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最朴实的生日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风才从混沌状态中解脱出来，彼时运动会已接近尾声，嘈杂声再次进入凌风的耳中，他回过神后扭头就往医务室奔去。待他一路狂奔到地方，凤霞的膝盖已被白纱布缠了里三层外三层。凌风不敢去想象恶劣的结果，他小心的询问校医，校医看了他一眼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表皮擦伤和软组织轻微挫伤，没大碍。”凌风听了暗自舒了口气。凤霞身边还有位女志愿者看顾，见到凌风过来女生：“凤霞就交给你了！”，凌风憨笑：“好、好！”。待旁人走后，凌风凑近病床小心的问着：“感觉怎么样？”，听了这话凤霞的泪水不知怎的又淌了出来。凌风一看就不知所措，他慌忙往口袋里找纸巾，不过外套和裤子口袋都摸遍了也没找到一张纸，凌风苦着脸：“又忘带纸了！”。看着凌风的表情凤霞反而被逗笑了，她伸手掏出自己的餐巾擦了擦泪水。
凌风：“是不是很疼啊？”凤霞摇摇头。
凌风：“伤筋断骨一百天，这期间都不能乱动。”
凤霞：“人家没有伤筋也没断骨。”
凌风挠挠头：“又说错了！”，凤霞再次笑了。
看着凤霞高兴，凌风也陪在一起嘿嘿傻笑。
凌风若有所思：“你这样子上课怎么办，回宿舍怎么办？”
凤霞：“可以慢慢走啊！”
凌风下定决心似的：“不行，你痊愈之前饭都由我来买，想走动我扶着。”
凤霞低下头：“不用了，谢谢。”
两人谈话间，班里的女生活委员来了，生活委员：“凌风，你也在啊！”凌风微笑示意。
问过了凤霞的伤势，生活委员扭头对凌风说道：“以后凤霞由我负责了，你可以走了！”
凌风不情愿的说：“可是我刚来.....”
这时凤霞发话：“我想回班里上自习。”
生活委员：“行，我扶你，慢点！”，凌风也走上前伸手去扶，不过凤霞只抓住了生活委员的胳膊，她用肘部轻轻推开了凌风伸来的双手，凌风只好收回手挠挠头发。
三人一行往教室走去，路上生活委员与凤霞闲聊着：“其实老班挺关心你的，你受伤了老班赶紧喊了我们来帮忙。”，凤霞抿着嘴笑了。
生活委员：“老班那着急的架势啊......啧啧......”
凌风插话：“老班会这么关心学生？”
生活委员：“老班平时不苟言笑，不过还是负责任的......”三人说着说着到了教楼下了。到了楼梯处生活委员扶着凤霞慢腾腾的挪了上去，凌风则焦急的盯着俩女生生怕两人失衡一起滚下去了。
后来凌风想献殷情的心思都被凤霞拒绝了，买饭这种事儿往往是由凤霞同桌负责，放学回宿舍则有凤霞室友和生活委员，凌风一点都插不上手。看着凤霞一跛一跛的样子，凌风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在一起久久难以展开。也是下意识的，每次下课他的眼睛就会瞥向那个方向。每次凤霞被人扶着出去他都装着有事儿远远尾随。这种有点跟踪和偷窥意味的事儿干多了就容易成为习惯，凌风也感觉到只要闲下来就忍不住用眼睛去搜索凤霞的踪迹。也是这时候，凌风的脑海里住进了更多凤霞的形象。今天她梳了高马尾、明天换了麻花辫、下课趴在那里睡觉、又换了件显眼的衣服......
这天，班里发生了件影响力仅次于运动会的大事儿。埋头上自习的同学们正陷入各自的小天地，这时班里平时不显眼的一位男生走向讲台，他敲了敲黑板，害得大家以为老班来了。待大家定睛看时，男生：“大家好，今天拜托大家一件事儿......”，这时全班还愣着，只见他开口：“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拜托大家跟我一起祝她生日快乐！”，说完他带头大声喊道：“季梦柔，生日快乐！”。他的话音未落，大家都已迫不及待去搜索他口中的女生，同时爱捣蛋的男生也起哄吹起口哨。全班同学都齐齐喊出：“季梦柔生日快乐！”，而那位女生则满面通红快哭出来的样子，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害羞。而好不容易找到乐子的学生们都炸锅了，口哨声还有祝福声各种声音充斥教室。男生说完走下讲台，不知道是谁带头鼓了掌就像是在迎接他的荣归，其他人则跟着叫好和拍起手来。凌风不得不感慨：“这哥们真是勇敢！”。凌风看了看远处的凤霞，很明显她有些激动，她的面颊绯红，眼眶似乎湿润了，她注视着讲台上发生的事情，一直到鼓掌她都是那认真的旁观，那样真诚、动情不同于起哄的那些人。凌风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喉头发紧，看着仿佛近在眼前的凤霞，他自问：“换做是我，我敢吗？我敢对她说吗？”。凌风设想着自己走向讲台，当着几十人的面说出心事，冒着被老班发现的风险去表白，当着一众起哄的同学表露心迹，被几十双火热的眼睛盯着......设想着这些，凌风自问：“我敢冒这个险吗，我能够毫不畏惧流言蜚语吗，我能义无反顾吗？”。凌风陷入沉思，他想到了脸面问题，想到了老班三令五申的禁止早恋，想到父母期盼的眼神，想到凤霞的泪水，想到学校大字报上被开除的那些人，想到分科、高考......
