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粉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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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67 枫秋之忆·真夏之葵(四)

    “镜...你在里面吗?我把饭带上来了“

    天河抱着便当走上阶梯,刚接近房间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于是索性没有敲门、只是耐心地等在门外。

    “...等一下。”

    约莫一分钟后,一只白净的手打开了房门。

    渐变色的金发从门内偷偷向外延伸,直到眼窝带着泪痕的女孩子慌张了擦拭了几下。

    “你刚才哭了吗...?”

    天河一脸小心地询问。

    “没有。”

    “便当给你。”

    “谢谢。”

    一双蜷缩在茶色外套长袖内的手接过便当盒退进门内。

    天河本来想就这样回去,但是今天若耀小姐走后发生了什么他还不清楚。

    如果是私事也许不应该过多干涉,只是有时候有些事一个人没有办法解决,心灵的缺口很难愈合。

    就如同每当回忆自己身处名光的原因...就会感受到一阵绞痛,比起心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身体的原因,也许是什么心脏科疾病吧。

    天河暗中嘲弄了一下自己。

    ——开玩笑的。

    人偶尔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可以一起面对吗?

    “再见。”

    沙哑的声音正准备合上门,转瞬间又被抵住。

    镜错愕地看着温柔地微笑着卡住门扉的天河。

    “虽然是多此一举,但也让我听听吧。之后我再下去熬枇杷水。”

    今天只做了四瓶,由镜的声音判断可能已经快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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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洁的室内打扫的很有条理,生活习惯非常重要,从这一点的判断天河对镜的家务能力开始有所改观,以后轮班做家务的时候应该可以放心交给她。

    “实在说不出的时候也不要勉强,把字打在笔电的屏幕上,我看得见。”

    ——『是若耀祭小姐。』

    “好像有打过几次交道的样子...”

    天河挠了挠脸颊。

    “根羽村每年都会响应惠那山那边举办一次秋日明神祭,据说是神乐舞的表演者。不过因为我今年三月刚来日本、所以没有亲眼见过,说起来真期待呢,明神祭什么的。”

    ——『祭小姐是母亲的侄女。』

    “诶?!竟然是镜的表姐吗?”

    被茶水烫到的天河没想到镜和祭还有这层关系。

    敲击着笔电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

    ——『母亲临终前让我把明信片带过来,我交给祭小姐了。』

    “舞雪同学的母亲已经...?”

    天河小心翼翼地问。

    镜点了点头,加快了键入文字的速度。

    事情大概发生在一年以前。

    舞雪镜的母亲宇治子在英国曼彻斯特住院,那个时候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连化疗也失去效力,最终在病榻边丈夫马尔斯的陪伴下离开人世,临终前叮嘱镜高中以后回国进入名光就读,回到她出生的那个地方。

    宇治子幼时起居住在根羽,去世后却没能葬在此地,马尔斯先生因为没有从极度的悲痛中走出,将亡妻的骨灰彻底扣留在了曼彻斯特。

    与父亲百般争论无果后,被愤怒席卷的镜带着一张支票和一张明信片只身离开了英国。

    “所以这算是离家出走吗...”

    天河有些无奈。

    ——『是很艰难的决定,但是像村市先生他们那样善良的人们给予了很多帮助,我非常感激。』

    “宇治子女士出生并在这里长大,既然是这样,应该会有不少认识的亲人,要不要改天去拜访一下?他们可能也算是你的长辈了,我听说舞雪家曾经是根羽的名门望族。”

    ——『是的,父亲他是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系统化地学日语还没多久就能运用这种词汇,论语言天赋真是没的说。

    “现在好一点了吗?”

    ——『嗯。』

    “那就好,如果需要听众的话随时用line叫我就行了,你现在还没配手机,那就用笔电吧。wifi密码白泉学长回来的时候改过一次,一会我和枇杷水一起拿给你。”

    天河从榻榻米上起身的瞬间镜愣住了。

    她仔细观察着天河白衫长裙式的女性化打扮,而且这时候才注意到额前刘海上的白猫发饰。

    那是什么?吉祥物?

