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ao友
13岁那年，因为逃学，父亲罚他帮着一起搬运货物。一车货八百斤，父亲套着皮带在前面拉，他卯足了劲在后面推。一车货送到目的地，他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如牛。那时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不累的事情！
15岁那年，因为和所谓的朋友一起打架，母亲罚他跪在四脚朝天的木凳上。腿痛到麻木，两三天无法走路。那时他暗恨，从今以后要无法无天。
19那年，高考失利，他在屋子里枯坐了一夜，眼泪从未像那一刻那样不值钱。这是他5年来第一次落泪。那时他在想，自己或许真的只是普通人。
23岁，他大学毕业，工作没找到，女朋友又生病，各种倒霉事凑一起。借钱借遍亲朋好友，连父母兄弟都瞧不起他。那一刻，他想，或许自己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吧！
……
开平市的一个小乡镇里，几乎都是压木板厂或者是陶瓷厂。许多人来到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像是机器一般，昼夜不停。
嘈杂的车间里，机器轰鸣声震动耳膜，完全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声音！
白霖左手拿着木板一端，右手拿住另一边。飞快的拿起，然后放在地上准备好的垫板上，接着又去拿下一张木板。
一张木板三斤左右，一版有一千五百多张木板，他每天的工作量是三版，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元的收入。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上班。中午吃饭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半下班，有时候时不时的还会加班，只是正常工资，也没有什么加班费。
可就是这样的工作也还是因为有个熟人在里面他才得以进来的！
白霖才来这个厂半个多月，却有些吃不消了。且不说每天工作量大，身体疲倦，还有就是双手疼。刚开始做完第一天，他的手指连弯曲一下都能感到痛。
每次想要选择离开时，他就会躲到厕所去，抽支烟，拿出手机翻看一下自己的账单，欠了别人多少钱，自己要准备做什么。
有时候他也在想，一起毕业的同学大都考上公务员，或者就是有一份好工作。可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进厂打工，干苦力活呢？
抽完一支烟，在厕所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又继续去工作了！
刚开始女朋友死活要和自己一起来，可是白霖坚决不同意。也辛亏她没来，不然可能两天就得嚷着要离开。
工作日复一日，这种生活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白霖心里没底。
女朋友催他明年结婚，可是拿什么结婚？自己现在仅仅是负债就有五六万，结婚还要让自己准备十万的彩礼。难道去抢吗？
每次想到这事他就心里发慌，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25岁了！
“小霖，明天你和那个云南的那个换一下，你去拔树皮。”班长走过来大声的说道。
白霖楞了一下，缓缓点头。
拔树皮？
我操你妈的！
你咋不去死呢？
白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自己现在负责的这个工作虽然工作量大，可是收入也还可观。可拔树皮不仅更累，而且一天最多也就一百块的收入。
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大贵州跑来广东，你他妈让我去拔树皮？
心里不情愿，工作也得继续。
虽然只是一个小厂，可是这里面的事也是社会事。所有轻松的，工资高的，早已被那些主管啊，经理啊，厂长等人的亲戚朋友占完了。自己这种小年轻也就只有做最累的了！
“忍一下吧！”同乡的那个熟人对他喊到:“出来打工就这样，也讲关系，老子要是回到十年前，直接不鸟他。”
白霖笑了笑，没回答。
在所有人眼里，甚至是在父母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堂堂一个大学生，找个什么工作不好，偏偏要去进厂？简直有辱大学生三个字。
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说自己是废物，每次意见不同时，都会被他一句“你自己什么都不行，有什么资格说我”给顶回来！
每一次这样，白霖都会觉得心好痛，甚至觉得亲人似乎和外人没什么两样。
那些电视里的兄弟情，那些电影里的血肉至亲，在自己这里，感觉就变味了！
就连女朋友对自己的态度都有很大的变化。只不过这一切白霖都放在心里，也不说，也不闹。闷着一口气，憋着那股劲，跑来进厂了！
他自己估算了一番，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应该能还三万左右，可是相对于明年要结婚的彩礼来说，真的是毛毛雨，完全不够塞牙缝。
这操蛋的生活！
公务员他也考过几次，只不过都没考上，这次他也考了才来的广东。考完第二天，他就在某网上核对了一下答案，他的分数虽然不差，可是相对于只招6人，可报考人数有1100人的竞争而言，他完全不去想了！
终于又弄好了一版，悠闲的走向吸烟区。
所谓的吸烟区就是厕所旁边的一个小巷道，还未靠近，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特殊的臭味，地上遍地烟头、垃圾。
坐在一块木板订制的凳子上，点燃一支烟。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木屑的破旧衣服，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大学时他也想过毕业了会在哪里工作，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是如今这副狼狈样。
“看看，你都活成什么样了！”
“所有人都瞧不起你！”
“呵呵……”
狠狠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又继续走上了工作岗位。
