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杀伐决断
安阳，皇宫，沉香宫。
金雕玉砌，温暖和谐的宫殿内，一把玉琢攒金丝的屏风后，软榻上侧卧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闭目养神，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
曾侍奉过翊皇贵太妃的苏青端着暖炉走到太后身侧，为她驱寒。
觉察到一丝暖意，太后拄着脑袋的手垂了下来，瞥向苏青：“事都办妥了？”
“太后放心，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前日于城郊坠马暴毙，是一场意外。”苏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她虽已年近四十，眼神却仍是精明。
太后接过暖炉，取下发间的簪子拨弄着炉里的灰烬，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仍和寻常一般自在。
“皇上应该回宫了吧，哀家听见外面，好像有脚步声，连枝头上的雪都掉下来了。”
太后话音刚落，沉香宫外便传来了内侍通传的声音，裹挟着初雪，萧煜宸一身黑袍便闯了进来。
“太后，朕听闻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已于前日暴毙，到底怎么回事。”萧煜宸极力隐忍着，在苦寒的沧巅七年，他早就学会了怎么忍耐，可是现在，他一腔怒火和悲愤，敲击着他的胸膛，让他喘不过气来。
太后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瞧了一眼萧煜宸身上的长袍，已经沾了许多融化的雪水，他脚下的长靴也沾满了泥泞。连开口的时候口边还飘着白雾的呵气。
“皇上甫从皇陵回来，就忙不迭来找哀家兴师问罪吗？哀家还以为皇上风尘仆仆赶来，是要与哀家共赏初雪。”太后略抬手，由苏青扶起来，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常。
“你所说的这件事，哀家未曾听闻。怎么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暴毙了？苏青，你听过这件事吗？”
苏青连忙低头：“老奴不曾听闻，可能是皇上刚从皇陵归来，路上听到坊间传言吧。”
看着眼前主仆一唱一和，萧煜宸半晌不发一言。
七日前，他回到安阳为皇考守灵，随后又奉了太后的旨意，前往皇陵处理事宜。结果短短几日，昭歌便出事了。幕后凶手到底是谁，昭然若揭。
“犹记得当日皇考驾崩之时，太后痛哭昏厥，几乎不能自已，满宫皆传颂太后德行。如今皇考仙去不渝数日，太后已经全无悲悯之色，真叫朕心寒。”萧煜宸冷漠而疏离地开口，他背过手去，紧紧地攥着拳头。
“皇上初登帝位，果然有先帝遗风，果决霸气。哀家是你的生母，便是要这般跟我说话吗？”太后气怒，言罢又咳嗽了几声，苏青连忙轻抚太后的背部。
萧煜宸狠狠地瞪向苏青，薄唇一勾，低沉的嗓音含着嗜血的快意：“老奴才既然无法侍奉太后周全，留着无用，来人，拉下去杖毙！”
太后镇定自若的神态陡然湮灭，连忙拦下冲上来拉人的内侍：“放肆！我看谁敢！”
苏青勃然色变，慌忙跪地，叩头认罪：“皇上息怒！是奴才的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太后娘娘，保重，奴才去了！”
“拉下去！辛夷！你亲自监督行刑！”萧煜宸对他身侧的内侍吩咐着。
辛夷朝太后行礼，随即亲自拉着苏青带离了沉香宫，边走边大声呼喊。
“传皇上旨意，苏氏怠慢太后，即刻杖毙，从今往后，谁若不尽心伺候太后，小心你们的小命！”
沉香宫外的内侍和宫女都跪了一地。
苏青被拖走便在宫外高声呼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恩慈，事母至孝！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太后听到苏青高呼的话语，随即闭上了眼睛。她深知必须让皇上出了心中这口怒气，斩杀了她身边的亲信，她都无可奈何。
七年严寒，终日与野兽和毒草搏击求生，皇上的手段也越发果决。明明还是少年的模样，不过十九岁，温润的面容下，藏着隐忍睿智的心。或许，她应该安心了。
“太后放心，沉香宫不宜见血，辛夷会把人带去隐秘地方行刑的。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相应的代价。”萧煜宸通红的眼眶里仍是彻骨的寒冷和透彻心扉的恨意。
