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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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贵客

    老鸨回去左思右想,实在不甘心就叫龟公请了个大夫来,老大夫仔细看了红疹几眼,正待开口,清歌马上抢着问道:“大夫,倪珍这病是不是很严重?”她问着话右手底下却偷偷往老大夫手心塞了一块银子。

    老大夫握着银子,一下子就懂了,他顺着清歌的话答道:“是啊,这病是体内湿毒淤积过多所致,只怕一时半会好不了。”说着将银子悄悄放入囊中。

    “娘亲,您可得帮春枝治好这病呀。”清歌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

    老鸨因为怕被传染所以隔在几人之外站着,自然就没看到清歌前面的小动作,这时听了大夫之言,也只能这么信了,“那她这张脸还有救吗?”

    “这……”大夫偷偷瞧了眼清歌,只见清歌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在湿毒未彻底清除完,恐怕会反反复复,平日切记不要伤神过虑。”

    “哎哟,我怎么就买了妳这么个赔钱货。”老鸨大哭道,为自己赔出去的银子哀戚。闹腾了许久她才停歇,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指着清歌三个叫道:“妳们三都出去,别跟这赔钱货呆在一块,免得都被传染破了相,害老娘赔了又赔!”

    倪珍听她赔钱货赔钱货地骂,心里很是委屈。

    这件事就这样告了个段落,老鸨虽对她不满,但看在她还能弹琴的份上就没把她踢去干杂活。原先四人表演时,倪珍也一直是在薄纱后面弹琴,很少露面,现在即使面上遮了轻纱也没人会在意。

    转眼,已入秋

    四人后面暂且相安无事,只是经过倪珍这件事情之后清歌心里越加焦躁不安,手上的那点赏银也不知道要存到什么时候才够她赎回自由身,这样下去只会坐以待毙,她每天脑海中都在幻想从这里逃出去或者离开的场景。

    池塘里的荷花突破淤泥争相盛开,一朵朵孤傲清雅的挺立在那,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它们永远都是那样的清雅独世,真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清歌心事重重的独自倚在廊柱上望着楼下那满池的艳丽出神。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不会是哪个男人吧?”花桃儿悄无声息地突然从她身后冒出,吓了清歌一跳。

    清歌慌忙凝神,听她取笑自己,马上反过来揶揄她,“臭丫头,看妳每天都拿我们寻开心,我看妳才是心里藏着个谁吧?恩,不会是最近一直围着妳转的那位年轻公子哥吧,还是那位天天捧妳场的柳大爷……”

    “停停停……”花桃儿受不了的比出暂停的手势,只因为她提的这俩人让她起鸡皮疙瘩,“笑话,这俩人我能看得上!”

    清歌努了努下巴,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他们都不够有钱,不是他们,然道是……啊!哈哈哈……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别挠了……”清歌还不肯放过她,正要再说,花桃儿气得爪子已经伸过来了,清歌最怕痒,连忙讨饶。

    花桃儿边挠她边说道:“看妳以后还敢不敢埋汰我,话说,妳怎么这么怕痒,小时候我娘跟我说怕痒的婆娘都怕相公,我看妳以后估计会被妳家相公吃的死死的。”

    “公子,这边走。”

    一个獐头鼠脑的龟公引着一个身材高壮,衣着贵气的男子往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仆僮。

    听到前面女子的打闹声,有一道声音挺特别的,让男子忍不住停下侧耳倾听,他朝那望去,只看到两个一青一粉的身影。

    “哈哈……叫妳跑……”见清歌跑了花桃儿追了上去。

    他慢慢走过去,只见她们突然朝他这里跑了过去,没一会一个面带着红晕,笑得调皮的少女撞进了他的怀里。“啊!抱歉,失礼了。”她抬起头吃了一惊,但一会就侧过他跑了。

    另一个美丽的少女带着甜美的酒窝冲他微微一笑,也从他身旁走过,去追前面那个少女了。

    他转过身望去,那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她是谁?”他若有所思的向身旁的龟公问道。

