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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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血溅法庭 1986(二十三)

    随之林牧的自杀假象暴露以后,’失枪行动’逐渐明朗化,恐怖袭击的谣言已经不攻自破。我感觉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行凶者扮演着统治一切的角色,某人貌似就出现在我附近似的。

    林牧的死亡使整个案件似乎出现了新的转机,我们选择留在开放式办公室,等待鉴证科那边的化验报告,办公桌上全是枪击案件的文件,包括涉及其中的照片,旧时代的文书记录,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出事的地点,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均是毫无遮掩地裸露在桌面上。

    我在看《戈尔巴乔夫的回忆录》简称《苏联的命运》,阅读着一大堆乏味的研究文献,我的眼睛快要合上,泪水都强忍撑了出来,在我快要放弃阅读,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一名速递员的叫喊声将我的精神状态重新恢复了过来。

    “化验报告出来了!”速递员一路狂奔,跑进来,单手举着报告,神态极为夸张。

    我迅速地拦截化验报告,并将其拆开。

    化验报告很详细地说明,在林牧胃液内找到的残留化学药物,已经证实有安眠药和氯胺酮的成分,其中安眠药的成分只占了百分之三十,但氯胺酮则占了百分之七十,换言之行凶者只是利用安眠药,将其搅碎,溶解在现场找到那杯水里,然后让林牧喝下,当安眠药在其体内发挥作用时,他便变得昏昏沉沉,四肢无力。行凶者再伺机朝他口中灌入大量的氯胺酮,再灌进液体帮助氯胺酮更快速地到达腹部,造成滥用药物而死亡。

    林牧衣服湿了一大片,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用氯胺酮杀人,显然是铁了心要杀害林牧,但林牧在被灌进大量氯胺酮之时,是他神智不清醒的时刻,可是他也有反抗的力气,为何他丝毫不作反抗的斗争呢?

    这个问题我想不通,于是只好胡乱地翻动着案件中所涉及的所有照片,无病呻吟地嚷着:“我们真可怜,到现在都破不了案,相信市民早就对我们的工作效率失去信心了。”

    钟警官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怜?照我看,和叔才是最可怜的。”

    我还在翻动着其他的照片:“何以见得?”

    “他都差不多步入老年阶段了,儿子涉及杀人,然后现在又被人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他曾经长期虐打何日,导致其重伤不治致死,这个是刑事罪,我还想着,等案件完结了再将他拘捕,然后立案起诉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又怎么忍心落案起诉他呢?!”她悲伤地感叹着。

    我皱着眉头说:“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又怎么……”

    “不是这一句,是第五句!”

    “哦,他长期虐待何日,导致其重伤致死。”

    我问她:“和叔亲口承认长期虐打何日的?”

    “是的,因为那时候他也很执着于仇恨,终日想着

    找出该为这件事负责任的人,他将所有的仇恨都迁怒于何日,长期虐打他,但是后期他的心平静下来了,那种极端的可怕想法就自然消失了。”

    我翻着翻着,突然发现了一张照片,该照片是在和叔的家中所拍摄下来的,这一张是他妻子的灵位牌,前面插满了香烛,底下积满了灰尘;我又找了一篇林牧在学校时所写的作文,将其与发现的日记的字迹对比着。

    “和叔对于何日的逝世,有没有感到很悲伤或者难过。”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并没有!”

    “李局长还记得透露了其余的档案编号吗?”

    “没有!他至今都想不起来。”

    我默默地将所有受害者的照片全部铺平,一字排开,在白板上画上年份:1993;再画上一宗普通的枪击案;再画上一次法庭的公开审判记录;再将所有的人名一个接着一个地画了上去。

    就这样,形成了生物链系统。

    我煞有介事地说:“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终于知道行凶者拿走的最后一份档案是什么了。”

    “是什么?”钟警官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皱着眉头说:“可是不对啊,不可能是他啊!怎么可能是他呢?!”

