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忆如潮
“不屈铁壁，苏烈统领！”
铁壁看着奕星的眼睛不发一言。
心绪却回到了三年前的古安。
无穷无尽的魔种和沙盗包围着那座小城。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
最后，只剩下自己。
因为道心被破，再加上兰陵王的致命一击。
背后的道影支离破碎。
曾经威震大漠，让魔种不敢踏出黑暗峡谷半步的巨人前所未有的虚弱。
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
背后还有着百姓啊！！
“啊啊啊！！！！”
豆大的泪水自钢铁一般的男儿的脸颊滑落。
是因为兄弟们再无声息，
是因为对一切无比的悔恨，
是因为害怕，
害怕自己倒下，
谁来保护这些无辜的百姓！
“我承诺过了！我会护你们周全！苍天啊！！！求求你！！！再给我一点点力量！！！求求你！！！求求你！！！”
领头的魔种是一个长着狼头的怪人，他看着苏烈高大的身躯杰杰怪笑道：
“苏烈，你的不屈铁壁已经没了！全都没了！！”
怪人躲过苏烈的铁拳。
“你还在撑着什么？你的道已经破碎了！！！你还能做什么！！！”
灵动的身法再一次避开了苏烈的攻击。
“你可知，你今日面对的一切，就是你身后的长城，你所保护的人类亲手为你铺设的啊！！！”
苏烈咆哮着抱起撑柱，狠狠地砸向那狼头怪人。
“啊啊啊啊！！！”
只是现在的苏烈太虚弱太虚弱了，狼头怪人微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绝望吧，哭嚎吧！！！不屈铁壁！永别了！！！“
狼头怪人的利爪猛地插进了苏烈的胸膛，狂笑着痛饮苏烈滚烫的热血。
可就在狼头怪人疯狂大笑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那插进苏烈胸口的爪子被苏烈赍张的肌肉牢牢锁死再拔不出来！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你怎么还有力量！！”
苏烈缓缓地抬起头来。
“因为，残存的力量总比绝望更多啊！！！你跑不了了！！！去死吧！！！！！吼！！！！”
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狼头怪人的脑袋，狠狠一攥，鲜红的血液混着惨白的脑髓淌了一地。
苏烈一把从胸口里扯出狼头怪人的手掌，将那魔种尸体狠狠地甩出，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吼！！！！来啊！！！”
所有的沙盗和魔种看着那巍峨的巨人，忍不住退后。
也就在苏烈发出这记咆哮后，他再也撑不住了，背后的道影发出琉璃破碎的声音，化作了一片废墟，苏烈跪倒在地，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恍惚间，他看到了魔种嘶嚎着扑上来，他也看到了一个老太太站了出来挡在自己的身前，他也隐隐看到了一个孩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幼稚清脆的话语成了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不屈铁壁守护大家！！！现在，就是我实现梦想的时候！！！”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苏烈再次醒来的时候，
只感觉无比强烈的干渴。
世界黑暗一片，
他能感觉到身上有着很多软软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掩埋着自己的东西应是温热的，却在渐渐冰冷。
滚烫的液体滴落，
打在自己的面颊上。
被干渴折磨的苏烈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接住那些液体...