    “公子,您问的是哪一个?”龟公问得小心翼翼,面上挂着讨好的笑。

    “就是穿青衣的那位姑娘,声音挺好的。”那身影早已不见,但他的目光仍没有收回,他勾唇一笑,露出势在必得。

    “公子有所不知,刚才那两位是我们楼里四绝之中的头牌,您问的那位就是头牌之一的秋灵姑娘。”

    “四绝?”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

    “被称作四绝是因为这几个姑娘各有擅长,秋灵姑娘就擅长唱歌。”

    “哦!”听到这个,他更感兴趣了。

    她的声音确实挺特别的,有股泉水从山涧之间潺潺流过的清澈。

    “不过公子,秋灵姑娘目前是不陪客的。”

    听到这个,他顿时大喜道:“这么说她还是清倌?”

    一两,二两,三两……

    回到屋里清歌没事又开始数银子了,怎么数都不到一千两。

    清歌愁得眉头揪成一团。

    “别数了,天天数有意思吗?”花桃儿躺在矮榻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桂花糕,对清歌失落的表情给以嗤笑。

    清歌瞧她那悠哉的模样,瞪了她一眼,“妳都不着急啊?”

    花桃儿悠哉地回道:“急有什么用?至少在这里我们还好吃好睡,妳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多少饿殍吗?”

    “或许我们现在暂且还能好吃好睡相安无事,可能坚持多久?老鸨子是不会放过我们几个的,我们继续下去只是坐以待毙。”清歌把内心的不安说了出来。

    “那妳说怎么办?”花桃儿顿觉扫兴的将手中还剩一半的桂花糕扔了。

    “秋灵,秋灵。”

    屋外龟公喘着气跑过来叫她。

    清歌听到有人叫她,跳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问道:“什么事?”

    “鸨母叫妳过去一趟。”龟公歇了口气,马上挂起谄媚的笑说道。

    老鸨子叫她?

    清歌微皱了眉,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又见龟公眼神闪烁,更断定老鸨叫她过去肯定没好事,既然是这样,她当然不会过去,“你告诉娘亲我累了,不想过去。”

    “哎哟,妳这不是好好的吗?”龟公当然没那么好打发。“我看妳还是过去吧,鸨母叫妳过去是有事要和妳说,妳若不去恐怕要后悔。”他最后加重了语气,带着那么点威胁。

    清歌看着他,考量了一番利弊只好跟着他走了。

    她跟在龟公身后,试探地问道:“这位大哥,你知道娘亲找我是什么事吗?我这边被突然叫过去,不知道何事,心中有些紧张,怕到时候闹笑话了。”

    这龟公早就被老鸨交代了一通,当然不会告诉她实话,“这我就不清楚了秋灵姑娘,妳一会到了那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说,清歌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跟着他走,其实不用问,她多少也能猜的出来,只是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龟公领着清歌在一处厢房外停下,清歌抬头看着这间厢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间厢房一直以来都是被老鸨拿来款待大财主用的,把她叫来这里已经不言而喻。

    龟公抬手敲了敲门,朝里面喊道:“鸨母,秋灵姑娘来了。”

    只听老鸨扯着嗓门叫道:“还不快进来。”那声音甚是愉快。

    清歌一听她这声调就确信里面不是一般有钱的主,她僵硬得立在那,双腿也如灌了铅似的重如千斤,一步都抬不起来,龟公瞧着她不对劲,就要去拉她,被清歌冷脸甩开。

    “秋灵,怎么还不进来?”见她迟迟未进,心知她在那故意磨蹭,她太知晓清歌的脾气,也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范,现在客人在场她又不好发作,只拔高声音冷道:“还是说让我亲自请妳进来,恩?”

