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
第一章 夜
无月之夜，城市的霓虹闪烁在无尽黑暗之中，而在光亮无法到达的幽邃街巷里，骤然闪过的身影惊起了垃圾桶旁觅食的流浪猫，伴随着身后爆闪的火光和短促的枪声，动物们四散跳开，垃圾桶“咣当”倒下。
“追。”
看着远处的身影消失在街巷转角，队长冷冷地说着，然后率先冲了进去。
转角是个狭长的小巷，前面没有看到人影，一队人有序地跟进着。在最后一个人紧跟着走进入时，一条细长的钢丝在夜色里无声息地放下，然后伴随着细长尖锐的金属声，钢丝猛然收缩，最后一人反应不及，脖子被死死勒住，一道身影从他旁边一跃而下的同时，钢丝绕过横杆，将他吊到了半空，脖子被瞬间勒穿，鲜血滴撒。
“砰砰砰！”反应过来的追杀者们朝着跳下来的人开枪，莫悠将怀中的少女放下，两人闪身离去。
伴随着钢丝“唰”的收回声，半空悬着的那人掉了下来，追杀者们跨过同伴的身体，追了上去，小队队长最后一个跨过去时，却忽然转过头来，见那人捂着脖子在那里痛苦地呻吟，于是面无表情地抬起枪。
——砰！
远处的两人依旧奔逃，看着他们的背影，追杀而来的一群人中忽然有人脚步一顿，向着他们伸出手，眸中异色一闪即逝：
灵魔系第19位——影封！
伴随着意识的流动，他双手一握，黑暗开始汇聚，然后直立、拼凑，在区区几秒内形成一面巨大的“黑墙”，挡在莫悠的前路上。
追杀者们抓住机会缩近距离，莫悠双眸一闪，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对着面前的“黑墙”狠狠劈下。
——伐灵，灭！
“哗。”
“黑墙”仿佛纸片般被切作了两半，然后缓缓回归周围的黑暗，身后的那人忽然吐了一口血，捂住胸口，显然伤得不轻。但争取的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其他人追上去了。
没了阻挡，两人再度向前逃去。仿佛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莫悠松开少女的手，骤然回身，脑袋一偏，便躲开了激射而来的子弹，手握着短剑伐灵，他望着眼前的追杀者们，目光冰冷。
“你先走。”
他开口说道。
总是这样……身为辅助类的念灵系异能者，呆在这里只会成为莫悠的负担。回头望了莫悠一眼，少女继续向前跑去，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
于是便只剩下莫悠一人，独自面对这些来自荆棘鸟的精锐杀手团！
挡在中央，莫悠面无表情横剑于胸，脚步一蹬，直接杀了上去！
眼见着莫悠冲来，一位杀手忽然放开了手中的枪，双手平对着那个拔剑挥来的身影，目光冰冷。
灵魔系24位——光耀！
无尽绚丽的光彩蓦然自那掌心爆发，夜晚在那霎那间变得无比通明，巨大的亮光在极短瞬间的爆发能够短时间造成目击者的失明并剥夺其意识，在这一点上，哪怕是莫悠也只能被迫停身顿在原地。
而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杀手的身影自莫悠头顶显现，鲜红的刀刃，由手臂化成的巨大镰刀，带着凌厉的锋芒，向着莫悠狠狠挥下！
异殖系26位——牧者亡镰！
原本陷入昏迷状态恍若呆滞的莫悠，在巨型镰刀劈来的刹那，却仿佛苏醒了意识，骤然回身一剑，镰刀和短剑伐灵以两个诡异的姿态在空中碰撞出金属火花。
——伐灵，灭！
下一秒，原本僵持着的镰刀忽然被伐灵剑劈成了两断，然后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短剑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莫悠脸上被溅得鲜红。
只是回身一剑的莫悠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那位异能者也是呆了一下，忽然面色一狠，手臂一抖，一把匕首滑入手心，他抓着匕首直直地朝着莫悠胸前刺下。然后就在现在，他马上经历了刚才那位异能者同样的绝望。
在剑刃已经刺破衣服即将穿破莫悠心脏的刹那，那只握剑的手忽然被死死地抓住了，再无法寸进，他抬头骇然发现，一线白光正朝自己狠狠冲来！
自始自终，莫悠的双眼都是一片光晕无神的状态，显然依旧深陷于灵魔系第24位——光耀的影响之下，但让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是，这种状态下的他，居然还能够反应过来甚至反杀对手。
“嗤！”
短剑伐灵一往无前，穿透了那人的胸口，鲜血汩汩的流淌。
第三个。
伐灵剑从对方胸口拔出来，就在他身体倒下的瞬间，莫悠便看到了一只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猛烈地朝着自己的面门砸来！
