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磊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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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墓底幽魂

    据说天上有一颗天狼星,每当夜晚他最亮的时候,就预示着今天晚上必将有灾害。

    今晚虽有小雨,这颗天狼星却仍然熠熠的亮着,今晚必将还有灾害。

    墓室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隔了半响梅常青道:“据说墓主人死时,会把一些心腹之士炼成傀儡,与自己一同埋葬。一旦墓穴重开,这些尸体就会死而复生一般,与来人作殊死搏斗,保护墓穴。”

    楚秋烟毕竟是女人,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骆冰心里也直发毛,但却将楚秋烟搂入怀中,安慰道:“别怕,这只是传说,不是真的。”

    梅常青粗声粗气道:“很多故事虽然只是传说却也未必不是真的,好了,想办法开门吧。”

    骆冰笑道:“这是一扇木头门,一指头就捣烂了,还需要想办法?”

    楚秋水心里犯嘀咕,正自窘迫,闻听此言,便道:“交给我来。”

    将火折子放在楚秋烟手中,双掌运气,呼地一声,拍了出去。这一掌他已用了三成力,但木门只是微微震动,并未破裂。楚秋水大奇,吸口气,小无相功提到十成,竭力拍出。这一掌当真厉害无比,三人只觉劲风扑面,气为之闭,楚秋烟手上的火折子也被掌风扑灭,顿时一片黑暗。

    骆冰见这一掌如此刚猛,料来木门经受不住,但耳中却未听到碎裂之声,楚秋水也不说话,不由奇道:“解决了吗?”

    楚秋水奇道:“怪事怪事。纹丝不动,声音都没发出半点,这木头忒也结实了。”梅常青叫道:“快点打开火折子,黑漆漆的,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楚秋烟略显焦急的道:“糟了,火折子点不着了。”

    骆冰笑道:“早就知道快要燃尽了。没事,我这里有霹雳堂的火折子。”

    正抬手要从怀里掏东西,忽觉整个地面一阵颤动,接着楚秋水压低声音道:“不好,这门好像要开了。”

    梅常青道:“说不清楚是什么,估计一定是天魔出来了。他们拿着一大堆陪葬品,出来时候一定不大方便,咱们暗中下手,来个狠的。也好弄点好的陪葬品。”

    骆冰点头道:“他们一定是点着火的。我们别点火折子,分开站,等下门一开,四人联手,进攻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切记,欧阳清不要轻易招惹。”

    梅常青也道:“不错,放倒一个是一个。欧阳清留到最后,慢慢来。”

    只有楚秋水心中暗暗不服,自己已打定了注意,灯火一亮,哪怕是隔着人,也要偷袭欧阳清,一雪前耻。

    木门坚实无比,但开门是没有声音的。只见一缕微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楚秋水将楚秋烟推到了后头,长剑已然出鞘。

    骆冰、梅常青浑身紧绷,真气涌动下,衣袖如受了风的帆,微微鼓荡。

    楚秋烟手上没有兵刃,站在最后头,但她武功却是却是不逊三人,只是身体尚未复原,一旦占了先机,空远等人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咯吱呀呀几声,木门已经打开,骆冰贴着门站立,鼻中闻到一股股清香,先是一阵紧张,随即恍然:“这是沉香檀木的味道。这扇木门竟是沉香檀木所制,无怪楚秋水打不破。”

    欧阳清走在最前头,他自恃武功,平常都是一马当先开路。可他如何能料想到,才一出门,竟会有三把明晃晃的利刃等着他?

    梅常青抱着杀一个就少一个的心思,挥舞起并不擅长的刀,当头劈下。欧阳清武功虽然独步于世,但更多的还是凭借天魔功与飞鱼剑,以及丰富的临敌经验,这刹那间的进退、反应速度实非其所长。

    何况梅常青这一刀来势之急,远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欧阳清只感觉劲风袭面,一瞥眼看见刀光袭来,立即便要飞身后退,同时上身后仰,只盼能稍缓刀势,可毕竟慢了一步。眼看这一刀劈下,欧阳清就要身首异处,忽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生生来后了一尺远。欧阳清借着这一份力道,趁势跃起,堪堪避过了这一刀。刀气森森,在他面上刮过,寒毛都竖起,鬓角也被割落了几根头发。

    这是欧阳清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欧阳清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楚秋水的长剑,如金芒,如闪电,疾刺欧阳清的喉咙!生死关头,骆冰也没再心软,他谋定而后动,剑锋巧妙绕过欧阳清身子,刺向那只神秘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能在刹那间判断出梅常青的刀法,能在刹那间将欧阳清百多斤的身子拉回一尺,无论是机敏还是力量,都应是当世一流的好手。骆冰这一剑角度虽刁,但也没想过能伤人,只是希望逼退那人,给楚秋水得手的机会。

    熟料这一剑下落,欧阳清后面的神秘人竟缩手不及,鲜血长流。楚秋水后发先至,剑气凌厉,势取欧阳清性命。

    “嗖嗖嗖”风响,不知何处冒出了无数箭矢,将整个甬道都笼罩其中。楚秋水浑未料想竟会触发这等险恶机关,若不变招,虽能击杀欧阳清,但自己也非得死在箭雨之下不可,只得剑尖回旋,如转轮风车一般,将箭矢全数挡下。

