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兄弟阋墙
崇城是崇侯虎的根基所在，所以即便他在朝歌因为纣王的重用而过得万分舒坦，在得到西岐兵临崇城下的消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将这些舒坦扔在脑后，向纣王请命回城。
于是等着崇黑虎的书信送达崇侯虎的手上的时候，他离着崇城已是不远，虽然因为知道崇黑虎带领三千飞虎兵已经身处崇城而没再八百里加急赶路，到达崇城的时候也不过比崇黑虎晚了一天。
一天的时间不算长，但对有心人而言，却能做相当多的事。崇应彪在崇黑虎到了之后整个人都没了主意，他想的是有什么事都有崇黑虎顶着，于是在此之前逼迫出来的镇静与活络思维全都没了踪迹，再看去还是那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小侯爷。
如此一来崇城内的大小事与事务的决策权落在谁的手上便是显而易见，于是一天之后的崇城看上去像是变了个样，不说城头的布防，就说北伯侯府的守卫都变得更加精神气十足。
当然会精神气十足，崇侯虎进了城一路赶回北伯侯府，看见的便是崇黑虎手下的飞虎兵占据了所有重要位置，虽然崇城内原有士兵看着也是不少，但都处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草草一看竟是崇黑虎控制了整座城。
崇侯虎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他和崇黑虎是亲兄弟，从小到大也没出过什么嫌隙，就是北伯侯之位也是在崇黑虎的支持下，他才能坐得如此稳当。
想到这一点的崇侯虎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是看见西岐攻打自己的根基，又听闻自己手下死了不少将领，才将神经绷得太紧，导致自己看什么有些神经质，再抬头他便看见崇黑虎快步迎上前来，热切道：“大哥！”
崇侯虎听得这一声唤，心中的那点儿疑虑瞬间就被丢开，他拍了拍崇黑虎的肩，应道：“黑虎。”
崇黑虎闻言和崇侯虎对视片刻同时笑了开来，崇黑虎道：“大哥在朝歌可曾安好？”
安好不安好是真不好说，至少崇侯虎在被纣王诳进朝歌的时候，因为东伯侯姜桓楚许下的好处而在朝堂之上替他说了话，险些和他一起丧了命，但在这之后被费仲、尤浑二人保下来的他，也因为督建摘星楼被纣王重用，倒是过得比在崇城更为舒坦。
崇侯虎胡乱回上几句，拉着崇黑虎进了屋，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崇城是崇侯虎的根基，他当然不能不在乎，于是在屁股都没坐热的情况下问出这话，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若是换了一个人，就算是惯于贬低他人绝口不认自己无能的崇应彪来，也会立马正面回答崇侯虎的问题。但现在面对崇侯虎的是崇黑虎，他给崇侯虎倒了一杯茶水，不答反问：“大哥觉得姬昌这个人怎么样？”
天下诸侯皆有封地，四镇大诸侯来往向来不多，于是崇侯虎对姬昌的看法，当然只能来源于那几次短暂的见面。而很不凑巧的是，在那几
次见面当中，姬昌留给崇侯虎的印象还真就非常深刻。
不说太远，就说姬昌被囚朝歌之前四镇大诸侯的那一次会面，明明是南伯侯鄂崇禹现行以言语挑衅，等到动起手来姬昌却顶着一张看似公平的脸，指责是自己不是，而这种情况也绝对不是第一次。
如此一来姬昌留给崇侯虎的印象当然深刻，却绝对是最差的那一种。
崇侯虎急于想知道目前的局势，但见崇黑虎问得认真，而他又是自己的亲兄弟，也就没有避开这个问题，他闷声道：“还能怎么样？我看他圣贤不离口，却是一肚子男娼女盗！”
崇黑虎闻言眸光闪了闪，道：“我沿途赶来崇城，听得最多的就是颂扬文王仁义，大哥怎么会这么以为？”
都说先入为主，一旦一个人认定了另外一个人是怎样的人，不论有多少人说他的好，都很难改变他对这个人的看法，更遑论崇侯虎对姬昌的不待见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于是崇侯虎一听崇黑虎有些偏向姬昌的话当场就拍了桌子，道：“我看就是装的！他姬昌就是想弄个名头来夺取这天下！”
崇黑虎道：“要是姬昌真的是装的，他沿途的所作所为却又是真，试问历代哪一个起兵谋反的人，能做到像姬昌这样尽量不祸及任何一个百姓的？”
“你说这句话有什么根据？就是他祸及了哪个百姓，在原地挖个坑一埋，给手下人下个死命令，谁又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崇侯虎说着这话看崇黑虎的眼神有了疑色，他狐疑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要说心思当然不是没有，要不然崇黑虎也不会就姬昌是个怎样的人和崇侯虎说这么久，他正了神色，问：“大哥可曾想过因为纣王暴戾无道，天下诸侯已经反了大半，你要是再效忠于他，最后必然落不了一个好下场？”
