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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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圣婴 1918(十)

    烟雾缠绕的黑洞,伸手不见五指,我的身体仿佛被某样重力给吸住了一样,全身动弹不得,隐约之间我听到了猫的叫声,哀怨缠绵,悲悯中带点愤怒,孤独中带点失落,两只猫爪在黑暗中犹如划破天际似的,划破了我身上的皮肤,生疼生疼的,体内的血液仿佛从手臂上流出,暗红暗红的,我貌似还看到了猫的那副愤怒的嘴脸,它朝我扑了过来……

    我猛然惊醒,身上出了一层汗,皮肤似乎被某中尖锐的物体在摩擦着,我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打开被子,发现了一只灰色的猫蹲在我腹部,其尖锐的猫爪在不厌其烦地摩擦着我的手臂,其皮肉上的痛感愈发清晰,我极其厌恶地揪起这只灰色的小猫咪,它还在我手上不满地哀叫着。我带着它走出客厅,菲丽很早就起来了,淡定自如地在一张白纸上忙碌,我将小猫咪粗暴无情地抛落在一张沙发上,它哀叫着,很快又爬起来,跳回地上,继续趴下身子,懒洋洋的状态,活像一只加菲猫。

    我没有朝她打招呼,便一声不响地抽起她正在忙碌地白纸上。噢。原来她在画素描,画得还挺逼真的,不过她画的却是一只小猫咪???

    她坐在原地,挺起腰部,企图用手抢回去我手里的画稿,我不同意,她有点生气了:“还给我!”

    “最近怎么突然喜欢画画了?”我好奇地问她。

    她的眼白微微上扬,躲避我的眼神:不知道。

    我把画稿放回桌面上,她却跑去抱起小猫咪,用着近乎恶作剧的口吻自言自语:“哎呀,小猫小猫,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一大片淤青呢,是谁那么坏将你弄成这样的?”

    “是你故意将它放进我房间的吧?”我质问她。

    她还是那一句:“不知道。”

    “可是我明明记得很清楚,房间的门是锁上的,除非它是爬窗进来,不然它不可能可以进去。”

    早上的空气比较凉爽,一阵花香从空气弥漫开来,我循着花的香味跑到阳台外面,我瞬间被吓傻了,阳台外面全是来历不明的鲜花,每一束分别用花瓶倒插起来,在明媚的天气里,花的形态便显得过分成熟,妖媚。其中玫瑰花占的比例是最多的。

    她走出阳台,很开心很满足地说:“怎么样?这些花长得不错吧,很鲜艳。”

    “你干嘛买那么多花回来?”我好奇地问着。

    她推了推我,说:“这是病人送的,也有顺利分娩的准妈妈为了感激我的妙手仁春而送给我的。”

    “我猜这些花一定是她们精心挑选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不然玫瑰花的占比为什么会那么高。”

    “可是我没有告诉过她们,我喜欢玫瑰花。”

    “玫瑰花那么漂亮,跟你最合衬。”我乘机赞美她。

    她很开心地扑进我的怀里,我们很温馨地拥抱在一起,突然

    外面有人在敲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的人就在那里开始叫喊:“我是送外卖的,有一封信要交给许仲文先生,请开一下门。”我满怀警惕,身体侧到一旁,右手尝试着轻轻扭开门,同时瞄着门外的情况。站在门外的男人的确是送外卖的,看他那一身滑稽的打扮,手里还提着一份热腾腾的外卖。

    “许先生是吧,麻烦拿一下外卖好吗?”他很有礼貌地请求我。

    我很遗憾地告诉他:“抱歉,我没有点外卖,你请回吧。”我迫不得已向他下了逐客令。

    “是这样的,下单的是一个神秘人,他千叮万嘱,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外卖交到你手上,这里还有一封信,也是他亲自写给你的。”

    真有意思。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外卖。我把外卖丢到餐桌上,当着菲丽的面,拆开了那封信,信的内容倒是没什么。

    美丽可以掩盖所有的罪恶。

    既然我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凶手的监控范围之内,那我唯有委托第二位同事接手这宗案件。

    钟乐珊是特案组新来的同事。

    信中只有这三句话,但这三句话是我与田青在咖啡店的对话,如今竟然以文字的形式一字不漏,原封不动地重现在眼前这张白纸中。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嘲笑,一种轻视的公开方式。我下意识地打开了送来的外卖,发现菜式是“煲仔饭”

    当天晚上,我去了医院,在那里与姗姗碰面,关于那封信与外卖的事,我已经告诉她,她则表示,凶手可能想扰乱我们的视线,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做的。我和她在交谈的过程中,脚步一直在移动,不知不觉便移到幼儿室这边。

    我问她:“你猜这房间里还有多少弃婴?”