“去死吧！”
灵魔系第46位——火神！
莫悠表情微呆，好像才注意到一样，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他轻身一跃，一只菱形的银色吊棱从衣袖里射出，然后拖着钢丝狠狠地插入远处的高墙里，伴随着钢丝回收的“唰唰”声，莫悠被拽飞出去，这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的攻击也便落了空。
一手拽着钢绳，一手握着伐灵，莫悠斜挂在墙上，鲜血自刀尖滴落，他俯瞰着下面已经为数不多的追杀者，神色冷冽。
手上的火焰一收，队长仰起头望着他，那双充斥着光晕绚烂无神的双眸，冷然照下的月光，森寒发亮的伐灵短剑，让莫悠整个人看上去高傲到了极点，也冷酷到了极点，恍惚间似乎同印象中那个周身围绕着无尽火焰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明明只是荆棘鸟的叛逆，却有着和荆棘鸟至高无上的“皇”同样漠视一切的眼神。
果然是……干掉了“镜音”就开始自大了吗？
“s级杀手，‘剑葬者’莫悠，不过如此。”亲眼目睹了莫悠和几位杀手的战斗后，他对于莫悠的实力大概有了猜测，这个仅凭人类身躯便能做到如此精确动作的青年，确实是无上之资，但在真正强大的异能者面前，即使将身体发挥到极限也依然无法跨越天堑般的力量差距，而他唯一需要顾及的……似乎只是那把据说能够斩断一切异能的伐灵短剑了。
但对于灵魔系位列46高位的异能——火神来说，别说斩断异能了，以伐灵短剑那个半米左右的长度，在碰到他之前莫悠握剑的手就会因为过于靠近而被熔化掉。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太多悬念的战斗。
“我和你一样是7位s级杀手之一，代号阳炎，第一次见面就要取你性命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谁叫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阳炎微笑着，火焰开始一点点的附着全身，高温烧灼着空气带来猎猎爆响，周围的水分仿佛都被蒸干，只剩下肃杀的味道等待那一瞬间的爆发。
轻风拂缓，光影闪烁。
高温的烈焰席卷着迎面扑来，莫悠皱着眉头，小小地呼一口气，将吊棱从墙里拔出来，他飞身跃下！手中的短剑伐灵，在黑暗中放出无声的锋芒。
在破晓来临之前，便以死亡与杀戮覆盖此等罪恶的长夜！
……
半小时后。
“……咳咳。”
倒在地上的阳炎死死地盯着莫悠，全身焦黑得甚至只能粗略地辨识出人形，难以想象此前那个从容不迫的形象。
使用能力‘火神’过度，体内异能暴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碳化，战斗时一条手臂也被伐灵砍断，体内中的血大多已经蒸发干净，所以伤口很严重，但已经流不出血来了，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还能开口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的结果。
战斗早就结束了。
在注意到还有人活着之后，在一旁包扎伤口的莫悠拖着身体随地捡起一把手枪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全身上下各种伤口并不致命但也称得上伤痕累累，虽然不能和这个整个人都烧焦的家伙比就是了。
莫悠低着头看着面目全非的阳炎，确认了一遍他肯定必死无疑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之后，眉头一松，握枪的手放了下来。
“难怪……难怪你能从总部逃出来……难怪你能杀掉‘镜音’……原来如此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战斗中，他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属下是怎样被他穿破心脏一个个地倒下，而他所依仗的“火神”异能对于眼前的男人居然丝毫不起作用，哪怕是最后不信邪地全力爆发“火神”异能，也只是让他自己的身体被肆虐的异能烧成焦炭，而对方却几乎完好无损地扛下了自己这倾尽所有的一击。
这是怎样惊世骇俗地一件事，阳炎到最后才明白，但那时他的属下已经一个个被地莫悠洞穿心脏倒下了，他自己能活到现在也只是被体内即将暴走的异能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直到此时，他大概才能理解那个叛乱之夜单枪匹马追上去最后死在莫悠剑下的另一位s级杀手……这样说也许不对，不能说是“一位”，因为“镜音”这个代号代表的，其实是一对黄头发的兄妹，他们以“镜音”之名，共同位列代表荆棘鸟最强武力的7位s级杀手的列次……虽然兄妹二人在那一战中全都死在莫悠手上。
