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八十八章 烟火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烟火
从石渠镇回来不久，天启十三年波澜壮阔的舞台，便在京城正式拉开了帷幕。
除夕这天，不仅朝廷百官休沐，皇帝也封了御笔，楚王府也在拜宗祭祖，外设天地桌，上祭五供，焚香秉烛，祈神灵福泽；内设八仙桌，上奉祖宗，红烛香炉，祭祖宗安乐。
晚上守岁，楚孜然彩衣娱亲，顾芊芊妙语连珠，哄得整个屋子里都是楚老夫人开怀的笑声。
今日无论是谁，只要去楚老夫人身边打个千儿，道声吉祥，都会得到楚老夫人的赏赐，顾芊芊得了一对儿如意，姜寒铭得了一块玉佩，就连阿珲那个小屁孩，在楚老夫人面前走了一圈，就得到了一个用百枚铜钱编制成仙鹤样式的压岁钱，乐得他笑得牙不见眼的。
只是之后楚老夫人对楚孜然感叹道：“我这里的压岁钱，都已经准备好几年了，今年才发了出去，你若是能早些年成亲生子，我这钱也不至于想发发不出去呀！”
这样的抱怨楚孜然近几年来每年都会听一次，闻言也面不改色地笑回道：“娘您现在不用担心了，有阿珲在府里，娘还怕你的钱花不出去吗？”
楚老夫人轻轻地瞪了楚孜然一眼，笑骂道：“你就知道糊弄你娘，老是给我转移话题，难道你真不知道娘想要的是什么？”
“娘，此事儿子自有主张，娘只要长长久久地活着，一定看见你的小孙子小孙女承欢膝下。”楚孜然认真道。
只怕娘等不到那个时候呀，这句话被楚老夫人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除夕之夜哪里能说这么丧气的话，于是她笑笑，道：“好，娘一定长长久久的活着，等着抱乖孙儿。”
与姜寒铭这边的热闹相比，姜得龙那边就要暗淡许多。
对于这种境遇，庞氏是早已习以为常，谁让她没有顾芊芊那么能说会道懂得讨老夫人开心呢。
大年夜一年就这么一次，当然要开开心心地过，她现在也懒得去计较那么多了，因此庞氏心平气和地对顾芊芊道了一句祝福，就去和一堆仆妇打叶子牌去了，在王府中，难得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玩。
但姜得龙却是愈发地不忿，姜寒铭离开这些天，他不是没抓住机会往楚孜然面前凑，但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眼缘，楚孜然能够对姜寒铭这种看似愚笨的委以重任，但未必能够看得上足够聪明的姜得龙。
今日皇宫燃放烟花，京城之中宵禁延迟，皇帝还会亲临太和门与民同乐，因此京中小民，若是在家守岁无聊，就会跑去太和门附近，企图能一睹天颜。
楚老夫人毕竟年纪有些大了，陪楚孜然说了一会儿话就精力不济起来，楚孜然也不敢让楚老夫人真的守一个通宵，看楚老夫人拿帕子掩嘴打了几个哈欠，就道：“母亲若是困了，就先去休息吧，家里有儿子守岁就可以了。”
楚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闻言也没有反对道：“也好，我这么一个老婆子，哪里还熬得住守岁
啊，你们自己慢慢玩，我去**眯一会儿。”
说完楚老夫人伸手招来嬷嬷，慢慢站起了身，顾芊芊本欲上前去扶，但却被楚老夫人拦住，道：“今日是除夕，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芊芊你就回去陪寒铭守岁吧，我这里自有人伺候着。”
楚老夫人回房歇息，楚孜然也站身来活动活动身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冲顾芊芊笑道：“之前有人托本王给你传话，说他在角门处等着你，望你速去。”
等着我，是谁呢？谁能有这么大的脸，托楚孜然来给她传话？顾芊芊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姜寒铭，不会是他吧？
顾芊芊也回忆起，之前他们去找陈伯安的时候，也的确互相约好要在除夕去京城逛一逛，但中间事情一多，她也就忘记了。
顾芊芊现在已经确定，在角门处等着自己的一定是姜寒铭了。
顾芊芊抬起头，看向楚孜然，正好看见他揶揄的眼神，即便是向来冷若冰霜的她，也不由得微微有些脸红起来。
“好了，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本王怎么能够不成全，你快去吧，可别让他等急了。”楚孜然笑得疏阔。
顾芊芊被楚孜然这么一说，两颊好似快要烧起来了似的，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匆匆地行了行了一个礼，看也不敢看楚孜然一眼，提起裙摆就跑开了。
此时的她，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其实顾芊芊这具身体的年龄本来就不大，前世死的时候也还算年轻，只是顾芊芊经历的世事太多，也太残酷，眼神也太沉郁，气质中有种看透世事磨难，饱经风霜的感觉，所以反倒掩盖了她身上那种年轻的活力。
楚孜然目送顾芊芊离去，她的裙摆随轻快的步履微微荡漾开来，好似挽出的纱花，消失在拐角处。
楚孜然收回目光，坐回了座位上，嘴角的笑容却渐渐隐去了。
