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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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众口铄金

    “焱兮,从你刚才的那番话中不难瞧出你承认被魔化了。”



    高高在上的瑶华眼见气氛有点诡异,屁股果然坐不住了,拄着她的那柄紫色拐杖就站了起来。



    我没好气的白了这贱皮子一眼,心里暗道:没脸没皮的东西,当初在碧落城云湛对你下狠手之时,我怎么会生出怜悯之心呢?真是活见鬼啦!



    嘴上也没好气的回呛她一句:“瑶华,魔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刚刚说什么啦?我只说我干过不少坏事,这就是承认我魔化了?若要这么算来,那这神界之中还就找不出没有被魔化的神来,包括你,坏事做尽的神界第一美神。”



    “死到临头还嘴硬!”



    瑶华恶狠狠的凶回我,转身面向虚铆,优雅的行了个礼,中气十足道:“虚铆长老,瑶华并非乱说,所说之事皆有人证。”



    虚铆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底牌值得她这么神气。



    “我的人证就是风神纤琼神君、冥神柳陌神君以及冥后慕辰神女。”



    说完,瑶华先冲左边的纤琼示意,然后又冲右边的柳陌与慕辰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当初在幽都之山,喂焱兮服下玉红草果的正是冥后慕辰神女。慕辰神女,我说的可有误?”



    慕辰娇艳的脸上慌乱得很,眼睛里自始至终都铺着一层水雾,贝齿紧咬着红唇,瑶华望向她的时候,她将头撇作一边,不吭声。



    一旁的柳陌见状,赶紧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以此稳住她不安的情绪。



    瑶华冷眼观之,哼了一声,嘴角便勾勒出一丝嘲弄的笑容:“我知道冥后与焱兮情同姐妹,但是,情份是情份,切不可因为情份而乱了章法。”



    “瑶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陌一听瑶华这话里带刺,双眼一瞪,丝毫不给她留下一分情面,当即驳斥道:“你因为爱慕云湛而嫉恨焱兮,此事人尽皆知,你自然可以对焱兮毫无情份,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瞧着眼前这是要开仗的架势,不禁乐了:还怎么审我这主犯呢,自己人倒与自己人先打起了?



    好戏!



    “柳陌神君,我只是就事论事……”



    瑶华被柳陌的话气得脸上青一道白一道,难堪得很,正欲替自己扳回点颜面,云湛终于坐不住了,他主动站出来,走到正殿中间,拉住瑶华制止她继续内斗。



    “云湛?”



    看到云湛过来拉住自己的小手,瑶华的难堪全化做委屈,口里嘤嘤嘤的似要哭,云湛无言狠瞪她一眼,吓得她赶紧将眼泪全咽了回去,不再造次。



    摆平了瑶华,云湛才拱手向虚铆行礼,恭恭敬敬道:“虚铆长老,云湛有话要说。”



    虚铆点头同意。



    云湛轻轻示意瑶华坐回去,瑶华瘪瘪嘴,终是不情不愿的回去了。目送瑶华落座,云湛走到柳陌身边,向柳陌行了个礼,语气谦卑道:“柳陌,现在是讨论焱兮的事情,瑶华刚才言语不当,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希望你不要计较。”



    “你陪不是?”



    柳陌还没搭理,慕辰就泪水涟涟的冲了上来,指着云湛怒道:“堂下跪着的才是你的未婚妻,你为何要替瑶华赔不是?”



    “慕辰。”



    柳陌一见慕辰这激动的小模样,生怕再次节外生枝,赶紧拉住慕辰,温柔轻言哄道:“慕辰,你别闹,现在事情很严重,明白吗?”



    慕辰摇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飞了出来:“我没有闹,我只是想问问云湛神君,为何要替一个不相干的神女来道歉?这与焱兮是不是魔君,又没有半点干系。”



    “慕……”



    “慕辰说得不错。”



    云湛冷冷打断柳陌的话,接下慕辰的指责,后退一步指着我道:“她的确是我的未婚妻,但她与我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一纸休书,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情份。”



    此话一出,满堂惧惊。



    包括跪着我,也是始料未及。



    之前我要死要活的想跟他了断,他百般讨好,就不放手;现在我只字不提,休书还在赤阑殿某个角落闲躺着,他倒先承认了。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刚刚瑶华问慕辰,那日的玉红草果是不是她亲手喂焱兮服下的,慕辰不愿说,其实并非她顾念与焱兮往日情份,有意隐瞒,实则是另有隐情。”



    云湛刚说完我与他的关系,话题一转,立马又跳回玉红草果之事上,这节奏有点让人喘不过起来,他倒跟早就盘算好了般,说起来根本不带喘的,接着又道:“因为那日喂焱兮服下玉红草果的是我。那日,我也在。”



    听此一言,殿中神者们议论纷纷,虚铆也有点糊涂了,大叉子敲了敲,霸气道:“既然如此,瑶华为何独独不提你?”



