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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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隐山之谜——东山所在(一)

    我跪在净梵殿的正殿内,虚铆端坐主位,嘴巴一直没有合过,训导我的话说了很多,从我没有神女风范,漠视神族规则,一意孤行将宠物当侍神,到公然挑衅子墨神君,烘干忘情湖水云云,多到一旁的子墨听得脸色都变了三变。



    也亏当初余无的那次酒后吐槽,虚铆口中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委实算不得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重复想着的就那么两件事:



    司启是叛徒?



    司启陷害我?



    “焱兮,这本书你究竟是从何而来?”



    虚铆的大叉子晃了晃,晃得我头皮一阵发麻,被叉子叉在湖床上的羞耻与无奈又从心底涌了出来。让我不得不认真正视他的存在。



    只不过,这答与不答,有何区别?



    我说我不知道,他怪我撒谎;



    我说路上捡的,他笑我搪塞;



    我说遭人暗算,他骂我瞎编。



    若是大爷你心里有了答案,能不能请您偷偷告诉我,我定会答您一个称心如意。



    这可不是我转了性,实在是不认怂不行!



    人家在我最鼎盛的时候,都可以把我打趴下,让我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眼下这般最糟糕之时,我还能折腾出什么浪来?



    “这本书究竟从何而来?”



    虚铆的叉子又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我吞了吞口水,实在想不出多余的答案只能沉默以对,心里却一直在嘴碎的念叨:



    你虚铆说要驱逐,直接打发上路,便是;



    你虚铆说要活剐,直接去拿刀子,便是。



    何必多费唇舌?



    哼,你让我说这本书从何而来,我还想找个人问一问:它到底从何而来。



    “我最后再问一次:这本书究竟从何而来?”



    第三次问出来,虚铆的火气真就不是一般大,整个净梵殿都响彻着他的回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敢再吊儿郎当,赶紧学了戏文上演的那般,手扶额头,故作娇弱,眼带泪光,作势要晕。



    刚倒下,便听身后传来无比迫切的呼喊声。



    一个哆嗦,立刻龙马精神起来,翻身坐起,回头一看:果然是云湛。



    后面跟着纤琼,还有……司启。



    “虚铆长老,此事应是有所误会。焱兮平素是无法无天,但绝不会无知到对父神不敬,还请长老细查。”



    不等虚铆表态,我就先干笑起来,背上冷汗掉了一地:这算哪门子说辞,无法无天都用上了,那还求个屁!



    “冰王,证据确凿,你不必再替她开脱。”



    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哪有一部戒律会对一个无法无天蔑视权威者网开一面?求情也得找对词啵?否则还不如不求!



    况且虚铆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是那种会给任何人任何面子的老古板,他哼都不哼一声,直接将叉子连掷三下,俊美的白袍卫道者们便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我与云湛硬生生的分开。



    云湛眼眸瞬变,不再讲那些虚礼,掌心一摊,玄冰剑破封而出,一袭战袍让净梵殿内火药味十足。



    “云湛,冷静点。”



    纤琼一见这阵仗,赶紧拉住云湛,阻止他胡来。



    我也算是服了,冷汗再掉一地,心里默哀道:我的傻情郎,虚铆这老不死的,是父神时代残存下来的唯一一只老古董,他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他会怕你这毛头小子耍横?清醒点,吸取我当初欺负子墨不成,反被欺负的惨痛教训,将那当做前车之鉴,别再重蹈覆辙,行吗?