    “估计至少也有十到十一个吧。没办法,社会已经变质。”她叹息着。

    程医生恰巧也在旁边,她说每次工作压力很大,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都会跑来这里逗这些小孩笑,尽管是隔着一扇玻璃,她也可以将里面的小孩逗得不亦悦乎,由此我不得不深深感概:“做医生真的挺伟大的。”

    姗姗去了楼下视察环境,程医生以做手术的时间到了为理由,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三名守卫很紧张地抱着枪支。

    我刚想打个电话给菲丽,突然整个医院陷入了一片黑暗,顿时响起了一片呼喊声,惊慌失措的踏步声越来越逼近,随后传来玻璃被击穿,玻璃碎块散了一地,有人在暗角处扔硬物破坏了病房的玻璃,三名守卫与我不约而同地往外跑,一阵骚乱拼命地挤入了我的脑海里,我保持着冷静的思维,尝试着喊停三名守卫,但是他们只顾着往前跑,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叫声。我不顾一切地往回跑,果然让我看到一个黑影冲进了幼儿室,又迅速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名婴儿,我听到了剧烈的

    哭喊声,一团黑影往后楼梯跑了,我勇敢无畏地追了上去,一阵香味顿时扑进我的鼻子里,眼看就要追上他了,我伸出手拉着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用脚把我踢开,我没站稳,差点摔下楼梯,我稳了稳脚步,锲而不舍地继续追上去,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在抢夺婴孩,小孩的哭声很惨烈,对方很生气地再次用脚将我踹开,我跌跌撞撞地往楼梯后方摔倒,我极力地用手掌接着婴儿的头,挡着僵硬的地板,避免他的头遭受重击,虽然他没事了,但还是哭得很厉害,眼看一团黑影已经消失,我只好硬着头皮,抱着婴孩继续追上去,没想到在转角处把一个女人撞倒了,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声。

    “你是谁?!”她很不满意地问着。

    是程医生的声音。我连忙地问她:“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地经过?”

    她茫然地说:“那倒是没有,你算不算。”

    我在黑夜中无比焦虑地喊着:“不是我啦。是偷婴儿的贼。”

    “真的没有。哪来的小孩哭声。”

    “我将小孩抱回来了,刚才差点摔到他了,还好他现在没事。”

    “不对,他哭得那么厉害,又那么急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截,因为我很明显地感受到手掌心湿了一大片,某种液体不断地从孩子的头部涌现出来,最关键的是,我闻到了血腥味。程医生打开了手电筒,将光线转移到婴儿的头部,大惊失色地喊着:“糟了!他的后脑勺插进了一根铁钉!”

    我终于明白刚才从地上爬起来那股冰凉的触觉是什么了,原来就是铁钉!

    “快点送他去手术室!”

    我全程抱着他,不敢跑得太快,担心加快他的流血速度,铁钉我又不敢拔下来,因为血管会破裂的,铁钉是绝对不可以离开头部,除非有医生在旁边。当我们跑出后楼梯时,医院已经恢复光明,正常的秩序也已经像平时那样。程医生大叫大吼着:让开!全部让开!给我准备一个手术室!这里有一个婴儿受伤了!

    手术室的门很快被关上,姗姗终于赶到,迫不及待地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有神秘人企图偷走婴儿……我想阻止他……发生了一场打斗……在打斗的过程中,婴儿不小心摔到地上,但被我接住,可是没想到地上还有一根铁钉,后脑勺还是很不幸地插入了一根铁钉,足足有三尺长……”到我发现伤口的时候,那些血已经在不停地流失着……我说着说着,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现在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绝对不适合讨论任何的话题,哪怕是一个很轻松的话题都绝对不可以。我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坐立不安,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竟然可以过得那么慢。

    我眼睁睁地望着时间过了两个多小时,手术室上面的

    灯终于灭了,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万念俱灰,黯然神伤地向我宣布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如雷贯耳的消息:“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太迟,那孩子救不了了。”我当场跪倒在地上,膝下全然失去了应有的力气,姗姗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她想稳住我的情绪,医生对其助手说:“尽快通知他的家人过来。”我拉着医生的衫尾,全然奔溃地说:“什么家人?他不是弃婴吗?”