是血！
苏烈的瞳孔收缩，他挣扎着用出最后的力气伸出大手，拨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他缓缓地挺直脊梁，站了起来。
那些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滚落在地。
这一刻，
光明回归，
但是下一刻，
苏烈情愿永远沉沦在黑暗中也不愿见到眼前的一幕！
那些压在他身上的，
就是那些他守护的，
百姓！！！
他看到了二蛋拼死救下的老妪，
那是他昏迷前第一个站在他身前的人，
紧接着，
他看到了一个个百姓，
死了！
全死了！
包括那个朦胧中听到的声音的主人！
那个梦想是成为不屈铁壁的孩子！
他们都死了！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掩埋住自己！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
苏烈的瞳孔涣散，真正的绝望降临在他的身上，这一刻，那个坚毅的巨神前所未有的脆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哭嚎掀开了天上的云。
那些手持钢刀的魔种看到苏烈从百姓尸体搭建的坟墓中爬出，纷纷愣住了神。
“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悲壮的怮哭直冲苍穹！
一道血色的霹雳轰下！
巨大的道影再一次降临在苏烈的身后，无数道血红丝线从那一具具百姓的尸身中冲天而上，缠绕住苏烈身后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
每一道丝线都是那些百姓临死前的意念。
隐隐约约，
苏烈听到了！
“不屈铁壁一直守护我们，是时候，由我们来守护不屈铁壁了！！！”
红色的丝线慢慢地修补起苏烈身后巨大的道影，苏烈张开双臂疯狂嘶嚎。
“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吼声形成以苏烈为中心的声波，
浩瀚的道力从那破败的道影中生出，如汪洋大海一般连绵不绝。
所有的魔种和沙盗在这声波中纷纷嚎叫着被爆碎了脑袋！
终于，吼声歇去，苏烈猛地跪在了地上，神情恍惚，脸上滴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持着法杖戴着面具的小小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苏烈的身边，他的脑后伸出两只小小的猫耳，说话声音细声细气，就像猫咪一般，口气却老气横秋就像一个洞悉世事的老人。
“看来，还是来晚了，唉...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大个子，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苏烈抬起头，神色迷离。
猫耳抖动，小小的身影长叹一声。
“老夫算出古安今日有血光之灾，没想到，竟然是和魔种有关，大个子，你应该是长城守卫军吧。”
“叫什么？”
苏烈依然楞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自诩老夫的猫耳小个子拍了拍苏烈的后背。
“这里的灵，除了那些肮脏的魔种和沙盗，所有灵都是无比纯粹又夺目的善，实在难得，他们不该这样暴尸荒野，那就由老夫送他们一程吧！”
轻轻顿了顿手里的法杖，一股玄妙的力量自那小个子的身后扩散，
受到那力量的影响，战场上所有百姓的尸体，包括不屈铁壁战士们的尸体纷纷爬了起来。
苏烈猛地看向那小个子，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高...高人...您...您这是！！！”
小个子悠悠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夫的鬼道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只是让人回魂那么一时片刻罢了，只是这些战士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话想对你说，老夫就用道法帮助他们一把，这最后一口元气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一句话，去吧，听听他们想和你说什么。”
“至于其他百姓，老夫就让他们自行入土为安吧。”
话音落下，无数的尸体动了起来，那些战士们纷纷爬向苏烈，而那些百姓缓缓地走向城内，只是在经过苏烈的时候，露出僵硬的笑容对着苏烈点了点头。
苏烈抬起头，石头被砍成两截的身体奋力地爬到苏烈的身前停下，他看着苏烈，猛地大喊了一声：“不屈铁壁！集合！！！”
这是作为号令兵的石头最常说的一句话，苏烈天天都能听到，
这也是石头的最后一句话，苏烈再也不会听到了。
其他战士的尸体在听到那熟悉的口号后，纷纷挣扎着聚到苏烈的身边。
二蛋拖着自己的肠子缓缓走来，僵硬的脸上好像要绽放出一个笑容，却根本做不到。
“烈叔，二蛋从没后悔成为不屈铁壁的一员。”
其他的战士也一个接一个地与苏烈进行最后的道别。
“烈叔！谢谢你！”
“烈叔，是你救了我，我这条命是不屈铁壁的！”
“烈叔，带上我们那份，好好活下去。“
“烈叔，以后我们不能陪着你了。”
“烈叔，我们是不屈铁壁！！！！”
......
我们是不屈铁壁！！！！
我们是不屈铁壁！！！！
几乎所有的战士都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没说话的小战士看着苏烈，那稚嫩的脸上满是刚毅，他大声喊道：
“不屈铁壁！！！敬礼！！！！！”
所有的战士齐刷刷地向着苏烈敬了一个军礼！
苏烈含着泪水，认真地看着每一个战士的脸，好像想把这些面容深深地记在心里永远也不忘记。
唰！
苏烈狠狠地回了一个军礼，泪水再也忍不住，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沙哑着嗓子大喊道：
“不屈铁壁！！！解散！！！！”
战士们露出解脱的神色，最后一口元气随之而散，
所有的战士都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立在那里再无声息。
就好像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苏烈也不收回手臂，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兄弟们，眼泪簌簌而下。
直到一个老妪牵着一个小孩子缓缓地走到苏烈的身前。
那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苏烈挡住钢刀的老太太，
还有那个梦想成为不屈铁壁的少年！
苏烈痛苦地看着老太太，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没有保护好你们...”