大家闹哄了半天，许多同学争相围观那个男生口中的人物和他送出的生日礼物，凌风则无心于此。这时不知谁吆喝“老班来了！”，乱成一锅粥的班级瞬间复原了，唯留板凳的磕碰声。老班沉着脸进门，也不知有没有发现大家的秘密。他依旧迈着惯常的步子在班里踱着，踱了几圈，老班就回讲台了，只听老班发话：“我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提醒你们，学校公示栏上一批开除了8个人，原因大家都知道吧！”，顿了顿老班：“现在老师的管理你们不能理解，但是毕业后你们一定能明白了。”，“马上就要期末分科了，关乎高考，甚至关乎你们未来半生的道路？”，“同学们，老师明白你们青春阳光，但是学业荒废何谈其他？”，“同学们，老师理解你们，你们可曾理解老师？”。老班一番话整的大家都沉默了，教室格外安静。老班：“今天的事儿老师就不多追究，上自习吧！”，说完老班就踱走了！
凌风原本纠结的内心被老班一席话给抚平了。而这段思想的游离就像是人生中滴滴答答的青春之歌，凌风难以忘怀，也难以评判。所以，很快，日子又恢复如常，三点一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别人的生日可以过得那么轰轰烈烈，可剩下的大多数人却是平平凡凡。凌风也曾脑袋一热，想象过那种众人瞩目下展露心迹的情形，不过，那些都已经是曾经。眼看凤霞的生日快到了，他记得那晚他们聊起生日时的情景，他记得她的生日很近了。不过经过思想的浮浮沉沉，凌风已经不可能贸然采取什么行动，他只能默默把那份真心保存，他能做的只有买一份贴心的生日礼物。
在那个年代电商刚刚起步，上网都不利索的凌风不可能去网购礼物，而学校全封闭式的管理，也由不得他无故出校门。关于礼物，凌风并不擅长送礼，而且也没送过谁，除了那次送凤霞的圣诞礼物，人生这第二份礼物也要送给同一个人。凌风回忆着超市售货员的话，她说的那些女生喜欢什么什么的话，不过凌风不想就这么花点钱买个批量出产的商品，他只想做的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就好。因此，凌风想了又想，搜肠刮肚的想点子，想的脑壳发晕，他不得不承认送女生礼物真是件费脑子的事儿！
凤霞生日这天，要好的姐妹纷纷送来祝福和礼物，有的送个陶瓷储钱罐，有的送个漂亮的日记本，有的捧着一束棒棒糖，凤霞把礼物放进抽屉糖拆开分给了大家。凌风离得老远就听到凤霞那边的动静，不过他的礼物迟迟没有送出。直到夜自习，凤霞方才收到了凌风的纸条：“晚上操场单独见。”，凤霞看完不动声色的把纸团塞进了抽屉深处。这晚，老地方，凤霞拖着尚未痊愈的腿走到了操场。此时，凌风已经等候在了那里，看着凤霞还有些蹒跚，凌风赶紧去扶住。
凌风关切的：“慢点，小心！”
凤霞：“没事儿，小伤！”
凌风扶着凤霞到一石阶坐下，并说到：“稍等一下，闭上眼睛不要偷看！”
凤霞小声的问道：“为什么？”
凌风：“听话，闭上眼睛，马上揭晓！”
凤霞抿着嘴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见凌风转身跑到角落处拿起一个包袱样的东西抱到凤霞跟前。灯光下才能看清凌风的包袱原来是他的外套，外套里是露出一大束彩纸和绸带包装的像花束样的东西。凌风：“好了，睁眼吧！”
凤霞微笑着睁开眼，眼前的“花束”令她激动不已。那不是普通的花束，而是用一堆包子和巧克力拼成的花束样的礼物。凌风：“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花束”是凌风绞尽脑汁想出的主意。他原本想买一束玫瑰花的，可是玫瑰太高调，别人说送玫瑰代表求爱，他也不想让玫瑰花出现的这么仓促。凌风想了许久才想到用包子代替玫瑰的主意。当然了，那些包子并不是普通的包子，而是托人从县城里最有名的专业包子铺捎来的。凌风把包子铺里每种口味的包子都买来一样，最后配上心形的巧克力才做成了这包子花束。那一束包子花束正好包含16个不同馅料的包子，它们代表着凤霞16岁的芳龄。
凤霞看了一阵子这风格清奇的花束，感动的说：“凌风，谢谢你，你太有心了。”
凌风挠挠头：“不客气不客气！”
看着那些依然散发香味的包子，凤霞提议：“这么多包子，一起吃掉吧？”
凌风问：“现在？不凉吗？”
凤霞笑：“都快夏天了，温度这么高应该不凉。”
凌风：“那好啊！”
说完，凤霞已经抓起一个包子用餐巾纸裹着递了过来，然后自己也捧起一个小口啃起来。凤霞笑着问：“为什么送我包子？”。