    “你在说谁啊?!”她几乎失去耐性,用着逼供的口吻问我。

    我依然不慌不忙地说着:“如果要证明一个人的杀人动机,那就必须要找例证来证实。”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暴跳如雷,眼看快要进入暴走状态了。

    我只对她说:“你去找刘局长,向他要一份1993年的开庭记录的书记员,我需要一份法庭会议记录。”

    她站在原地不动,默默地站着,不肯动。

    我简单粗暴地推着她:“快点去!不要闹别扭!我们时间不多了!行凶者的手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目标人物即将危在旦夕!”

    “你要干嘛去?”她不甘心地问我。

    “安慰本案中受害者的家属,其实他们是最无辜的!”

    我第一个要安慰的对象当然是和叔,从表面看起来,他的遭遇是最惨的,儿子惨死,自己又要在老年阶段还面临刑事检控,这个年纪了还要坐牢,这确实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我去到他家里,看到他在默默地收拾着林牧房间的物品,所有的东西他都收拾得一干二净,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动作是很轻的,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一切显得是那样的干脆利落,水到渠成。

    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他停止了收拾房子的举动,拖着艰难的身躯给我这个不速之客倒了一杯茶水,我说了声谢谢,他反而是老怀安慰地说:“不用那么客气,以后我们可能就要在牢房里见面了,当然是你在外面,我在里面。”

    “林牧的事……我们很抱歉,没能及时查出真相,救不了你儿子!”我万分哀

    伤地说着。

    “傻孩子!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他苦笑着,那样子是极为苍老,手不断地发抖,似乎最糟糕的事情都被他遇到了,但他又改变不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握紧他的手说:“我救不了你儿子!我一定要救你!”

    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没有人可以救我!没有人!”

    “你也不要太介意你妻子的不幸死亡。”我简单地说着,只希望他能放下心中的哀怨,谁料他只对我说:“我早就已经放下她,忘记了她离开我时的情景,有些人永远在你心里就好。”他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我鼻子很酸,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只好说了声:“那我不打扰你了!”

    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着他苍老的背影,微驼的腰、不堪入目的下半生,不禁独自摇摇头,感叹着。

    我钻进自己的车里,开着蓝牙耳机说:“可以了。输入我刚才提供的档案编号,将其中一部分的资料进行变更。”说罢,我放下车窗,探出头,探视着四周,我的直觉没有错,从我上车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盯着我看。

    我无奈地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开车扬长而去……

    半夜里,一座别墅里,乌漆麻黑的,一个诡异的人影渐渐地浮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靠近别墅范围,拿出一面镜子,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很清楚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书,裹着一件睡衣,安静归安静,他偶尔也会站起来,在书房内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书柜里除了摆着数不清的书籍之外,还夹放着许许多多的档案,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书房里的人,从背后掏出一把充满杀气的3.7枪械,在月光的照耀下,枪械显得寒光四现,门是虚掩着的,大概某人以为三更半夜的别墅其治安是很安全的,但殊不知,死亡已经在逐渐向他靠近……

    很快,他拿着书本,背对着门口,听到有奇怪的响声,以为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人的举动,并没有回过头来。

    他逐渐靠近他,伸出手勒着他的脖子,欲以枪械指向他,但他及时地挡住了,慌慌张张地嚷着:“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等这个机会,等这个时刻,足足等了十几年,杀了你,我就可以安枕无忧!”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不好意思!你必须要死!不然我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他正得意地笑着,手里的枪械继续指着他,但笑容很快在脸上僵硬着,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冰冷冷的手铐给锁住了,书房里的灯光一下子被打开,他用拿着刀的手遮住自己的脸。

    我从外面不慌不忙地走进来说:“不用遮住你的脸了,你已经被逮捕。”

    “没想到我的计划还

    是被你们识破了!”

    “为什么?我只是差那么一点点,整个计划就可以顺利完成!”

    我提醒他:“你先看看那个人是谁?”

    他惊讶地转过去,望着被他压在底下的脸庞,惊讶不已地嚷着:“怎么会是你?”

    “是的,没错,就是我!你又猜对了!”