老妪笑了笑，轻轻抓住苏烈的大手。
“老身代表古安全体百姓，谢谢不屈铁壁，吾等不悔！！！”
说完这句话，老妪眼里的神采彻底散去，缓缓倒在了地上。
苏烈连忙抱住老太太，脑海里满是那句话。
“谢谢不屈铁壁，吾等不悔！”
最后的小男孩抬着脑袋看向苏烈。
“列叔叔，我算得上是不屈铁壁的一员吗？”
苏烈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你就是不屈铁壁的一员！”
那孩子的脸上现出莫名的神采，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留给了苏烈，
随即倒在了苏烈的怀里，
再无声息。
猫耳神秘人顿了顿手上的法杖，古安城的地面陷出一个个坑洞，百姓们纷纷走进坑洞，静静地躺在了里面，随即尘土掩埋，一个个坟墓立了起来。
那小个子神秘人叹了口气。
“这些灵，是老夫一生见过最纯最善的灵了，大个子，你很幸福，你也很不幸。”
”希望你能背负着他们对你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你面前的这些人，就只能靠你自己埋葬他们了。”
“对了，刚刚老夫发现，还有一个人活着。”
苏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还有人活着？！对了！对了！是不是二狗子？！”
苏烈连滚带爬地跑到二狗子之前倒下的废墟中，拼命地刨开那些砖石，挖出了遍体鳞伤的二狗子。
二狗子的情况并不乐观，惨烈的战斗让他失去了右手，他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苏烈连忙跪在那猫耳神秘人身前。
“还请高人慈悲，救救这个孩子！”
猫耳神秘人自嘲地笑了笑。
“名为世外高人，实为异类，本来算到血光，却没法救下这些人，老夫有罪啊！”
“老夫鬼谷子，苏烈是吗？你就叫我鬼谷子吧，老夫这就对这孩子施救。”
悠悠的绿光闪烁，二狗子的脸色逐渐好转，苏烈也松开了眉头，当他抬起头想要感谢鬼谷子的时候，却发现这世外高人已经缥缈无踪。
站在亲手搭建的五十六座坟墓前，苏烈将自己的战刀插在了那个最前面的坟包，他掰下一块块石砖，用手指写下一个个兄弟的名字，插进坟墓。
脸色苍白的二狗子坐在一边看着苏烈为兄弟们挖坟，然后再把他们一个个抱进墓中，二狗子的眼泪已经流干，两道血迹挂在脸颊上，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裴擒虎！！！裴擒虎！！！！裴擒虎！！！！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苏烈没有作声，只是将那一块块墓碑插进一座座坟墓里。
苏烈站在最前面的坟墓前，这个墓里埋葬的正是那个老妪。
“阿婆，苏烈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苏烈因你而生，在苏烈眼里，你也是不屈铁壁的一员，既然这样，这道墓碑苏烈便以自己的名字为你所立，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安康，不再有战争。”
二狗子怔怔地看着坟墓，良久才说道。
“烈叔，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那就把我的名字送给他吧，他也是不屈铁壁的一员，他以不屈铁壁的方式死去，他值得一个不屈铁壁的身份！”
五十六座坟墓立起，苏烈和二狗子对着坟墓磕了九个响头。
随即苏烈背起二狗子，沿着苍茫的古道走进了大漠。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心灵和肉体上的疲惫使得苏烈栽倒在地。
当他悠悠醒转的时候，身边是一群流民，这些流民艰难地拼凑出为数不多的食物努力挽救他和二狗子。
“他醒了！他醒了！”流民们发出惊喜的声音。
“是守卫军的人吗？”浑身灰扑扑的小孩好奇心满满：“长大了，我也想加入。站在长城之上……”他摆出舞剑的姿势。
苏烈看着那个孩子，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躺在坟墓中的孩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小脑袋。
“不，……你们认错了……”苏烈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内心的声音在呐喊……没有守护住从少年时便珍视的、向往的东西，愧对自己的守护道，不得不厚颜苟活着。自己……不配拥有这名号！
二狗子躺在一边看着苏烈，他能感受到苏烈的想法，也能理解苏烈的痛苦。
孩子抬起头看向苏烈，好奇地问道：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苏烈抬起头，好像在回忆什么，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铁壁！”
