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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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日本人

    周围黑蒙蒙的,一如我沉甸甸的心情。丢枪这样的重大事故,最少也是个记大过处分,弄不好要开除军籍押送回家。

    “小悸仔哥,我饿。”孟晓堂满脸期望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烦躁:还不都是你个死丫头,非要什么结婚装新娘,搞得我差点去见马克思,现在,在这黑么拉索的山洞里,鬼才能有东西给你吃。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我一个革命军人怎么能跟人民群众斤斤计较。

    从随身秘袋里摸出给爷爷点烟的打火石,擦出几点火星,看到光滑的洞壁上竟然有一些松明子。

    擦着火,点上了。

    洞内霎然亮起,触目看到的是一具双眼大睁着的女尸,一转头,是同样的两眼怒瞪的女尸,脸煞白,嘴血红,而且是倒立着悬在空中,距离我们只有三十公分。

    女尸的眼睛如血地张着,身上是新娘子似的大红的棉袄棉裤,那样倒吊着,长长的头发垂飘着,似乎还在微微晃动。

    阴森的洞壁很长,看不到尽头,不远处还有两具同样的女尸。

    晓堂尿裤子了。

    我满头的头发似乎都倒竖着,脊背阵阵发凉。

    勉力把晓堂抱起来,拿起燃着的松明子,走了四五步,点亮了洞壁的第二根松明子。

    还是充满怒怨的女尸的眼睛,红的衣服,垂飘着的长发。

    周围是死寂的静。

    我和晓堂不均匀的呼吸声在互相传递着恐怖的气息。

    我提不起勇气再往前走,低声对怀里的晓堂道:“还点灯吗?”

    “不……不点了。”晓堂看也不敢看地紧搂着我道。

    一阵风吹来,松明子的火焰忽闪了一下,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内反倒镇静了,胆气陡生,猛向前踏了几步,吼道:“鬼,有鬼吗,都出来,老子不怕!”

    这一吼,倒让我想起了身上的辟邪符。

    唰唰唰,一连掷出七八枚。

    爆裂声响起!

    原来女尸是束在了一个玻璃外壳里。辟邪符掷出去的效果,只是造成了一地的碎玻璃。

    忽然有五六具尸体开始飘动了。

    我没有看错,是速度极快的驰动,几团惨惨的白,五六对鬼爪一样的手向我抓来。我来不及多想地往前直扑,狼狈地趴到地上,身上飒飒掠过一阵冷风,红袄女尸又霎然回转,再次扑了过来。

    看到孟晓堂胸前挂着的一只黑驴蹄子,我抓到手里,待一具倒挂着的女尸冲过来,两手较力塞到了她的嘴里。

    毫无作用!反倒是孟晓堂的衣服被女尸抓住了。

    孟晓堂惊惧地惨叫!

    拚了,造他狗日的!我发狠咬牙地握住女尸的一只手腕,反关节擒拿,拧拉到她的后背上,女尸猛一缩,弯成了一个肉弹,一下子把我和孟晓堂撞到了黑暗里。

    洞壁上的松明子

    一下子全熄掉了。

    周围黑得半点光也欠奉,只是凭感觉紧搂着孟晓堂。

    忽然,我隐约听到了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只响了几声,又悄无声息了。贴到洞底细听,却听到了洞底部訇然的水声。

    当时,我身处洞中,对外面的状况毫无所知。其实,洞外已是大雨滂沱,女儿河又决了几个口子,山洪肆虐地冲击着山崖,水位在激剧地上升。

    整个山都在震颤!

    求生的欲望,使我不得不赶紧行动起来。用脚试探着往后移了移,碰到了一处洞壁,用手摸啊摸的,摸到了一个按钮似的东西,不假思索地用力按了下去。

    轰隆隆一阵机括连动的声音,我和孟晓堂被猛然翻了下去。

    身体在急剧的降落,怀里的孟晓堂惊惧过度,两手一松,晕过去了。

    扑通一声落到水里。

    睁开眼,看到清冽的水,提到心口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入水的感觉不错,暖洋洋的,而且是脚先入水,没有让水拍晕,水的流势也缓,看了看趴在我怀里的晓堂,松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姿势,把孟晓堂托在水面上,伸开腿打着扑楞,就这么顺流而下。

    到了一处水潭,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斜上方的山壁上有一个很窄的通道,光正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把孟晓堂背到背上,很费力地爬了上去。

    本以为洞外就是日月星天了,可没想到还是洞,而且是很大的洞。那丝光亮是再上方的几厘米缝隙透出来的,看那微黄的光晕,浑不似太阳或者月亮的自然光,倒象是寺庙里的长明灯什么的。