难怪楚老夫人会不停催着楚孜然迎进新人来，楚家人丁单薄，的确实太冷清了。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外面人声鼎沸，屋里却是寂静一片，衬得他愈发的形单影只。
楚孜然抬头望了望天，连月亮都没有，也别说什么对影成三人了。
也不知，蓉蓉现在在干什么呢？
谢蓉蓉现在正在精心装扮着自己，这次萧宏景去太和门，谢蓉蓉居然在随行之列，六宫妃嫔中，独她一人！
这怎么能不让她志得意满，望着铜镜中那张朦胧精致的脸，谢蓉蓉勾唇笑得张扬。
现如今，她也就只缺一个皇后之位和孩子，孩子的事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但皇后之位她是势在必得的！
皇帝出行，哪怕是在内宫，也是仪仗浩大，一队御林军开道，两侧随行着拿着各种皇帝常用物品的宫女太监，萧宏景那明黄巨大的车辇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谢蓉蓉依偎在萧宏景的怀里，温柔道：“臣妾从未想过，有一天竟能和皇上一起去太和门。”
萧宏景揽着谢蓉蓉的肩膀轻轻摩娑着，闻言笑道：“看来朕对蓉蓉还是不够好啊，这么一点小事竟然就把蓉蓉感动成这样，若是朕一会让蓉蓉随行登上太和门，蓉蓉岂不是要跪下来谢恩？”
谢蓉蓉嚯地从萧宏景怀里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连语气也变得不稳起来：“皇上，你、你说什么？”
登上太和门？皇上说的是真的么，那可是皇后才有的特权！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一起登上太和门，接受百姓朝贺。谢蓉蓉原本以为这次随行已经是莫大的殊荣，想不到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萧宏景伸出手来，轻轻地刮了刮谢蓉蓉的鼻尖，道：“今日是除夕，众人都团圆，唯朕一个人站在上面也太孤单了，有蓉蓉陪着，朕才会安心一些。”
谢蓉蓉重新将头枕在萧宏景的肩膀上，道：“只要皇上愿意，蓉蓉会一生一世陪着皇上。”
萧宏景勾唇笑了起来，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顾芊芊和姜寒铭走随着人潮挤来挤去，尽管有姜寒铭尽力护着，顾芊芊依然免不了东倒西歪的命运，姜寒铭看得心疼，道：“早知道人这么多，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姜寒铭的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之中，顾芊芊只看得见姜寒铭的嘴巴一开一合。
于是顾芊芊凑到姜寒铭耳朵边，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姜寒铭也学着顾芊芊的动作，道：“人太多，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顾芊芊握着姜寒铭的手臂，摇头道：“不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玩尽兴了再回去吧。”
好不容易来到太和门，这里的人更多，因为今日皇帝驾临，周围被装饰得非常漂亮，太和门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似的，上面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御林军重铠林立，看起来威武冷漠。
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部到齐，站在太和门方向，避免有百姓太过靠近太和门，若是不小心超过了界限，城门上的御林军会立马放出箭矢，哪怕是无辜也会被射杀掉。
因此姜寒铭还要要往前挤时就被顾芊芊给拉住了，这种事虽然不容易发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不要太往前凑比较好。
姜寒铭看了看上方，朝顾芊芊抱怨道：“不是说会放烟花吗，为什么没有？”
“皇帝都还没来，你怎么可能看见烟花。”顾芊芊轻笑道。
就在顾芊芊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看见太和门上人头攒动，突然出现了数十位太监，只见他们都尖厉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京中百姓见多识广，一看太监出现就知道是皇帝来了，见前方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跪下，他们立刻纷纷效仿，跪了下来，顾芊芊犹豫了几息，也被姜寒铭拉着跪了下来。
此时，原本人声鼎沸的太和门前鸦雀无声，所有人的额头都触在冰冷的地上。
在这一片寂静中，顾芊芊微微抬起了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