就以这个名字活下去，
不屈铁壁，绝不会灭亡！！！
从那以后，昔日世家子弟苏定方，曾经长城守卫军的猛将苏烈，彻底抛弃所有。
他以铁壁的名字带着二狗子混迹于流民之中，俨然成为领头人，教他们读书识字，狩猎耕种乃至武技兵法。当动荡和冲突发生，那魁梧的身影便带着衣衫褴褛的伙伴，出其不意的出现，援救危难中的人们。
渐渐地，大漠开始流传这么一个传说：
在这浩瀚无尽的大漠中，有着一名天神，
他因无法坐视大漠人民的艰苦，
他放弃一切下凡人间成为英雄，
为恐惧的人带来勇敢，
为痛苦的人带来坚强，
为悲伤的人带来希望！
他的名字是铁壁，不屈铁壁！
偶尔在月色下，化名铁壁的苏烈也会想起和友人诀别的那杯酒，想起或许此生再也回不去的长安，想起那首诗，想起那些人...
“不屈铁壁，苏烈统领！”
奕星的话语将苏烈拉回了现实。
苏烈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道：“奕星先生，苏烈已死，现在世间只剩下铁壁。”
奕星微笑着看向苏烈。
“是吗？李白为了替苏烈洗冤，在天牢里可待了三年。”
瞳孔猛然收缩，苏烈一把抓起奕星，暴喝出声。
“你说什么？！李白他怎么了！”
铁壁看着奕星的眼睛不发一言。
心绪却回到了三年前的古安。
无穷无尽的魔种和沙盗包围着那座小城。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
最后，只剩下自己。
因为道心被破，再加上兰陵王的致命一击。
背后的道影支离破碎。
曾经威震大漠，让魔种不敢踏出黑暗峡谷半步的巨人前所未有的虚弱。
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
背后还有着百姓啊！！
“啊啊啊！！！！”
豆大的泪水自钢铁一般的男儿的脸颊滑落。
是因为兄弟们再无声息，
是因为对一切无比的悔恨，
是因为害怕，
害怕自己倒下，
谁来保护这些无辜的百姓！
“我承诺过了！我会护你们周全！苍天啊！！！求求你！！！再给我一点点力量！！！求求你！！！求求你！！！”
领头的魔种是一个长着狼头的怪人，他看着苏烈高大的身躯杰杰怪笑道：
“苏烈，你的不屈铁壁已经没了！全都没了！！”
怪人躲过苏烈的铁拳。
“你还在撑着什么？你的道已经破碎了！！！你还能做什么！！！”
灵动的身法再一次避开了苏烈的攻击。
“你可知，你今日面对的一切，就是你身后的长城，你所保护的人类亲手为你铺设的啊！！！”
苏烈咆哮着抱起撑柱，狠狠地砸向那狼头怪人。
“啊啊啊啊！！！”
只是现在的苏烈太虚弱太虚弱了，狼头怪人微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绝望吧，哭嚎吧！！！不屈铁壁！永别了！！！“
狼头怪人的利爪猛地插进了苏烈的胸膛，狂笑着痛饮苏烈滚烫的热血。
可就在狼头怪人疯狂大笑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那插进苏烈胸口的爪子被苏烈赍张的肌肉牢牢锁死再拔不出来！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你怎么还有力量！！”
苏烈缓缓地抬起头来。
“因为，残存的力量总比绝望更多啊！！！你跑不了了！！！去死吧！！！！！吼！！！！”
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狼头怪人的脑袋，狠狠一攥，鲜红的血液混着惨白的脑髓淌了一地。
苏烈一把从胸口里扯出狼头怪人的手掌，将那魔种尸体狠狠地甩出，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吼！！！！来啊！！！”
所有的沙盗和魔种看着那巍峨的巨人，忍不住退后。
也就在苏烈发出这记咆哮后，他再也撑不住了，背后的道影发出琉璃破碎的声音，化作了一片废墟，苏烈跪倒在地，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恍惚间，他看到了魔种嘶嚎着扑上来，他也看到了一个老太太站了出来挡在自己的身前，他也隐隐看到了一个孩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幼稚清脆的话语成了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不屈铁壁守护大家！！！现在，就是我实现梦想的时候！！！”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苏烈再次醒来的时候，
只感觉无比强烈的干渴。
世界黑暗一片，
他能感觉到身上有着很多软软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掩埋着自己的东西应是温热的，却在渐渐冰冷。
滚烫的液体滴落，
打在自己的面颊上。
被干渴折磨的苏烈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接住那些液体...