    孟晓堂醒过来,转头四处看了看,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小悸仔哥,你把新娘僵尸全打败了?”一说话,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

    “你先闭上眼,睡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我摸了一下孟晓堂的小脸,把她抱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山石上,抬腿小心地下到了洞底。

    洞底有一大半面积是水潭,水波潋滟的,有点洞天府地的感觉。饿得两眼冒金星的我,顾不上欣赏自然美景,低着头瞧水潭里有没有鱼或虾。

    鱼虾没看到,却看到了一种类似枣树的植物,大红的枣果,挂了一树。

    我扑到水里,先他娘的痛吃了一顿,又踢里扑楞地兜着衣服摘了一大堆,蹦着高地爬到洞壁上,孟晓堂早就引颈以待了,手抓嘴啃,吃得是相当得风卷残云。

    怕她撑着了,我赶紧把住了她的手,“消化消化再吃,多着呢。”

    孟晓堂停住嘴,抓住我的手,惊讶道:“手,小悸仔哥,你的手全是血!还滴着!”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是鲜血淋漓,手指上的小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肯定是刚才饥不择食让树刺给刮破的。

    顺着血迹再看到水里,我不由

    得呆住了,刚才还清澈透底的水潭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那棵长在水底的红果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爆长出了水面。有一干绿枝速度极快地顺着血迹摇动伸长着,所过之处,石壁上的血被吸得干干净净。

    我的娘唉,怎么怪事全让我碰到了?

    正惊疑中,又听到频死人的惨叫声!头顶上的石壁裂开,嘭嘭嘭!连续有十几个人掉进了血色的水潭里。

    怪树的绿枝莫然张开,刺进了那些人的身体,血顺着绿枝中的脉管被吸进了主干中,主干由绿变红,越变越粗,又不断地长出细小的枝杈,结成了小的绿果,绿果快速变大,变红。

    脚下一阵刺疼,低头一看,那根吸血的绿枝已然伸到了脚面上,毫不客气地刺缠住我的脚,跟河时原马蝗一样开始吸血。

    我抓起一块石头砸断了怪树的血枝,顺手把带着血的石头扔了出去,绿枝竟感应极快地把石头包住了。

    我索性又用手抹了几块血石头,加力掷得远了一些。绿枝果然听令而行,忙着追踪血石头了。

    “快……救我……”潭中有个女人微弱的呼叫声。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爷爷也经常熏陶我“人命关天,救人救已”的道理,再加上我是一名可以为人民群众不惜牺牲一切的军人,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冲下去,拉住那个生命垂危的女人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岸上,用石头砸断了缠在她身上吸血的绿枝,抱着她上到洞壁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把身上的内衣撕下来,给她把一些大点的伤口包住了。

    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水岛又菜里,是日本人,偷潜到沈家凹的永信天师寺是为了盗取永信大师的延命秘方,和她一起落到了潭里的这些人都是横滨古尸探研所的,全是为秘方而来。

    快要死的水岛又菜里,在回光返照的时间里,又给我讲了永信大师的一些事情。

    永信大师是武则天的大周朝时期的高僧,深研佛经,师承也很有来历,听说还跟袁天罡有点缘源,能未卜先知。最令人称奇的是他打坐涅磐的日暮时分,西天满是彩云飘摇,隐隐有钟声传来,并伴有笙歌阵阵。涅磐后,肉身经一千多年而不腐。

    有一个叫吉泽永竹的日本牙医,随侵日军到了南岳衡山,借行医之名到处挖坟盗墓,偶然机会见到了寺中永信大师的金身,动了邪念,装着学佛念经,跟和尚们套近乎,在一天夜里,渡边下毒害死守寺的和尚,又纵勇当地土匪放火烧寺,他秘密把尸身藏于沈家凹,准备择机运回日本。

    1947年渡边死了,他的探墓盗墓笔记被一名日本兵发现,笔记记载了永信大师的金身所藏之地和大量古墓地图,但不巧的是地图被盗了。日军大为恼火,最后将线

    索锁定在刚建起没多久的永信天师寺。

    寺里的和尚倒也没作无谓反抗,在日本鬼子气势汹汹要进行屠寺时,二百多和尚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日军遍搜寺内,一无所获,硬把寺庙给砸了。战败回国时,几个日本军官将永信大师的金身偷运到了横滨市,置于一座寺庙内。

