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无声问苍穹

孙福被呵斥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末将不是擅作主张，是皇上授命的，一旦破城，城中之人：上至叛军首领，下至百姓走卒，杀无赦。”

渊子阙的眸光闪动，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皇兄下的命令：“皇兄对你真的是如此授命的？”

孙福忙从怀中掏出圣旨，双手奉到渊子阙的面前，说道：“末将没有一句虚言，这是皇上的圣旨，请殿下过目。”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渊子阙忽然听到羽箭破空飞过发出的响声，警觉的向前看去，只见一只箭正呼啸着的射来，那箭的箭羽并不是白色，而是玄色。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那箭羽，寻常的箭羽都是白色，有些人寻求稀奇，会用染缸将箭羽染成其他颜色。但，普天之下用玄色羽箭的，只有灵家人。

因为灵家旗是玄色的，久而久之，玄色就成了灵家的代表色。不知出于敬畏的原因或者是单纯的要区分开来，后来人便不再涉足玄色，玄色便成了灵家的专属色。

那么，射出空中这支箭的人，只会有一人，那便是灵念夕。

想至此，渊子阙眼睛向城楼上看去，视线和灵念夕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对。他的眼神充满诧异，她的眼神里满满的决绝。

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在看着他？当他察觉到自己手中拿着夺过来的箭弓时，他了然了。

她一定误会了方才的那一箭是他射的，所以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目光。

渊子阙在那样目光的注视下，心中一痛。曾经因为灵少桓的死，她对他的目光里满满的敌意，却仍比现在这个目光要暖。此时此刻她这样看他，让他感觉自己正赤身**立在冬日的寒风里，从头到脚的寒。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叮’的一声，是箭簇没入木头里所发出的声响。

这一箭她射偏了，这也是他方才没有躲闪的原因。

正在他思绪飘远之时，忽觉得头上有阴影正在砸来，紧接着便听到

小武急促的声音：“王爷快闪开。”

精准的判断力和敏捷的身手，让渊子阙一个旋身，闪离开了方才的位置。孙福也一个侧滚翻，从方才的位置上移开。

渊子阙起身刚欲站直，就听到‘砰’的一声，方才他和孙福所站的地上，一个木杆砸到上面。那木杆上面，挂着一面‘渊’字战旗。

渊子阙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回头向身后断裂的旗杆处看去，只见那旗杆的断裂处赫然钉着一支箭，箭羽是玄色的，正是方才灵念夕射过来的那一纸。

原来，方才她并没有射偏，而是她一开始瞄准的便是他身后的战旗。

渊子阙被她精准的箭法和强大的力道所惊住了。方才孙福一个男人拉满弓，才将箭勉强射到城墙最高处下面三寸的地方。

而她是一个纤瘦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的力气拉弓，让弓箭的箭簇没入旗杆，并且使得小臂粗细的旗杆被折断？

想到这些，渊子阙的目光从折断的旗杆上收回，向着城楼上的人看去，可，此时城楼上的那个火红色身影却不在了。在他分神之时，她已经从城楼边上离开了。

孙福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土，心有余悸的骂了一句人：“他奶奶的，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显然孙福也知道那旗杆是灵念夕射断的。

他的手下副将上前来，一边帮孙福拍着兵甲上沾雪土的地方，一边回道：“属下看见她手中拿着的并不是普通弓箭，好像是灵家军曾持有的箭弩。”

“剑驽？”孙福闻言当下微微皱眉。灵家的骁勇是被世人传颂的，灵家的奇兵异器更是被懂行的人所羡嫉。

但自从灵家出事以后，那些制作精良的兵器就都消失了，没想到随着灵家军的现世，这些物件也跟着现世了。

见识了剑驽的威力，石震有了恐慌，对孙福说道：“将军怎么办？若是灵家军都配备上箭弩，那我军将损失惨重。”

孙福也害怕这一点，焦躁的喊道：“攻城车上的东西装

上了没有？”

那面在安装木头的士兵忙回道：“启禀将军，马上就好！”

“安好以后马上攻城！”孙福一挥手，果断下令，他是被灵念夕的箭法给震撼住了，所以想立马结束这段战争。

其实他们的担忧是多虑的，灵念夕手中的箭弩虽厉害，但却因为时间太急，只制作出十几把，没办法全军普及。

念夕拎着箭弩从城楼边上走了回来，面色白的渗人。成翼以为是下面的阵势吓到了她，忙出声说道：“郡主，您就听末将一句劝，随着侍从们一同离开吧，翻过乌孙山就可抵达南胡境内。”

殊不知，念夕并不是被战场上的情况所吓到，而是被城下之人惊了心。当那箭射中她脚下城墙三寸之处时，她看见了他手中拿着的箭弓。

虽然她知道，自灵家被害的那一日起，她与他就已经被分到对立的两个阵营。她也知道，终究会有拔刀相向的那一天。

只是没料到，真到了这一天，她仍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悲愤之极，举起手中的箭弩，在发射前的一瞬，却见原本对准他的箭簇移偏了方向，对准了他身后方的那面‘渊’字旗。

箭射旗落，她想用这举动告诉他，同时也在告诉自己，她与他注定为敌。

而与此同时，渊子阙想起了在天渊上林苑时，她对他说的话，她说：你不要管我，也不要拦我。若有一天你我对峙，你也莫要记挂这少桓，而对我手下留情，我亦不会因为你对少桓的眷顾，而放你一马的。

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吗？

渊子阙的手不自主的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那里曾经放着灵家血玉，如今空空如也，他嘴中有苦涩的味道：灵念夕，怎么办？就算你欺我、伤我，恼怒心寒之后，我却仍无法恨你，就算你方才那一箭射中的是我的心脏，我临死之前看你的眼中，仍会有笑意。

他神情晃动，无声问着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如此关头，才意识到自己对她如此浓烈到无法控制的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