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道师大会（二十八）
和人闲扯也够了，沅灵栖扔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别挂了，便不再说话了。
林谦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从胸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世那么长，他人的悲难，终究是自己无法去挽回的啊，别说现在是一两百年后，就算在一两百年前，如沅小姐这样强的存在，也没能救下生在普通人家的萧莞静，苦难是每个人都有的，可以伸出援手，但是无法真的替人消去这灾祸，那是命啊，谁能给人去改命？
他又开始想起自己是个道师来了，道师的宗旨就是锄恶斩邪，护人平安，与邪祟是对立的，可是拜师那一天，祁先生说，鬼生前也是人，也都是怕鬼的人，有些是恶人，还有些，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告诫他们，日后不求能事事做到极致完善，但求尽力不去冤枉，动手前，要知晓前因后果，鬼不是冷冰冰的，他们曾经也是人。
那时候他只当是祁先生是个奇特的人，心思生在了很稀奇的地方，之后也是注意了一些，接委托的时候也去调查这家人做过什么，那些邪祟是为了什么，有些查出原因是那些人生前被迫害所以死后报仇，那时候也就唏嘘一下，觉得命惨。
可那毕竟事没接触过那些鬼生前的模样的，总还是下了定义带了固有的形象，恶人之前可能无辜但也会有恶人的苗头，这是一般人都有的思维。
可是到了这来，看见了萧莞静，他才觉得祁先生那一句，“鬼生前也是人”这句话所包含的沉重了。
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死后去当鬼，他自己厌恶鬼，那些人生前也是这般的，害怕鬼，厌恶鬼，生怕哪天鬼就来祸害他们，鬼是那么糟糕，谁会去当呢？
一如现在被非礼就会吓得慌张失措的萧莞静，没人能想到她现在，笑容款款把人推进幻境去死的样子。
是经历了多痛，多不甘的事情，才宁愿自己变成这副样子，沦为鬼去谋害人命。
他过往看鬼总隔着生死隔着人鬼的隔膜，现在撕开了，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高高在上俯视那些堕落为鬼的一员，祁先生提醒一句，他觉得自己去查一下不冤枉人家已经是莫大的道德和良善了。
但是碰见这种事情，不该带着觉得自己很不了起的心去看啊，不该高高在上去怜悯啊，那样就不过是施舍罢了。
不是没听过有人试图感化鬼却被鬼报复的事情，他觉得这人不值，现在想想，这点施舍的怜悯，鬼会要吗？会稀罕吗？他们早是把自己性命丟诸身后，一心留在世间完成执念的恶鬼罢了，那么高高在上自以为很高尚的同情，鬼只会去嘲笑吧。
感化鬼这种事，那些修行佛道的人才会真正投入心力去做吧，他们不会把这当成一种成就，而是再普通不过又是再沉重不过的事去看待。
萧莞静不需要他同情，他在这，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好。鬼与道师依旧是对立，只是从这刻开始，他不会把除鬼当成一件很有荣耀的事了。
沅灵栖不知道林谦小朋友自己反省反省出这么一堆大道理，她只是回到客房，对着镜子散发准备歇息。
现代过惯了，现在她很嫌弃那么复杂地扎头发，但是迫于幻境，她又不能披头散发或者真的扎个散发出去，是以每天睡觉散发的时候就是她最轻松的时刻了，白天头发扎得那么紧又是盘根交错的，绷得头皮疼。
长发散下来，对着镜子随意地梳几下，旁边蜡烛忽闪忽闪的，明黄的火光闪动间，她好像恍惚间看见一个女子对着镜子梳妆。
也就一瞬而过，她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一身红的女人在对镜梳妆，她拿着梳子呆立半响，对着镜子自己的脸发呆。
又是莫名其妙的画面，这是第几次了？
她又忽地想起，萧莞静见到她的时候，说了句：“你要梳妆打扮吗？”
心里漫过一阵寒气，她有些悚然地想，刚刚看见对镜梳妆的人，不会是……她自己吧……
可是她从来没有穿过那样的红衣梳过头啊？
她的手一下子攥紧木梳，眼神也显出几分惊慌，虽然这好像没什么好惊慌的，不过是一个奇怪的没见过的画面而已，可是，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红衣，初到祁言家的时候，她就见过一个女人穿着嫁衣在哭，身边是鬼哭凄喊。