    眼见着,云湛的气势已经酝酿而成,我急得直跺脚:傻子,别硬拼,另辟捷径,对症下药,比如:示弱,装孙子。



    怎样都行,就是别动刀耍剑。



    这边云湛已经准备就绪,那边虚铆也不负我重望,叉子挥舞三下,其锋芒就越来越强盛,明晃晃的能刺瞎众人之眼。



    眼看战局已开,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放任不管,赶紧窜出来,横在两人中间,面向虚铆老儿,态度谦卑,表情柔弱,言辞恳切:“烦请虚铆长老容我多说几句。”



    “哼,净梵殿,可没你什么事。”



    虚铆当然不会给我面子。



    不过,面子这东西,有个时候是要靠别人给,但要是别人不肯给,那也不能听之任之,得自己挣。



    这是司闭在追求金桂神女时悟出来的哲学,今儿我算是领教了,果然是真理。



    遂,也不再给对方面子,歪着头,嘻嘻一笑,张嘴就来:“虚铆长老说得是,这净梵殿不是赤阑殿,要垮要塌,自然与我无关。”



    “焱兮,你冒犯父神在先,现又如此诅咒本君,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们俩个?”



    虚铆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别人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他此刻却是怒发冲冠为面子,当真是容易挑逗。



    想着若将他沉了忘情湖,指不定要灼成何等面目。



    痴、贪、嗔,即算是他这个卫道者至尊也不能避免,又何况是芸芸众生?



    我翻了个白眼,不去与他较真,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操着一张玩世不恭的嘴,说着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您别急着生气。听我慢慢说来,兴许,我能说到您心坎里去。”



    虚铆真的沉默了,我赶紧又道:“长老神君,您说得没错,若论收拾神者,四界之中,谁敌得过卫道者。只是,您可曾想过,这要是真打起来,风神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然,加上一个风神,我们三个也未必是您的对手。不过,打不过,岂不更麻烦?您想想:四大神祇,您一口气灭了叁,此事一旦被魔君康回知晓,他能放过这个灭掉神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真到了那时,您虚铆长老可就是魔君灭神的一大功臣。这个名,您可想要?”



    虚铆脸色略微难堪,嘴巴紧闭。



    我接着又给了他个台阶:“您是神界的至尊,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神界落入魔君之手,其实焱兮也有此心。所以,请长老让我与云湛再多说几句,化解这场误会。”



    说完,我眨巴眨巴眼,望着虚铆,他稍稍别过脸,但手中那叉子的颜色却略淡了许多。



    这是表示同意,让我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意思。



    我也不敢浪费时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湛身边,话未出口,纤琼倒先跟我论起理来:“我何时说过我要蹚你们这趟浑水?你惹的祸,凭什么把我也扯进来?”



    我冷冷一笑:“风师傅,难道你希望晋城的赵小姐下一世入畜生道?”



    一句话噎得他哑口无言。



    收拾了纤琼,换了略微平和的语气,劝着云湛:“你打得过他,但玄冰剑敌不过那柄叉子,最后还是败局。云湛,我现在与凡人无异,此去隐山必死无疑,你明白吗?”



    “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这才是我不放心的地方,因为我根本不想死!



    我左边眼睑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才吃吃一笑:“死都死了,在不在一起,还重要吗?”



    云湛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说,听得瞳孔骤然扩大。



    我知自己话说得太过理智,常人难以接受,可命在旦夕,是死是活,全在他一线之间,况且眼下时间紧迫,哪有那么多拐弯抹角,故又贴近他三分,细声细气吐露心声:“我不想死,想活。所以,你与其在这里跟人恶斗,还不如想个法子,救我出隐山。”



    说完,便快速与他分开,斜眼瞟了一下自始至终都未吭过一声的司启,实在是不甘心,遂又多了句嘴:“我思来想去,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因为我怕我这一去,赤阑殿的那三个不会轻饶你。”



    “王思虑深远。”



    司启上前一步,单膝跪向虚铆:“长老,司启是侍神,护卫主人不利,只有死路一条。还请长老垂怜,将我的神力除去,一并丢入隐山。”



    “这……”



    “虚铆长老,我替你劝住了风神与冰王,阻止一场浩劫,你是否也能成全我这只小侍神?”