天下诸侯已反大半的事情崇侯虎当然知道，但他在朝歌的时候并未见纣王大肆调兵，会以为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最终一定会被纣王打压得再也翻不了身也不是没有原因。
但此时看崇黑虎一脸正色，崇侯虎才惊觉事情也许远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乐观。崇侯虎惊疑不定地开口，问：“你是说成汤会败？”
崇黑虎闻言点了点头，稍嫌和缓慢的姿势却更显凝重，他道：“还请大哥早做打算。”
崇侯虎闻言不作声了，他沉思片刻，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成汤胜？”
说着这话的崇侯虎当然不是对成汤有多忠心，他是知道凭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若是纣王败了，不论最后天下落入谁的手中，他都没多大可能好过，不说四镇大诸侯的地位不保，就是性命也足够让他担忧。
如此一来就崇侯虎来看，他能做的选择也便只有一个：成汤不败，他还是能得纣王重用的北伯侯。
崇黑虎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一个答案，他差点就嗤笑出声。但面前的人是崇黑虎的兄长，他到底是尽力压制住了因崇侯虎这句话而升腾起的不满，试图改变他的决定，他道：“大哥，我们先不说让成汤胜，就说眼前，你有办法打退西岐大军？”
崇黑虎跟着就回答了崇侯虎一开始的问题，将目前的情况说给他听，总结一下的话不外乎是己方兵力不足、战将不够，要是西岐真要攻城，城门被破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崇侯虎闻言再次陷入沉思，他想了好几个办法却又因为各种因素被否决，最后道：“也许我们能够撑到陛下派遣援军。”
崇黑虎道：“要是真有援军可派，大哥你带回来的就不只这么一点人。”
一句话讲崇侯虎的心打落谷底，他才想起自己去向纣王请命回城的时候，对于派遣援军一事纣王的敷衍，以及黄飞虎带着驻扎在朝歌城外军营里的兵力叛逃朝歌这件事。
但真当被逼到了这种地步，崇侯虎也不是没办法可想，崇黑虎只见他突然眼睛一亮，道：“他姬昌喜欢以仁义为名、百姓为重，我就用着一城百姓的性命来换他退兵！”
崇城是崇侯虎的根基，所以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崇城百姓的生活虽不能说是富裕，却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但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崇侯虎也是真不会将这些平头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崇侯虎说完这话又细细的想了一遭，更觉得这个办法好，他笑着对崇黑虎道：“要是他姬昌不顾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强行攻城，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的脸，要是他就此退兵，不说决定成汤胜败，至少我崇城是绝对不会破。”
崇黑虎的目光落在崇侯虎的脸上，像是要看一看笑着说出这话的人，是不是只是披着人的皮囊。但越看他便越觉得失望，因为这个视他人命如稻草，视自己命如瑰宝的人，的确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叫了这么多年的大哥！
崇黑虎站起身来，在崇侯虎不解的目光中朝后退了两步。他看着崇侯虎，道：“大哥，我来这里本不是要做这件事，就算是做了相应的部署，也没希望能够用上，但你看看你说的这些话，哪一句不是寒透人心？”
崇侯虎见崇黑虎的表情不对，下意识的跟着站起身来，危机感四伏，除了面前的崇黑虎所说的话，他环视四周却又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他往前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问：“黑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崇黑虎闻言不做应答，他一挥手，喝道：“把他给我拿下！”
这句话崇侯虎说得多也听得多，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亲生兄弟会在自己的家，对自己来上这么一句。于是一时怔愣的结果，便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名飞虎兵已经逼到了他的面前，再进一步就能抓住自己的衣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