    我胸有成竹地说:“果然是骗局,一级戒备状态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从外面溜了进来,万分感叹地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审讯室,周围的一切是乌黑乌黑的一片,我留在外面,透过外面的监控望着他们在里面的动静。

    他双手被反锁在后面,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表情,钟警官走进去,很愤怒很失望地将一大堆档案和照片全部甩在他面前,她敲着桌面上的档案,咬牙切齿地说:“一宗连环枪击案,弄得满城风雨,一级戒备……挺大胆的,如果炸弹也出现在我们这宗案件里,我们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一宗有预谋,充满着反抗性的恐怖袭击。海陆空全部封锁,严密追查每一个企图离开这个城市的可疑人物,但很可惜,无论我们的路障设得有多严密,追查的次数有多频繁,我们始终找不到一丝丝的眉目,别说是恐怖袭击的元凶或者幕后主谋,我们连这些歹徒的意图和身份都一脸茫然。但幸运的是……一个人的犯罪手法无论有多精密,部署有多么的完美,他终究会漏出破绽,这些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所以问题并不大。可是,我发现这些受害者的年龄、社交人群以及生活日常都有着很大的落差。

    第一个死者,是一个巡逻警察,他出事的地点是一条很僻静的后巷里,他遇害时,脖子被不明嫌疑人从背后狠狠地割了一刀,大动脉破裂,大量出血,当场致命;随后军装警员到达现场,经过现场的搜证,发现死者的身上丢失了钱包和枪械还有手机,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宗极其简单的流浪者或者落魄者因为生活所迫,迫于无奈做出抢劫的行为,因为死者的大量现金丢失,包括手机,可是有一点逻辑不通顺,这个落魄者竟然以利器杀人,而且是一刀致命。假设只是一般的劫杀案,他们只需要抢走死者的大量现金即可,根本没有必要杀人,况且死者当时身上穿着警服,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死者的职业与身份,但纵使是这样,他们仍然要杀人?这是为什么呢?哦……原来是一宗出于私人恩怨的劫杀案,行凶者可能很憎恨死者,又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一定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本来我们只需要沿着死者的社交圈子展开调查就很简单,可是这时候显然还有一个很严重,但又不可不忽视的因素,行凶者抢走了死者的枪械,这一样是很重要的,究竟他为什么要抢走枪械呢?私人恩

    怨而已,干嘛要抢走别人的东西呢?杀警是很大罪的,抢劫枪械也是很严重,更何况是非法持有枪械,那就更加不可原谅,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抢走死者的枪械呢?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宗凶案发生了。”

    她双手撑在他的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看,严肃地说:“平时老百姓都说,做警察是最危险的工作,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面对强劲又冷血无情的歹徒,可能会驳火,可能会被击中……而最有可能是……被爆头……!”

    她敲了敲桌子说:“没错,本案的第二名受害者死于一声不响的犯罪嫌疑人手上,他当时被围堵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他在看报纸,说时迟那时快,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他就中枪,应声而倒,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忙忙碌碌的市民,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随后警务人员赶到现场,经调查发现,原来这个无辜的死难者也是警察,不过他因为下班了,不用值班,所以没有穿警服,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我们才需要查看他的身份证和警员证才知悉他的身份。”

    “一个警察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被射杀,行凶者逃去无踪……这个问题可以算是颇为严重;但在我们惊魂未定之时,另外一宗枪击案又陆续发生,案发的经过大致上与上次是不谋而合的,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作案方式,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所为,但问题是,我当时已经有一种感觉,在我负责的区域内,连续发生三宗年轻警员被谋杀案,其中两宗受害者还是死于第一个警员所拥有的手枪之下,都可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力打力。这一次的命案可以说是非常的严重。我知道,通宵工作是无可避免的,最起码我们要对遇害的警员及其家属有一个交待,这个是我们的使命与指责。”

    她停顿了一会,眯着嘴巴说:“但是这个时候,显然有一些新的问题出现,这个问题……还是很棘手的。”

    “接二连三的枪击案,受害者均是警务人员,这无疑是罔顾法治社会制度,严重挑衅警队的行为,我们的局长先生以社会利益以及公众安全为理由,在未经签署任何同意书之前,擅自定义了这座城市进入一级戒备的状态。一瞬间太多东西要改,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稍微有点政治意识的人都知道,一级戒备意味着什么。所有前线的警务人员全部取消休假,即时回来值班,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从未停歇。一场涉及疲劳过度的消耗战已经上演,但是收到的效果除了是秩序混乱劳民伤财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显著效果。但是当时我们的局长仍然不肯接纳任何的意见,继续一意孤行地全程戒备,甚至滥用职权,企图过滤新闻,