    骆冰见箭矢来势甚急,自己先前为刺那神秘人已经出招,又没有楚秋水小无相功进退随意的功力,只得就地一滚,舞动长剑,躲过一劫。梅常青也挥刀将周围密密麻麻的箭支都拦下。

    顿时耳里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黑暗里不知有多少弓箭射来。

    欧阳清咋死逢生,死里逃生,也是心头憋了一口气,飞鱼剑挥舞,将自己和背后那人笼罩,满室的箭支在他面前围了一个圆圈。

    骆冰百忙之中偷觑了一眼,那神秘人正是天魔。

    天魔武功本是绝顶高手,奈何修炼返魂,空负一身绝学,只是见识,眼光都要高于几人许多,眼见不妙,抬手拉了欧阳清一把,将欧阳清子死神手中夺回。

    欧阳清挥剑如盾,虽然箭下如雨,护着天魔和自己自是毫发无损。

    但其他人便没这么幸运了,四岳、魔教护法虽然用尽浑身解数,还是均中了箭,好在众人总算多年习武,身手敏捷,躲过了要害。倒是空远武功扎实袍袖一掩,双掌微合,将四面八方箭支都笼入手掌中,毫发未损。

    一轮箭罢,众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骆冰心中暗暗奇怪:“天魔如此熟悉这里的机关,怎会触发这么凌厉的箭支?难道是天魔不熟悉机关,开错了?”

    心中又一激灵:“啊哟!不知楚秋烟中箭没有?”回头望去,原来那些箭支到自己身后便止了,楚秋烟早已隐身在背后的黑暗中,料来无伤。

    天魔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倒出几粒小药丸回首道:“这里有万毒解读丹,快吃下去。”

    声音尖锐而如女声。

    四岳忍不住惊叫道:“这些箭有毒?”话未说完,几人已抵受不住,面色煞白,嘴唇变做紫色。魔教护法内力较弱,有人已经开始抽搐,口吐白沫。

    天魔沉声道:“立即盘腿坐下,以内力抗拒毒性。若能坚持片刻功夫,待万毒丹见效,便是保住命了。”

    几人自是不敢不敢多言,一口吞下药丸,随即盘腿坐下,头顶热气直冒真气腾腾,竭力运功抵御毒性。

    骆冰见天魔身处极度不利的境地,几名忠心耿耿的部下性命悬于一线,但天魔浑无畏惧担忧之色,语声一如平常,确是有大将风范,不禁暗生佩服之意。

    楚秋水剑一扬,冷然道:“欧阳清,请了。”欧阳清眉间煞气一动,飞鱼剑已经在手。两人这一番交手,与以往又有不同。楚秋水不服欧阳清几次用计败他,这次一心要一雪前耻。欧阳清则是处于生死关头。两人不但尽了全力,招数更是狠辣凶蛮,杀气腾腾。

    楚秋水右手使动绕指柔剑,以至柔剑术克制飞鱼剑之利。青钢剑在内力回转下有若柳条软剑,回风拂柳,圆转自如,欧阳清空有不世神兵,却难发挥作用。

    楚秋水左手一掌掌猛劈过去,纯阳功催逼到极致,当真有若雷霆乍落。欧阳清内力本不及楚秋水,凭借天魔功慢慢消耗尚有胜算,可楚秋水早已想出了一套心法对抗,天魔功威力大减。反倒是欧阳清在楚秋水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额头见汗,真气一阵阵衰竭。小无相功自给自足,不假外求,楚秋水自然是越战越勇。

    空远看出不妙,飞身而起,鼓起大喝,一招“推门望月”推出。

    骆冰、梅常青同时出掌,分击左右。

    空远到是识货,如何敢硬接这两人合力之击,凌空变招,抽出了腰间悬挂的戒刀,划了个圈子,借着对方雄浑的掌风,飘然后退。

    骆冰、梅常青、楚秋水都是一流高手,平日里与人动手,决计不肯自堕身份,倚多为胜。只是今日是生死关头,所面对的天魔又是一个在洛阳引发大爆炸,害死无数平民的魔头,三人也顾不了许多,放手大战。

    空远与梅常青都是用刀,但武功造诣却是差距甚多。梅常青本用的是崆峒窄剑,暗室之中根本看不出是荣枯还是梅常青,只是不发一声,闷头厮杀。

    骆冰这次却学了聪明,在空远、欧阳清间来回游走,东刺一剑,西拍一掌,两人顿时压力倍增。

    楚秋水眼见越打越是占优,心中大畅,一声雷霆怒喝,全身功力集于左手,指掌间隐有风雷之声,重重拍出。欧阳清感到一股霸烈罡气传来,明知不敌,也只得吸一口气,勉强硬接下来。