……
早六晚六的工作时间，且工作量如此之大，工资却也才四千多。
白霖看着自己身边一起走向食堂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麻木，仿佛早已经被抽空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漠然！
吃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发着呆。
每天的生活都是一个样，刚开始来的时候想着要挣多少钱还账，然后回家自己做个小生意。
可是此刻似乎都已经被磨灭了！
“你之所以还有希望，不过是绝望来得还不彻底！”
想着自己小时候的玩伴有房有车，马上要结婚了！想着自己的大学同学考上公务员了，想着自己的高中同学自己创业年收入超过二十万了，想着自己的表妹嫁了一个富二代，直接衣食无忧了。可是想到自己……
一无所有，一无是处，连废物都是抬举了自己。
生活难道就这样陷入了绝境？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能够翻盘的资本呢？
……
次日，白霖刚刚走进车间，厂长就叫他过去。
“你今天拔树皮吧，原来那个开机的人回来了！拔树皮也不错的哦。只要你做的快，一天三台板，也有150块钱啦！”
听着厂长拗口的普通话，白霖木然的点点头。心头犹如一万头曹尼玛在狂奔。
尽管已经知道了要拔树皮，可是听着前后不一的说法，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来的时候。那个熟人就已经带着他在整个厂里转了一圈，特别说过拔树皮最不划算，又累又挣不了钱，做这个还不如换厂。
厂长没一会就带来一个中年男子到白霖做了十多天的岗位上，而他自己面前则是一台没有拔皮的木板。
“我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在这里吗？我还是要这样做吗？”
看着面前的木板，白霖索性坐了下来，怔怔出神！
曾经，他有过梦想；以前，他憧憬过未来；现在，他感觉一片黑暗！
凭什么自己活成这副模样，生活为何让自己如此苟且！
谁他妈不想站在顶峰，可偏偏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炮灰，都是垫脚石。自己真的就如此不堪，活得像什么样？说是活成狗，都把狗给你玷污了！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白霖的沉思。
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喂，白霖。”
“嗯，在上班！”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说道:“我，我有了！”
“有……”白霖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怀孕呢？”
对面没有说话，白霖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有呢？”
“嗯，我有了……”
“我有……男朋友了！”
呼……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白霖差点被噎死！
这惊喜，确实太他妈惊喜了！
“多久了！”白霖平静的问到。
“一天！”
“认识多久了！”
“一年！”
“怎么认识的？”
“pao友！”
“pao友？”
“嗯！”
……
15岁那年，因为和所谓的朋友一起打架，母亲罚他跪在四脚朝天的木凳上。腿痛到麻木，两三天无法走路。那时他暗恨，从今以后要无法无天。
19那年，高考失利，他在屋子里枯坐了一夜，眼泪从未像那一刻那样不值钱。这是他5年来第一次落泪。那时他在想，自己或许真的只是普通人。
23岁，他大学毕业，工作没找到，女朋友又生病，各种倒霉事凑一起。借钱借遍亲朋好友，连父母兄弟都瞧不起他。那一刻，他想，或许自己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吧！
……
开平市的一个小乡镇里，几乎都是压木板厂或者是陶瓷厂。许多人来到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像是机器一般，昼夜不停。
嘈杂的车间里，机器轰鸣声震动耳膜，完全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声音！
白霖左手拿着木板一端，右手拿住另一边。飞快的拿起，然后放在地上准备好的垫板上，接着又去拿下一张木板。
一张木板三斤左右，一版有一千五百多张木板，他每天的工作量是三版，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元的收入。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上班。中午吃饭半个小时，下午六点半下班，有时候时不时的还会加班，只是正常工资，也没有什么加班费。
可就是这样的工作也还是因为有个熟人在里面他才得以进来的！
白霖才来这个厂半个多月，却有些吃不消了。且不说每天工作量大，身体疲倦，还有就是双手疼。刚开始做完第一天，他的手指连弯曲一下都能感到痛。
每次想要选择离开时，他就会躲到厕所去，抽支烟，拿出手机翻看一下自己的账单，欠了别人多少钱，自己要准备做什么。
有时候他也在想，一起毕业的同学大都考上公务员，或者就是有一份好工作。可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进厂打工，干苦力活呢？
抽完一支烟，在厕所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又继续去工作了！
刚开始女朋友死活要和自己一起来，可是白霖坚决不同意。也辛亏她没来，不然可能两天就得嚷着要离开。
工作日复一日，这种生活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白霖心里没底。
女朋友催他明年结婚，可是拿什么结婚？自己现在仅仅是负债就有五六万，结婚还要让自己准备十万的彩礼。难道去抢吗？
每次想到这事他就心里发慌，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25岁了！
“小霖，明天你和那个云南的那个换一下，你去拔树皮。”班长走过来大声的说道。
白霖楞了一下，缓缓点头。
拔树皮？
我操你妈的！
你咋不去死呢？
