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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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苏七

    少年的手指向了那对母子。

    “凶手,是你。”

    青年看着神情冷漠的少年,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这位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少年没有理会,而是扭过头看着胖医生道:“你也有份。不过毒不是你下的,你只能算是帮凶吧。”

    胖医生剧烈颤抖了一下,神情慌乱地开口反驳道:“你……你别乱说话,小心,小心我告你!不是,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少年也不理会胖医生的说话,而是看向了那个学生:“死者的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一会警官对这方面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帮他解答。”

    少年斩钉截铁地语气令学生愣了一下,他“啊”了一声,嗫嚅道:“我……我也不敢肯定是氰化物中毒……是,是很像……”

    少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向了一脸沉思的陆天凯道:“如果我推测的没有错,证据就在他们的行李里面,老先生吃过的那包杏仁。你们可以检测一下,我想里面应该有不少氰化物的残留。同样,老先生的手指上应该也有不少氰化物残留。就是这些了。我可以走了吧?”

    车厢里面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众人都看向了脸色铁青的青年。

    陆天凯一直陷入沉思之中,直到少年再次提出了离开的请求后,他愣了一愣,有些难以理解地道:“你能不能解释得清楚些?”

    少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老旧的诺基亚手机,看了看时间道:“我真的快迟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就是那包杏仁。其它的你们朝着这个方向去调查就可以完善证据链,我还有什么需要多说的?”

    “你总该告诉我你的推理依据吧?单凭你如此简单的结论我恐怕不能排除你的嫌疑。何况,为什么你说这位医生是帮凶,有什么依据?”陆天凯苦笑道。看着少年的神情有些犹豫,他灵光一闪,接着道,“你放心,如果你的推论成立,我会为你的迟到负责……当然,车站外我的同事已经来接我了,我可以先送你去赴约。”

    这个少年的身份有必要好好调查,即便这个案件真如他所说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走了。

    “好吧。”少年点了点头,“其实选择这样的方式和作案地点是凶手太自作聪明了。”说着,他看向了那个坐立难安的医生,“你的肠胃炎是装出来的。你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避免被死者看见你的脸,因为你们认识。当然,你也很紧张,因为你知道凶手要求你做什么,而你对你将做的事情感到很不安,装病也是你掩饰的一种方法。我从一开始就看出了你的不自然,而刚才你假装对死者急救的时候打开了出诊箱,我看见你的出诊箱里那些药品中就有肠胃炎的用药,但你却不使用,宁愿忍受疼痛,除非你是装的,否则这根本说不通。”

    医生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少年指了指老先生的尸体,不容打断地道:“另外,你在对死者进行所谓急救的时候只做了心肺复苏,并没有对他做人工呼吸。因为你知道他是救不活的了,同时你也害怕人工呼吸可能会使你自己沾染到毒物。除非你是假的医生,否则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你不对一个可能是心脏病发并休克了的病人进行人工呼吸急救。”

    医生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少年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敢肯定老先生是死于氰化物中毒,这个等法医检测过后自然会有结果,甚至这些氰化物恐怕也是你交给凶手的,这一点我想警察很容易能够查得出来,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说你是误诊吗?可是连这个医学院的学生都看得出来老先生的症状像是氰化物中毒,为何你一点怀疑都没有,反而很快便认定是心脏病发?况且,心脏病发即便伴随并发症也不会导致人在短短两三分钟内死亡而没有任何抢救的机会,而老先生在被抬到走道上由你急救时便已经死亡了,从他出现症状开始到被抬到走道,不过短短两分钟。“

    顿了一顿,少年继续道:“另外,通常人死后一分钟内才会大小便失禁,但老先生是在临死前就失禁了,这也侧面印证了他氰化物中毒的症状。我想,这一点就是这个医学院学生开始怀疑死者是氰化物中毒的开端。所以刚才他才会询问你死者出现症状到死亡经历了多久的时间,而你害怕他察觉出异常,就将时间往长了说,来合理化心脏病发的可能性。”

    说到最后,少年扭头看向了那个学生。学生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从听到广播,再从我所在的车厢赶来,肯定不过两分钟。我想列车的求助广播不至于如此延迟。所以我在看到病人已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死亡后感到很震惊。如此快速地死亡确实很值得怀疑。我一开始也是以为可能列车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发布广播,但是我又看到,既然已经有医生在场,为何死者的座位上有大小便失禁的残留物?那是否证明死者在座位上已经快速死亡,没有任何急救的空间?我这才开始怀疑,于是仔细观察死者的尸体,发现符合氰化物中毒的症状,那么座位上残留的大小便很可能是死者在死前就已经失禁,那就更加证明可能是氰化物中毒。而且,死者的口唇跟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鲜红色……其实,虽然这里有些臭味,但是靠近闻一闻死者的口腔,很可能闻到苦杏仁的味道。如果有,基本就可以判定是……”

    少年摇了摇头道:“老先生临死前吃了杏仁,我想是凶手为了掩盖氰化物的苦杏仁气味。”

    学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推断出死者所进食的那包杏仁里面含有氰化物的原因吧?”

