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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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大青由于惧惮冰川崩塌之力临时退缩,导致二五直接掉落其中消失在终北海域。大青返回天上目睹一切,绵延数百英里的冰川分崩离析,眼下的终北海域如沸腾一般,整片区域水雾缭绕,倒塌的大型冰块砸入海中溅起滚滚水花,白浪滔滔冲在冰川上,振聋发聩。



    二五眼睁睁的看着大青弃自己而去,感觉到身周不断传来的摧枯拉朽的毁坏之力,如被万丈深渊包围,逼迫,身体不受控制的坠入,此时的二五大脑一片空白,“咚”一声,一个弱小而单薄的身影掉入海中,牵连着一连串泡泡。瞬间的冰冷让二五打了一个机灵,心神回转,想起了还在怀里的小不点,张嘴说话只冒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又顺带起一连串泡泡。二五把一只手放在腹部,犹如一个孕妇把双手放在腹部感受内里那个生命的律动,刚好占满一个手心的大小,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二五心惊,不会是死了吧,双手把衣服扒拉开一个小口,低下头钻到里面看,腾出一只手,隔着衣服,戳了戳小灰鸟,小灰鸟的眼皮动了动,二五见此心想还好,还好。



    头顶上的阴影越来越大,等二五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一股势不可挡的压力袭来,二五躲避不及,崩落的巨型冰川直直砸下,以接触二五的部分为界线出现裂缝,并且迅速朝两边延伸开来。这块巨型冰川压在二五身上直下百米,以无根胜有根的姿态漂浮在海水中,二五继续下沉,失去了意识,心口处闪烁着一丝微弱的红光。与此同时,一直在二五怀中要死不活的小灰鸟睁开眼睛看着那丝红光,凝视了顷许,便挪动身子往二五心口处靠近了几分,随后又陷入了沉睡中。



    大青心生悔意,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如箭矢一般一头扎进了二五消失的地方,一只不知其几何的庞然大物刚一触水就变成了一位一袭青衣的曼妙女子没入水中,一抹清影直入终北海域深处。



    三三发出了求救信号,和小四颓唐的坐在地面上,兽皮制成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滴答着水。烘干衣服这件小事对他们来说就像饿了吃饭一样,但是此时就是这一丝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静极了,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修炼之人,呼吸吐纳是基本功夫,二人都已修进小元镜,呼吸之声怕是比针尖落地的声音还要小,怎可有耳闻之声?



    乱了心神、慌了分寸。



    “三三。”



    “嗯。”



    “二五是我从地上抱起来的。”



    “二五是我抱回冰极天的。”



    “扑通”、“扑通”,两声,二人又投进海水中,再出现在地面上时已是两个世日后。小四先回来,浑身铁青,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上伤口鲜血淋淋。三三没多久也出现在岸边,竟是连岸也爬不上来了,小四过去拉了一把,上岸后才看见三三小腿处少了一块肉,周围的肉已经变成了死灰一样的白色,还有一些肉丝勉强的挂在上面,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内里白骨凛凛。



    二五醒来了,周围凝滞的黑色,是一种连自己是否存在都要怀疑的黑色。二五心想着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嘴里就跟着说出来了,一张嘴全是“咕嘟咕嘟”冒泡声,我这是在水里?二五想起来了自己是被冰川塌陷牵连进来的,又想起来了那只罪魁祸首,那只死大青鸟,把自己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遗憾的是连三个词都没有骂完就已经没词了。最后只能恨恨的在心中说一句看我出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一想到出去,才惊觉早已发现的事实,自己还在水中,二五立马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下气接不上上气,下一秒就要窒息死亡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气定若闲,呼吸自由。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水中漂浮了两世日了,昏迷这件事仿佛永远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只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人无法自由呼吸的水中时,就真的不能呼吸了。



    复伤丹对外伤完全不起作用,二人也以为进入小元镜之后再受外伤简直就是笑话,也没有备治疗外伤的丹药,这次便在这终北海域中栽了跟头。



    二人下水后,兵分两头。水中达到呼吸极限后就出水冒头呼吸,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潜入水中,慢慢的二人在水中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二人就这样在水里待了两世日。



    两个人最深下潜了有数百米,越往下,越怵目惊心。以往二人贪玩也只是在干谷附近的浅海域中,还可以抓一些鱼类果腹,完全没有意识到围绕整个冻原界的终北海域有多大,这次他们才知道终北海域完全可以自成一个世界。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小四将三三伤口周围的腐肉处理干净,这样的伤只是看着凶悍,其实没什么厉害,就是恢复起来比较耗时日和药材。但是那一个洞一样的伤口,小四看着也心颤,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兽皮衣又不能用来包扎,只有贴身的衣服是布料。



    “你别动。”小四算是打过招呼了,朝三三上半身而去。



    “你要干嘛?”三三满脸狐疑的看着小四越靠越近,身体不由自主的后仰。



    小四伸出双手就要扯三三的衣服,三三一着急双手撑在地上,支撑起双腿,屁股向后移了一步,“嘶~”,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三三呻吟了一声。



