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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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夜幕血案—狠毒的父亲(十五)

    张富东的中指被活活砍断这件事,无疑是案件调查的一个新的里程碑,我知道放贷公司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杀人全家,但一个个把他们抓回来逐个审问,总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发现。我坐在狭窄的办公室里,研究着之前那一份验尸报告,田青连门都不敲一下,直接推开门进来,满身疲累地趴伏在桌子上,将自己的疲劳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我眼前。我的专心致志地凝视着电脑屏幕,满心疑惑地问着: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迫不及待地朝我大吐苦水:刚才的审问过程,真心累啊。一个个都是粗人,满口脏言,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哎,这社会到底是怎么了?说好的文明时代呢?

    我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没有转移。“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不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是的,所以我对这些收债人的素质问题并不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过……我倒是有了惊人的发现!”她刻意把气氛营造得特别浓重,令我终于放弃电脑屏幕的专注,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她像讲鬼故事一样,阴阴森森地说:原来,贷款公司在法律的明文规定下,是不允许做出伤害客人的事情,一经发现,是会受到相应的处罚,他们最多可以做的,就是淋淋红漆,在墙上写上恐吓等字眼的警告语言,根本不会伤害借款人。

    我皱着眉头摊开双手地说:可是……张富东的中指确实是因为欠债不还,所以被活生生地砍了下来,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肯定是贷款公司做的。

    她脸上的表情更为丰富了,这个就是最大的发现!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砍断张富东中指的人,是贷款公司的一个职员,而他本人则表示,砍断手指的命令不是公司的上级所颁发下来的,而是受人指使。

    天哪,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真让人受不了。快点说吧!是谁指使的?我焦急不安地问她,脸上的神情让她更为满足。她拍着桌子,小声兮兮,一下接着一下地说:说出来你也不信,下命令的人,是张富东的父亲……张至朋。

    半夜里,我孤孤单单地坐在阳台外面,把香烟点燃着,架在烟灰缸上,任由烟雾蔓延开来,渗入我的眼眉底下,该气体似乎有刺激的作用,我的大脑细胞无时无刻都处于兴奋的状态,越是兴奋,越是能想到事情。crazy也睡不着,光着脚丫子走进来,蹲在我前面,疑惑地问我:“你在这里干嘛?”不要光着脚丫子走路,这样很容易感冒的。我好心提醒她。她潇洒地说:“不怕,我从来都不会感冒的。”我嘟囔着:“那倒是,笨蛋确实很少会感冒的。”你说什么?她的耳朵很灵敏,我小声嘀咕的内容也让她察觉到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她这个小

    屁孩居然开始管起大人的事情了。

    我把香烟的位置转移了一阵子,然后说:“没有……但你父母对你好不好?”

    她不假思索地说:“哼!肯定不好……”

    我突然变得更严肃:“我是很认真的,请你好好回答我这个问题。”

    她耸了耸肩膀说:“除了感情上的对待,物质上的好,他们的确是很好的,吃的,穿的,住的……人都是很现实的很犯贱的!谁给他最好的生活,他就会喜欢谁,尽管那个人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情,他都不会介意;可是我不一样,我讨厌他们口中满满的的资本情怀,眼里只有金钱,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这是一种很糟糕的事情,你知道吗?”

    “所以你因为这样才选择离家出走?”我反问她。

    她得意洋洋又很调皮地说:“不告诉你!另外一半你得自己去体会。”

    哼,小气鬼。我小声地骂她。

    我找张至朋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去了医院,医生和护士都说他自己一个人半夜溜了出去下落不明,目前他们已经报了警,张富东则不是很紧张,他很淡定地坐在医院外面延长的走廊的长椅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双手交叉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在祷告。田青也赶到了医院,她告诉我,张至朋的前妻声称自己没有带走他,现在张至朋的失踪已经成为一个谜,谜上加谜。虽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我很肯定他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甚至不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再进一步说,他不会离开很久,估计很快会回来。为什么?因为他正在读的《老人与海》才看了一半,他用书签做了阅读标记,书,他没有带走;他画了一半的全家福也没有画完,但也没有带走。这些对于他而言,无疑是较为重要的东西,他都没有带走,包括手机和身份证,但钱包他的确带走了。他会去哪里呢?我们都陷入了沉思,张富东作为他的儿子都无从猜测父亲的行踪,像我们这些局外人就更加无从稽考了。看着他无可奈何但又确实无动于衷的表现,我忍不住呵斥他:你这个家怎么就那么不堪一击呢……尾音拖到最后,我突然下意识地停住了,疑惑地问他:“慢着,你确定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

    他不以为然地说:当然,所有想到的地方,我都去过了。

    我看着悬空的病床,白茫茫的一片,迟疑地一句一句地问:你会不会找漏了哪些地方?

    他自以为是地说:不可能!他的脾气我最清楚,怎么可能会有遗漏呢?

    “包括你尚未出世妹妹的空坟墓?”我具有讽刺性的意味问他。

    啊?他瞪大着眼睛,张开着嘴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丢给他一个难成大器的眼神,挥袖而去。这个家……看来早已经千苍百孔。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阴森恐怖的墓

    园了,第一次是跟随对方而来,这一次是绝对带有目的性的。某本书上曾经说过,一个人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有惭愧之心,他会在绝望到极点的时候,回到某个特定的地方,暮然回首自己的罪孽,产生了极大的悔恨。以前我一直不相信这句话的,但自从我在这里看到张至朋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百分百相信这句话的存在和它的真实意义。现在他就跪在那里,很哀痛很沉重地在一块空白的墓碑前面忏悔,像祈祷一样,是的,他在颤抖,全身都在抖个不停,他的悔恨从来就没有烟消云散。或许是我的脚步声太容易辨认,他甚至不用回过头都知道站在身后的那个人是我。

    “你怎么来了?”他冷冰冰地问我。

    我站在他身后,没有移动位置,把双手绑在后面,对他说:“你无缘无故玩失踪,医生和护士都找不到你,你的家人都已经报警了。”

    “是吗?”他不慌不忙地说:我很快就会重新回去,不用太担心。

    我很认真地问他:“你真的因为女儿的死而感到非常内疚吗?”