荆棘鸟7位s级异能者彼此未必熟悉，身份也是荆棘鸟的绝密，他们穿梭于世界各地执行暗杀任务可能几年都未必回一趟总部，莫悠在叛乱之夜前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同样的，莫悠也并不知道当时总部还有另两位s级杀手——“镜音”，当然，即使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亲身和莫悠经历一战之后，阳炎大概明白，他们失败的原因，不是他或者“镜音”太弱，也并非莫悠太过强大——他真正杀伤的力量归根到底还是对人类身躯的完美操纵——而是一种仿佛面对天敌一般让阳炎刁钻到吐血的压迫能力，仿佛他就是他们下一级食物链上的生物，那种能力让他能够悠闲盘亘在所有异能者的头顶。
简直作弊！！！
“但是……就算你有这种力量，你拿了‘核’，荆棘鸟的暗杀不会结束……咳咳……你们能逃过几次？”
将绷带扎出漂亮的蝴蝶结，莫悠转头望着阳炎，听他说完，然后淡淡地摇了摇头。
伐灵短剑闪耀着冰冷的光。
“我不会逃……我在找一个答案，在那之后，我或许会自己找上荆棘鸟。”
阳炎盯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瞳孔在沉默中散发着无以言说的嘲讽，他必定不会相信莫悠的话，或者只会把他的话当作胜利者狂妄而得意忘形的狂言，但这已然无所谓了，他只是个将死之人，之后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已经与他无关，什么理想什么完美的世界，全都可以放下不管，他没有其他s级异能者那么多绝望的记忆让他们为了那个崇高连面对死亡都义无反顾，对于荆棘鸟的理念他只是大概觉得新鲜和无所谓，说到底，他加入荆棘鸟的初愿仅仅是为了享受血与火带来的乐趣，他并不认为杀人是对的，但他本来就无所谓对错，从一开始就抱着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杀掉的觉悟，却没有想到带着宿命味道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黑暗中，莫悠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弭，离去的他并没有给阳炎终结的一枪，他知道对方已经必死无疑，也知道对方哪怕变成这副全身烧焦的样子，也有着不需要莫悠动手的终结自己生命的最后力量。
毕竟是s级。
似乎响起一声叹息，在这个世界最后停留的片刻，阳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望向星空，这个视角看不到月亮，只有纯粹的黑，但他还是略微惊讶的笑了笑，大概明白自己不可能死的全无价值，于是略微欣慰的闭上眼睛。
“砰。”
一束漂亮的烟花在天空中开得异常突兀，没头没尾，仿佛孤零零一闪即逝的流星，像是上帝给特定的人准备的许愿机会。
莫悠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那束突兀的烟花，那个位置……好像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坐在木椅上，莫悠一边揉着眉心思考一边等待着什么，脚步声忽然响起，莫悠偏头望去，少女的身影自黑暗中逐渐清晰。
等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身体无限紧绷着的莫悠忽然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片刻，少女忽然跑上去将他拥住。
“悠。”
她说。
两人额头相抵，莫悠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依恋，抬起另一只手将她轻轻抱住，然后听她带着哭咽的声音：
“下一次，别让我一个人了好吗？”
…
闪耀的烟花下，无人注意，什么东西从天上划过，投射在地上一道微小的影子。
站在阳炎身边，洁白的羽翼轻轻翕动，仿佛谪落人间的天使。
“……我们来晚了。”羽鹤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是全力赶来了。
“没有多余的伤口，这些人全是被一击致命，”黑暗中缓缓走出另一道身影，眼眸在黑暗中散出幽蓝的光，他的目光一具具地扫过周围的尸体，这些尸体上的伤势轻重和位置可是了解对手战斗风格的第一手资料。之后，除了对莫悠神鬼莫测的杀人技巧隐隐感到荒唐和心惊，他也很快察觉到了某个奇怪的迹象：
“诶？那个‘剑葬者’很喜欢把剑刺入敌人的心脏吗？”
