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清蒸鱼
李氏离开后不久，就有一小厮进来禀报，饭菜已传，移步饭厅就可以用膳了。
渊子阙正要带着灵念夕去往饭厅，一个身着皂青武人衣服的人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渊子阙对灵念夕说有些事情，让她先去饭厅用午膳，他稍后便去。
渊子阙走后，一名小厮引着灵念夕前往饭厅，襄王府内女眷甚少，渊子阙身边侍候的都是小厮，唯一能近他身的人便是他的奶娘李氏了。从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饭厅中间的雕花圆桌上菜肴已经摆好，八个菜，并不铺张，灵念夕走近细看，每个菜都是她爱吃的，陌生又熟悉的一切，让她微怔有些出神。
“你们都退下吧，我来服侍桓郡主。”一个声音自门口发出，渐渐走近，不是别人，正是渊子阙的奶娘李氏。
灵念夕回神，坐在雕花秀墩上，侧身对立在身后的元宝和雅说道：“你们也去用膳吧。”
元宝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躬身推去，雅担心的看了眼念夕，收到她安心的眼神，才移步离开，空旷的饭厅内只剩下念夕和李氏两人。
李氏手执银质长筷为念夕布菜，清炒笋丝，轻巧的刀工将笋丝切的长短粗细均匀，盘边缀着轻巧的雕花，看着十分的有食欲，“郡主尝一尝，这是你最爱的一道菜。”
灵念夕恍若为闻她话中的其他含义，低头吃了一口，道：“确实是我喜欢的味道，让奶娘费心了。”
李氏又从圆桌距离灵念夕最远的的地方夹了一块清蒸鱼放进她的盘子，道：“这清蒸鱼也是极好的味道，蒸鱼时，鱼下面垫着的竹叶便是王爷园内自己种的，极其清新，王爷平日里是极爱这些竹子的，只有在做这道菜的时候，才允许人摘，每次吃总会说这是少桓爱吃的菜。王爷一去边疆就是四年余载，竹林的竹子茂的密不透风，也不见他返京。得了郡主进皇宫的消息，他才回来，这些都是托郡主的福，全府上下，对郡主都是感激的。”
李氏絮絮的说着，语调不见起伏，像
是和念夕在话家常。
“奶娘过誉了，襄王殿下为了天渊百姓的安危驻守疆界四年有余，是天渊的幸事，疆界安宁，王爷才会放心归来，此事和念夕是万不相关的。”灵念夕话音落，尝了那清蒸鱼，入口便是竹叶的清香，让人觉得仿佛立在竹林间一般。
“郡主不必急于脱开干系，五年前少桓小世子纵身跳崖，万丈之高的断崖，将士们虽没有寻到尸骨，但任何人都知道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十有八九是让豺狼野豹吃了尸骨，王爷想到这些更是自责，彻夜难眠，才会远走边疆，离开他最爱的竹林，住进黄沙漫天的军营。老奴本以为王爷会孤老疆界的，没想到老天终开眼，让郡主活了下来，让王爷有了寄托，有了盼头。无论是抱着赎罪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心态，老奴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王爷能有个活下去念头。
这四年以来，老奴日夜都在为王爷担心着，特别怕传来两军交战的消息，因为我知道，王爷宁愿自己战死沙场，对于他来说，那是一种解脱。”说到这，她一顿收了声，看向灵念夕道：“郡主是知道我们王爷脾气秉性的，故而一定知道老奴说的这些话句句是实情，并不是在这里博郡主的同情。”
灵念夕避开她的视线，“王爷的这一番心意，我哥哥在天有灵应该会知晓，只是斯人已逝，奶娘还要多劝王爷宽心。”
李氏眼神瞟了一眼门口，见四下无人，轻语道：“郡主不必如此防备，老奴是襄王的奶娘，是一心想着王爷的，几年前王爷宠溺少桓小世子的时候，老奴曾忧心王爷有龙阳之癖，今日见到郡主才知道当日是多心了。王爷虽自幼聪慧，却在男女之事上糊涂的紧，郡主当年又着男装，连宫中众人都骗过了，王爷自是不会怀疑你是女扮男装，所以只当是对你是兄……”话没说完，就被灵念夕打断了：“奶娘这是何处此言，此等欺君之罪，奶娘切莫扣在念夕的头上，念夕承不起。”
李氏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了，走到念夕身边道：“郡主放心，这件
事情就我一个人看出来了，若不是当年担心王爷有龙阳之癖，细致的观察你，注意到了你耳上的那颗痣。今日也是万分认不出你和少桓小世子是一个人的。就算你们很像，也会认为是双生子的缘故。所以，郡主莫惊，老奴没有恶意，这件事情绝不会传出去半分的。”
事情涉及到灵家全族的安危，若是真的翻了出来，定会有一大批无辜的人受牵连，朝音城的人已经砍头过半，再也经不起这样罪名扣下来的屠杀了，故而面色冷了下来，“我哥哥已经葬身于崖底，这等欺君之罪奶娘还是谨慎开口，否则休怪我不顾你是襄王的奶娘，控你造谣污蔑之罪。”
对于这样的威胁，李氏并未太过在意，只道：“郡主若是忌讳，老奴不提便是，今日之所以和郡主说这些，就是希望郡主念在我们王爷这些年来受的这些苦楚，待他好一些。也望郡主能照顾好自己，因为只有郡主安好，我们王爷才会安好。”李氏还欲再说，便听见门外有些熙攘的声音，让李氏住了嘴，凝耳听，却是小厮在说话的声音：“夏将军，王爷刚刚出了府。”
没听见另一个人说什么，就听见那小厮又道：“夏将军请留步，府上有贵客在用饭厅午膳，将军若是冲撞了，恐怕……”那小厮没继续说下去，门外就再没了声音，想必那人是走了。
李氏没有再开口，垂首低眉的为念夕布菜，一时间屋内只有银筷碰触盘碟的清脆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闷被推开了，渊子阙的银袍在门外的阳光下微闪，抬步走了进来。
未等走近，就道：“菜还合口吗？”语气虽如常，但额上微汗，衣摆晃动，看得出他走的很急，事情处理完便匆匆的赶了回来。
念夕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察觉到这些细节，以至于难以对他冷下面孔，“还好。”
“还好便好，清淡了些，怕你吃不习惯。”渊子阙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第一下便夹起清蒸鱼贴近竹叶那一面的鱼肉，放到念夕的碟盘里：“这个最好吃，尝一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