山神大人让她来下山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保护祁言？为什么她总看见自己完全没印象的东西，还有萧莞静，萧莞静那句“你要梳妆打扮吗？”究竟什么意思？萧莞静知道什么？
她阖上眼，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下来，全身放松，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镇定。
刚刚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不应该，她这几百年间的记忆清清楚楚的，痕迹也都是留下的，现在也可以搜到，所以她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无需担忧是编纂出来的虚假记忆。
那又是怎么回事？
沅灵栖看着手中的木梳，心里涌上一股烦躁，又是一堆摸不清头尾的事情。
不过，萧莞静不是知道吗？
那出去之后，拷问萧莞静就行了。
猜来猜去太烦了，还是直接粗暴地问答案要好得多。
日子继续平平淡淡过去，林谦在这里又过了两个月，开始怀疑起这个幻境的时间线是不是要到他七老八十的时候才结束。
他之后也有找机会去看过萧凌枫的妻子，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问他是喜欢小侄女还是小侄子，他愣了半会说了句：“双胞胎吧……”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萧莞静开始喜欢上了戏曲。
有时候在房间就咿咿呀呀地唱曲，还被夫人训斥过好几次了。
今天又是被三姐拉过去陪/聊的一天，“五弟啊……你说你三姐，唱戏唱得怎么样啊？”
林谦居然还认真地分析了下，萧莞静声音挺好听的，唱戏的声音好听，就是没有那么正宗的戏腔，要是去练应该会很好听。
他也这么说了，萧莞静听了笑得两眼弯弯的，小嘴得意地翘起来：“云郎也说我声音好听……”
林谦……？？？？？等会，什么郎？？？
萧莞静发生了什么他没能看见的事情？？？
林谦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从胸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世那么长，他人的悲难，终究是自己无法去挽回的啊，别说现在是一两百年后，就算在一两百年前，如沅小姐这样强的存在，也没能救下生在普通人家的萧莞静，苦难是每个人都有的，可以伸出援手，但是无法真的替人消去这灾祸，那是命啊，谁能给人去改命？
他又开始想起自己是个道师来了，道师的宗旨就是锄恶斩邪，护人平安，与邪祟是对立的，可是拜师那一天，祁先生说，鬼生前也是人，也都是怕鬼的人，有些是恶人，还有些，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告诫他们，日后不求能事事做到极致完善，但求尽力不去冤枉，动手前，要知晓前因后果，鬼不是冷冰冰的，他们曾经也是人。
那时候他只当是祁先生是个奇特的人，心思生在了很稀奇的地方，之后也是注意了一些，接委托的时候也去调查这家人做过什么，那些邪祟是为了什么，有些查出原因是那些人生前被迫害所以死后报仇，那时候也就唏嘘一下，觉得命惨。
可那毕竟事没接触过那些鬼生前的模样的，总还是下了定义带了固有的形象，恶人之前可能无辜但也会有恶人的苗头，这是一般人都有的思维。
可是到了这来，看见了萧莞静，他才觉得祁先生那一句，“鬼生前也是人”这句话所包含的沉重了。
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死后去当鬼，他自己厌恶鬼，那些人生前也是这般的，害怕鬼，厌恶鬼，生怕哪天鬼就来祸害他们，鬼是那么糟糕，谁会去当呢？
一如现在被非礼就会吓得慌张失措的萧莞静，没人能想到她现在，笑容款款把人推进幻境去死的样子。
是经历了多痛，多不甘的事情，才宁愿自己变成这副样子，沦为鬼去谋害人命。
他过往看鬼总隔着生死隔着人鬼的隔膜，现在撕开了，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高高在上俯视那些堕落为鬼的一员，祁先生提醒一句，他觉得自己去查一下不冤枉人家已经是莫大的道德和良善了。
