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5章 他一直住在这里
然后，商陆隔着矮篱，看到了紫苏。她背对着庭院，长卷发松松的辫成了两条长辫，穿了件薄而贴身的白色高领羊毛衫，配着藏青色的大摆长裙，还围了条花格子的围裙，正拿着把园艺剪，弯腰修剪着对面矮篱上的枝条。
商陆静静的站在篱笆外，没有开口，他觉得这样的场景真是美极了，好象是幅油画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直到紫苏转过身来……
紫苏转过身来，看到他明显愣了愣，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不过她笑起来，笑意先是从清澈的眼底漾出，尤如平镜般的湖面荡开涟漪，氲染开来，让看到她人，也不由自主的被那笑意所迷醉。
紫苏虽然跟虞夏通电话时，说自己因为商陆这事心都累了，可是如今当他站在眼前时，看到他不再是以前那幅身着唐装、仙风道骨的模样，莫名又愉快起来。她向来不会在感情中矫情，高兴也好、生气也罢，都不会有所掩饰，那些小女孩儿似的的拿乔，从不会是她的风格。
“好久不见……”她开口说道，其余不过月余之前才见过他，但她却觉得真是过了好久好久。一阵干冷的风掠过，拂起她额角的一缕发丝，打断了她的话。她不经意拿手指将那缕发丝撩到耳后，举止十分妩媚。
“是啊，好久不见。”商陆喃喃的附和着她的话，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这一路的焦虑，以及过去对她那种刻意的疏离，实在是傻透了。似乎在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过去的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幼稚。
他几步走到紫苏面前，看着再次与自己仅有咫尺之遥的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否换了发型、装束的缘故，整个人好象清瘦了不少。他伸手将她圈进怀中，紧紧的抱住，将脸颊贴在她的鬓边，嗅着她头发上一如既往、淡淡的兰草香气。原来她是这么瘦弱，而过去为什么未曾觉察？
紫苏觉得自己被他搂得快要透不过气了，可这样的感觉又让她不想马上将他推离，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笑着在他的耳边说：“我快要断气了啊，可以过会再抱我吗？”
商陆总算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双臂，看着她刚刚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你喜欢我吗？”紫苏微仰起头望着他，突兀的问道，就算现在心情大好，却不能当过往的事都不存在，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顺了他的心、遂了他的意。
“我……”商陆被这问题噎得瞠目结舌，尽管心里早就已经承认了，却偏偏扭捏着说不出喜欢二字来。他以为，自己已经用行动向表表述了心意，便不用把这些浅白的词汇挂在嘴边了。更何况，这些情情爱爱的辞汇，自他成年后，便没对任何人说过。
紫苏原也没指望这么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就能让他改头换面，可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的愉悦慢慢又淡下去了。她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吗？”说完，她后退了一步，看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转身朝屋里走了去。
“紫苏！”商陆看她一脸失望的转身，急急的喊了一声，以为她会停下脚
步，却不想她竟似未听到，连些许的迟疑都没有，已进到屋内去了。
这个见面的良好开端，果然又被他搞砸了！商陆真是沮丧极了，拖着旅行箱也走进了那间旅舍。一楼除了几张餐桌，就是一个贴在楼梯旁、一平米左右的“前台”，放了一只简单铃铛，这个应该就是呼唤店主用的吧。
他伸手拍了那铃铛两下，等了好半天，一个大概六十多岁、面容安详的华裔老妇人从楼上走下来。他赶紧问还有没有空房，说自己要在这里住几天。那个老妇人看了他好几眼，又抬头望了眼楼上，伸指头指着他说：“哦！你就是商陆对不对？是来找紫苏的吧！”
商陆不知道紫苏都跟这个老妇人说过些什么，只得点头含糊着应了一句。那老妇人拉开柜台后的抽屉，拿出一把钥匙来给他。一边抬手指了指楼上，一边说：“紫苏住在三楼楼梯左边的房间，这间是楼梯右边的。每天十五欧元，早上十点前都可以下楼来吃早餐。”
商陆飞快的放了一百欧在柜台上，说了声谢谢，便拎着旅行箱上楼去了。他觉得应该赶紧做点什么，能有所挽回……商陆快步上了三楼，随手将旅行箱放到房间里，然后来到紫苏的房门外，又重重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伸手叩响了门板，并轻轻喊了声她的名字。
紫苏正对着镜子在拆长辫，听到门外的动静，没好气的说了声没人。她真是想不明白，这么山长水远都来了，怎么就说不出句喜欢呢。难道这两个字，说出来能真要了他的命？
商陆被她的回答噎在原地，既不好再敲门，又不想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心想她总不能把自己一直关在屋里吧，索性干脆就一言不发的等在门外。