    “诶,鸨母不急,不急。”男子扬唇一笑,好脾气相劝。

    他看着大概三十岁的模样,穿着甚有品味,面貌谈不上英俊但也不俗,看起来甚是斯文有礼,他的嘴唇抿着一抹笑,整个人好整以暇的跪坐在那,不疾不徐地喝着茶,透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自信。

    清歌踌躇了一番,还是决定推门而进,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见识一下老鸨准备对她耍什么花招。

    反正兵来她将挡,水来她土掩。

    清歌从来不知道花燕楼里居然有这么别致高雅的厢房,里面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摆设看着都价值不菲,不过她也无心关心这些,她一进去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里面充满了兴味和审视,那目光肆无忌惮,仿佛在估价一件商品,让她有总被冒犯的痛感,“娘亲,我这不是进来了吗?”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刻意不去看那男子,只是扬起唇对老鸨轻轻一笑,双眼却没有带上笑意。

    “快,过来见见秦大公子,他今儿可是特地过来听妳唱曲儿的。”见她终于进来,老鸨脸色稍缓,起身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拉她的手,拉着她在男子身边坐下。

    “那还真是承蒙秦大公子抬爱了。”清歌这才看向他,语气礼貌而疏离,等她看清男子时却微微一怔,她皱着眉这才想起这个男子就是早些时候她在走廊撞到的那位,没想到居然是他!

    男子观察她的神色,自然看出她认出了自己,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她真没想到自己无心一撞,倒是让别人惦记上了,“前面秋灵唐突了公子,还望秦公子原谅。”她虽是这么说,可是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毫无道歉之意。

    男子也不生气,意有所指的笑道:“我倒是希望妳能多撞到我身上几次。”他那眼神露骨而暧昧,让清歌忍不住撇开了眼睛。

    见他们二人眼神暗潮涌动,老鸨心中一喜,谄笑地看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既然人已经来了,她自然要走开。“秦公子啊,秋灵可是我的镇楼之宝啊,如果今天不是看在您的面上,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让她单独出来应酬的,既然人已经来了,我这老太婆就不在这碍事了,不过您可别趁机欺负秋灵哦。”

    清歌听她那刻意撒娇的语调都想吐,可又安下心来,这话听来老鸨目前还没有把她给卖了,看来真的只是过来唱曲儿的。

    “鸨母说笑了,我爱护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欺负她。”秦风一眨不眨地看着清歌调笑道,端的是风流多情。

    清歌心中鄙视,偷偷瞪了他一眼,男子不着痕迹地看在眼里,对他而言这样才有趣,太乖顺的猎物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他很期待清歌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老鸨走了几步觉得不能放心,又回头悄声在清歌的耳边交待了一句,“这秦公子在荆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妳可要好生侍候,不能耍脾气,否则!”最后她又语含威胁,在得到清歌的回应后,她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老鸨一消失,清歌马上起身从男子身边离开,她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了,这种有钱有势的人都是既狂妄又自负,一点儿也不好对付,只能想办法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也就不会再来纠缠自己。

    这种人长久以来想要什么估计都是得来顺手,不会在她身上花太多耐心的,但凡有一些忤逆到他,不顺他意,便也就会失了兴趣,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歌心中仔细思量着,人已经走到了琴案边上,她俯下身伸出好看的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一头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流下几缕遮住了她的白皙的面颊,从男子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未被遮住的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半垂下的眼皮上那微微上翘的睫毛,她的双唇弧度完美,颜色粉嫩健康,从鼻梁到下巴的线条流畅完美,虽仍有些稚嫩,可她毕竟年纪尚小,又是清倌,男子思及此对清歌越看越发满意。

    “不知道秦公子想听什么曲儿?”她不自在地问道,人已经在琴案后边的矮凳上跪坐下了。

    男子收回目光,拿扇子敲了敲脑袋,做出努力思考的模样,一会就朝清歌笑道:“那就来首北方有佳人吧。”

    “好。”清歌面无表情的简单应道。

    清歌拨弄琴弦,启开红唇开始徐徐唱出,她努力让自己投入到歌声中,这样可以让她暂时忽略掉男子。

    这首曲子清歌唱得清耳悦心,可男子显然意不在曲。

    等她一曲唱毕,回过神时发现男子不知道何时竟站在了她身侧,正准备收回去的手被他一把握住。

    “妳唱的真好听。”他俯身在她耳侧说道,暧昧的姿势和那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让清歌浑身一僵。

    “多谢秦公子妙赞。”清歌尽量让自己神色不变,她暗暗使劲想要将手抽回,怎奈反而被攥得更紧。

    “呵呵……”男子在她耳旁低笑,“小姐看似礼貌,实际上却对秦某刻意冷淡疏离,不知小姐这是为何?还是说小姐在对秦某玩儿欲擒故纵?”