    “不!他姓陈,他有家人的,刚刚出生不到三个月。”医生麻木不仁地向我解释了之后,便扬长而去。程医生也从手术室里面有气无力地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抱着已经死亡的婴儿,他的小手小脚还残留着正常的体温,我握着他的脸庞,暖呼呼的,但温度在逐渐减去,开始逐步下降。我很不争气、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憋屈的眼泪,那眼泪就这样低落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插在他后脑勺的那根铁钉被取了出来,一直停留在我的掌心里,我将其紧紧地握着,往左侧摊在床上,菲丽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来,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我扭过头去,像足一个受满委屈的孩子似的,哀伤地再次流下眼泪,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流眼泪的样子。她用手接住了我的眼泪,仿佛心事重重地说:“程医生刚才打电话过来给我,她都跟我说过了。”

    “那孩子被铁钉扎死了……!”

    “我知道。”她吸着鼻子,似乎与我有着感同身受。

    “要知道他才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别太伤心了好吗?”

    “他是上帝赐予人世间的礼物。”

    但上帝答允了他的离开,不是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坐起来扑到她的怀里,痛哭一场,手里狠狠地捏着那根铁钉!这是我少有的眼泪!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夜里,我眼眶里残余着眼泪,爬起来,打开电脑,含着眼泪看着阿怪发过来的邮件。

    to:许医生

    你现在一定意想不到,我亲爱的上司史警官终于要受理这一宗残忍的妓女谋杀案了。不过你千万别误会,他要做的并非介入调查或者指挥整个调查过程,他要做的只是开一个记者招待会,为最近在贫民窟发生的谋杀案作一个基本的描述。其实他哪里知道要说些什么,还不是我熬了一整晚写出来的稿,我将稿直接交给他,让他照着念就行了。

    记者招待会召开时间为当天晚上的七点钟,两名著名助理站在他的两旁,一窝蜂的记者全部用摄像机对准着他,话筒,灯光师全部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现在他开始发言了。

    近日在贫民窟发生的妓女谋杀案,经过我反复的调查与推敲,我发现凶手的作案方式完全是模仿19世纪活跃于英国伦敦贫民窟附近一带的变态杀手—开膛手杰克。他专门选

    择生活在贫民窟的妓女为谋杀对象,将其残忍杀害,然后再剖开腹部,其手段可谓是凶残至极。根据我们的推测,凶手的成长背景与开膛手杰克是极为相似的,同样是因为小时候遭受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切割手术,导致阴茎畸形,无法正常勃起,不能完成整个性交过程,因此他极度痛恨女人,尤其是妓女,他认为妓女的身体是肮脏的,她们不思进取,出卖身体出卖灵魂来换取万恶的金钱,无道德,无底线,无下限。因此他的年龄大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已婚,有一个很好的妻子,妻子对他的好并未能使他忘记对女人的憎恨,他经常活跃于贫民窟附近,他有一辆自己的小车,没准是灰色或者白色,车子很破旧,年久失修的那种,车外表的掉漆情况愈发严重,他会给自己扣上一顶绅士般的白色帽子,穿着一整套彬彬有礼的白色西装,左手撑着一支拐杖,不吸烟不喝酒,借着以“客人”的身份来接近这些妓女,他会提出有一个更美好的地方,希望对方跟着他去一个单独又狭窄的小房间,方便他在小房间内对目标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杀,这个就是他的惯用伎俩。他作案时间普遍分布在凌晨时分,但非常有规律,时间节点是按照当天的具体情况为准则。例如,第一次犯案,他会无意识地在凌晨过后杀害了第一个受害人;第二次作案他就会下意识地隔开一个小时,在凌晨三点左右开始作案;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就会在凌晨的五点钟开始作案。由于开膛手杰克对他的影响很深刻,甚至有点不可扭转,我们相信他的犯案模式将会越来越模仿化,留意上述男子,如有类似的情况,请立刻与当地警方联络。

    记者们开始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请问警方对凶手的信息是否已经有足够的把握?”

    “很抱歉,无可奉告。”

    “如果这一次警方的推测错误,会不会向公众道歉?”

    “呃……这个问题容许我下个公开场合再与你讨论。”

    闪光灯不断地闪耀着,我坐在电视机的前面,望着史警官按照我的稿件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闪烁不停的灯光,我的手放在沙发的两侧,微微摇动着,事情的发展就如我想象中的那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