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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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象牙色拐杖·鬼邻居

    大街的喧嚣实则是人心的寂寞与痛苦的表现,他们肉体与灵魂的缺离在这个落难的国度里显得格格不入,路人向他们投去好奇与羡慕的眼光,然后走各自的路,最多只留下一声叹息。沿街的风景是那种稍有点儿破旧但不失优雅与传统古典的风格,原本是美好的风景,如今却成为悲苦的诱发点,郭晓和高仝的内心有点儿沉重,一路跟着黑猫在这个世界里行走好像一场压抑的旅游,满目苍凉。

    孩子的追逐嬉闹声、人们卖东西的叫喝声、车子的辘轳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响成一片。个个性格显活的人将这个沉沉的大街坠饰的万般精彩,他们仿佛看见热血翻滚的心脏以及千张个性的面孔,万般丰富的表情和多姿的人物心理,人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悲痛和麻木。高仝和郭晓的心逐渐开朗起来,叽咕在肩膀上左右摇晃着脑袋。

    一切让高仝想起了奶奶生前的话,“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我无比恐惧,但当死神缓缓向我走来时,我做出的决定是认真的对待并要快乐的生活下去,我与死神的距离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因此人面临死亡时,心应该趋向于平静而不是痛苦。”想到这里,高仝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们都是失去肉体的百姓啊!”郭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感慨道。

    “嘘!”黑猫提醒道:“不要戳痛万人的痛处。”孤傲的猫的话让郭晓实为惊讶。

    他们在一个较大的广场上停住了脚步,广场的中央处设了一个高高的台子,周围围满了观众,台上八九个人尽情的表演着,各怀绝技,赢得台下人的掌声雷动。

    “姑娘,拨浪鼓买一个吗?”郭晓身后一个男子小心的问她,手里举着一个小鼓,摇起来,发出鼓响,“咚咚咚……”好不悦耳。

    “谢谢,我不需要哦。”郭晓委婉的拒绝,她好像看见他忧郁的神情。

    那男子继续摇着他那红色的小鼓,伴着声音渐渐淹没在浩浩的人海中,成为单调的不能让任何人辨别出的背影。

    “谁都不愿承认自己正忍受着痛苦的侵袭。”黑猫看向远处说,“我相信你们能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幸福。”它的双眼里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高仝和郭晓沉默良久。

    “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吧!”黑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说:“蓝秘是你们的朋友,是么?”

    “叽咕!”叽咕点着头高兴的叫道。

    “他带来的灾难真是荒唐至极,只有蠢人才能干出那样的事。”黑猫的话在这一刻又变得尖酸刻薄了,刚才和现在相比,判若两人。

    “他又不是故意的。”郭晓有点不悦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黑猫回过头不屑的说。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高仝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黑猫仍是那句老话。

    转过一个弯,他们跟着黑猫走进一家木材店,店内十分简陋,凄凉,好像一万年都接待不到一个客人。柜台边的墙上贴着三张玩具模型的海报,柜台上边悬挂着若干颜色的木块。

    “顾老板,在吗?”黑猫礼貌的喊道。

    很快,里面就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高头马大的人影掀开那边的垂帘,来到柜台前,“请问需要什么?”

    “象牙色拐杖。”黑猫简略说道。

    随后,顾老板就递给它一根拐杖,笑着说:“你的先生应该想起它了,现在物归原主了。”

    黑猫接过拐杖后,拂着尾巴走出木材店,说:“谢谢啦!”黑猫将拐杖衔在嘴里,高仝和郭晓疑惑万分的跟着它重返原路。

    当他们到达猫头鹰咖啡馆门口时,黑猫停了下来,将拐杖轻轻的放在地上,四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拐杖衔在嘴里,他们跟着进入咖啡馆。

    巴达老老实实的在灯罩里躺着,听见声音后便睁开了眼睛,向黑猫看了一眼,然后懒懒的闭上眼睛,翻过一个身,背对着他们。

    先生坐在桌前伏案写着什么,一脸凝重的模样让人难以靠近,他大概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好一会儿,先生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怎么回来了?玩的不开心吗?”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是不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黑猫跳上桌子,将衔在嘴里的拐杖轻轻放下,然后跳到书摞上,说:“先生,希望您能喜欢。”

