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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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0章 感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

    第0040章感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几度朝阳升起,几度暮色沉落,我却始终等不到离开宁城的机会,只因为家人看管得太紧。家人看管的理由是,我的身体状况由不得我胡闹。当然,父亲也做了最后的让步,同意我离开宁城,同意他和母亲暂时回到英国去,不再干涉我的生活,但我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去处,而且这个去处必须由家人来安排。

    只要能离开宁城,只要不再天天面对高明远,去哪儿都可以接受。再说,我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此间,陆海波的电话和短信从来没有间断过。

    父亲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一个精读四书五经出身的老学究,怎容得自己的女儿在儿女私情上任意妄为,何况我已经**于高明远,做女人该有的操行总要遵守吧。此外,还有一点让父亲不能接受的是,哥哥真的被他人告了黑状,而且传言他收受了高明远父母的贿赂,高明远倒是撇得一干二净。如果我顺从了高明远,不要求毁婚,这种情况自然不存在。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高明远本人不无关系。

    在接下来不久的一天,我无意间看到了父亲的伤心和后悔。那是一个午休时间,我起身去书房路过父母的房间,只听见里面传来父亲苍老而难过的嗓音:“都怪我,都怪我事先没把送小梅出国治疗的事情考虑周全,没想到先害了女儿,现在又害了儿子……”

    母亲的劝说是那样苍白无力:“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难过也没有用……”

    父亲说:“小梅如果继续闹下去,高明远又坚持不出面澄清,儿子真要有什么闪失,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要了……”

    我退回卧室,一股冷气几乎凉到心头。

    残酷的现实让我不得不冷静思考,我到底该如何做?我走后,万一哥哥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然而,难道父亲的一步失误非得要用我的终身来做代价吗?谁来成全这个大局?我徘徊在两难的抉择中。

    很久之后,我忽然想起陆海波说过的话,记得那是我在伦敦给他的第二个电话里。他说:“梅,你哥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我仿佛间一下子明白了他这句话的分量,他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男人,如果我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他,哪怕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种情况,我相信他也会想尽办法来为我承担一切。

    问题是我可以那么做吗?我会同意他那么做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因为那样做的结局,不但会毁掉他的前途和事业,甚至会连累他一生,因为目前的情形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医疗费问题,还有父母在英国的那套公寓,后来又听说还有高明远为父亲赎回来的那些字画和收藏……

    所有这一切,都可能将陆海波的一生压垮。而理智又清醒地告诉我,这件事拖延不得,我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高明远不给哥哥和父亲一些时间?他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将来谁都不会欠谁什么。

    从这一件事情来说,高明远不是省油的灯,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也许不是为了爱情,也许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再从我这个方面来说,虽然父亲对不起我,但哥哥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因我而受影响,更不能让他成为我与高明远毁婚的牺牲品。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我觉得都应该为哥哥做点什么。何况自古以来,都是女子为男人的事业做牺牲,哪里有男人为女子的婚姻幸福做牺牲的道理。

    思前想后,于是我选择当天晚上给高明远打了电话。那也是自从伦敦回来之后,我第一次给他电话。他接到电话一句话没说,连问都没问一声便挂断了。再打过去,电话没有人接,手机关机。我想高明远是存心要报复了。

    我也一下子横了心,心中暗想,高明远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愿意落井下石就去做好了。我这样想着走出卧室,正准备安慰父母,门铃突然连续响起来。父亲急忙去接听,摘掉话筒的瞬间,高明远着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爸,是我,明远,你开门,梅子找我有事,刚才手机没电了。”

    父亲用吃惊地望着我,我说:“爸,你开门让他进来。”

    估计高明远是跑了几层楼梯又坐了几层电梯,才到达我家所在的楼层的,因为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色匆忙中带着那种无赖而又自信的微笑。他一进门便冲父母笑道:“梅子刚才打电话找我呢,好难得哦。我走在路上还不相信地看看天空,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说:“少说没用的话,我有事找你。”

    “你说。”

    我怕事情说得不好,让父母担心,干脆把他叫进书房,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

    “什么想怎么样?你指什么啊?”

    “你别跟我装蒜,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

    “我跟你装什么蒜啊?你让我跪下我不敢趴下,我高明远敢吗?”

    “这世上还有你高明远不敢的事情?你就差不敢杀人放火了,强占**你都干过了……”

    “给我留点脸面不要再说了,行吗,梅子?”

    “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吗?”

    “梅子,你看这样可行,你现在打我的脸出气,如果你嫌累手,我自己打,你看怎么样?”

    “你想打回自己家打去,现在我只问你,我哥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哦,我也听说了……”

    “你只是听说这么简单吗?”

