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桥祭
老头子说天谴前几天，他刚好对着坟头撒尿，发了高烧，留在他外公那了。
听完他说的，我心里满是狐疑，这老头满嘴车大炮，前言不着后调，前面刚说他外公死了一个多星期他舅舅才发现他的尸体，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头七那天见着他外公了，后面又说他全家因为天谴都死光了，外公是天煞孤星，小时候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伯十大叔都克死了，成人后只有他妈一个女儿，既然这样，他又哪来的家人哪来的舅舅。
“老爷子，恕我直言，您编故事的时候能不能先列个提纲，把时间地点人物先捋清。”
“这话怎么说？”
我把我的猜疑跟他说了，没想到老头子听完后没有继续圆谎，而是哈哈大笑。
“小崽子，果然没让祖师爷失望。”
“此话怎讲？”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撒了谎，其实我外公头七那天，我根本没见过他，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年轻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下了套，做了桥神，我外公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出我，只能保我寿终，死后魂魄还是得回到桥上去，无**回。外公他老人家临终前告诉我，等有一天，遇到一个跟我一样，被人打生桩扔下来的，让我收他为徒，再编个谎骗他，能够识破缺一门和谎言的，就是能让我去投胎的贵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别人打生桩的祭品？要我去杀的那个人就是给你下套的那个人？”
“不错！”
“难怪你说我俩很像了。”
“天谴之后，我就一直跟着我外公，外公常常忧心自己既是天煞孤星，又是缺一门传人，怕我遭遇不测，于是起坛向天解除了我跟他的血缘关系，不让我叫他外公，要我叫他老头。原来也不让我入缺一门，一直到我长大成人。”
“我认识一个人，也是天煞孤星，你们都爱和自己的后代解除血缘关系，不过好像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二十岁那年，我离开了他独自外出打工，当时赶上国家改革开放，南东省靠海一代大力发展建设，外公说我们的鼻祖是鲁班，后代也应该从事跟土木有关的活，就让我到滨海市来找份建筑工人的活，说来也巧，我刚到滨海市就赶上招工，招工的头儿是我老乡，知道我孑然一身，就把我揽走了。我原来以为他是看上我身强力壮，没想到他看上的是我家里就剩个老头，在工地上出了事没什么家属来闹，原以为遇上贵人了，没想到是遇上瘪三了。”
招走老头子的那个人外号叫刘一手，大名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的建筑工艺没几个人懂，懂的人轻易不教人，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刘一手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老头子说，刘一手那时候是带班，带他去了他那个项目，就是在现在这块地，以前这里是一条大江，当时因为通行需要，政府决定在这里修一条大桥。结果因为整个梨弯区的阴气盛，大桥的施工极其不顺，不说河床下面孤石多，桩打不进，晚上经常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飘忽不定的人影。刘一手读过几本书，知道破土动了风水，思来想去决定重新搞个开工仪式。仪式前一天晚上刘一手拉着老头子一伙还有作法的道士喝酒去了，喝到迷迷糊糊的时候，道士挨个问了他们的生辰八字，说是挑一个八字好的跟着第二天去埋奠基。老头子知道是有这么个仪式，见其他人都报了，也没在意，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他了。
酒醒后的第二天，仪式开始，项目上的几个领导拉上老头子，一人一把铁铲上前埋奠基，老头子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仪式完成后，突然开始心慌起来，走路脚跟不着地，说话语无伦次。老头子以为自己招惹了鬼怪，连夜坐火车回了老家。到他外公那后，话都开始说不清楚，走路完全垫脚尖、手舞足蹈。他外公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头子着了道了，那个所谓的开工仪式其实就是人祭典礼。打生桩的方式千千种，老头子的这种属于锁魂不锁躯，修为到一定层次的法师，知道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姓氏名字后，只要这个人到了桥祭现场，法师就能施法把他的主魂锁在那里，主魂被锁的人过不了多久剩下的两魂七魄都会被主魂吸引脱离躯体，最后人死魂锁桥，桥祭完成。
老头子的外公没办法解除，只能让老头子入了缺一门，祖师爷庇护，入了缺一门的人，生前当不了祭品，但死后魂魄还是会受祭典影响，归于桥神。缺一门还有个规矩，徒弟学成之日，师傅寿终之时。老头子入了缺一门后，留在他外公身边，凭借着天赋和努力，很快就学会了《鲁班书》里的大部分法术，大概是他外公年事已高，也可能是鲁班先祖觉得他可以出师了，学成不久后，老爷子的外公就去世了。临终前跟他讲了这个规矩和他贵人这个事，把他给后悔的，其实也是天意难违。老爷子外公去世后，老爷子就下山了。
老爷子想着自己刚出来就着了道，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去滨海市给自己讨回公道。结果再到项目部的时候，原来的大桥项目取消了，改成填江工程，镇府考虑多方面需求，决定将被大江隔开的两块土地连接起来。刘一手和原来的施工队伍也不知去哪了，桥没建成，还把自己白白葬送在这里。此后二十年，老爷子一路寻找刘一手的下落无果，五十岁那年寿终，三魂七魄回归做了桥神。又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我。