    长眉先生眉头紧锁的仔细打量着这根象牙色拐杖,严肃且认真的问道:“哪儿来的?”他似乎脸有愠色。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您忘了吗?”黑猫不急不慢的说。

    他离开椅子,表情凝重的踱着步子。

    “我替代蓝色秘书的纪念日。”黑猫得意的说道,满脸的骄傲。

    “从哪儿来的这根拐杖?”长眉先生的脸阴云笼罩。

    “您当初扔的这根拐杖,我把它交给顾老板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拿回来了,物归原主。”黑猫解释道。

    长眉先生忍着怒气再次看了看这根象牙色拐杖,“没有人需要这个没用的东西。”

    “先生,可是这个没用的东西并没有您想象的那般糟糕。”黑猫慢悠悠的说。

    先生背过脸去,“这个世界不需要他!”

    “您就不想见他一面吗?”黑猫慢条斯理的样子让人觉得它理智沉着。“来者皆为客。”黑猫继续说:“谁都会犯错,谁都需要别人的原谅。”

    “不是所有的错都值得去原谅!”长眉先生的语气重如雷。

    “但所有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理由。”高仝注意那根象牙色拐杖有很长时间了,通过刚才先生与黑猫的对话,高仝知道这根拐杖一定跟蓝色秘书有关,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根拐杖是蓝色秘书曾经送给先生的,后来被先生一气之下扔了。蓝色秘书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并不代表他十恶不赦,那是他无意之为,并且错也不能全压在他一人身上。

    “给他一个机会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多一人多一份力。”黑猫语气平和的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当是为我们自己着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看不是坏事。”

    长眉先生的沉默是能够感染到大家的,空间里的气氛立即沉下来,正当陷入无底的沉寂时,蓝色秘书出现了,他蹑着足来到他们的中间,屈膝在长眉先生的脚下,两眼黯然的乞求着他的原谅与接纳,但这反而加剧了先生的愤怒。他一攥拳,桌子上的拐杖便瞬间粉碎,他一脸凝重的回过头来,高高的眉骨投下的一片阴影让他显得更加冷漠和愤恨,蓝色秘书报以深深的歉意与悔悟一直蹲在先生的脚前,让人生怜。

    终于,长眉先生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将积压在心头的愤怒化为灼热的岩浆冲向云霄,“滚!”这一声可怕的咆哮撞击着他们脆弱而敏感的耳膜,他的脾气爆发起来可真不一般,让人感觉害怕和紧张,但他此时内心的痛苦也很容易被人理解,面对国家的沦陷,一个忠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来肩负重担,他的愤怒并不针对于蓝秘,高仝这样想。

    “先生……”蓝色秘书的脑袋比刚才垂的更低了。

    “我不是你先生!”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错了,先生,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么?”蓝色秘书近乎哀求道。

    先生放缓了语气万般无奈的说:“你走吧,就当我从未认识你。”

    蓝色秘书蹲在先生的脚下,“我知道我犯的错不可原谅,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渴望得到一次机会。”

    每一秒的空气都难以呼吸,恍惚隔了几个世纪,沉寂的画面似乎永远定格。

    黑猫慢悠悠的舔着爪子,“先生,原谅一个蠢货不失你的大度,也不妨碍公事。”

    先生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来,一脸阴沉的看着可怜的蓝色秘书,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先生很纠结。

    蓝色秘书是一个虔诚的的忏悔者,怂拉着脑袋说:“我为我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我爱您,也爱我的世界,我的国家。”

    长眉先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个好的转折点,他抬起双手缓缓将手放在蓝秘的脑袋上,这是一种原谅方式,远比“我原谅你”这三个字要真挚的多。

    其他人的嘴角都上扬起来,心脏像是经历过一番苦难后被释放出来一般轻松自由,这不算是一副温暖的画面,却让他们感触良多。有时,一个举动就可融化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山,又在情理之中。

    “大团圆!”巴达咧嘴拍起手来笑着说,其他人也都拍起手来。

    “先生,谢谢……”蓝秘感激不尽的流泪笑了。

    “你应该感谢他们。”长眉先生不冷不热的背过脸去,心绪万千。不原谅是对他,对自己最残忍的惩罚,时间告诉所有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齐心合力的复兴雅玛娜,解救万千民众。长眉先生沉默的转身,消失在一片雾色中。