    “你认为和我有关系?”

    “既然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出面澄清?”

    “我出面澄清?梅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马上结婚,如果我们马上结婚,传言不攻自破……”

    “你是个乘人之危的伪君子。”

    “梅子,你听好了,你可以轻视我,但你不可以这样辱骂我,我高明远没有你说的那么卑鄙。”

    “好啊!那现在就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父母所谓的‘贿赂’打一张借据,你今天拿了借据,从此以后,如果有什么亏欠你的地方,也是我亏欠你,所有的一切不再与我哥有关系。”

    “可以,但我也有一点要求。”

    “你说。”

    “这辈子你可以不嫁给我高明远,但也不许嫁给陆海波……”

    “你好像管得太多了吧。”

    “我管得一点都不多!如果没有陆海波的出现,我们会很幸福。这些年来宁城哪个不知道我爱你,我在等你,等你长大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天。可是结果呢,你以死相逼要毁婚,逼得我就差没跳楼了。我不清楚自己哪一点不如陆海波,是对你的爱、感情和体贴比不上他,还是品貌比不上他,还是家庭、经济和社会地位比不上他?也许你会说,爱是一种感觉。是的,我也懂得,可是,梅子,你想过我的感觉没有?我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请你不要再和我说什么爱、感情和感觉之类的话,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

    “可是我要谈,因为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你不能嫁给陆海波,你不能让我在宁城没有立足之地,你得给我留点做男人的脸面和尊严……”

    “请你不要说了,你对我所谓的爱不过是你脸面的招牌。事实上,如果你对我有丁点的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在乎,你都不会那样伤害我。”

    “你错了!梅子,如果我心里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你,真的不在乎你,真的不爱你,我早就放弃了。当然,那样伤害你是我的错,是我该死。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我不想说下去了,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的残忍,你太单纯了。但是关于陆海波的问题,我还是要说,我之所以要求你不要嫁给他,就是不想让你把路走绝了。你嫁给陆海波是一条绝路,他是否能给你幸福还是未知数,因为他的性情和你一样不好,说翻脸就翻脸,六亲不认,不懂得夫妻之间更需要迁就和忍让,这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如果你嫁给陆海波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因为没有感情,到时候一切都好收拾,你明白吗?”

    我冷冷地回答道:“我不明白,但我认命。”

    “我不许你认命,我这辈子就要管着你,我高明远言出必行,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高明远,很多人都说你霸道,霸道得不可一世,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不过,我也明确告诉你,我的未来怎样安排,那是我个人的事情,包括父母都管不了,所以请你不要自不量力。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们之间的事不许牵扯到我哥身上,现在你必须给我个明白话,到底要不要我打借据?”

    他说:“事情根本就与你哥无关,该澄清的时候我会澄清的。”

    “说借据的事。”

    他却改口问:“梅子,你现在告诉我,你自己有多少钱?”

    “这个不用你管。”

    “那么你打了借据之后,将来是准备让陆海波偿还,还是让你哥和你父亲偿还,还是压根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这个也不用你操心。”

    “我必须知道。”

    “自然是我哥和我父亲偿还,将来一分硬币都不会亏欠你,你心里比我清楚。”

    高明远突然笑道:“如果是你哥和你父亲偿还,我可以收这个借据;如果是陆海波偿还,我要让他生生世世都还不了……”

    “陆海波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梅子,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说,你和陆海波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的言下之意是说,我不是商品,你无权卖我,陆海波更不会当成商品来买我,你懂吗?”

    “好的。”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来,催促我说,“快点写吧,梅子,注意别少写了,让我吃哑巴亏,我高明远这辈子活着就只认得钱了。”

    我接过笔,按照医院结算的金额写了一张借据,然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有关那套公寓和字画的费用,我认为那是他和父亲之间的烂账,与我和哥哥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没把它列在借据上。

    高明远接过去,笑着仔细看了又看,说:“从今以后,有关这件事,你我两清了。至于你哥那里,我明天就去解释,今后再有这方面的一句闲话,梅子,你只管告诉我,谁说我修理谁。”他突然将借据撕得粉碎,推窗扔向楼下。

    “你?高明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再重复,我也希望你现在放下一切,首先把身体养好,来日方长。”他转身走出书房,像往常一样满面笑容地和父母告别,并压低声音告诉父亲,“哥那边不会有事的,我明天就去他单位一趟,只是委屈了梅子,别人会误以为梅子还是我的未婚妻呢……”

    父亲低声回答:“没事,没事的……”

    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望着窗外那颗茂盛的银杏树,心里忍不住暗问自己:“难道感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的是如此苍白无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