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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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一百五十五章 总要亲眼看见,我才能说服自己彻底死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总要亲眼看见,我才能说服自己彻底死心

容臻一怔。

慕容归捧着宫女递上来的暖炉,手指因那暖意渐渐染上几分正常的薄红。她低垂着眼睫,脸色却未曾因屋内的炉火而添正常红晕,依旧那般虚弱的苍白。

她抿唇轻轻的笑着,并不看容臻。

"你和她的联姻婚书早已昭告天下,三年之期未满,她忽然派了亲信来南齐,定然是有重要的事相告。而此次天凤先后罢兵两战,虽然理由光明正大,可她不会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只是楚晔的阴谋。借着几国开战,推出楚铭当替罪羔羊,还冠上了那样的罪名。楚晔彻彻底底的算计利用了她,也就等于向天凤和南齐宣战。他不会允许你们顺利大婚……纵然你等了十一年,筹谋了十一年,自以为无懈可击,却总是不希望在那日出现任何变故的吧?"

她慢慢抬头看着容臻,不意外的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色和淡淡晦暗。

他,是在怀疑她吧?

无所谓的笑笑,她捧着暖炉的手指紧了紧。这么烫这么暖,为何心这么冷呢?

大概是窗户没关严实吧,冬日夜晚的风,本就是这样冷的,丝丝入骨,冻彻心扉。

眼底渐渐渡上迷雾,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有些问题,再不问,大抵这一生就没有机会了。

"容臻。"

她向来就不是个婉转矫情的性子,想明白后就坦然看向他,权当自己就是个男子吧。

"你还记不记得,十一年前落凤宫前的那个……九岁孩童?"

容臻又怔了怔,下意识的道:"你怎么知道落凤宫?"

慕容归将他诧异的神情看在眼底,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果然,他早已忘记。

不,或许他从未记得他。

她低头,仍自不动声色的微笑。

"那年我奉命送还是太子的陛下来南齐为质子,在宫中迷了路,嗯……碰巧看见的。"她说得轻巧,耸耸肩,又向后靠了靠,神色看不出

半分落寞失意之态。

容臻眯了眯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渐渐的,他不再说话,神色却渡上一层淡淡的复杂。

"我若猜得不错……"慕容归任他打量,也没半点娇羞不安,道:"她应该与你商量提前大婚吧?"

她蓦然低笑一声,"你等了她那么多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嗯,我好像忘记说恭喜了。不过你们还没大婚,现在送上祝福似乎太早了点。"

屋子里烧着地龙,面前哄着炉火,她手上还捧着暖炉,可为什么,心依旧还是冷的?在那样的冷里,渗透出带血的疼痛,一寸寸如那透过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巨石般的压在心口上。

她有点恍惚的想,自己这次果真是伤得太重了,所以这么久那些伤口还在痛,甚至牵扯了内脏。

哎,那些年被暗杀被追杀被围杀的次数也不少啊,也曾无数次险些丧命,可以往每次都好得挺快的啊,这次怎么就迟迟未能痊愈呢?

蓦然看见自己一身名贵华丽的女装,忍不住又是一笑。

大抵是做回了女人,身体也跟着娇弱起来,一点小伤,拖了那么久还不见好。

看来还是做回男人好。

做男人多好啊,风流潇洒,游戏人生,快活自在。

哪像现在……

停。

她拒绝自己悲观拒绝自己伤感拒绝自己靠近那阴暗的、卑劣的、肮脏而狭隘绝崖深渊。

命运如此森凉残酷,人生如此无奈磨折。

她用自己全部的勇气来面对,一步步走过藩篱,度越沟壑山隘……她可以活得隐忍活得艰苦活得无奈,却不能活得狭隘不能活得自私不能活得阴暗和偏执。

若是那样,首先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不过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她勾唇轻巧的笑着,"我的命大抵还是挺值钱,许多人惦记着呢。就这么离开,的确不大安全。"

她放下暖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暖茶,心大抵就不冷了吧?

"你们南齐太子迎太子妃的规

矩好似挺复杂的。你这位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更是特别,她嫁给你算是下嫁。"

热茶入喉。

嗯,果然暖了些。

她满足的叹息一声,道:"古往今来似乎未曾有女第下嫁太子或帝王的先例,这婚礼嘛,大约更加复杂盛大。平常百姓嫁娶还需六礼,按照各国礼节,她身份比你高,大婚之前似乎还应该来南齐谒见你父皇母后,共结两国联姻之盟。再在驿宫里呆十三天,由你亲自送回,谒见她母后,再择黄道吉日举行婚礼。至于诸般行程嘛,大抵要有劳礼部尚书多多费心了。"

一杯茶喝完,身子暖了些。

她吸气,又觉得手指冰冷,顺手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暖炉抄在手中,继续道:"好歹我和她相识一场,她也算对我有恩。你们俩大婚,怎么着我都该送上一句祝福。"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容臻,此时才偏头对上他的眼,嫣然一笑。目色里谢落繁华锦绣,唇角笑意微微如雨落春杏,旧时王朝深宫玉阙,云端之上梵音缭绕,都在她一笑里泯灭成灰。

"你大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来观礼,再说,那时候大约宾客云集,太多的祝福送上,我的就显得浮薄肤浅了。所以我还是等着她来,再所有人之前,先道贺。等到大婚的时候,我若有幸观礼,也能于喧嚣中独辟一隅清静,岂非快哉……"

"慕容归。"

容臻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纵然他再是对她无心,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强颜欢笑?他知她非一般狭隘柔弱女子,知道她不愿在自己面前露出情殇以博得同情,她也不屑那么做。只是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大约觉得这个女子一番痴心与自己相似,他难得的没有对她产生厌烦和排斥,轻轻叹息一声。

"你大可不必如此。"

如此什么,他没说,她却明白。

慕容归静了静,美丽的眼睛深深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的光亮得摄人。

良久,她一笑。

"总要亲眼看见,我才能说服自己彻底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