他发现了，除了两三个人是被一剑割喉死亡的之外，其他大部分尸体的心口位置都有一道相当细微的伤痕，却穿透了整个身体，那是极端锋利而轻薄的伐灵剑刃刺中心脏的结果。
无比娴熟的杀人技巧，无愧于他“剑葬者”的称号……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完全沉浸于战斗中的他，潜意识里对于穿透敌人的心脏有多偏执。
“不清楚，怎么了吗？”虽然和剑葬者有过交集，但却并不知道他的战斗风格，羽鹤摇了摇头。
“有一种遇到了‘同类’的感觉，”阴影中传来幽幽叹息，所谓“同类”说的也许不太准确，只是他体内的“那个”同样对于敌人的心脏有着某种病态的执着而已。
见羽鹤依然望着地上阳炎留下的遗物，他摇了摇头，虽然同样来自荆棘鸟，但他对失败者可不像眼前这位一样抱有同情，哪怕是s级的阳炎也一样。望着莫悠离去的方向，他转过身，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虽然没办法确定具体位置，但既然追到了这里，他的下一步动向好像也并不难猜……那么，我先去准备。”
耳边，海潮汹涌！
那人走后，羽鹤蹲下身来，轻轻笼起阳炎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一团灰烬。
羽鹤将灰烬捧在手心，望着这团实质只是阳炎“骨灰”的东西，面色疑惑，不解。忽然一阵风起，无数飞尘随之散去，在羽鹤恍悟的眼神中，几颗藏在灰烬中晶莹的棕色石珠暴露了出来。
在异能“火神”的力量被抽取出来上升为一束“烟花”之后，再也无法压制体内暴走异能的阳炎在几千度高温的灼烧下瞬间化作灰烬，这便是羽鹤手上的骨灰。除此之外，还有这几颗棕色石珠，便是阳炎的身体在高温中不断精练异化后的产物，其形成类似于佛家舍利，也是阳炎用以传递某个信息的载体。
握着这沉甸甸的分量，他大概猜到了这几枚棕色石珠里蕴藏了什么秘密，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或许只有灵魔系第46位——火神异能才行。
将石珠收到怀中，羽鹤抬起头望着周围死去的所有异能者，叹了口气，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执了个礼。
“为了共同的理想。”
一枚洁白的羽毛悄然飘落在染红的地面上，随后一场盛大的仿佛葬礼的火焰，吞噬一切。
……
无月之夜，城市的霓虹闪烁在无尽黑暗之中，而在光亮无法到达的幽邃街巷里，骤然闪过的身影惊起了垃圾桶旁觅食的流浪猫，伴随着身后爆闪的火光和短促的枪声，动物们四散跳开，垃圾桶“咣当”倒下。
“追。”
看着远处的身影消失在街巷转角，队长冷冷地说着，然后率先冲了进去。
转角是个狭长的小巷，前面没有看到人影，一队人有序地跟进着。在最后一个人紧跟着走进入时，一条细长的钢丝在夜色里无声息地放下，然后伴随着细长尖锐的金属声，钢丝猛然收缩，最后一人反应不及，脖子被死死勒住，一道身影从他旁边一跃而下的同时，钢丝绕过横杆，将他吊到了半空，脖子被瞬间勒穿，鲜血滴撒。
“砰砰砰！”反应过来的追杀者们朝着跳下来的人开枪，莫悠将怀中的少女放下，两人闪身离去。
伴随着钢丝“唰”的收回声，半空悬着的那人掉了下来，追杀者们跨过同伴的身体，追了上去，小队队长最后一个跨过去时，却忽然转过头来，见那人捂着脖子在那里痛苦地呻吟，于是面无表情地抬起枪。
——砰！
远处的两人依旧奔逃，看着他们的背影，追杀而来的一群人中忽然有人脚步一顿，向着他们伸出手，眸中异色一闪即逝：
灵魔系第19位——影封！
伴随着意识的流动，他双手一握，黑暗开始汇聚，然后直立、拼凑，在区区几秒内形成一面巨大的“黑墙”，挡在莫悠的前路上。
追杀者们抓住机会缩近距离，莫悠双眸一闪，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对着面前的“黑墙”狠狠劈下。
——伐灵，灭！
“哗。”
“黑墙”仿佛纸片般被切作了两半，然后缓缓回归周围的黑暗，身后的那人忽然吐了一口血，捂住胸口，显然伤得不轻。但争取的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其他人追上去了。
没了阻挡，两人再度向前逃去。仿佛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莫悠松开少女的手，骤然回身，脑袋一偏，便躲开了激射而来的子弹，手握着短剑伐灵，他望着眼前的追杀者们，目光冰冷。
“你先走。”
他开口说道。
总是这样……身为辅助类的念灵系异能者，呆在这里只会成为莫悠的负担。回头望了莫悠一眼，少女继续向前跑去，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
于是便只剩下莫悠一人，独自面对这些来自荆棘鸟的精锐杀手团！