    巴达欢呼起来,黑猫轻轻的摇着尾巴,在桌子上自在的走着。

    “嗨!”蓝色秘书叫住了它,黑猫回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谢!”他感激的说:“我——”

    黑猫轻松熟练的跳上一摞书,盘着身子背对着他们休息了,“你们可以就地休息,也可以出去找个旅馆住下,天色不早了,住宿的事情自己解决。”

    再次走出咖啡馆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太阳躲在一片橘红色的云中,像喝醉了酒般沉下身子。周围人影稀少,天空中飘起了稀稀落落的白色絮状物,郭晓用手捧起,惆怅万千,“夕夕花”他们无奈的望着天空,郭晓撒开手指,只见它落下,在地上化成一粒卑微的尘土。

    “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蓝色秘书带领他们向前走。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处转了一个弯,一个叫“夜夜眠”的两层小旅馆映入眼帘,门窗都是肃静的白,风铃声飘荡,一副安逸美好的样子。距离门口十五米左右处摆放着两座由八块灰红色大石砖堆砌的装饰,形成一道夕阳下独特的风景,石砌在夕阳下默默注视着远方好像在等一个人的归来。

    他们进入这家小旅馆,屋子上悬吊的灯具放的光芒将所有角落照亮,甚至能照清一粒灰尘。旅馆第一层的空间很大,摆有三张白色小洋桌,这时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热情的从二楼赶下来,“住宿吗?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由于浑身呈现的是一种半透明的黑色,所以他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们要在这儿长住。”蓝色秘书回答。

    “楼上几间房,你们随便挑,不过——”老板娘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一些不方便的话要说。

    “我们没钱。”蓝色秘书简略又认真的说,这让高仝和郭晓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没钱住什么房?”老板娘生气的说道。

    蓝色秘书面不改色,眼睛透出两颗蓝宝石的光泽,一瞬间,柜台上就出现一个橘黄色的紧口瓶。几多蓝色妖姬夺目的绽放着,“李先生托我们给你带的花。”蓝色秘书的话许些神秘。

    老板迟疑的看着柜台上妖艳的花,激动地说:“你们是李先生的朋友吗?那拜托你们帮我带上一句话,让他要赶紧回来,小旅馆需要他。”

    “行。”蓝色秘书答应道,双眼流露出同情。

    高仝和郭晓疑惑的走到楼上,郭晓小声问道:“老板娘怎么了?”

    “哎!李先生是她的丈夫,后来一次大火夺去了他的生命,她悲痛成疾,一直还认为他在世上活着。”蓝色秘书叹了口气说。

    “我们那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郭晓小心问道。

    “花瓶里面装的是宝石,够我们的住宿费了。”

    楼上一条过道,两边各有三间房,高仝和秘书准备住一间,郭晓住在他们隔壁,她哼着小曲进屋在暗光下大致看了一下房间的陈设,床的对面是一块高两米,宽三米的镜子,看起来格外惹眼。

    她按开灯,打开窗户,然后一身子倒在床上,叽咕趴在一旁似乎很喜欢这张床。突然,她有种被盯着的不安感,郭晓翻来覆去终于受不了这种不安感的侵袭,她一下子坐起来,即入眼帘的是一副诡异的画面,镜子里的郭晓身旁坐了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啊!”她惊魂的大叫起来,拖着发软的腿跑出门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由于各个房间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所以郭晓一声喊下他们就赶忙出来了,“怎么了?”高仝急切的问道,只见那间屋子的门神秘的关上了。

    “没事吧。”高仝关切的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屋子里有鬼!”郭晓指着那间房大声说道。

    “哪有什么鬼!”老板娘站在楼梯上说:“我给你们送点水果。”

    他们进了高仝和蓝色秘书的屋子,郭晓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老板娘将端盘放在一边的茶几上,笑着说:“你进了别人的房间,没有什么鬼!”

    “啊?”郭晓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说:“可是他的脑袋那么大,身体那么瘦,那么长!”