    少年点了点头,看向了站在车厢尾部的母子二人:“极微量的氰化物就能让人中毒,如果是氢氰酸,0.06克就能达到致死量。死者从毒发到死亡的时间如此短暂,恐怕你用的剂量不小。你故作聪明,以为在列车这样的公共场合,又有一个你事先安排好的医生检查尸体,替你证明死者是自然疾病死亡,就能光明正大地带着证据和尸体离开这里。可惜的是,但凡只要有人起了疑心,你就逃无可逃,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处理证据。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下场。”

    老太太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惨笑,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白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妈!你怎么了?”

    青年大吃一惊,紧紧地抱着已然陷入昏迷的母亲。

    “别急,我看看。”

    那个学生此刻显然恢复了自信,几步上前,看了看老太太的情况,而后抬起头来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你……不,请乘务员带她到空气流通一点的地方躺着休息一会就行。”

    青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担忧的表情稍减。他蹲在地上,搂着昏迷的老太太,心疼地抚了抚母亲的满头银发,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陆晓琪从少年开始进行推理的时候就一直保持沉默。她一直看着那个高大帅气的青年,看着他苍白的表情,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心中也开始相信了少年的推理。

    没想到,如此彬彬有礼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弑父这样可怕的行为。

    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天凯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感慨。凶手确实是自作聪明了,在如此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但凡出现一点细微的破绽都将是致命的。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够观察到这么细致入微,同时能够分辨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和状态与心脏病发之间的矛盾?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自己,也只是察觉出不妥而已,那是多年刑侦生涯赋予自己的第六感。但要像少年这般,通过一些细节就能够做到如同一开始就知道全盘经过的推理能力,恐怕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办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天凯看着身旁已然瘫坐在地上的医生。医生面色苍白,摇了摇头,道:“我……我是被逼的……”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明白,少年有关于医生那部分的推理是对的。

    少年目光在那对母子身上一扫而过,突然蹲下身来,在医生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医生面露惊讶,上上下下看了少年一眼,而后颓丧地点了点头,再没有任何言语。

    陆天凯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有心想发问,却还是忍住了。他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青年,道:“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青年摇了摇头,道:“我父亲是我毒杀的,其它我没什么好多说。我跟你们走。”说着,他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抬起头对着列车长道:“我会联系人来接走我的母亲,请你们照顾好她……”

    列车长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抱起了老太太。青年沉默着站在原地,看向了少年。

    “你说得没有错,是我自作聪明了。”

    此刻,车站派出所的警察也已经赶了过来。陆天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指着青年道:“这个是嫌疑人,麻烦你们采取措施,把他送到市局刑侦大队来。”

    “等一下!”

    少年突然的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陆天凯扭头看着他,好奇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凶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青年愣了一愣,突然脸色剧变,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发狂一般地冲向了少年。

    陆天凯只看到少年脸上冷漠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少年的那句话,他的心仿佛像被锤子重击了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直到听到陆晓琪的惊呼声之后他才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青年一跃而起,跨过了自己父亲的尸体,猛烈地撞击在陆天凯身上。毫无防备之下,陆天凯一回头便被高大的青年这一撞给撞抛开去,自己的肩膀也因此撞到了少年身上。

    陆天凯被撞得退了好几步,最后踉跄着跌倒在地。胸前和肩膀处的剧痛感此时才传来。他强忍着剧痛抬头看去,眼前一幕却令他目瞪口呆。

    只见那高大的青年此刻竟被少年反手擒拿,压制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年的右手被少年扭到了后背,左手被少年的左膝死死的压住,他的脖子也被少年的左手肘压住,使得他的脸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剧烈的疼痛令青年忍不住惨叫出声,却是连挣扎的动作都难以办到。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自己压制住了的青年,冷冷道:“我一般不会对想攻击我的人手下留情,不过现在有警察在场,我不想因此违法。这是一个警告,下一次如果你再敢攻击我,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算。”

    陆天凯忍着疼痛,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医生。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找你要氰化物的是老太太?”