挡在中央，莫悠面无表情横剑于胸，脚步一蹬，直接杀了上去！
眼见着莫悠冲来，一位杀手忽然放开了手中的枪，双手平对着那个拔剑挥来的身影，目光冰冷。
灵魔系24位——光耀！
无尽绚丽的光彩蓦然自那掌心爆发，夜晚在那霎那间变得无比通明，巨大的亮光在极短瞬间的爆发能够短时间造成目击者的失明并剥夺其意识，在这一点上，哪怕是莫悠也只能被迫停身顿在原地。
而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杀手的身影自莫悠头顶显现，鲜红的刀刃，由手臂化成的巨大镰刀，带着凌厉的锋芒，向着莫悠狠狠挥下！
异殖系26位——牧者亡镰！
原本陷入昏迷状态恍若呆滞的莫悠，在巨型镰刀劈来的刹那，却仿佛苏醒了意识，骤然回身一剑，镰刀和短剑伐灵以两个诡异的姿态在空中碰撞出金属火花。
——伐灵，灭！
下一秒，原本僵持着的镰刀忽然被伐灵剑劈成了两断，然后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短剑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莫悠脸上被溅得鲜红。
只是回身一剑的莫悠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那位异能者也是呆了一下，忽然面色一狠，手臂一抖，一把匕首滑入手心，他抓着匕首直直地朝着莫悠胸前刺下。然后就在现在，他马上经历了刚才那位异能者同样的绝望。
在剑刃已经刺破衣服即将穿破莫悠心脏的刹那，那只握剑的手忽然被死死地抓住了，再无法寸进，他抬头骇然发现，一线白光正朝自己狠狠冲来！
自始自终，莫悠的双眼都是一片光晕无神的状态，显然依旧深陷于灵魔系第24位——光耀的影响之下，但让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是，这种状态下的他，居然还能够反应过来甚至反杀对手。
“嗤！”
短剑伐灵一往无前，穿透了那人的胸口，鲜血汩汩的流淌。
第三个。
伐灵剑从对方胸口拔出来，就在他身体倒下的瞬间，莫悠便看到了一只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猛烈地朝着自己的面门砸来！
“去死吧！”
灵魔系第46位——火神！
莫悠表情微呆，好像才注意到一样，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他轻身一跃，一只菱形的银色吊棱从衣袖里射出，然后拖着钢丝狠狠地插入远处的高墙里，伴随着钢丝回收的“唰唰”声，莫悠被拽飞出去，这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的攻击也便落了空。
一手拽着钢绳，一手握着伐灵，莫悠斜挂在墙上，鲜血自刀尖滴落，他俯瞰着下面已经为数不多的追杀者，神色冷冽。
手上的火焰一收，队长仰起头望着他，那双充斥着光晕绚烂无神的双眸，冷然照下的月光，森寒发亮的伐灵短剑，让莫悠整个人看上去高傲到了极点，也冷酷到了极点，恍惚间似乎同印象中那个周身围绕着无尽火焰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明明只是荆棘鸟的叛逆，却有着和荆棘鸟至高无上的“皇”同样漠视一切的眼神。
果然是……干掉了“镜音”就开始自大了吗？
“s级杀手，‘剑葬者’莫悠，不过如此。”亲眼目睹了莫悠和几位杀手的战斗后，他对于莫悠的实力大概有了猜测，这个仅凭人类身躯便能做到如此精确动作的青年，确实是无上之资，但在真正强大的异能者面前，即使将身体发挥到极限也依然无法跨越天堑般的力量差距，而他唯一需要顾及的……似乎只是那把据说能够斩断一切异能的伐灵短剑了。
但对于灵魔系位列46高位的异能——火神来说，别说斩断异能了，以伐灵短剑那个半米左右的长度，在碰到他之前莫悠握剑的手就会因为过于靠近而被熔化掉。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太多悬念的战斗。
“我和你一样是7位s级杀手之一，代号阳炎，第一次见面就要取你性命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谁叫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阳炎微笑着，火焰开始一点点的附着全身，高温烧灼着空气带来猎猎爆响，周围的水分仿佛都被蒸干，只剩下肃杀的味道等待那一瞬间的爆发。
轻风拂缓，光影闪烁。
高温的烈焰席卷着迎面扑来，莫悠皱着眉头，小小地呼一口气，将吊棱从墙里拔出来，他飞身跃下！手中的短剑伐灵，在黑暗中放出无声的锋芒。
在破晓来临之前，便以死亡与杀戮覆盖此等罪恶的长夜！
……
半小时后。
“……咳咳。”
