不凡,对皇上的政策阳奉阴违,在六宫欺压汉妃,你说,这有着一半汉人血统的佟佳氏,会倾向于谁呢?”

    石恬顿时恍然大悟,说:“那依娘娘的意思,是将这佟佳氏收为己用?他朝,可以帮我们对付皇后?”,恪妃笑笑,说:“孺子可教嘛!”

    现下的京城,正赶上各地的秀女进京参选,一时车水马龙,好生热闹。

    唯有这佟府的后院氤氲着一股伤心之气,只见凉亭之中,一位年方十三的少女端坐在石凳之上,脸色黯淡无光,却掩饰不住精致的面貌,她双手抚弄着面前的古琴,琴声透着一丝无奈,忧郁而哀伤。

    她佟佳雨若自幼兼习满汉文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中选,得宠于后宫,使得阿玛可以像吏部侍郎一样,永保官位。

    这时,一侍女走到凉亭,向佟佳氏行礼,说到:“格格,老爷让您去前厅。”

    佟佳雨若停下抚琴的手,紧紧握着琴弦,答到:“知道了,就来。”

    前厅是佟图赖处理政事的地方,门上是一个“公正严明”的牌匾,下面摆放了一个案桌,桌上是一些卷宗,和一幅字,卷宗是各地上书的案件,字是佟图赖刚刚书写完成,他虽然是个満臣,却热衷于汉族文化,没事,就喜欢提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手中握着毛笔,看着这幅字,不由得叹起气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宝贝一样宠着,如今,要送入皇宫,以女儿的资质,入选是铁定的事,虽早有安排,却不曾想,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

    “阿玛”

    佟佳雨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女儿已然走到面前,可能是自己想的太过入神,竟没有察觉。

    “来了啊,”佟图赖放下手中的毛笔,拉起女儿的手,说:“来,看看阿玛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佟佳雨若拿起桌上的字,只见纸上写着“一如鸿门深似海。”她顿时明白了阿玛的心思,便笑了笑,说:“阿玛的字,还是那么刚劲有力,风采依旧。要是如今再让阿玛平乱,阿玛定能像当年一样征战沙场!”

    “哈哈。”佟图赖爽朗一笑,说:“小嘴是越来越甜了。”

    “女儿实话实说,难道说错了吗?”佟佳雨若轻轻一挑眉,看着佟图赖。

    佟图赖重重叹了一口气,抚摸着佟佳氏的秀发,说:“阿玛杀敌无数,却保不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说到底,还是阿玛无能。”

    佟佳氏忙说:“阿玛快别这么想,这天下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规矩也是他们订,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不是吗?”

    佟图赖看着佟佳氏,一言不发,良久,才说:“去看看你娘吧,告诉她,宫中一切自有我打点,让她不必担心。”佟佳氏点点头,便往母亲的居所去了。

    佟佳雨若慢步来到母亲的房间,远远的看见母亲坐在桌前,眉头深锁,手上是一个玉佩,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娘。”佟佳氏走上前,轻唤一声,便坐在了母亲的身边,“母亲不要担心,以阿玛的官职和人脉,女儿在宫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佟夫人听她这么说,摇了摇头,说:“你是不知道这宫廷的险恶啊。”

    佟夫人突然默不作声,于她而言,皇宫,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她不也是家世显赫,可最后,儿子还是死的不明不白。这宫墙,是她千幸万苦才出来的,以为遇到了佟图赖,能平平淡淡过一生,谁知,到头来,还是要将自己女儿送进去,命运弄人,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认了,只是不想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想到这里,佟夫人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佟佳雨若,佟佳氏接过玉佩,看了又看,说:“这玉佩,我怎么不曾见过?是母亲的珍藏吗?”

    佟夫人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在宫里一定要步步为营,为娘是个汉人,皇上推行满汉一家,对你,应该还能有些疼惜,但是,恪妃毕竟是个正统的汉人,而且素闻她心狠手辣,你要小心提防,再说这皇后,可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仗着阿玛吴克善的权势,也是嚣张跋扈,这二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如若你有什么意外,就带着这块玉佩去找太后,她定会保你万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