    双掌相接,有若裂帛之声。欧阳清胸口犹如被大铁锤重重敲击,眼前金星乱舞,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骆冰瞧出便宜,抖剑刺他大腿。欧阳清浑身几乎脱力,勉力一跃躲过了骆冰这一剑。只是骆冰觑准时机发招,焉会只此一剑?连绵后招正要发出,忽见一条人影从外头跃入,一指直点欧阳清左肋,正是楚秋烟。

    骆冰微微一笑,收回长剑。欧阳清九成力道被楚秋水那一掌耗去,余下的一成躲过了骆冰一剑,全无本事抵御这一指,虽然下意识身子后仰,但已来不及。楚秋烟来势快极,眨眼便封了他期门穴。

    欧阳清既倒,空远自然也难堪一击。当世三大高手合力,空远纵想反抗,也只能在一招之间躺倒在地。

    骆冰看着天魔,似笑非笑道:“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天魔淡然道:“你若信我的话,那就是大家开心。你若不信,结果是两败俱伤。”骆冰笑道:“你想说什么?”

    天魔一字一顿道:“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若想活,就下去打破机关。”

    楚秋水冷冷道:“我们下去,让你用机关把我们困在下面?还是拖延时间,等你的部下捱过毒药的药性?”

    天魔叹道:“秋水老弟,你我本有结交之缘,何必相煎太急?相貌堂堂,一望便知是翩翩君子,何以以小人之心度人?”

    楚秋烟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拍马屁的啊。”

    梅常青背后的汗毛忽然竖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鼻尖竟渗出了几滴汗水。而今,己方已经大局在握,天魔武功忽高忽低,而今更是不能动手,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自己方四人联手。

    可是,梅常青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候,仿佛又到了山林里,仿佛又像当年一样,看见了那头凶悍的狼。

    天魔眼睛里的光和那只恶狼眼睛里的光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本能,这是直觉,但反倒是这种说不清,摸不透的东西,让他分外恐惧。

    只不过一招间受了伤,天魔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远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差得多。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功才能成功,机智、镇定、人缘,都比武功重要,许多大人物甚至连武功都不会,却还是能威震天下。

    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眼睛里既有不满也有愤恨。

    因为他干的是这一行,在他生存的这个环境里,武功不但是极重要的一环,而且是一个人的根。

    绿林好汉们每天过的不是教书匠一般的说道似的生活,而是今天到晚上庆幸着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

    如果你是一个商人,你就绝不会放下你的算盘,如果你是个文人,就绝不能放下你的笔。

    因为那是你的根,好汉们的根就是手中的刀剑和拳脚,那是他们赖以吃饭和仰仗的东西。

    如果你忽略了这一点,不管你有多聪明,不管你的人缘多好都一定会失败的。

    现在天魔有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他已经从痛苦的经验中获得了教训,上次重创路长风自己也受了伤。

    这次挽救欧阳清更是手受重伤,天魔自己都暗暗发誓,回去一定把重心放在武功修为上,而不是逐鹿中原。

    梅常青冲骆冰使了个眼色,抹下脸上荣枯的面具,走上前道:“原来是天魔,失敬失敬。先前冒犯,还请见谅。”

    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回头道:“骆冰,你与天魔都是我关系极密切的朋友,何必咄咄逼人?”

    这话说出,楚秋水、楚秋烟都是既不解,又鄙夷。

    骆冰与他颇有默契,看到了他的眼神,心知他只是演戏。可是先前梅常青假助天魔,是为摸清天魔的虚实,如今天魔穷途末路,何苦还要装腔作势?

    天魔淡然道:“先前在襄阳,我们应该见过一次。骆冰是你的好兄弟,这一次你应该助他。”

    这话说出,几人心中都是一惊:“天魔这般说法,莫非有恃无恐?”骆冰看了眼天魔兀自流血不止的右手,回头低声道:“楚秋烟,你去四周看看,有没有迷香之类的东西。”

    天魔微微一笑:“机关、迷香之类,焉是好汉所为?梅常青我心领了,今日但求痛快一战,何必耍那些小手段?”

    话虽如此说,楚秋烟依然走了出去,仔细检查四周。骆冰、梅常青、楚秋水三人分站三隅,将天魔围在其中。天魔呵呵笑道:“梅常青,帮我一次,帮骆冰一次。你不用顾虑太多,尽管放手大杀!”梅常青点点头,手中已握住了单刀。

    天魔点头道:“好,恩怨分明,是条汉子。今日我若败了,无话可说,任你剐杀。可我若胜了呢?”

    骆冰微微一笑:“何必多问?”这话一则是说,天魔若能得胜,便可操控所有人生死大权,二来的意思却是天魔毫无半点胜算。

    天魔淡淡道:“未必。 ”

    天魔脸上还是完全没表情。

    如果他有表情,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付出的代价,他经过的折磨,他忍受的痛苦,现在却已变得不值一文。

    因为现在他已没有多少时间了,骆冰和路长风都正在逼进他。

    没有时间,就没有机会,天魔作出这么大的动作就是要的机会。

    没有时间,就什么都完了。

    对于天魔来说,决定胜负的时间也许不会超过一个月。

    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他能做什么?

    他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死,等着路长风和骆冰来把他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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