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叫我女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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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九十九章 斑驳的记忆

阎迟暮的神情也是异常的专注,一瞬不瞬的望着不远处的塞特,眉间藏着的戾气,被一点点瓦解。

我突然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那种历经世纪沧桑的沉静,目光如一口深潭,不见波澜。吐出一天的浊气,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老人和画板吸引,积蓄许久的压抑突然有了崩裂,即使只是一丝裂痕,但足够让人惊喜。

塞特动了。

缓缓的摘下白色的丝质手套,露出的双手让我猛地睁大眼睛,几乎不能再座位上坐下去。

那根本不能称为一双手,黑色的痂痕覆盖了全手,直直蔓延到手腕,齐齐的切到手掌底部,与胳膊的皮肤大相径庭。那崎岖的纹路,像是被扒了皮在火上烘烤过一样,丑陋,畸形。

我有些不忍直视,那双手给我的感觉是一种想要落泪的难过,塞特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双手,拿着画笔,没有一丝的颤抖,眼神温柔,像是在看久经分别的恋人。

“敦刻尔克大撤退。”阎迟暮低沉的声音掀起了那段炮火连天的岁月,年轻的塞特和那半张绝美的相片里的女人,世纪的爱恋。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眼前苍老的画家居然是曾经二战的老兵,那双手……恐怕也是战争的痕迹吧。

相框里的那半张相片是老塞特所拥有的最后一件,属于他们的回忆。那个绝美中带着侵略的女人叫做,rebecca,丽蓓卡。在英国,这个名字代表美丽的陷阱。

塞特,作为美国军火寡头家族的次子,当时是个标准的二世祖,平时除了热爱画画这一项看起来比较正常以外,几乎一无是处,在奢靡堕落的贵族之子中显得由为突出。吸毒,斗殴,赌博,一张俊逸惑人的长相不知迷惑了多少纯情少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远方的炮火丝毫不影响上层社会的酒会。

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完蛋了,偏偏命运让他遇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丽蓓卡。

从此开始颠沛流离却又浪漫的一生。

丽蓓卡是英国一个中流家庭的女儿,在美国洛杉矶的最大报社工作,1940年的春天,纳粹进攻西欧,家国陷于炮火之中,她义不容辞奔赴远在法国的战场。

“他坐着由英国出发的,载着各式各样的人的船只去找丽蓓卡……船上的人都没有武器,是自发组织的去接联军部队的人。”

当时的惨烈情景在课本上有过详细的描述,完全是去以命换命。

塞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接他的姑娘。

“他看见了丽蓓卡,她已经冷透了,为了带回她的尸体,塞特被炮弹碎片烧光了双手的皮肤。”

穿过枪林弹雨,人群和海洋,带你回家。

炮火中的岁月像是穿过整个世纪呈现在我面前,那段载着他和心爱人尸体的船舶,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间画室,和我的心纠缠在了一起。

丽蓓卡……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终究是留在了敦刻尔克。

天有些蒙蒙亮,赛特不在意的将画笔一扔,溅起的颜料在斑驳的地板上。

漫天的繁星,背景却是火红的,那些星光又想大火中燃烧的零星痕迹,一个模糊的背影出现在繁星之下,又像是烈火中重生的人,高举起一只手。

那应该是老塞特心里最深的渴望吧,恋人在战火中安然的向他招手,那双手又像是在救赎着塞特的心灵。

就如被炮弹碎片毁掉的双手能够弥补一些救不回爱人的内疚。老塞特深深的看了一眼画,缓慢的戴上他的纯白色的手套,背过身不再回头,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出画室。

“吃点什么吧。”老塞特直挺的腰经过一晚上的劳累已经有些不甘的弯曲,口气到还是毫无疲惫之感。

“塞特,你知道的,我都可以。”阎迟暮难得好脾气的跟人心平气和的说话,我望着他,想是那只妖怪变得。

厨房收拾了许久,端出来的是三杯红茶和一些简单的蔬菜沙拉。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正吃着花椰菜

的阎迟暮,在我眼里这叫做清水煮菜,没想到阎迟暮这样的天纵骄子居然也能吃的这么香。

“看我能吃饱?”阎迟暮微微侧过头,带着威胁的语调微微上扬着,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狠狠腕了他一眼,埋着头。

耳边老塞特呵呵的笑声。

饭后,五点多了,窗外的光亮已经能看清下山的路了,阎迟暮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老塞特也全然不在意,抖着手开始收餐桌上的盘子。

我三步并两步的窜过去帮忙,阎迟暮在身边的感觉实在不算是好,相比之下我宁愿和老塞特在一起。

“心然?你是叫心然对吗……你是做什么的?”老塞特默许了我的殷勤,缓慢的走进厨房,示意我把盘子放在水槽里。

“嗯,我是……珠宝设计师。”

老塞特听见我是珠宝设计师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向我的手看去,我心头一惊本能的把手缩回袖子里,但是想起老塞特的双手,觉得自己太过扭捏,又缓缓的把手伸了出来,垂着眼睛。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上面纵横了数不清的细小疤痕,像是被割碎的即视感。

老塞特的脸上带着惋惜,除了这些没有太多的情绪,不再问我什么转过身戴上了一副橡胶手套,去洗水槽里的碗碟,动作熟练,我根本无法插手。只好拿起墙上格子中擦拭碗碟的抹布,将老塞特洗好的盘子一一擦干。

“塞特,那墙上的〔毒液〕,作者是您吗?”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从刚开始就存着的疑问。

“很久以前了……”老塞特还是这句话,经过一个世纪的沧桑巨变,很多事都习惯埋在心底,欲说还羞。

“你和暮是什么关系?”老塞特跳过那段岁月,直接把话题引向我的身上。

“我和他……契约关系”,无奈的耸耸肩,“你知道的,总有人可以用钱被支配。”

口吻里带着深深的自嘲,我不想为自己做无力的辩解,事实证明,阎迟暮在他的眼中是个乖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