倒在地上的阳炎死死地盯着莫悠，全身焦黑得甚至只能粗略地辨识出人形，难以想象此前那个从容不迫的形象。
使用能力‘火神’过度，体内异能暴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碳化，战斗时一条手臂也被伐灵砍断，体内中的血大多已经蒸发干净，所以伤口很严重，但已经流不出血来了，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还能开口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的结果。
战斗早就结束了。
在注意到还有人活着之后，在一旁包扎伤口的莫悠拖着身体随地捡起一把手枪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全身上下各种伤口并不致命但也称得上伤痕累累，虽然不能和这个整个人都烧焦的家伙比就是了。
莫悠低着头看着面目全非的阳炎，确认了一遍他肯定必死无疑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之后，眉头一松，握枪的手放了下来。
“难怪……难怪你能从总部逃出来……难怪你能杀掉‘镜音’……原来如此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战斗中，他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属下是怎样被他穿破心脏一个个地倒下，而他所依仗的“火神”异能对于眼前的男人居然丝毫不起作用，哪怕是最后不信邪地全力爆发“火神”异能，也只是让他自己的身体被肆虐的异能烧成焦炭，而对方却几乎完好无损地扛下了自己这倾尽所有的一击。
这是怎样惊世骇俗地一件事，阳炎到最后才明白，但那时他的属下已经一个个被地莫悠洞穿心脏倒下了，他自己能活到现在也只是被体内即将暴走的异能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直到此时，他大概才能理解那个叛乱之夜单枪匹马追上去最后死在莫悠剑下的另一位s级杀手……这样说也许不对，不能说是“一位”，因为“镜音”这个代号代表的，其实是一对黄头发的兄妹，他们以“镜音”之名，共同位列代表荆棘鸟最强武力的7位s级杀手的列次……虽然兄妹二人在那一战中全都死在莫悠手上。
荆棘鸟7位s级异能者彼此未必熟悉，身份也是荆棘鸟的绝密，他们穿梭于世界各地执行暗杀任务可能几年都未必回一趟总部，莫悠在叛乱之夜前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同样的，莫悠也并不知道当时总部还有另两位s级杀手——“镜音”，当然，即使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亲身和莫悠经历一战之后，阳炎大概明白，他们失败的原因，不是他或者“镜音”太弱，也并非莫悠太过强大——他真正杀伤的力量归根到底还是对人类身躯的完美操纵——而是一种仿佛面对天敌一般让阳炎刁钻到吐血的压迫能力，仿佛他就是他们下一级食物链上的生物，那种能力让他能够悠闲盘亘在所有异能者的头顶。
简直作弊！！！
“但是……就算你有这种力量，你拿了‘核’，荆棘鸟的暗杀不会结束……咳咳……你们能逃过几次？”
将绷带扎出漂亮的蝴蝶结，莫悠转头望着阳炎，听他说完，然后淡淡地摇了摇头。
伐灵短剑闪耀着冰冷的光。
“我不会逃……我在找一个答案，在那之后，我或许会自己找上荆棘鸟。”
阳炎盯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瞳孔在沉默中散发着无以言说的嘲讽，他必定不会相信莫悠的话，或者只会把他的话当作胜利者狂妄而得意忘形的狂言，但这已然无所谓了，他只是个将死之人，之后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已经与他无关，什么理想什么完美的世界，全都可以放下不管，他没有其他s级异能者那么多绝望的记忆让他们为了那个崇高连面对死亡都义无反顾，对于荆棘鸟的理念他只是大概觉得新鲜和无所谓，说到底，他加入荆棘鸟的初愿仅仅是为了享受血与火带来的乐趣，他并不认为杀人是对的，但他本来就无所谓对错，从一开始就抱着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杀掉的觉悟，却没有想到带着宿命味道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黑暗中，莫悠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弭，离去的他并没有给阳炎终结的一枪，他知道对方已经必死无疑，也知道对方哪怕变成这副全身烧焦的样子，也有着不需要莫悠动手的终结自己生命的最后力量。