太后不敢直视萧煜宸眼里的痛苦，只是默默道：“沧巅七年，皇上，果然变了不少，杀伐决断。身边还有辛夷这么个得用的奴才，哀家放心了。”
“太后明知，七年前朕为何离开安阳，为何前往沧巅。如今又为何能从沧巅安然回来。可太后，却生生的，将朕心中的希望抹杀。”萧煜宸抬手一挥，手里的掌风一扫，那架屏风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他眼中的悲切已经毫不隐藏，心痛万分，如今徒留满腔遗憾和怅惘。
“皇上！天下女子皆是寻常，你是万民的皇帝，永渊一朝才刚刚开始，况且，昨日新人入宫，千娇百媚万紫千红，皇上一国之君，岂能对那宁家小女儿另眼相待别有私情呢！”太后字字诛心，她不过是想替皇上扫清障碍，稳固帝位。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身怀报国之心或是战功累累，就算忠义无双，那也已经是前朝的军功了。哀家除去这一人，也不会对前朝有任何影响。皇上盛怒之下，不能理解哀家一片苦心，也便罢了。哀家乏了，皇上去吧。”
太后回到软榻之上，背对着萧煜宸，不忍相看他眼中的悲痛。
萧煜宸旋即转身离开内殿，走到宫门前，沉香宫的奴才们还在跪着。
只听到殿内传来太后一声呼唤：“皇上！纵然万般不理解哀家，哀家所做，也都是为了永渊王朝，都是为了皇上！”
萧煜宸身形一顿，随即开口：“方才你们都听见了，若是明日，太后再有一声咳嗽，全宫奴才自行去找辛夷领罪。”
“皇上息怒，奴才不敢！定当尽心竭力！”沉香宫的内侍和宫女全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目送着皇上阴沉着脸离开，奴才们才敢站起来，想不到皇上事母至孝，竟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连忙一个个的冲进了内殿，好好侍奉太后。
这个冬天可千万不能让太后出去了，免得冻坏了身子，皇上又得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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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玉砌，温暖和谐的宫殿内，一把玉琢攒金丝的屏风后，软榻上侧卧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闭目养神，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
曾侍奉过翊皇贵太妃的苏青端着暖炉走到太后身侧，为她驱寒。
觉察到一丝暖意，太后拄着脑袋的手垂了下来，瞥向苏青：“事都办妥了？”
“太后放心，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前日于城郊坠马暴毙，是一场意外。”苏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她虽已年近四十，眼神却仍是精明。
太后接过暖炉，取下发间的簪子拨弄着炉里的灰烬，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仍和寻常一般自在。
“皇上应该回宫了吧，哀家听见外面，好像有脚步声，连枝头上的雪都掉下来了。”
太后话音刚落，沉香宫外便传来了内侍通传的声音，裹挟着初雪，萧煜宸一身黑袍便闯了进来。
“太后，朕听闻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已于前日暴毙，到底怎么回事。”萧煜宸极力隐忍着，在苦寒的沧巅七年，他早就学会了怎么忍耐，可是现在，他一腔怒火和悲愤，敲击着他的胸膛，让他喘不过气来。
太后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瞧了一眼萧煜宸身上的长袍，已经沾了许多融化的雪水，他脚下的长靴也沾满了泥泞。连开口的时候口边还飘着白雾的呵气。
“皇上甫从皇陵回来，就忙不迭来找哀家兴师问罪吗？哀家还以为皇上风尘仆仆赶来，是要与哀家共赏初雪。”太后略抬手，由苏青扶起来，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常。