    什么欲擒故纵!?

    “秦公子说笑了,不过您的手抓得我颇疼,能否请您松开。”清歌压下不快,放软声音道。

    男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会,突然仰头哈哈一笑,便开了她,笑道:“妳这招很管用,秦某看上妳了,不管妳愿不愿意,秦某都要纳妳为妾。”他自顾自说着,那口吻是那样不容人拒绝,丝毫不管清歌怎么想。

    在他看来只要是被他看上,那样东西便是他的了。

    再说他家财万贯,又有谁不愿意跟着他?

    清歌握着被攥疼的手,冷冷地讥讽道:“秦公子的美意秋灵承受不起。”

    闻言,他的脸色陡然一变,薄怒道:“妳可要想清楚了,跟着我不比在这里任人糟蹋强?妳现在虽是清倌,但老鸨能让妳清白多久,不过是价格问题。”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清歌,却被清歌灵敏地躲开了。

    “看来秦公子也无心再听曲儿,那秋灵这就告辞了。”她说得极有礼貌,转身走出的步履却飞快,好似身后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男子仿佛被人猛然打了一巴掌,脸色极为难看,不甘心的紧紧盯着清歌离去的身影,

    清歌逃也似的走了一阵才转过身去瞧,见那个秦公子没有追来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估计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顿感头疼,一会老鸨估计该来找她了,她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点,可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不,她前脚刚踏进自己的屋门,老鸨后脚就来了,她早就做好被她臭骂或者痛打一顿的准备,所以也不惧怕她,但老鸨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这可比骂她打她还要可怖。

    既然不是来骂她的,那就一定是想用蜜糖收买她。

    “娘亲有话直说吧,妳这样我反而不自在。”反正无论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因此就范的。

    老鸨面上一僵也不生气,反而拉起她的小手和颜悦色道:“秋灵,妳也是娘亲看着长大的,我心里何尝舍得,但这秦公子不是娘亲能得罪得起的。

    况且,妳若是真想离开花艳楼,也只有找个好人家把妳给赎了,这秦公子有钱有势的,为人也十分豪爽阔气,妳跟着他准保没错。

    说实话要不是这秦公子开口说要纳了妳,换做别人娘亲还不一定同意。”

    她这话这口吻说得多体贴入微啊,稍有定力差的就信了,可清歌不信,“娘亲莫要再费唇舌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妳这丫头!”老鸨见自己好话说尽,清歌仍是软硬不吃,固执的很,和颜悦色的面具瞬间撕破,指着她骂道:“好话劝妳不听,每次只有对妳动狠招了才肯乖乖听话,妳天天和夏珍儿在一块,怎么不学学她那股聪明劲,非得找苦头吃?”

    “我就是不愿意。”清歌不示弱地朝着她叫道。

    “哼,妳以为妳不同意我就拿妳没法子了?”老鸨冷冷一哼,残酷的笑道,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她不过是她手里可捏可蹂的一件商品罢了,卖身契都在她这,她凭什么跟她叫板,不知好歹的东西。

    “今天这事我就不跟妳算账了,秦公子明日还要过来,到时候给我好生侍候,再使脾气我就直接把妳剥光了扔到他俯上。”老鸨撂下狠话就气哼哼地甩门走了。

    等她一走,清歌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榻上大声痛哭了起来,“爹爹……”

    爹爹歌儿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可恶的老鸨,休想她会屈服。

    不行,她必须得尽快逃出去才行。

    可是……

    她若是独自逃了,源源她们怎么办?

    老鸨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想到这,她又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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