    有意图地阻止市民知道这座城市的安全系数,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强行罢免他的职权……因为他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不可能再让他继续任意妄为。”

    “但很幸运,我们的政变行动很成功,李局长被罢免停职,暂时由刘局长胜任。”

    “我们当时的行动是出奇的顺利,实际上整个过程是极其和谐的,简直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瓦解了李局长的执着。“

    “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很清晰地看到,这宗案件的得益者是谁,似乎就是刘局长,我们在仔细地回想枪击案发生的具体细节,行凶者每次只需要用一颗子弹就可以击毙一名受害者,每次中枪的位置皆在脑门的地方,一般的警用枪械是在六颗左右,而第一名受害者还是新人,子弹的数量是齐全的,而行凶者每次作案时只需要用一颗子弹,那么换句话说,他最多也就只可以射杀五个人……慢着,我们回过头看看,我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李局长最初是以怀疑有恐怖活动发生为理由定义了这座城市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那么如何定义恐怖袭击呢?嗯……这个倒是不必过多地举例子,光是参考美国的911事件就可以。一场有预谋的恐怖袭击,其消耗的资金是非常的庞大,准备是十分的充足,但是看我们的行凶者,可谓是极其吝惜,一次只用一颗子弹,如果真的是恐怖袭击,那么他们就是最穷的恐怖分子,饭都吃不了,还要搞恐怖袭击,这不是开玩笑吗?所以在当时,我已经在心里排除了恐怖袭击的可能性。行凶者只是由两个人组合起来的自由拍档,专门狙杀年轻警员(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发生这一切,其实我们都被愚弄了,李局长计划失败,策划能力很强,可是没有从客观存在的事实进行判断,很无辜地被我们拉下台,刘局长自然成为了新一任的局长,况且他还很年轻,可谓是年轻有为。”

    “万一这只是外国政治家们那样的阴谋诡计呢?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于是我们只好想办法连刘局长也一起罢免了。过程还挺凶险的,但是可以忽略不计。刘局长是无辜的,我们很快便得知这个事实”

    “突然,毫无预兆地,所有线索一下子断了,我们顿时丢失了方向,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宗新的枪击案发生,这一次的情况大致上也相同,遇害的仍然是警察,还是退休警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受害者的年龄竟然在增加?他还是一名卧底探员,曾经因为成功瓦解一个黑社会集团,而永久地获得南非居留权,还可以改名换姓地长期在那边生活,他一直由警方的线人费赡养,而在这边,他的档案记录则成为了一个已死的人;纵使如此,在他回来这边的城市还不到一

    个星期,又遭遇枪击,这个就已经不能用随机性选择目标人物犯罪来解释他们的逻辑思维。”

    “一瞬间……我们的调查方向显然遭到彻底的扰乱,与此同时,我们的李局长在家中传来被袭击的消息,他伤得很严重,医生说他情况危殆,很难熬过去,重度昏迷……我突然间找到了某种奇特的规律,在这宗枪击案中,已经出现了两对受害者是父子关系,这绝非巧合,而是充满疑点的,究竟他们几个有哪些共同点呢?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我们较为清楚的是,在李局长的家中丢失了几份人事档案,其中包括退休人员以及在职期间的人员资料。我们相信,这个就是行凶者的下一个目标人物,但是李局长当时仍然是处于昏迷状态,对整个案件的帮助其实不大,比较幸运的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个疯子!“

    我是如何遇到这个疯子的呢?关键还是受害者之中的三个年轻人,他们有着共同的嗜好,对射击有着说不出的疯狂与热情,而且去的都是同一个射击场,为了找线索,我去了一趟那里,结果在那里就遇到了你……“

    她盯着他看说:“当时我问你在射击场有没有发现可疑、古怪的人物,你就顺理成章地退那个疯子出来,让我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脸部开始抽搐,神情起了一丝莫名的变化。

    她接着说:”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疯子竟然就是解开所有谜底的关键钥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