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你的节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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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画师蝶梦(中)

    小男孩:“那么,最终的材料,是什么呢?”

    五方时苦:“这么快就揭晓答案岂不是很无趣?”

    安玖:“我怎么感觉像是你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五方时苦:“是的。”

    小男孩-安玖-金鱼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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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迈的画师在林中跋涉着。

    京都名士,楼馆艳女,显门望族,皇家气象,他都见识过,这其中的人们也曾在他的笔下鲜活灵动。只是当年他画出过无数的人,唯独一人之样貌,穷尽他多年精进的画技,依然不能画出。或许曾经画过那么几幅,每每当他感觉到画技又有几分进益时便会试墨几笔,最终还是无果。

    那人是何等的……说出美艳一语未免显得轻浮,说是质朴又少了那段妩媚,若要以言语描述似乎又无法表达出那等仿佛囊括了世间美好之物的形容。

    就像这林间清甜的空气,如石旁澈净的流水,是晨间枝梢上脆嫩的绿叶,是黄昏后拂过枝头的清风。那样的女子,似乎天生不应当出现在人世中……不,应当说,这京都的风物人情,养不出那等天然玉质的人物。

    即便是神明之后,尊命显赫,仪容庄严的天皇,在他找到了足以承载的画纸与画笔之后也在他笔下跃然入目,满朝公卿难别二致。

    而今他步履蹒跚,辛苦入林也不过是为了心底的那份遗憾。

    若要说那份精绝满京的画技从何而来,也与当年掠过眼前的倩影有关。

    名士中声名最盛者,其风姿仪度亦不能超绝人外,若能找出几分影子,顺势描摹,其人之气质也难超出画外。画的像只不过是基础技艺,京都中有名的画师也不少,能够在像的基础上画出似的人就少了。

    所谓面由心生,单画面目则无其精神,单画精神则面目全非。如他这般已经算是绝顶人物,只是纵然这些年几近画完了京都中的各类面孔,然而对于当初惊鸿一眼下烙印在脑海中的身影,他依然没有丝毫头绪——无论是对于其的来历,亦或是描摹其形容丝毫的笔法。

    在钻研如何画出佳人的过程中,画师自己的绘画技巧也在不断的进步。

    最早的时候,年轻的画师以为是画纸和画笔的问题导致自己不能够精确地绘画出天皇的面貌。

    后来画师发现满朝公卿其实并没有几个人能够有幸仔细端详天皇的容貌。大家的印象都停留在了自己惊鸿一瞥所得的些许残影上,就算知道以画师的手笔,复原在画纸上的形象也不会偏离天皇的真容半分,但是和这些公卿大臣印象中的形象总归是有出入的,便也给出了异议。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画师虽然心下已然明了,只是名贵材料的寻找却不能够停下来,那样的话无异于对天皇的欺瞒和对公卿的作弄,便也只能够在宫中等候音讯,同时想要绘出那日在林中见到的女子的形象。

    许是当初见面时太过惊艳,导致很多印象模糊了,只记得当时林下树影婆娑,微风如酥,甚至记得那时流水潺潺,石上清泉流响,落樱入水,沿波而下。

    隔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见到了彼岸隐绰中的佳人。

    虽然只是惊鸿一眼,但那日的所见所闻,深刻地影响到了画师日后的人生。

    那道倩影,如同一道触发灵感的闪电,让他能够在不断的摸索和探秘中前进不止,画技日益精湛,又如夜半入梦的鬼魇,时时刺入他的脑海,让他辗转难安。

    如今数十年过去,年轻的画师画出了天皇的面目,打动了满朝的公卿,誉满天下。而老画师在林中,再次想起了那日树影下的一眼,也想起了年少时寻找画纸材料时的往事。

    漫天飞舞的素色蝴蝶,落在地上,如一张巨大的画布。

    而那日在林中见到的女子,脸上挂着微笑。

    她张口,让画师许下了承诺。

    画师没有拒绝。

    于是这张“蝶毯”最终成了承载天皇面目的结果。

    而那些公卿眼中的天皇形象,也在真实灵动的蝶翼的颤动下,与那隐藏在深帷影幔中的面目,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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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所以那位令画师惊艳的女子其实是妖怪?”

    五方时苦:“是的,据说是一只非常美丽的蝴蝶妖哟。”

    小男孩:“那么……画师最终名动京都了吗?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五方时苦:“因为……他履行了承诺,自此销声匿迹。”

    小男孩:“???那么蝴蝶妖怪要他画完封笔吗?为什么?果然妖怪都喜欢毁灭人所重视的美好的事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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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事实上,画师也只是想要画出那女子而已,只是印象早已模糊,无论画出何等绝色人物,望之也深感何处有缺,愈发盘桓于此中奥秘,最终竟推辞掉一切俗世事物,遁隐山林,苦心作画。

    而当初的那个承诺,在画师吐露之前,从未有人听说过。

    在京都满城的眼中,画师似乎心灰意冷,远离权贵,未知是何缘故。当年一副“蝶毯”作画,使得他隐隐有了当世头一人的名声,权贵之流也时时有拜访者,纵然归隐山林中也时有叨扰之人。

    见他一心避世,虽有无甚见识与礼仪的公卿想要强行约束他作画,但最终也都无可奈何,随画师自行而去。

    于是这一时轰动,最终竟也逐渐归于寂然。名声虽在,但已不见京中权贵谈起,偶尔有言论于此,也不过感叹当年世事如白衣苍狗,无常变化。

    在公卿们看来,画师未免太过特立独行了些,“蝶毯”一出,京都中一时风头无两,其画技之新奇湛绝,足以稳坐天下之甲,正是收获这多年苦修结果的时候。奈何画师遁隐山林自此封笔,不论是看热闹者,亦或是闻其盛名想求一笔佳作以作吹嘘谈资者,还是真正的高人雅士,心思各异,然而相同的却是那一份对于画师盛极而隐,急流而退的叹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