    水岛又菜里是吉泽永竹的孙女,她手里还有一张渡边早期绘制的藏宝图。

    这女人善心发作,把地图交给我,以恕罪的眼神看着我,请求我寻到永信大师的嫡传弟子虚明,将施加在日本女人身上的摄魂术解除了,不要再让她们无谓的自杀轻生。

    听水岛又菜里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爷爷跟我说的虚明大师,他好象一直在日本到处活动,以他的佛学给日本少女们灌输早早做鬼的种种好处,哄得一帮子少女非常向望死后的绚丽,经常会忍不住集体宣告自杀,搞得日本政府大为恐慌,直到现在这种预告式自杀还屡有发生。

    水岛又菜里见我答应了,头一歪,死了。

    得给她把尸体埋了,俗语说死者为大,她既然在临死的时候放下恶念,那咱也得表现得宽容一些。

    吸血的怪树把十几个人的血吸完以后,又缩回了水里,柔柔地摇荡在水里,水潭也血色褪尽,恢复如初。

    我可以很安心地给日本女人掘坟下葬了。

    手头没有工具,临时找了几块石头,跟山顶洞人似的,鼓捣出一个土坑,把水岛又菜里埋了。

    看到堆在水潭边的那十几具干拉拉的女尸,我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超度了一下她们的亡灵,准备也挖个大坑,让她们入土为安。

    要埋十几个人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得找点工具。

    孟晓堂很聪明,早就蹦着在四周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洞口了。

    我走过这个几千平米的大洞,问钻到小洞里的孟晓堂:“有发现没有?”

    “还没呢,里面好黑。”孟晓堂刚说完,又惊喜道:“小悸仔哥,快进来,里面是地下指挥部,还有电话。”

    我闻声闪进去。

    果然,很大气,里面四通八达,周围设置有无线电台,很板正的北墙上挂着一张作战决心图,我估计这个洞连洞至少是一个集团军地下指挥所的宽敞设置。

    找到了供电闸,我卡地一下合上,诸洞立时灯火通明。孟晓堂找到一个诸藏室,捧了五六个罐头出来,这下可以美餐了。

    肉罐头的肉质很好,太美味了,我敞开肚皮,吃了四五个,孟晓堂也学我的样子,吃得满嘴肉碴子。

    我抹了一下嘴,意味深长地道:“晓堂小妹妹,你在资本主义的星条旗下长大,受的是美帝国主义的教育,还不了解我们伟大的祖国当初为了拒敌于国门之外,所进行的抗美援朝战争,更不用说艰苦卓绝的八年

    抗日,我们能这么幸福无比地吃着肉罐头,你知道应该感谢谁吗?”

    孟晓堂眨着可爱的眼睛,好象并不赞同我的政治灌输,咽下口腔里的肉,站起来,拿起石桌上的军用指挥棒,学着电影里将帅指挥战争的样子,走到军用地图前,挥棒一指,“别以为我小,就什么也不懂,八一老爹在领养我的时候,就非常郑重地告诉我,我的血统虽然有点混,但脉管里只要流着汉民族的血液,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

    “那你就说说,我们吃的肉罐头是怎么来的吧?”我笑道。

    “这个——这个,是解放军叔叔的战备物资吧。”

    我站起来,背起手,学着主席到重庆跟老蒋谈判,上飞机时那样子的挥手,伸出手臂,大声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嗯哼——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想当年,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高瞻远瞩,敢跟一切的帝国主义较劲,面对他们的狼子野心,连原子弹都不怕,号召广大人民,挖通了一座又一座山,储备了成吨成吨的不腐食品,所以,才有了我们俩今天的美味果腹,我们不应该感谢他吗?”

    孟晓堂有点发蒙,但却还不服气,强词夺理地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毛主席也有缺点,他……他把所有国家都得罪了,六十年代饿死了好多人,我八一老爹一说起来就忆苦思甜,非要我吃掺了沙子的地瓜叶蛋子,这个你要怎么说?”

    这么一说,我还真没词了,我又不能说大炼钢铁,说大炼钢铁就得联系到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这些东西,我也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可我又不能这么败给这个资产阶级小妮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资本主义战胜社会主义。

    我脑子速转了几圈,想起了新兵连政治教导员讲的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跟联合国军作战的英勇,立即道:“面对蒋家王朝的复辟和美帝国主义的双重打压,主席他老人家虚以实之,实以虚之,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全国各地的钢铁红炉吓退了老蒋反攻大陆的邪恶图谋,使刚刚开始经济建设的新中国免于再起战火,饿死人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总好过更多的人丧生于侵略者的铁蹄之下。”

    孟晓堂再无言反驳,拿着指挥棒东指西点的,看到墙角边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钮,好奇地按了下去。

    刚一按下去,洞内警铃声大作,几个洞门轰轰地落下了,

    我和孟晓堂被落下的复合型防弹防生化重门惊得目瞪口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