凌风：“我想啊买别的都很俗，无非是流水线商品，不如买成好吃的实在。”
凤霞：“呃，确实很实在！”
凌风：“这包子好吃吗？”
凤霞：“嗯，好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吃完一个包子，凌风就拒不再吃了：“吃太饱了，马上又增肥了。”
凤霞：“不要客气嘛，还有这么多。”
凌风：“真的吃饱了，再吃难受。”
凤霞笑：“那剩下的你带走一些吧，还剩这么多！”
凌风：“不行，哪有送的礼物还带走的理！”
凤霞：“真的好多哦！”
凌风：“明天拜托食堂阿姨给热一下能代替早餐午餐了。”
凤霞笑：“这么多，即使加上晚餐也吃不完！”
这天凤霞捧着她的包子花束硬着头皮回宿舍了。她知道姐妹们少不了的八卦。果然回宿舍了就被人打趣：“呦，凤霞有人表白吗？”
凤霞：“又不是花。”
室友：“这架势，跟送花有区别吗？”
一室友：“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
一室友：“有情况不能瞒着姐妹们哦！”
凤霞红着脸：“这么多包子，大家一起尝尝吧！”
听到有吃的室友们都凑了过来，吃着包子的室友：“真是高品质的包子，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
一室友：“看得出这礼物花了心思。”
一室友：“哇塞，巧克力还是金帝的！”
室友起哄：“还是心形的盒子哦！”
凤霞红着脸：“不理你们，洗衣服去啦！”
室友嚷到：“是不是男朋友啊？”
凤霞回道：“绝对不是！”
被室友瓜分的差不多的包子只剩几个孤零零的躺在彩纸上，凤霞不忍浪费第二天真的做了早餐和午餐。不过凌风要是知道那些包子被瓜分了估计要心疼坏了。那些包子可是两块多一枚的，他从来只舍得吃五角钱的素包子，这么美味又昂贵的包子他只希望由凤霞一个人享用。
凤霞生日后离期末也不远了，关于分科的问题大家讨论的愈加频繁，但当时凌风并没有什么概念。一天凤霞的纸条传到，上面写着：“快要期末了，让我们一起来比比考试成绩吧！”诚然凤霞是明智的，学习对于学生来说永远是第一位。凌风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种种作为会不会被凤霞看轻。不过千言万语都罢，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凌风暗自答应了凤霞的提议，他在字条上回复到：“那就让我们比比看谁能考第一！”
这么打定主意后凌风内心比之前澄明多了，他感觉每天听课做练习题都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每当他思想开始抛锚的时候就能瞥到凤霞端坐在那里的样子，这一瞬间凌风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惭愧。期末前那段日子凌风与凤霞几乎没有其他交流，除了偶尔的眼神触碰，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那是一段心思纯粹的日子，他们都朝着相同的目标迈进，而彼此长久的默契再一次显现。
不过，真的临近考场凌风还是有些小激动，一方面他感觉这期待已经的考试到来的多么不易，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忧比不过凤霞该多么丢脸。考试如期进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敢大意，老班不失时机的开了场考试动员班会，在老班的鼓励下凌风知道了什么叫做跃跃欲试。随着考试铃声的响起，几十个考场只有都是考生在提笔狂书，考场上只能听见同学们刷刷的写字声，没有人放松，没人敢大意。考试进行到中场十分，考场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学习差不多的还在奋笔疾书，成绩不好的同学有些就开始想歪点子。凌风亲眼见到五花八门的鬼点子。掏手机发信息、传递纸条、手心写单词、水杯张贴答案、牛仔裤写公式、卫生间藏书......只要能想到就有人会去做，为了几张纸的答案考生们也够费神的。而考场不是向来就是老师与学生的竞技场吗，学生见招拆招，老师防不胜防，瞥见这好笑的一幕幕，凌风从来都是不屑：“不就是个考试吗，有那个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