    “叫你别动。”小四低声斥责道,双手中抓住的衣服不在了,也随着三三向前移了一步,理所当然的说,“撕你个衣服怎么了,给你包伤口总不能撕我的衣服吧。”



    三三一听翻了一个白眼,骂道“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连个布都不舍得出。”



    “你又不是二五。”小四也翻了一个白眼,不屑一顾,“行了,你不要动,我给你把伤口包住,包住点总比不包好。”



    “我自己撕。”



    “随便。”



    在离二五不远处,同样是一片漆黑的海域,一个孤单又窈窕的身影朝着二五游过来。



    二五窒息慌张之时,听见了歌声,准确的说是有韵律的一连串声音,声音很神秘,像是“呐呐”的声音,二五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不管如何,这个歌声是目前二五在这里感觉到的唯一动静,反正是要憋死在这里的,去看看也好,也没多想,二五双手使劲捂住嘴朝着歌声的方向游去。



    大概就几十米的样子,二五看见一个足以和大青相媲的庞然大物,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它浑身闪着黑色的光,在黑暗中闪着黑色的光颇为诡秘,周围还有一圈圈的旋涡。二五游近才看清楚原来它只是不停拍动尾鳍就扰动一方水域形成旋涡,它似乎被卡在两石之间的缝隙中了,这个缝隙对于二五来说那就是一条小路那么宽了。



    二五明白它的困境,但是这两个对自己来说相当于两座小山的石头完全不是自己能撼动的,如果三三和小四在就好了。况且此时二五对自己的困境还应接不暇,他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



    二五游到了这个超大鱼的面前,哎哟,比那只死大青还要骇人,黑面獠牙。



    二五定了定心声,又后退了几米,觉得安全了之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它,然后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帮不了它。结果这只超大鱼张开血盆大口,厉啸一声,二五顿觉心中一紧,嘴上一松,呼吸凝滞,晕死了过去。这只超大鱼看见二五横浮在水中,死鱼一般,厉啸声似乎比刚才又尖利了几分。



    马上就要赶过来的大青,听到了这声厉啸,心中疑惑,这是龙王?心念及此,不由的就止住了身形,但是心中又明明确确的感觉到公主就在前方,即使不是为了那个孩子,公主是绝对不能死的。大青重新收敛心神,比刚才更小心的前进。



    大青心中所想的龙王和晕死过去的二五出现在她眼前。大青看见这只龙王,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只幼年龙王。



    大青慢慢靠近二五,感觉到公主好像与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大青与公主有血之契约,能感知到公主的气息,虽然公主沉睡不醒,但是能确定公主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好的变化。然后大青才去管二五,确定二五还没死透之后,说道:“你还有点用,死了可惜。”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个玉环,嵌进了二五的额头,二五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玉环的印记,不一会就消失了。



    二五猛烈的咳嗽一阵,“终于能呼吸了,憋死我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咦,我怎么能说话了?”“诶,我怎么又能呼吸又能说话了?”二五一高兴以为自己终于离开那片海了,大喊道“我终于出来了!”然后又疑惑“怎么外面也是黑夜,冻原界已经到永夜了吗?我到底在海里待了多久!”



    “你说够了没有?”



    二五听见了一声清冷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周围,看见了旁边一个只是身形就很美的姑娘,比那个彪悍的雪玉漂亮多了,二五想到了冰极天,想到了三三和小四,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不知道三三和小四怎么样了,自己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很着急。一时想的有些出神。



    “怎么是个傻子。”



    二五分心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姑娘,眼神愣愣的,倒是像一个痴儿。



    “哦,嘿嘿,”二五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问道,“请问是姐姐救了我吗?”



    “嗯。”姐姐回答,“不过就是看在你救了我家公主的份上才救你一命,一个水息玉也不值什么钱。”



    “谢谢姐姐救命之恩。”二五虽然没有明白这位漂亮的姐姐口中的公主是谁,水息玉又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姐姐救了他一命,那他自然是要诚心诚意的致谢的,“如果以后姐姐来冰极天,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姐姐的。”说到这,二五又问,“姐姐不是冻原的人吧,姐姐从哪里来的呢?”