是血！
苏烈的瞳孔收缩，他挣扎着用出最后的力气伸出大手，拨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他缓缓地挺直脊梁，站了起来。
那些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滚落在地。
这一刻，
光明回归，
但是下一刻，
苏烈情愿永远沉沦在黑暗中也不愿见到眼前的一幕！
那些压在他身上的，
就是那些他守护的，
百姓！！！
他看到了二蛋拼死救下的老妪，
那是他昏迷前第一个站在他身前的人，
紧接着，
他看到了一个个百姓，
死了！
全死了！
包括那个朦胧中听到的声音的主人！
那个梦想是成为不屈铁壁的孩子！
他们都死了！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掩埋住自己！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
苏烈的瞳孔涣散，真正的绝望降临在他的身上，这一刻，那个坚毅的巨神前所未有的脆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哭嚎掀开了天上的云。
那些手持钢刀的魔种看到苏烈从百姓尸体搭建的坟墓中爬出，纷纷愣住了神。
“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悲壮的怮哭直冲苍穹！
一道血色的霹雳轰下！
巨大的道影再一次降临在苏烈的身后，无数道血红丝线从那一具具百姓的尸身中冲天而上，缠绕住苏烈身后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
每一道丝线都是那些百姓临死前的意念。
隐隐约约，
苏烈听到了！
“不屈铁壁一直守护我们，是时候，由我们来守护不屈铁壁了！！！”
红色的丝线慢慢地修补起苏烈身后巨大的道影，苏烈张开双臂疯狂嘶嚎。
“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吼声形成以苏烈为中心的声波，
浩瀚的道力从那破败的道影中生出，如汪洋大海一般连绵不绝。
所有的魔种和沙盗在这声波中纷纷嚎叫着被爆碎了脑袋！
终于，吼声歇去，苏烈猛地跪在了地上，神情恍惚，脸上滴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持着法杖戴着面具的小小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苏烈的身边，他的脑后伸出两只小小的猫耳，说话声音细声细气，就像猫咪一般，口气却老气横秋就像一个洞悉世事的老人。
“看来，还是来晚了，唉...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大个子，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苏烈抬起头，神色迷离。
猫耳抖动，小小的身影长叹一声。
“老夫算出古安今日有血光之灾，没想到，竟然是和魔种有关，大个子，你应该是长城守卫军吧。”
“叫什么？”
苏烈依然楞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自诩老夫的猫耳小个子拍了拍苏烈的后背。
“这里的灵，除了那些肮脏的魔种和沙盗，所有灵都是无比纯粹又夺目的善，实在难得，他们不该这样暴尸荒野，那就由老夫送他们一程吧！”
轻轻顿了顿手里的法杖，一股玄妙的力量自那小个子的身后扩散，
受到那力量的影响，战场上所有百姓的尸体，包括不屈铁壁战士们的尸体纷纷爬了起来。
苏烈猛地看向那小个子，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高...高人...您...您这是！！！”
小个子悠悠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夫的鬼道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只是让人回魂那么一时片刻罢了，只是这些战士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话想对你说，老夫就用道法帮助他们一把，这最后一口元气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一句话，去吧，听听他们想和你说什么。”