    虚铆闭上眼,嘴里嘟囔几下,司启青蓝色羽服便被一袭蓝袍取而代之。他举起手中的叉子,口念咒术,然后重重一挥,两道白光快速袭向我与司启,冲击力道之大,以至我有种骨头被撕裂的锥心之痛。



    这种痛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待痛感消失之后,我已离开庄严肃静的净梵殿,身处一枝繁叶茂丛林中。



    这里的树,直入云天,看不到树冠;这里的花,艳丽无比,没有素色;这里的荆棘,尖钩带刺,锋利无比……



    我一屁股坐下,双手托着下巴,冷眼望着与我只隔了三五米远的司启。



    他蜷缩着,头勾到膝盖里,不敢与我对视。



    “司启,你实话实说,那本书是不是一个有着琥珀色双眸的变态男子给你的?”



    司启点点头。



    “你与他熟吗?”



    司启摇摇头。



    “那可真是奇怪得很。我记得你一直是个连话都不愿与生人多说一句的羞涩青鸟,怎么那白止妖精嘴皮子一动,你就这么听话,一切照做?”



    司启抬起头,眼圈泛红,望着我的额心坠:“如果我不照做,那个坠子就会要了您的命。而且我想,第二日我再偷偷将书拿出来,毁掉便是。不想,子墨神君竟来得如此快。”



    傻瓜,有什么“不想”的,这不是明摆着是那白止妖精故意使人去通风报信的。



    我一把拽下那额心坠,口里大骂:“你什么时候才会长点脑子,这玩意,什么都不是。”



    说完,我将它朝司启猛砸过去。



    坠子还未落地,就喷射出一股白烟,烟未散尽,就从中跑出一个人来。



    司启一见,连滚带爬的挡在我跟前,口里直道:“王,别怕,司启护着您。”



    “呵呵,你拿什么护她,你现在不过是一只一无是处的青鸟。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你弹到九霄云外去。”



    这声音?



    我赶紧推开司启,冲过去揪住那个人:“白止,你个混蛋,你搞什么鬼?”



    白止撇着嘴,啾啾啾的直砸嘴。



    “我能捣什么鬼,还不是自愿随性,护你周全。”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若不是你,我会被驱逐到这鬼地方?”



    白止修长的手指用力掰开我的手,一边用心整理起被我弄皱的衣衫,一边嫌弃的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个混蛋,还跟我装大爷。”



    我一见他这模样,不禁火冒三丈,伸腿就是一脚,直接踩在他的胯部,本想用力将他踢翻,不料,他却纹丝不动,动作反而有点不忍直视。



    我赶紧收回脚,他却伸手一把抓住,贱兮兮的说:“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唉……司启,过来帮我。”



    我左右弄不过他,赶紧命令道。



    司启傻愣愣的冲过来,横腰抱住我,使出蛮力往后拽。



    “唉,做事不动脑子。”



    白止讥讽的嘟囔完,手一松,我与司启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好在有司启给我垫底,倒也没受几分罪。



    白止看着衣衫上,那只污迹鲜明的脚印,眉头紧皱,口气极其不爽:“我的衣衫。”



    我一听这口气,心里就郁闷之极,实在是受不了永远被白止这么戏弄下去,眼见脚边一块大石头,弯腰正要去般,白止却快人一步,一脚踏上,冷眼望着:“焱兮,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火爆性子?好好听我解释。”



    我哪里肯听,使出吃奶的劲,搬了许久,直到累得精疲力尽也未挪动半分,方往后一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现在,你……说,我……听。”



    白止叹了口气,蹲下来,与我平视:“你不是想恢复神力吗?”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我给你服下的那颗傀儡丸,其实是解愁锁,凡是心中有结者,都能被它解开。但你服下之后,并未奏效,这就证明,你是被人封印了,而且封印很强。”



    我一下子傻了眼: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何曾被人封印过?



    普天之下,谁敢封印本神君?



    “荒谬!!!”



    想都未想,一口吐沫喷了他一脸。



    “你能不能稍微用点心,编点像样的故事来诓我?”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用得着编故事来诓你吗?”



    白止慢悠悠的抹掉脸上的吐沫星子,眼神冷峻,一改平素的不正经:“这里是隐山不假,但这里也是东山,记事珠就藏着这里的某一个地方。若想破你封印,必夺记事珠。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陷害你,让虚铆那老东西将你驱逐进来的理由,如此,你可满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