    “这是我一辈子最痛苦,最悔恨的一件事!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你对女儿的愧疚之心昭然若揭,但张富东的呢?难道你就对他没有愧疚之心?”

    他貌似意识到了什么,问我:“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屏着呼吸对他说:砍断张富东中指的放贷公司,我们已经深入调查过,发现下令砍断他中指的幕后主使人就是你!虎毒不吃儿!你就那么狠心?!

    他冷笑一声:我只是为了他好!不然他永远都不懂得资本不足的恐怖!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亲生儿子……?”一把冷如冰霜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张富东,他一直在跟踪我!他站在我后面,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一番意味深长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奇怪的是,他脸上似乎只有绝望和沮丧……

    这一对父子,注定是无法和平相处的……

    黄雁如往左边的房子重新走过去,门上有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她用手抬起那把烂锁,满心疑惑地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把这样的锁?“

    老伯跟着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动了动手指说:“这把锁原本是不属于这里的,是严老太太的女婿另外加上去,用来加强防盗的。”

    加强防盗?我看不像吧,黄雁如保持怀疑的态度说:这把锁是从外面往里面锁起来的,如果是拿来防盗的,理应是从里面往外面锁起来才对,你似乎有所隐瞒。

    好吧。老伯垂头丧气地说:那是孩子的父亲专门拿来困住他的工具。每次他做错事,说错话都会遭到这样的惩罚。

    “那时候他多大?“黄雁如好奇地问着。

    “四五岁吧,他父亲从小就对他很严肃也很残暴,动不动就要

    打人。”

    “我要进去看看。“她提出要求。

    他茫然地摇摇头说:“这把锁的钥匙都没有找到,我们这些村民一直都没有进去过。”

    “谁把锁带上的?”

    “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肯定是严老太太的女儿和丈夫做的,无容置疑。”

    “进去看看吧。”她再次提出了要求,他皱着眉头说:“都说了没有钥匙!”

    她指着破烂不堪的锁说着:“这把锁已经很老了,稍微用硬物敲几下自然会烂掉。”

    老伯沉默了,她又追着问:“难道你不好奇,几十年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再犹豫了,随手捡起地上的砖头,粗暴地砸了两下,锁被砸了下来,碎成一地,门开了,连续地发出清脆的声音,缓缓地移动着,一阵灰尘的浓厚气息扑鼻而来,她感到呼吸困难,用手捂着鼻子,跨了第一步进去,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老伯很熟悉地找到灯的开关并将其打开,屋内冒起一片微弱的光线,茶几、沙发、电视机都铺满了灰尘,茶几上甚至放了很多避孕套,十几年前的款式还很落后的那种,老伯不怀好意、意味深长地说:“你看,我都说了,他们两个小年轻就是生活开放,这种东西都能随便乱扔在茶几上。”她没有理会他的小小意淫,皱着眉头走近电视机,后面挂着一幅日历,日历的时间是十几年前的,灰尘沾惹着每一个数字,她留意到,数字20被一个红色的圈圈给标记出来了,那天或许是他离开家里的日子也有可能是他的爸爸妈妈离开家里的时间,这很难说,但一定有它的特殊意义。这房子一共有三个房间,两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接近左侧的大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类似于刑具之类的工具,阴暗无比,房间是没有窗户的,空气不流通,如果要虐打一个人,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她站在那令人窒息的空间里,无形中似乎响起竭斯底里的呐喊,那声音不断地回响在她的脑海里,贯穿着她的耳朵,她眼神里的恐惧暴露在表面,她甚至能幻想出那一幅幅惨遭虐待的场景,一个小孩的孤独与无助,赤裸着身体,满身是伤痕,苦苦哀求着施虐者的动作……尽管全是她的幻想,但她还是感到全身无力,蹲守在地上,整个人像受到了某种重大的打击似的,手在摸索着地面上的灰尘。老伯丝毫没有感觉,学着她那样蹲了下去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没事……她坚强地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我要去看第二个房间……

    老伯尝试着劝她:“别了吧,你现在好像只剩下半条人命了,能继续吗?”

    她执着地说:没问题……我一定可以的,她挣脱他,往另外一个大房间走过去,扭开门,走了进去,以同样的速度开着灯,这一回

    她看到了被灰尘铺满的木床,梳妆台上堆放着不计其数的色情杂志,灰尘把整个房间给封闭了似的,在空气中,似乎散发着她似曾相识的气味。她循着气味的来源,走到床边,床上有两样物体被蜘蛛网给包围着,微粒分子汇聚在该物体上面,她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套,警惕性地戴上手套,尝试扫开蜘蛛网上面的灰尘,沙粒从上面滚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声音,在扫的同时,她感觉自己触摸到一把木质材料的物体,她的手开始在颤抖着,拼命地摇摇头,不敢想象地、不要命地用手加速清扫灰尘的障碍。久而久之……被蜘蛛网包围着的物体终于露出了原型……

    老伯惊慌失措地说:这是什么?我们该不是在拍《倩女幽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