听完他说的，我心里满是狐疑，这老头满嘴车大炮，前言不着后调，前面刚说他外公死了一个多星期他舅舅才发现他的尸体，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头七那天见着他外公了，后面又说他全家因为天谴都死光了，外公是天煞孤星，小时候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伯十大叔都克死了，成人后只有他妈一个女儿，既然这样，他又哪来的家人哪来的舅舅。
“老爷子，恕我直言，您编故事的时候能不能先列个提纲，把时间地点人物先捋清。”
“这话怎么说？”
我把我的猜疑跟他说了，没想到老头子听完后没有继续圆谎，而是哈哈大笑。
“小崽子，果然没让祖师爷失望。”
“此话怎讲？”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撒了谎，其实我外公头七那天，我根本没见过他，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年轻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下了套，做了桥神，我外公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出我，只能保我寿终，死后魂魄还是得回到桥上去，无**回。外公他老人家临终前告诉我，等有一天，遇到一个跟我一样，被人打生桩扔下来的，让我收他为徒，再编个谎骗他，能够识破缺一门和谎言的，就是能让我去投胎的贵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别人打生桩的祭品？要我去杀的那个人就是给你下套的那个人？”
“不错！”
“难怪你说我俩很像了。”
“天谴之后，我就一直跟着我外公，外公常常忧心自己既是天煞孤星，又是缺一门传人，怕我遭遇不测，于是起坛向天解除了我跟他的血缘关系，不让我叫他外公，要我叫他老头。原来也不让我入缺一门，一直到我长大成人。”
“我认识一个人，也是天煞孤星，你们都爱和自己的后代解除血缘关系，不过好像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二十岁那年，我离开了他独自外出打工，当时赶上国家改革开放，南东省靠海一代大力发展建设，外公说我们的鼻祖是鲁班，后代也应该从事跟土木有关的活，就让我到滨海市来找份建筑工人的活，说来也巧，我刚到滨海市就赶上招工，招工的头儿是我老乡，知道我孑然一身，就把我揽走了。我原来以为他是看上我身强力壮，没想到他看上的是我家里就剩个老头，在工地上出了事没什么家属来闹，原以为遇上贵人了，没想到是遇上瘪三了。”
招走老头子的那个人外号叫刘一手，大名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的建筑工艺没几个人懂，懂的人轻易不教人，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刘一手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老头子说，刘一手那时候是带班，带他去了他那个项目，就是在现在这块地，以前这里是一条大江，当时因为通行需要，政府决定在这里修一条大桥。结果因为整个梨弯区的阴气盛，大桥的施工极其不顺，不说河床下面孤石多，桩打不进，晚上经常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飘忽不定的人影。刘一手读过几本书，知道破土动了风水，思来想去决定重新搞个开工仪式。仪式前一天晚上刘一手拉着老头子一伙还有作法的道士喝酒去了，喝到迷迷糊糊的时候，道士挨个问了他们的生辰八字，说是挑一个八字好的跟着第二天去埋奠基。老头子知道是有这么个仪式，见其他人都报了，也没在意，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他了。
酒醒后的第二天，仪式开始，项目上的几个领导拉上老头子，一人一把铁铲上前埋奠基，老头子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仪式完成后，突然开始心慌起来，走路脚跟不着地，说话语无伦次。老头子以为自己招惹了鬼怪，连夜坐火车回了老家。到他外公那后，话都开始说不清楚，走路完全垫脚尖、手舞足蹈。他外公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头子着了道了，那个所谓的开工仪式其实就是人祭典礼。打生桩的方式千千种，老头子的这种属于锁魂不锁躯，修为到一定层次的法师，知道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姓氏名字后，只要这个人到了桥祭现场，法师就能施法把他的主魂锁在那里，主魂被锁的人过不了多久剩下的两魂七魄都会被主魂吸引脱离躯体，最后人死魂锁桥，桥祭完成。
老头子的外公没办法解除，只能让老头子入了缺一门，祖师爷庇护，入了缺一门的人，生前当不了祭品，但死后魂魄还是会受祭典影响，归于桥神。缺一门还有个规矩，徒弟学成之日，师傅寿终之时。老头子入了缺一门后，留在他外公身边，凭借着天赋和努力，很快就学会了《鲁班书》里的大部分法术，大概是他外公年事已高，也可能是鲁班先祖觉得他可以出师了，学成不久后，老爷子的外公就去世了。临终前跟他讲了这个规矩和他贵人这个事，把他给后悔的，其实也是天意难违。老爷子外公去世后，老爷子就下山了。
老爷子想着自己刚出来就着了道，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去滨海市给自己讨回公道。结果再到项目部的时候，原来的大桥项目取消了，改成填江工程，镇府考虑多方面需求，决定将被大江隔开的两块土地连接起来。刘一手和原来的施工队伍也不知去哪了，桥没建成，还把自己白白葬送在这里。此后二十年，老爷子一路寻找刘一手的下落无果，五十岁那年寿终，三魂七魄回归做了桥神。又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