    幻想中一头虚幻的白色猫咪发出了“喵呜~”般的慵懒叫声。

    “裙子...?”

    “呃...其实是源于某种不可抗力。”

    回到家以后天河就忘记换上男生制服这件事,现在还好,但是如果明天早上也想不起来的话、搞不好会一直这样穿去学校,仔细想想会发生这种事情才算真的糟糕吧...

    来日本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所以203室的衣柜中只有几套夏装和一套冬装,考虑到自己的制服还在白泉学长那,最好先过去一趟。

    “吃完以后就麻烦你把便当盒带下来了,我先去找白泉学长算一笔账。”

    天河扭曲的可怕表情瞬间恢复原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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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泉学长呢?”

    高速移动进101室的天河左右张望,此时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两张面膜脸一齐转了过来。

    “刚才还在那边吃饭来着。”

    “啊...不见了。”

    比起专注看电视的两人,薇莲学姐表现出了令人赞叹的耐心,她一言不发地坐在火炉边戴着眼镜织毛衣的样子,感觉就像是北欧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这个时候学姐的金发已经挽到一侧,娴静(也可能是贤惠)得令人说不出话来。

    “为啥要看能剧...太无聊了啦,遥控器给我啊。”

    茜发出了懒惰的呻吟。

    “你就不能用手机看吗...这个时间段的大河剧都快播完了,喂...”

    “快点把频道给我切回来。”

    “忘记了,话说是哪个台?”

    “nhk!别给我装失忆啊!”

    业火开始大声的语调显得有些生气。

    “nhk都是一群笨蛋吗?为什么要装失忆?”

    茜一脸天真地反问。

    电视机中又放出了那个著名的『你踩我我踩你一脚』的搞笑节目。

    展现出武士精神的业火学姐将长条枕头当成了武士刀竖举...在右身侧。

    敷着黑色面膜的名光茜和冰原业火进入到了争夺遥控的决定时刻,站在沙发上拿着两个头枕互相打击共勉,很快面膜就掉落在地,看起来是相当旷日持久的战局,

    比起还在像幼稚园无脑儿童一样互抢遥控器的两人,天河还是更愿意找薇莲帮忙。

    薇莲将没织好的毛衣放在一旁,带着疑问的表情。

    “我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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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泉他回房间了。”

    “哇啊啊啊啊!”

    听见背后声音的天河吓得汗毛倒竖并从原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一大河君。”

    夕建晚风缓缓从料理区橱柜底下冒出脑袋和本体。

    黑暗一片中冒出一副睡不醒的面孔,依然迷茫地看着天河。

    “学长你在cos土拨鼠吗?!”

    “我回来拿牙膏。”

    “哦,那就好...喂不对吧哪里好了!别把牙膏和洗过的碗放在一起啊!”

    “那把碗和洗过的牙膏放在一起?真是不错的哲学,也许会很有意思。”

    天河快被逼疯了。

    “正常人都不会洗牙膏的!学长请你正常点!”

    “有一次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把牙膏塞进了橱柜。”

    晚风开始自我推导。

    “梦游?听说梦游对身体好,这是大脑对日常行为活动的精神性总结,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梦游可追溯至...”

    支持梦游学派的薇莲学姐在一旁附议。

    “别把这种事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够了!白泉学长在哪里?!”

    “在房间。”

    “早点这样说不就好了...”

    天河扶着额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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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来说找到白泉的过程就像是明明坐飞机穿过莫斯科明斯克和华沙就可以直接抵达柏林可却偏偏要从东京先飞到美国逛一圈然后再穿过风暴肆虐的大西洋...

    站在201室门口的天河全力克制住表情,随后开始敲门。

    “师傅在吗?”

    “我正在冥想。”

    “哦,冥想...”

    差点进入青筋暴起模式的天河松开了拳头。

    门开启了。

    “那个我的...”