    “你问这个要干什么?”这位姐姐的语气突然有些戒备。



    二五心想这位姐姐脾气有点不好呢,不过算了,救命恩人脾气大一点也是应该的。



    “师傅教导做人要知恩图报,二五一直谨记在心,但是此时二五身上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答谢姐姐,不如姐姐和我一起回冰极天,你救了我,师傅师兄们一定会帮我答谢您的。”二五着急回冰极天,又不能不报恩,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谁要和你回什么冰极天。”



    “那既然这样,姐姐的救命之恩就先欠着,可以吗?我出来的时间太久,怕师傅师兄们担心,我想先回去看看。”二五说,“请教姐姐的芳名,知道了恩人的名字,才好日后报答。”



    “夏姬。”这次二五眼中脾气不好的姐姐倒是没有拒绝,但也仅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二五躬身作揖,这一动作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夏姬皱着眉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二五,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水中还向人作揖的。



    “额,我们还在水中?”二五试探的问道。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在哪里?”夏姬笑意盈盈的反问道,突然发现这个小孩傻得好玩。



    “呵呵。”二五不尴不尬的笑了笑。



    先前二五晕死过去的时候飘到了幼年龙王的左前方,心情一时激动没有注意。



    “那这么说我们还在那只超级大的鱼附近?”二五问。



    “超级大的鱼?”夏姬一脸疑惑,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龙王吗?那只龙王被卡在了两石之间。”夏姬反应过来了二五的问题,又问道,”怎么,那么大一只龙王你一直都没有看见吗?”



    “哦,嘿嘿,一时激动。”二五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夏姬不由得替自己的公主担忧起来,跟着这么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子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夏姬想到这,满脸惆怅的看着二五摇了摇头,弄得二五一头雾水。



    二五游到了龙王跟前,龙王还在一直扭动,就是挣脱不开。搅的周围的水混沌不堪,都是一个个的小漩涡。



    夏姬跟了过来。



    “那头——龙王,我们帮帮它吧,它卡在那里出不来,回不去家多可怜。”



    “龙王可怜?”夏姬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孩子是怎么看到龙王可怜的,还没有人说过龙王可怜,夏姬想到了龙王的战斗力,那可是毁天灭地,虽然眼前这只还只是幼年,那也不可小觑,夏姬不放心救这只幼年龙王出来,到时万一这只幼年龙王发起攻击,夏姬不能保证能从龙王手里逃脱,而且是在龙王的优势地盘中。“要救你自己救,我不救。”



    二五看见这只偌大的鱼,名字还那么霸气,叫龙王,想也是十分厉害的,心中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二五还是一点点靠近这只幼年龙王,嘴里念念有词,你别动,我来救你,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动……



    这只幼年龙王已经在这里卡住七个世日了,这七世日以来,他一直发出啸叫声,呼叫自己的族群来这里救自己,但是这是龙王也明白自己族群所在的地方离这里路途遥远,即使听到了,也赶不过来。



    二五慢慢的靠近了,这只龙王似乎听懂了二五的碎碎念一样,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幼年龙王的皮肤已经被这两座山一样的巨石磨的血肉模糊,这七世日以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挣扎。



    二五只有一些蛮力,身体和别人不同一些,就仗着自己不会受伤的肉身凭着蛮力往巨石上撞,一下、两下、三下……身体再不会受伤也不是这个撞法,不一会二五身上就有些红肿了,力气也小了。二五就在旁边捡了一些碎石,拿在手里不停的敲击那块巨石,二五心想只要把缝隙松动一些,这只龙王就能挣脱开了。



    夏姬看见这只幼年龙王安静下来,又看见二五的小身板一下一下撞击在巨石上,知道是徒劳无功,还用小碎石一下一下坚持着,心下一软,游了过去。



    “起开。”



    二五听见声音,看见夏姬过来了,就明白了夏姬的意思,咧开嘴笑着游到了一边。



    只见夏姬将手掌放在了巨石上,轰然一声,一个小山一样的巨石变成了小碎石纷纷落落。被困住的龙王终于解放了,它兴奋的绕着二五和夏姬游了几圈,二五的视线追随着龙王环绕,心中感慨,这怎么一个比一个大。夏姬则是一副戒备,随时作战的准备。



    龙王开始啸叫,似乎是歌声,韵律和最开始的有一些不同,能体会到这只龙王是真的很开心。龙王游到了二五面前,黑面獠牙,确实不像是好人,而且二五站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站在一头大象跟前一样,二五心中其实是有些发憷的,但是一步也没有后退。



    龙王抖动了一下头部,就像是一个一脸横肉,而且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在卖萌一样,二五以为要被吃掉了,紧接着一片硕大的纯黑的“鱼鳞”出现在龙王头顶,缓缓向二五飘过来,等到了二五身前的时候已经化成了一粒扇形的黑色小坠子。



    夏姬看见这片“鱼鳞”之后,皱着眉头不爽的扭过了头,鲜见的有些不满的嘀咕道:“明明是我救了你。”



    “送给我的?”二五问。



    龙王把黑色小坠子往二五跟前又拱了拱。



    二五终于明白这确实是送给自己的,二五伸出手,黑色小坠子落在了手中,二五把玩了一下,觉得这个小坠子越看越喜欢,自言自语道:“回去之后,一定要拿根绳子绑起来挂在脖子上。”



    “谢谢。”二五抬起头,对着龙王喊了一句。



    龙王转身离开了。



    “这就走了?”二五没想到龙王走的这么干脆,扭头就走,渐行渐远渐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