紫苏一面整理头发，一面看着窗外，大约是太阳终于从云层后挪动出来了，天气看起来好了不少，不复连续几日的萧瑟。她侧耳听听屋外没有什么动静了，以为商陆知难而退了，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气恼。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流苏披肩，想着不如趁着天气好，出去溜达溜达以驱散坏心情。
谁知一拉开门，就见商陆一言不发的杵在门外，见她出来，就想开口。她伸手一挡，眼神里满满都是凛冽的寒气，抢先说道：“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紫苏说完这话，便裹上披肩下楼去了。商陆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上次在香港，她的不告而别，担心如果现在不追上她，这个女人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这间旅馆。
紫苏没拒绝他跟着自己，但却也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村外的大路边，停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商陆猜测她是想找出出租车去什么地方，也跟着左右张望起来。
可惜现在这个冷清的季节，以及这个半下午的时间，空荡荡的马路上，好难见到出租车。倒是过了没多久，一辆吉普车停在了紫苏跟前。车窗滑下来，开车的人是个看着大概二十五六的大男孩，他直接了当的问紫苏，是不是想搭便车，并说自己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可以与她结伴。
商陆看到那个大男
孩眼里一片灿烂的笑意，他当然明白那目光中直白的含意，他才不希望紫苏答应这样的邀约。他抢在紫苏前开口，说自己已经预约了出租车，不需要搭什么顺风车了。
那个大男孩见紫苏并没有跟自己搭腔，笑着耸耸肩，遗憾的吹了声口哨，开着车离开了。直到他那车开得没影了，紫苏才冷冷的转头向商陆问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我只是不想你随便上陌生人的车，那样不安全。”商陆解释道，不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听着很苍白无力。
“哈……”紫苏仰头冷笑了一声，又再瞪着他说：“你就不是陌生人了吗？我跟你就很熟了吗？除了跟你上过床，其余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紫苏，你别这样，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想你再那样一言不发的离开……”商陆抓住她的手，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可是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太累了！”紫苏甩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你的喜欢这么金贵、这么勉强，我受不起。”
紫苏后退了两步，她不过是想随心的谈个恋爱而已，怎么会搞得如此磕磕绊绊，她决定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该把这个不干不脆的男人抛诸脑后了。人生已然苦短，何必还要为了虚无飘渺难以确定的人，而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你别跟着我，我只是想自己走走，只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紫苏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现在真是半个字都不想再跟他说了。
回到旅馆，商陆看到那个老妇人正在煮咖啡，有些颓败在窗边的座位上坐下，要了一杯清咖啡。
老妇人的手脚很利索，转眼就给他端到了面前，还用小碟子盛了两块涂满奶酪的松饼一并放在他面前。商陆忽然很想跟人说说话，冲着对面的空位，向那老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妇人笑得很慈蔼，抱着托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里的人都叫我艾琳，你是不是跟紫苏吵架了？”
“不，她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商陆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顺着他的喉咙滑进胃里。他明明喝惯了清咖啡，可为什么现在会有些排斥这样的味道呢。
“前些日子，紫苏刚刚到这里的时候，看起来疲惫极了。”艾琳指着窗外的篱笆，就像是在向他说，紫苏曾经就站在旅馆外的那个地方，“我好多年没见到过这样漂亮，但又单身来旅行的姑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你知道吗，通常九月过后，棉花堡的游客就没多少了，顶多就是些来去匆匆的旅游团。”
“她一直住在这里？”商陆还是无法猜透紫苏为何会选择这里做为目的地，除了远远的那个温泉和山顶的破败古迹，这里几乎没有游玩的价值。
“是啊……她有时候帮我修剪一下院子里的杂草，有时候会自己在村子逛逛，有时候会去村子外的土坡上，坐着看人放羊……”艾琳掰着指头，唠叨着紫苏日常会做的事。
商陆没有打断她的话，静静的听着，他愿望能借此理清出头绪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