但是碰见这种事情，不该带着觉得自己很不了起的心去看啊，不该高高在上去怜悯啊，那样就不过是施舍罢了。
不是没听过有人试图感化鬼却被鬼报复的事情，他觉得这人不值，现在想想，这点施舍的怜悯，鬼会要吗？会稀罕吗？他们早是把自己性命丟诸身后，一心留在世间完成执念的恶鬼罢了，那么高高在上自以为很高尚的同情，鬼只会去嘲笑吧。
感化鬼这种事，那些修行佛道的人才会真正投入心力去做吧，他们不会把这当成一种成就，而是再普通不过又是再沉重不过的事去看待。
萧莞静不需要他同情，他在这，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好。鬼与道师依旧是对立，只是从这刻开始，他不会把除鬼当成一件很有荣耀的事了。
沅灵栖不知道林谦小朋友自己反省反省出这么一堆大道理，她只是回到客房，对着镜子散发准备歇息。
现代过惯了，现在她很嫌弃那么复杂地扎头发，但是迫于幻境，她又不能披头散发或者真的扎个散发出去，是以每天睡觉散发的时候就是她最轻松的时刻了，白天头发扎得那么紧又是盘根交错的，绷得头皮疼。
长发散下来，对着镜子随意地梳几下，旁边蜡烛忽闪忽闪的，明黄的火光闪动间，她好像恍惚间看见一个女子对着镜子梳妆。
也就一瞬而过，她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一身红的女人在对镜梳妆，她拿着梳子呆立半响，对着镜子自己的脸发呆。
又是莫名其妙的画面，这是第几次了？
她又忽地想起，萧莞静见到她的时候，说了句：“你要梳妆打扮吗？”
心里漫过一阵寒气，她有些悚然地想，刚刚看见对镜梳妆的人，不会是……她自己吧……
可是她从来没有穿过那样的红衣梳过头啊？
她的手一下子攥紧木梳，眼神也显出几分惊慌，虽然这好像没什么好惊慌的，不过是一个奇怪的没见过的画面而已，可是，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红衣，初到祁言家的时候，她就见过一个女人穿着嫁衣在哭，身边是鬼哭凄喊。
山神大人让她来下山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保护祁言？为什么她总看见自己完全没印象的东西，还有萧莞静，萧莞静那句“你要梳妆打扮吗？”究竟什么意思？萧莞静知道什么？
她阖上眼，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下来，全身放松，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镇定。
刚刚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不应该，她这几百年间的记忆清清楚楚的，痕迹也都是留下的，现在也可以搜到，所以她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无需担忧是编纂出来的虚假记忆。
那又是怎么回事？
沅灵栖看着手中的木梳，心里涌上一股烦躁，又是一堆摸不清头尾的事情。
不过，萧莞静不是知道吗？
那出去之后，拷问萧莞静就行了。
猜来猜去太烦了，还是直接粗暴地问答案要好得多。
日子继续平平淡淡过去，林谦在这里又过了两个月，开始怀疑起这个幻境的时间线是不是要到他七老八十的时候才结束。
他之后也有找机会去看过萧凌枫的妻子，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问他是喜欢小侄女还是小侄子，他愣了半会说了句：“双胞胎吧……”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萧莞静开始喜欢上了戏曲。
有时候在房间就咿咿呀呀地唱曲，还被夫人训斥过好几次了。
今天又是被三姐拉过去陪/聊的一天，“五弟啊……你说你三姐，唱戏唱得怎么样啊？”
林谦居然还认真地分析了下，萧莞静声音挺好听的，唱戏的声音好听，就是没有那么正宗的戏腔，要是去练应该会很好听。
他也这么说了，萧莞静听了笑得两眼弯弯的，小嘴得意地翘起来：“云郎也说我声音好听……”
林谦……？？？？？等会，什么郎？？？
萧莞静发生了什么他没能看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