    云湛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又走向瑶华的席间,与她深情相对一番后,方道:“因为她怕我受到责罚。”



    话一出口,云湛就出人意料的单膝跪下:“虚铆长老,云湛愿意一力承当,请您饶过瑶华。”



    “你把本君都弄糊涂了,你起来说。”



    虚铆眉头打了个结,好似真被弄糊涂了。



    倒不怪他糊涂,只怕在场众神皆有点云里雾里看不透了。



    得到虚铆的恩赦,云湛又站起来愧疚道:“诚如柳陌所言,瑶华待我一直情深似海,反倒是我不懂得珍惜,心里眼里只有焱兮。所以,为了焱兮,我犯过很多糊涂。在幽都之山时,焱兮因神识离体,我一时情急,只好喂她服下玉红草果,以此拖延时间来想出对策。可惜我修为不够,无论我如何尝试,茫茫天地,始终寻不到她的神识。三日之时,她突然自己醒来,神识与神力俱在。此事,纤琼、柳陌、慕辰皆有目共睹。众神都知:玉红草果服下必长眠三百年,而焱兮三日即醒,已初现妖异之征。柳陌第一个提出要将焱兮送往隐山,说是她有魔化的可能,纤琼附议,唯独我,因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执意不肯,才放虎归山,以致酿成今日之祸。瑶华隐瞒,就是怕虚铆长老因此责罚我,请长老宽恕瑶华。”



    “柳陌、纤琼,云湛此言可当真?”



    虚铆听完,一脸严肃的朝两边各看一眼。



    纤琼与柳陌赶紧从席位上出列,拱手行礼后异口同声道:“此言当真。”



    “唉……糊涂!”



    虚铆听了,指着云湛,叹了口气道。



    云湛再次跪下:“云湛是糊涂。刚刚慕辰问我为何要替瑶华赔不是。是因为云湛终于清醒过了,知道谁才值得去珍惜,所以恳请长老不要责罚瑶华的欺瞒,若要罚就罚云湛。”



    哎呀呀,好一个深情郎君,演得一手好戏呀!



    若不是那日已经见识过云湛与瑶华的真面目,我这小心脏真要莫名的被感动了。



    虚铆刚要开口,瑶华突然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虚铆长老,焱兮的事情大过任何事,切不可因为这件事,就耽搁了大事。”



    这坏女人,死活都要拉上我,真是阴魂不散!



    我白了那颤抖的背影一眼,心里翻出一朵邪恶的花。



    “瑶华此言甚是,你们都起来了,先把焱兮的事处理完了,再来说你们的事。”



    虚铆挥挥手,叉子指向我:“焱兮,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呵呵一笑,带着点玩味的味道笑言:“长老神君,凭这么一件破事,就能断定我是魔了吗?我只不过是体质比你们好,睡三日就堪比你们的三百年,难道这也算妖异?若要这么说起来,此刻坐在殿上的丹雘神女不比我更妖异吗?”



    听我这么一提醒,在座的神者们皆不淡定了,有点头认同的,也有摇头否定的,议论不休。



    虚铆沉着一张脸,我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去了,他对这个丹雘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认同感,只不过是因奈何不了她,才不得不做罢,现被我这么一搅合,自是难下定夺。



    倒是丹雘,前一刻还是座上宾,下一秒就成了众神指指点点的对象,竟也沉得住气,脸上半点情绪的变化都不见,眼睛仍是初见是的波澜不惊。



    直到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之时,她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也给虚铆行了个小礼,就径直走到我跟前。



    “焱兮神君这转移目标的能耐,还真是非同一般呀。”



    我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谦虚道:“不敢不敢,比起丹雘神女的指鹿为马,我这点小伎俩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了我这一番调侃,丹雘突然微露贝齿,冲我浅浅一笑,这一笑看着温柔可人,实则寒碜无比。



    她轻柔的身体如旋转的花般,刚转了个身,身上那袭粉色的裙衫就划出了一抹春色,带着这份与众不同的气质,款款走向虚铆不紧不慢的说道:“焱兮神君说得也不无道理,四界之中,千奇百怪,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合常理的现象。”