    医生看向陆天凯,沉默着点了点头。

    除了少年和陆天凯之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陆晓琪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已经被乘务员搀扶着走到车厢尾部,却又停下来的依旧在昏迷中的老太太。

    “啊!我杀了你!你敢乱说话,我发誓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

    青年不顾疼痛,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奈何看似瘦弱的少年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死死地压制住了他,令他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是我杀的……我爸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青年的声音沙哑,眼泪狂涌而出。最后,他无力地放弃了挣扎,身体颤抖着,痛哭声掩盖过了一切……

    ···

    ···

    车站派出所内。

    老太太已经醒来。她醒来的第一刻便是寻找自己的儿子。待她看到青年安然无恙地垂着头坐在不远处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后便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先生是我下毒害死的。不关我儿子的事。”

    老太太的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将一切娓娓道来。

    老太太年轻时是江南某地一个地方望族的大家闺秀。在她求学的时候,她与同校学医的学长相知相恋,遭到了家族的反对。她被迫辍学,被禁足,学长似乎也遭到她家族的刁难而被迫辍学,离开了当地。她一直期望学长会回来找她,所以她多次以死相逼,拒绝家族安排的婚事,直到多年以后,学长回来了。

    她的执着等来了她的爱情。学长鼓起勇气,带着她私奔了。年轻的情侣在异乡漂泊,诞下了爱情的结晶。尽管生活清苦,但她感到那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时间。然而,好景不长,已经成为一名外科医生的学长当时出了事故。由于他的差错,他害死了一个病人。学长原本便自责万分,病人家属的愤怒也都倾泻在了学长身上。再加上医院当时给予了学长十分严厉的处分,使得贫苦的家庭环境一下子失去了收入。面对嗷嗷待哺的幼儿,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此刻却满手老茧的妻子,学长在绝望之下,留下了一封让妻子回娘家求助的信,自己走上了绝路。

    当时,自由恋爱还是比较稀罕的事情,更何况私奔?她家规森严,未婚生子绝对是一个令家族蒙羞的丑闻。悲伤欲绝的她为了幼子回到了家族,却遭到了家族的白眼。最后,她的母亲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送走,对外宣称她游学归来。

    尽管她拼死反抗,孩子最后还是被送走了。早已有了死意的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多次自杀,但都被严密监控的家人救了回来。最后,父亲答应她,只要她按照父亲的要求出嫁,若干年后,他会将孩子的下落告诉她。

    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个人,她认识,那就是丈夫生前所在医院的科室主任。她曾经见过这个人一面,这个人是自己丈夫的同学,但对方似乎对自己没有印象。

    或许是因为和死去的丈夫有所关联,或许她有报复自己家人的心理,谁知道呢?她最终选择了他,这个自己丈夫曾经的上司,也就是现在被她毒死的人。

    婚后,主任辞去了在医院的工作,留在了家乡,在她家族的支持下做起了生意。然而她一心想找回自己的儿子,婚后不久,她就开始央求父亲将孩子的下落告诉自己,甚至威胁会将她过往的一切告诉她现在的丈夫。眼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坚持,父亲被逼无奈,终于将孩子的下落告诉了她,条件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带回来相认。

    当她看到那个在乡下农家成长起来的,已经在田间地头欢快奔跑的孩子时,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将自己的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回来后,她在厨房拿起了一把剪刀,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并搅动了几下。剧烈的疼痛,滴滴答答的鲜血,生命力的逝去令她视线模糊。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死去的丈夫。

    趁着还算清醒的时候,她大声地呼救。人们冲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在了血泊之中。

    手术成功。她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她的子宫连同部分肠道都被切除了。

    尽管她说是意外,但除了不知内情的人,家族内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那天夜里,新任的丈夫在她的病床前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告诉她,自己记得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当他知道她的家族为她招亲,他就义无反顾地回来了。他知道她有个孩子,他愿意以领养的名义将孩子带回来抚养。

    “你的新任丈夫肯定很爱你……”

    陆晓琪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插话道。随后她突然想起,这个所谓的新任丈夫,不正是刚才被老太太毒杀了的那个老先生吗?怎么会这样?后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怜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精神恍惚的青年,又看向陆晓琪,虚弱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以为的。”紧接着,她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道,“可是,就是这个衣冠禽兽,害死的我丈夫,也害了我和我的孩子一辈子!”