    “姑娘,你那声叫啊!倒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老板娘依然面带笑容,“你们隔壁啊,长的是奇怪了点,但人家不坏!”说完,她便转身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

    “瞧你被吓的那样,担心死我了!”高仝拿过一个苹果,递给郭晓说。

    “可他没必要吓我啊!”郭晓心有余悸的说。

    “叽咕!”这时叽咕从门外走进来,一脸冷汗钻进了被窝,“叽咕,把你忘了,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

    蓝色秘书坐在一边,说:“这房间挺大的,要真害怕,就在这儿住吧!我和高仝睡沙发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郭晓难为情的看了一眼高仝说。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高仝从水果盘里拿过一个苹果给蓝秘,然后再拿过一个自己,高兴的说:“老板娘人挺好的!”

    很快,夜幕降临,高仝和蓝色秘书躺在沙发上休息,天空中的星星是彩色的,像烟火一般夺目,却要比烟火多一份静谧。微风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想不到这里的太阳从东边落下,西边出来,星星是斑斓的,月儿呈现出一种特别的黄色,这儿的世界的确比想象中的要美的多,郭晓站在窗台前,望着如梦的星空,心中惬意万分。

    高仝仰卧在沙发上,看着郭晓的背影以及不一样的夜色,慢慢的闭上眼睛。

    当郭晓向右边看时,不禁又被吓了一跳,她才想起那个鬼一样的人就住在他们的隔壁,他就在那间屋子的窗前静静的看着她,与她相离只有两米之远,郭晓惊骇的大叫了一声,放在窗台上的果汁被打翻下去,洒了一地。

    高仝和蓝色秘书应声望去,只见郭晓被吓的退在床上坐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了?”高仝问道,他跑到窗前,什么也没看见,他大概知道了什么,因为隔壁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她一定又被那该死的怪人吓着了。

    “我又看见他了,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好像要吃掉我的样子!”郭晓害怕的说,双手紧攥在一起。

    “我去问问老板娘他什么来路。”说完,蓝色秘书就开门出去,脚步声“噔噔噔”的在楼梯上响起。

    高仝关上窗子,说:“别想太多了,晓晓,还有我呢!”

    蓝色秘书的影子在一楼的烛光下宛若一个巨人,她闻声向楼梯上望去,然后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盒里,说:“今晚就到这里了。”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客气的站起来,说:“今晚下的很愉快。”然后转身走出大门,剩下的残局在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形成一个黑白混杂的图案,老板娘将棋子收拾进棋盒,接着她慢慢站起来,倒了两杯水,“过来。”

    蓝色秘书礼貌的坐在刚才那个人的位置,茶香渐渐在屋里弥散,十分好闻。

    “找我有事吧!”老板娘抿了口茶说。

    “嗯——请问,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人——”蓝色秘书欲言又止。

    热气向上徐徐升起形成一道神秘的烟云,“他在这儿住上好一段时间了,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刚才我听见你朋友的叫声了,想必又被他吓着了吧!”

    “你认识他吗?”蓝色秘书好奇的问。

    “不认识,他白天几乎都不出门。”

    “这样啊!他应该吓走不少客人吧!”

    “那倒不会,你们和我们不同,按理来说,我们都是些孤魂野鬼,魂与魂,鬼与鬼怎么闹也不会害怕的,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老板娘问。

    蓝色秘书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老板娘说:“要么——你们就不是普通人。”

    “天色不早了,不打扰了,我先上去了。”蓝色秘书快速走上楼梯,他留意了那间房门,心中疑惑不解。

    “怎么样了?”高仝急切的问,郭晓紧盯着蓝色秘书。

    “没怎么样,她什么也没说,算了,我们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醒什么事也没有!”蓝色秘书将身子倒在沙发上说。

    “好吧。”郭晓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便睡着了,那个奇怪的人起夜的敲门声,他们也没听见。

    老板娘依然没有睡下,她坐在椅子上,深情的看着瓶中的妖姬,她从其中抽出一枝,将它凑近鼻子,嗅了嗅,脸上的笑意充满了幸福。当她将妖姬插向花瓶时,不小心碰到了瓶子,瓶子里发出石头碰壁的声音,老板娘疑惑的拿起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两颗色泽纯净的蓝宝石,她不禁摇头笑了。

    我希望能够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放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