“至于其他百姓，老夫就让他们自行入土为安吧。”
话音落下，无数的尸体动了起来，那些战士们纷纷爬向苏烈，而那些百姓缓缓地走向城内，只是在经过苏烈的时候，露出僵硬的笑容对着苏烈点了点头。
苏烈抬起头，石头被砍成两截的身体奋力地爬到苏烈的身前停下，他看着苏烈，猛地大喊了一声：“不屈铁壁！集合！！！”
这是作为号令兵的石头最常说的一句话，苏烈天天都能听到，
这也是石头的最后一句话，苏烈再也不会听到了。
其他战士的尸体在听到那熟悉的口号后，纷纷挣扎着聚到苏烈的身边。
二蛋拖着自己的肠子缓缓走来，僵硬的脸上好像要绽放出一个笑容，却根本做不到。
“烈叔，二蛋从没后悔成为不屈铁壁的一员。”
其他的战士也一个接一个地与苏烈进行最后的道别。
“烈叔！谢谢你！”
“烈叔，是你救了我，我这条命是不屈铁壁的！”
“烈叔，带上我们那份，好好活下去。“
“烈叔，以后我们不能陪着你了。”
“烈叔，我们是不屈铁壁！！！！”
......
我们是不屈铁壁！！！！
我们是不屈铁壁！！！！
几乎所有的战士都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没说话的小战士看着苏烈，那稚嫩的脸上满是刚毅，他大声喊道：
“不屈铁壁！！！敬礼！！！！！”
所有的战士齐刷刷地向着苏烈敬了一个军礼！
苏烈含着泪水，认真地看着每一个战士的脸，好像想把这些面容深深地记在心里永远也不忘记。
唰！
苏烈狠狠地回了一个军礼，泪水再也忍不住，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沙哑着嗓子大喊道：
“不屈铁壁！！！解散！！！！”
战士们露出解脱的神色，最后一口元气随之而散，
所有的战士都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立在那里再无声息。
就好像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苏烈也不收回手臂，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兄弟们，眼泪簌簌而下。
直到一个老妪牵着一个小孩子缓缓地走到苏烈的身前。
那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苏烈挡住钢刀的老太太，
还有那个梦想成为不屈铁壁的少年！
苏烈痛苦地看着老太太，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没有保护好你们...”
老妪笑了笑，轻轻抓住苏烈的大手。
“老身代表古安全体百姓，谢谢不屈铁壁，吾等不悔！！！”
说完这句话，老妪眼里的神采彻底散去，缓缓倒在了地上。
苏烈连忙抱住老太太，脑海里满是那句话。
“谢谢不屈铁壁，吾等不悔！”
最后的小男孩抬着脑袋看向苏烈。
“列叔叔，我算得上是不屈铁壁的一员吗？”
苏烈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你就是不屈铁壁的一员！”
那孩子的脸上现出莫名的神采，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留给了苏烈，
随即倒在了苏烈的怀里，
再无声息。
猫耳神秘人顿了顿手上的法杖，古安城的地面陷出一个个坑洞，百姓们纷纷走进坑洞，静静地躺在了里面，随即尘土掩埋，一个个坟墓立了起来。
那小个子神秘人叹了口气。
“这些灵，是老夫一生见过最纯最善的灵了，大个子，你很幸福，你也很不幸。”
”希望你能背负着他们对你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你面前的这些人，就只能靠你自己埋葬他们了。”
“对了，刚刚老夫发现，还有一个人活着。”
苏烈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还有人活着？！对了！对了！是不是二狗子？！”
苏烈连滚带爬地跑到二狗子之前倒下的废墟中，拼命地刨开那些砖石，挖出了遍体鳞伤的二狗子。
二狗子的情况并不乐观，惨烈的战斗让他失去了右手，他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苏烈连忙跪在那猫耳神秘人身前。
“还请高人慈悲，救救这个孩子！”
猫耳神秘人自嘲地笑了笑。
“名为世外高人，实为异类，本来算到血光，却没法救下这些人，老夫有罪啊！”