“你所说的这件事，哀家未曾听闻。怎么昭仁忠义大将军府的二小姐暴毙了？苏青，你听过这件事吗？”
苏青连忙低头：“老奴不曾听闻，可能是皇上刚从皇陵归来，路上听到坊间传言吧。”
看着眼前主仆一唱一和，萧煜宸半晌不发一言。
七日前，他回到安阳为皇考守灵，随后又奉了太后的旨意，前往皇陵处理事宜。结果短短几日，昭歌便出事了。幕后凶手到底是谁，昭然若揭。
“犹记得当日皇考驾崩之时，太后痛哭昏厥，几乎不能自已，满宫皆传颂太后德行。如今皇考仙去不渝数日，太后已经全无悲悯之色，真叫朕心寒。”萧煜宸冷漠而疏离地开口，他背过手去，紧紧地攥着拳头。
“皇上初登帝位，果然有先帝遗风，果决霸气。哀家是你的生母，便是要这般跟我说话吗？”太后气怒，言罢又咳嗽了几声，苏青连忙轻抚太后的背部。
萧煜宸狠狠地瞪向苏青，薄唇一勾，低沉的嗓音含着嗜血的快意：“老奴才既然无法侍奉太后周全，留着无用，来人，拉下去杖毙！”
太后镇定自若的神态陡然湮灭，连忙拦下冲上来拉人的内侍：“放肆！我看谁敢！”
苏青勃然色变，慌忙跪地，叩头认罪：“皇上息怒！是奴才的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太后娘娘，保重，奴才去了！”
“拉下去！辛夷！你亲自监督行刑！”萧煜宸对他身侧的内侍吩咐着。
辛夷朝太后行礼，随即亲自拉着苏青带离了沉香宫，边走边大声呼喊。
“传皇上旨意，苏氏怠慢太后，即刻杖毙，从今往后，谁若不尽心伺候太后，小心你们的小命！”
沉香宫外的内侍和宫女都跪了一地。
苏青被拖走便在宫外高声呼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恩慈，事母至孝！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太后听到苏青高呼的话语，随即闭上了眼睛。她深知必须让皇上出了心中这口怒气，斩杀了她身边的亲信，她都无可奈何。
七年严寒，终日与野兽和毒草搏击求生，皇上的手段也越发果决。明明还是少年的模样，不过十九岁，温润的面容下，藏着隐忍睿智的心。或许，她应该安心了。
“太后放心，沉香宫不宜见血，辛夷会把人带去隐秘地方行刑的。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相应的代价。”萧煜宸通红的眼眶里仍是彻骨的寒冷和透彻心扉的恨意。
太后不敢直视萧煜宸眼里的痛苦，只是默默道：“沧巅七年，皇上，果然变了不少，杀伐决断。身边还有辛夷这么个得用的奴才，哀家放心了。”
“太后明知，七年前朕为何离开安阳，为何前往沧巅。如今又为何能从沧巅安然回来。可太后，却生生的，将朕心中的希望抹杀。”萧煜宸抬手一挥，手里的掌风一扫，那架屏风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他眼中的悲切已经毫不隐藏，心痛万分，如今徒留满腔遗憾和怅惘。
“皇上！天下女子皆是寻常，你是万民的皇帝，永渊一朝才刚刚开始，况且，昨日新人入宫，千娇百媚万紫千红，皇上一国之君，岂能对那宁家小女儿另眼相待别有私情呢！”太后字字诛心，她不过是想替皇上扫清障碍，稳固帝位。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身怀报国之心或是战功累累，就算忠义无双，那也已经是前朝的军功了。哀家除去这一人，也不会对前朝有任何影响。皇上盛怒之下，不能理解哀家一片苦心，也便罢了。哀家乏了，皇上去吧。”
太后回到软榻之上，背对着萧煜宸，不忍相看他眼中的悲痛。
萧煜宸旋即转身离开内殿，走到宫门前，沉香宫的奴才们还在跪着。
只听到殿内传来太后一声呼唤：“皇上！纵然万般不理解哀家，哀家所做，也都是为了永渊王朝，都是为了皇上！”
萧煜宸身形一顿，随即开口：“方才你们都听见了，若是明日，太后再有一声咳嗽，全宫奴才自行去找辛夷领罪。”
“皇上息怒，奴才不敢！定当尽心竭力！”沉香宫的内侍和宫女全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目送着皇上阴沉着脸离开，奴才们才敢站起来，想不到皇上事母至孝，竟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连忙一个个的冲进了内殿，好好侍奉太后。
这个冬天可千万不能让太后出去了，免得冻坏了身子，皇上又得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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