    “衣......”

    还没等天河说完,白泉永昼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便精准命中天河的后颈穴位,将他击晕了过去。

    任由直挺挺的天河向前倚靠在自己肩膀上。

    “...抱歉。”

    白泉内疚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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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天河”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地看着白泉,摇了摇隐隐发痛的脑袋。

    “学长...”

    确认人格已经转换。

    “夕颜。”

    “算上下午那次,今天是第二次唤醒。”

    白泉担心地看着她。

    “没有关系,只要天河的潜意识里还没有忘记那件事、我大概还能存在一段时间吧,而且就算我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白泉学长是个很可靠的人呢。”

    “葵她已经知道了你和天河的真实关系,但是她愿意保守这个秘密。”

    言下之意是葵学姐早就隐隐猜到枫忆学长可能已经......

    “学姐她知道真相吗?”

    “我和晚风都没有说过,你哥哥实际去世的时间是三年前,那一年葵正在就读高一,之后因病休学了一年...否则今年应该已经进入大学了,本来她和北承觉学长同级、都算是我的前辈。”

    “时间真的能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真帆今天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白泉沉吟了片刻,看他的表情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一句,只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谎言有时也不能够轻易说出,大抵是因为道德上很难接受。

    人们之间互相以谎言相交,轻信他人的同时却毫不反省,留着眼泪在自己的身体上镌刻痛楚。

    久而久之谎言变成了一种满带恶意的习语,并且慢慢演化成现实。

    “四叶入侵了教务系统。”

    “她在调查那件事?”

    “不会有结果的,学籍存档中关于大哥他的数据,就只有停留在平成25年入学时的那一份而已,能证明什么...”

    夕颜失落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天河他...”

    夕颜突然感到一阵四肢乏力,身体失去支撑后向前倾倒在白泉学长的怀中。

    拨开夕颜的白发,将手掌贴在上面略微感觉后白泉皱了皱眉。

    脸色既不显得苍白、也没有红润的过分,应该不是感冒的症状,但是额上的温度高的有些异常,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也无从判断。

    只能用冰敷法试试了。

    白泉将剧烈喘息的夕颜拦腰抱起,端正的五官上愁容满布,和今天的夜色一样,月光仿佛隐藏在一片黑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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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室。

    “晚风,过来搭把手。”

    “一大河君?”

    正在向壁炉中添柴火的夕见晚风急忙走过来。

    躺在白泉怀中的天河额上不断向外冒出冷汗,眼睛甚至连睁都睁不开。

    “学弟他怎么了?”

    正在织毛衣的薇莲扔掉手里的织针和毛线团走过来询问。

    茜和业火手里的枕头掉落在地。

    “还不清楚,可能是发烧。”

    晚风接过天河后将其平放在了沙发上。

    “我去拿药。”

    白泉转身走向储物室。

    “那是上次的...”

    触碰天河额头的茜想到了什么。

    “上次的?”

    “嗯,在你和薇莲没来六川居之前发生过几次。都是在第一学期的时候。”

    业火也将手掌贴了上去,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温度...”

    “后来阿昼对他进行过针对性训练,一开始我以为是亚健康一类的问题。我问过藤玄寺大夫,他说没有见过这类病症。”

    “你说的那位藤玄寺大夫不会是江湖郎中之类的...”

    业火质疑的声音。

    “怎么可能,藤玄寺大夫以前可是市级大医院的医师,十五年前退休后才回到根羽开诊所的。”

    众人忙碌了十几分钟,退烧药和冰敷的手段都试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度不降反升......

    “希望学弟能快点好起来。”

    薇莲默默在一旁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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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室。

    拉开书桌下抽屉的镜奇怪地注视着一堆平整摆放的信件,信封无一例外都是煽情的粉、紫等配色,以这种色调来说很可能就是那些传说中的告白信,但具体是不是必须要拆开来才能知道。

    ——这是什么?

    镜疑惑地端起抽屉里复古的黑色手摇式粉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