毕竟是s级。
似乎响起一声叹息，在这个世界最后停留的片刻，阳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望向星空，这个视角看不到月亮，只有纯粹的黑，但他还是略微惊讶的笑了笑，大概明白自己不可能死的全无价值，于是略微欣慰的闭上眼睛。
“砰。”
一束漂亮的烟花在天空中开得异常突兀，没头没尾，仿佛孤零零一闪即逝的流星，像是上帝给特定的人准备的许愿机会。
莫悠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那束突兀的烟花，那个位置……好像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坐在木椅上，莫悠一边揉着眉心思考一边等待着什么，脚步声忽然响起，莫悠偏头望去，少女的身影自黑暗中逐渐清晰。
等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身体无限紧绷着的莫悠忽然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片刻，少女忽然跑上去将他拥住。
“悠。”
她说。
两人额头相抵，莫悠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依恋，抬起另一只手将她轻轻抱住，然后听她带着哭咽的声音：
“下一次，别让我一个人了好吗？”
…
闪耀的烟花下，无人注意，什么东西从天上划过，投射在地上一道微小的影子。
站在阳炎身边，洁白的羽翼轻轻翕动，仿佛谪落人间的天使。
“……我们来晚了。”羽鹤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是全力赶来了。
“没有多余的伤口，这些人全是被一击致命，”黑暗中缓缓走出另一道身影，眼眸在黑暗中散出幽蓝的光，他的目光一具具地扫过周围的尸体，这些尸体上的伤势轻重和位置可是了解对手战斗风格的第一手资料。之后，除了对莫悠神鬼莫测的杀人技巧隐隐感到荒唐和心惊，他也很快察觉到了某个奇怪的迹象：
“诶？那个‘剑葬者’很喜欢把剑刺入敌人的心脏吗？”
他发现了，除了两三个人是被一剑割喉死亡的之外，其他大部分尸体的心口位置都有一道相当细微的伤痕，却穿透了整个身体，那是极端锋利而轻薄的伐灵剑刃刺中心脏的结果。
无比娴熟的杀人技巧，无愧于他“剑葬者”的称号……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完全沉浸于战斗中的他，潜意识里对于穿透敌人的心脏有多偏执。
“不清楚，怎么了吗？”虽然和剑葬者有过交集，但却并不知道他的战斗风格，羽鹤摇了摇头。
“有一种遇到了‘同类’的感觉，”阴影中传来幽幽叹息，所谓“同类”说的也许不太准确，只是他体内的“那个”同样对于敌人的心脏有着某种病态的执着而已。
见羽鹤依然望着地上阳炎留下的遗物，他摇了摇头，虽然同样来自荆棘鸟，但他对失败者可不像眼前这位一样抱有同情，哪怕是s级的阳炎也一样。望着莫悠离去的方向，他转过身，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虽然没办法确定具体位置，但既然追到了这里，他的下一步动向好像也并不难猜……那么，我先去准备。”
耳边，海潮汹涌！
那人走后，羽鹤蹲下身来，轻轻笼起阳炎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一团灰烬。
羽鹤将灰烬捧在手心，望着这团实质只是阳炎“骨灰”的东西，面色疑惑，不解。忽然一阵风起，无数飞尘随之散去，在羽鹤恍悟的眼神中，几颗藏在灰烬中晶莹的棕色石珠暴露了出来。
在异能“火神”的力量被抽取出来上升为一束“烟花”之后，再也无法压制体内暴走异能的阳炎在几千度高温的灼烧下瞬间化作灰烬，这便是羽鹤手上的骨灰。除此之外，还有这几颗棕色石珠，便是阳炎的身体在高温中不断精练异化后的产物，其形成类似于佛家舍利，也是阳炎用以传递某个信息的载体。
握着这沉甸甸的分量，他大概猜到了这几枚棕色石珠里蕴藏了什么秘密，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或许只有灵魔系第46位——火神异能才行。
将石珠收到怀中，羽鹤抬起头望着周围死去的所有异能者，叹了口气，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执了个礼。
“为了共同的理想。”
一枚洁白的羽毛悄然飘落在染红的地面上，随后一场盛大的仿佛葬礼的火焰，吞噬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