    她康复以后接回了自己的孩子。一开始,现任丈夫依旧对她关爱有加,但是对孩子却有些冷漠。尽管如此,她心中依然对现任丈夫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毕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会冷淡些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没想到,随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本性也逐渐暴露无遗。家暴,言语羞辱,这些她都能忍受,但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经常无缘无故毒打小孩。只是,失了根的她,除了委曲求全以外又能怎么办呢?她早已被这一系列挫折磨灭掉曾经的勇气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孩子被毒打的时候护着他,承受着这一切。

    直到有一天,应酬回来的他喝多了,再次因为一点小事将母子二人毒打了一番。尽管她已经被打倒在地,但还是死命地抱住孩子,将恐惧嚎哭的孩子保护在自己的身下。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边打边喝骂,洋洋得意地说起了当年的事。

    原来当年的医疗事故并不是她丈夫的错,而是他有意为之设下的陷阱。他嫉妒,嫉妒一个穷小子可以得到富家小姐的芳心,嫉妒一个穷小子得到院长的赏识,将来很可能在自己之上,嫉妒一个穷小子即将要有平步青云的未来。所以,他不惜害死一个病人,也要将他铲除!

    “哈哈哈,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自杀了!不堪一击啊哈哈!你,还有你!你这个破鞋!带这么个拖油瓶来让我难堪,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哼,不能生?老子也不想要你这个破鞋替我生孩子!等我得到你家的财产以后,老子不会休了你,但一定会让你和这个贱种生不如死!”

    人,就是能邪恶到这种地步。

    隔天醒来的他早已将昨天说过的一切都忘记了,但仇恨已经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她不甘心。

    当时的他事业有成,而且和她的家族生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表面上一切都好,因此她很难轻举妄动。为了年幼的孩子,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除掉他。她必须蛰伏,等到孩子长大成人。

    他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原本以为他早晚有一天会带回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没想到这一幕迟迟没有发生。某一天,他突然开始对她和孩子好起来,尽管谈不上多么好,但起码不会再打他们了。她很奇怪,她知道,这个恶魔绝对不可能是良心发现。她开始调查原因,最后知道原来他和外面的女人迟迟没有孩子,去做了检查后才发现有问题的是他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上天有眼。

    她心里这么想着。只要孩子长大,有能力继承这份事业,她就会找机会和他同归于尽。

    “阿奇这孩子今年也三十五了,公司大部分都交由他打理。我知道他迟迟不肯结婚都是为了我,怕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没办法分心照顾我。所以,我知道,是时候了断这一切了。”

    老太太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说完了这一切。

    沉默良久,陆天凯才出声问道:“那么,你是如何能够胁迫那个医生帮你的?”

    老太太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坐在里屋,已经被扣上手铐,垂头丧气的胖医生:“他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他是个孤儿,当年我丈夫看他可怜,带他在身边,让他做点护士的工作,也认真教他医学,还经常带他回家,给他吃饭。结果他为了那个恶魔许下的利益,调包了我丈夫开出的药,害死了病人!这些都是那个恶魔当年酒后说出来的。我后来找到了他,去质问他,他吓坏了,一五一十的都承认了,只求我不要报警。如此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人,活着也是浪费,倒不如陪着我一起去死。”

    陆天凯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我观察到刚才在列车上,你看到医生的时候,脸上表情似乎有些惊讶?还有,你儿子呢?是否也参与了这次的谋杀?我看他似乎知道不少的事情。”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惊讶吗?倒不如说是有些困惑吧……尽管他装得很难受的样子,可是我看到他的时候,突然觉得,他似乎是很愿意帮我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至于我儿子,我知道你们会问他的。说实话,这一切我都是瞒着他的,但是我想,他可能多少猜到了一些……”

    ···

    ···

    “小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陆天凯带着少年和陆晓琪上了派出所门口的一辆警车。

    “没有的事!陆教导您果然是神探,这么快就破了这个案子。对了,王队他们在现场倒是等急了。不过我已经跟他们报告了您这边的情况。哦,晓琪,你这丫头也在哈?”

    一个年轻警官坐在驾驶座上,嘴巴上讲着话,目光却好奇地在少年身上转来转去。他刚才可是看见陆天凯抢着要帮这个少年将行李箱放到后车厢,那家伙,那么大个箱子,陆天凯这么强壮的人都涨红了脸才抬上去,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还有,市局刑侦大队的教导员为什么会对这么个毛头小子如此客气?

    陆晓琪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这个对她关爱有加的大哥哥玩闹。

    “嗨,别叫我什么神探,太惭愧了。哦,对了,通知队里的同事准备一下,车站派出所会送三个嫌疑人过去。还有,里面有个老太太,身体不大好,让他们多照顾着点。其它的等我回去我会处理。现在,先送这个小伙子去一个地方。”

    “哦……好。您不先去王队那边?”

    “等等再去。”陆天凯说着,眼中精光一闪,回过头来看着少年时却是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了,刚才我被撞倒的时候也撞到你了,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这次多亏有你,可我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事,我叫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