白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自己现在负责的这个工作虽然工作量大，可是收入也还可观。可拔树皮不仅更累，而且一天最多也就一百块的收入。
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大贵州跑来广东，你他妈让我去拔树皮？
心里不情愿，工作也得继续。
虽然只是一个小厂，可是这里面的事也是社会事。所有轻松的，工资高的，早已被那些主管啊，经理啊，厂长等人的亲戚朋友占完了。自己这种小年轻也就只有做最累的了！
“忍一下吧！”同乡的那个熟人对他喊到:“出来打工就这样，也讲关系，老子要是回到十年前，直接不鸟他。”
白霖笑了笑，没回答。
在所有人眼里，甚至是在父母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堂堂一个大学生，找个什么工作不好，偏偏要去进厂？简直有辱大学生三个字。
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说自己是废物，每次意见不同时，都会被他一句“你自己什么都不行，有什么资格说我”给顶回来！
每一次这样，白霖都会觉得心好痛，甚至觉得亲人似乎和外人没什么两样。
那些电视里的兄弟情，那些电影里的血肉至亲，在自己这里，感觉就变味了！
就连女朋友对自己的态度都有很大的变化。只不过这一切白霖都放在心里，也不说，也不闹。闷着一口气，憋着那股劲，跑来进厂了！
他自己估算了一番，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应该能还三万左右，可是相对于明年要结婚的彩礼来说，真的是毛毛雨，完全不够塞牙缝。
这操蛋的生活！
公务员他也考过几次，只不过都没考上，这次他也考了才来的广东。考完第二天，他就在某网上核对了一下答案，他的分数虽然不差，可是相对于只招6人，可报考人数有1100人的竞争而言，他完全不去想了！
终于又弄好了一版，悠闲的走向吸烟区。
所谓的吸烟区就是厕所旁边的一个小巷道，还未靠近，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特殊的臭味，地上遍地烟头、垃圾。
坐在一块木板订制的凳子上，点燃一支烟。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木屑的破旧衣服，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大学时他也想过毕业了会在哪里工作，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是如今这副狼狈样。
“看看，你都活成什么样了！”
“所有人都瞧不起你！”
“呵呵……”
狠狠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又继续走上了工作岗位。
……
早六晚六的工作时间，且工作量如此之大，工资却也才四千多。
白霖看着自己身边一起走向食堂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麻木，仿佛早已经被抽空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漠然！
吃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发着呆。
每天的生活都是一个样，刚开始来的时候想着要挣多少钱还账，然后回家自己做个小生意。
可是此刻似乎都已经被磨灭了！
“你之所以还有希望，不过是绝望来得还不彻底！”
想着自己小时候的玩伴有房有车，马上要结婚了！想着自己的大学同学考上公务员了，想着自己的高中同学自己创业年收入超过二十万了，想着自己的表妹嫁了一个富二代，直接衣食无忧了。可是想到自己……
一无所有，一无是处，连废物都是抬举了自己。
生活难道就这样陷入了绝境？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能够翻盘的资本呢？
……
次日，白霖刚刚走进车间，厂长就叫他过去。
“你今天拔树皮吧，原来那个开机的人回来了！拔树皮也不错的哦。只要你做的快，一天三台板，也有150块钱啦！”
听着厂长拗口的普通话，白霖木然的点点头。心头犹如一万头曹尼玛在狂奔。
尽管已经知道了要拔树皮，可是听着前后不一的说法，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来的时候。那个熟人就已经带着他在整个厂里转了一圈，特别说过拔树皮最不划算，又累又挣不了钱，做这个还不如换厂。
厂长没一会就带来一个中年男子到白霖做了十多天的岗位上，而他自己面前则是一台没有拔皮的木板。
“我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在这里吗？我还是要这样做吗？”
看着面前的木板，白霖索性坐了下来，怔怔出神！
曾经，他有过梦想；以前，他憧憬过未来；现在，他感觉一片黑暗！
凭什么自己活成这副模样，生活为何让自己如此苟且！
谁他妈不想站在顶峰，可偏偏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炮灰，都是垫脚石。自己真的就如此不堪，活得像什么样？说是活成狗，都把狗给你玷污了！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白霖的沉思。
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喂，白霖。”
“嗯，在上班！”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说道:“我，我有了！”
“有……”白霖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怀孕呢？”
对面没有说话，白霖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有呢？”
“嗯，我有了……”
“我有……男朋友了！”
呼……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白霖差点被噎死！
这惊喜，确实太他妈惊喜了！
“多久了！”白霖平静的问到。
“一天！”
“认识多久了！”
“一年！”
“怎么认识的？”
“pao友！”
“pao友？”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