“老夫鬼谷子，苏烈是吗？你就叫我鬼谷子吧，老夫这就对这孩子施救。”
悠悠的绿光闪烁，二狗子的脸色逐渐好转，苏烈也松开了眉头，当他抬起头想要感谢鬼谷子的时候，却发现这世外高人已经缥缈无踪。
站在亲手搭建的五十六座坟墓前，苏烈将自己的战刀插在了那个最前面的坟包，他掰下一块块石砖，用手指写下一个个兄弟的名字，插进坟墓。
脸色苍白的二狗子坐在一边看着苏烈为兄弟们挖坟，然后再把他们一个个抱进墓中，二狗子的眼泪已经流干，两道血迹挂在脸颊上，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裴擒虎！！！裴擒虎！！！！裴擒虎！！！！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苏烈没有作声，只是将那一块块墓碑插进一座座坟墓里。
苏烈站在最前面的坟墓前，这个墓里埋葬的正是那个老妪。
“阿婆，苏烈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苏烈因你而生，在苏烈眼里，你也是不屈铁壁的一员，既然这样，这道墓碑苏烈便以自己的名字为你所立，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安康，不再有战争。”
二狗子怔怔地看着坟墓，良久才说道。
“烈叔，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那就把我的名字送给他吧，他也是不屈铁壁的一员，他以不屈铁壁的方式死去，他值得一个不屈铁壁的身份！”
五十六座坟墓立起，苏烈和二狗子对着坟墓磕了九个响头。
随即苏烈背起二狗子，沿着苍茫的古道走进了大漠。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心灵和肉体上的疲惫使得苏烈栽倒在地。
当他悠悠醒转的时候，身边是一群流民，这些流民艰难地拼凑出为数不多的食物努力挽救他和二狗子。
“他醒了！他醒了！”流民们发出惊喜的声音。
“是守卫军的人吗？”浑身灰扑扑的小孩好奇心满满：“长大了，我也想加入。站在长城之上……”他摆出舞剑的姿势。
苏烈看着那个孩子，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躺在坟墓中的孩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小脑袋。
“不，……你们认错了……”苏烈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内心的声音在呐喊……没有守护住从少年时便珍视的、向往的东西，愧对自己的守护道，不得不厚颜苟活着。自己……不配拥有这名号！
二狗子躺在一边看着苏烈，他能感受到苏烈的想法，也能理解苏烈的痛苦。
孩子抬起头看向苏烈，好奇地问道：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苏烈抬起头，好像在回忆什么，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铁壁！”
就以这个名字活下去，
不屈铁壁，绝不会灭亡！！！
从那以后，昔日世家子弟苏定方，曾经长城守卫军的猛将苏烈，彻底抛弃所有。
他以铁壁的名字带着二狗子混迹于流民之中，俨然成为领头人，教他们读书识字，狩猎耕种乃至武技兵法。当动荡和冲突发生，那魁梧的身影便带着衣衫褴褛的伙伴，出其不意的出现，援救危难中的人们。
渐渐地，大漠开始流传这么一个传说：
在这浩瀚无尽的大漠中，有着一名天神，
他因无法坐视大漠人民的艰苦，
他放弃一切下凡人间成为英雄，
为恐惧的人带来勇敢，
为痛苦的人带来坚强，
为悲伤的人带来希望！
他的名字是铁壁，不屈铁壁！
偶尔在月色下，化名铁壁的苏烈也会想起和友人诀别的那杯酒，想起或许此生再也回不去的长安，想起那首诗，想起那些人...
“不屈铁壁，苏烈统领！”
奕星的话语将苏烈拉回了现实。
苏烈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道：“奕星先生，苏烈已死，现在世间只剩下铁壁。”
奕星微笑着看向苏烈。
“是吗？李白为了替苏烈洗冤，在天牢里可待了三年。”
瞳孔猛然收缩，苏烈一把抓起奕星，暴喝出声。
“你说什么？！李白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