    这话听着是在替我求情,但我知道她没这么好心,果然,甩锅的话立马就来。



    “但是,不合常理的现象多了,又全部集中在一人身上,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丹雘神女这话说得不错。”



    就在我正为丹雘的另当别论喝彩时,桀骜这孙子瘦瘦扁扁的走了出来,与丹雘肩并肩,照样向虚铆行礼作揖,接着说道:“我听闻焱兮神君虽承袭火王祝融,但身份的合法性却一直有争议。”



    连这事都揪出来了,看来真要将我赶尽杀绝呀。



    我粲然一笑,继续瞧着这出好戏。



    丹雘闻之,故作一惊,与其一唱一和道:“桀骜神君,此话可不能乱讲。现四界之中,唯有火神一族是父神仅存的一点血脉,如果焱兮的身份一开始就是魔,那就说明火神一族在祝融神君灰飞烟灭之际,就已经不存在了,父神的血脉也彻底断了;若查明焱兮只是因服食玉红草果而被魔化的,那只要想办法给她去魔化即可,两者之间差异巨大。这错与对的后果,可不是你我乃至净梵殿能够承担的。”



    “嗯,丹雘说得不错。桀骜,你若没有真凭实据,不可乱说。”



    虚铆认同丹雘的话,示意他们有证据赶紧拿出来,没证据就立马退下,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



    桀骜难得的浅眉一笑,胸有成竹的再行一礼道:“此等大事,桀骜当然不敢妄言,桀骜也有证人。”



    “那证人可靠吗?”



    涉及到父神,虚铆不敢掉以轻心,又追问了一句。



    桀骜笑笑,一字一句道:“火族大长老余无。”



    “传。”



    很快,余无就在两名卫道者的引领下,穿着他惯有的白色长老服不卑不亢的走了上来。



    经过我身边时,他目不斜视,好似根本瞧不见我般,直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行至殿中,直接跪下,行了个大礼:“火族长老余无拜见虚铆长老。”



    虚铆耳聪目明,余无上殿的这番刻意举动,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连让他起身都忘了,直接问道:“你为何对你的王视而不见?”



    余无又行了个大礼,一脸正气道:“她来路不明,身份不正。”



    “余无,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是重罪,构陷君王是死罪。”



    “余无不但知道,还知道:藏魔通敌是万劫不复之罪。”



    “很好,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



    余无第三次行了个大礼,方站起来,将我如何出现,如何承袭了祝融的神力,如何暴力镇压臣民,如何一意孤行,如何逼迫他们就范,一字不漏全说了出来。



    听得在场神者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活剥了我。



    我打了个哈欠,肉包子说得不错,我真的是在劫难逃。



    说到肉包子,我这才意识到,桀骜今日竟然没有将它带在身边。唉,生死在即,它竟不来送我最后一程,反让这些道貌岸然,满身污秽之气的牛鬼蛇神与我送别,真是遗憾。



    “虚铆长老,经此一证,已然是确定堂下所跪的乃魔女,还请长老速速决断。”



    一穿浅青色长袍的神君从后排起身,跪请道。



    很快,又有一玄色长袍的神君也紧随其后的跪求道:“虚铆长老,请严惩魔女,还我神界安宁。”



    再来就是紫的,蓝的,黄的,白的,一个颜色接着一个颜色登场了,虚铆一直闭口不言,脸上神色严峻。我估摸着他这是要集齐七种颜色召唤出彩虹才能给我一个痛快。



    想到这,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虚铆瞪大双眼望着我这模样,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赶紧敛了笑,举目四望:该跪着求虚铆赐死我的小啰啰们已经跪得差不多了,我往左边一瞅,云湛正按着瑶华的手,旁边坐着的是纤琼,真没想到,走到最后,唯一没有对我质疑的竟然是他,想我往日里躲在背后,实在是没少诅咒过他,现在看来,真是不应该。



    再转头瞧向另一边,看柳陌的样子,是有起身请奏的打算,却被慕辰拉住了。



    慕辰,唯一一个在这场审讯中,为我哭泣的神。



    我望向她时,她正望着我,我在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内疚、不舍、难过,但更多的是歉意。



    我想着,她这份歉意应该是因为那碗失魂落魄水。



    提到那碗水,我又睚眦必报了,回以一声冷笑,用眼神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不会原谅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