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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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苗鼓之乡

    杨垂容毕竟不是我和阿云峰,跟她一起下山,几乎走了半个月,但这也一定比普通人快了数倍。

    她体力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极好,脸上经常微笑着,令我摸不着头脑。

    到了咸阳,我才想起,原先是应允蒙媚陪她上幽都的,又说会找如花子,不知道这时候,她们还在不在?

    我刚想快点下山买台手机,杨垂容却叫我在山下别走远,然后,她出去了好几个小时,入夜了才回来,带回来的,是两个面具。

    “孙偌和桂妹,已经出发到德夯了。步云青还是这里的黑道之王,别让青龙帮知道了我们出现,他跟蒙媚有说不清的关系,我们不能泄露了行踪。这种硅胶仿真面具,仿真度极高,现在天色已黑,我们可以利用它,顺利离开西安。”她说。

    我听说过这种面具,只是没见过,但一见她戴上后,马上吓了一大跳,她马上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大学生!

    “这面具,是通过真人相片做出来的……”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说。

    “那我这张……”我看了看,很平滑,很年青。

    “当然是一张飞扬跳脱的男大学生模样。”眉清目秀的脸说。

    我戴上了,在脸上摸了摸,没觉得飞扬跳脱,但下山后,在经过街上商铺时,有意无意的照了照,觉得分明又是一张肖似方海的脸,只是很年轻,果然是非凡脱俗。

    杨垂容没有安排车辆接送我们,而是召了一辆的士。

    “步云青此刻,只怕将西安市内每一只苍蝇和蚊子都监视起来,我们一定尽量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我明白她的想法。

    终于出了西安,猴王也可以在背包上出来了。

    “呀依……”它跳到我肩膀上,向着夜空叫了一声,那声音,分明有兴奋的味道。

    “这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杨垂容惊愕地说。

    “当然了,在地洞里,你将我绑在岩石上没几天,它就进来了,一直藏在黑暗之处,说不定,如果你对我做出些什么,它就会扑过来……”我眨着眼睛对她说。

    杨垂容脸色都变了。

    “你说是不是,阿余?”我笑着用手摸着猴王的头。

    “呀依……”

    杨垂容现在的神情,我不会形容。

    但是,那只是吓唬她的,是编出来的,如果当时阿余真的藏着而不救我,它就不是猴王了,也不是我要的猴王。

    我这样做,是不想再受任何人摆布,包括杨垂容,虽然我知道她是善良的,也是善意的。

    “小、小方,你真的有些变了,变得不可捉摸。”杨垂容看着我的神情,有点疑惑而带惊惧。

    我心里说,以前就是想得太简单,结果次次上当受骗,换了是你,能不小心点吗?这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环境变了,我在适应着。”

    ——

    我跟杨垂容在秦岭上面,住了近半年,现在,已经是十月份。

    我

    们要到的地方,叫做德夯苗寨,是湖南湘西一处不算很出名的旅游景点,所处的武陵源风景区,在亿万年前是一片汪洋大海,与著名的张家界风景区以及凤凰古城同属于武陵山脉。

    由于带了只猴子,我们不敢坐飞机,一番奔波后,坐车到湘西的州府吉首市,早上6点多到达。下了火车,在火车站的对面,一直等到7点半才有汽车直达德夯。

    一路以来,我们对德夯,也算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德夯”为苗语,意为美丽的峡谷。德夯就是一个峡谷中的村寨,在谷底,这里是喀斯特地貌,百多年前这里没有村寨,人们住在峡谷上面,后来因为在下面放牧,干脆就搬到下面了。

    这个村寨大约有百多户人,一个小村子。这一带出名的景点,有流沙瀑布、问天台、盘古峰、九龙泉……

    一路上的山木石壑,飞瀑流水就不在话下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条有十三道弯的矮寨公路,看上去十分惊心动魄,再就是这些喀斯特山水,云雾萦绕,恍如仙境,心里的感觉十分奇特。

    这里雨水多,非常湿润。

    这个地方虽然不算大,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们?

    “先住下来再说。”我想起与范同一起到西安的,还有很多他的族人,一定是苗人,通过这方面的关系,或者能找到他。

    “嗯。我们一面要找他们,一面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杨垂容也这样认为。

    我们入住了接龙桥附近的客栈,虽然尽量不让猴王活动,但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看来只能将它关在房间了。

    ——

    我们住的客栈是个四层的吊脚楼,每层只有三个房间,我们就在顶层,视野很好。

    走到房间的窗前,望向外面。此时是早上9点多,太阳光照射下来,村寨周围的烟雾正慢慢消散,忽然一阵风吹过,视野中出现了一划而过的金色影子,那可能就是本地人说的“孔雀风”了。其实我觉得,说是“凤凰风”也行,只是形象的说法。

    德夯处在峡谷的底部,一条小河穿寨而过,清谷绿水,不沾俗气,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觉。除了不太出名外,这个峡谷其实是很有特点的,想起刚才坐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山,不算是奇绝,但峰林、溪流、石壁都很常见,有些石壁呈现出“孔雀开屏”的奇观。这个奇观的里的“大孔雀”由五座大石壁组成,最前边的是头,有点弯曲,高而优雅地昂着;后边的石壁一座比一座高,最后一座石壁不仅最高,还参差不齐,形成一个上卷的弧度……看起来是跟一只鸟极为相似。孔雀就这样高高地横卧在山顶上,延绵有几里长。山下的苗寨都是老房子,横躺在河流之上。

    孔雀跟凤凰是不是有点象?

    这时候,杨垂容也整理完了,到了我的房间。刚才的“孔雀

    风”,她也看到了。

    “在现代人看来,凤凰和龙一样,是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的一种虚幻形象,是古人幻想的神鸟,龙和凤,同为汉族的图腾,类似的传说也见于其他东亚国家的历史中。后来,自秦汉开始,龙逐渐成为帝王的象征,帝后妃嫔们开始称凤,凤凰的形象逐渐雌雄不分,整体被“雌”化。”她信口道来。

    她与万寅燕一样,在中国古文化方面很有素养,这是家族的影响,这方面,我可能也比一般人知道得多点,但没有她、万寅燕、孙偌,还有蒙媚等人精通。

    “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凤凰的形象便出现了,龙跟凤,相传是人与神的沟通桥梁。殷商是以凤凰为图腾的部落,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以前是楚国,也是以凤凰为图腾的国家。”她继续说。

    我想,既然真的有“龙族”,会不会也真的有凤凰?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几声鼓声。

    原来,这里是天下闻名的苗鼓之乡,男女老少都爱跳鼓舞,“跳鼓舞”,是苗族的千年风俗。这个小小的德夯,虽然在一般人眼中,没凤凰古城那样出名,但曾诞生过三代苗王,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

    “我们到外面看看,据资料说,这里比较出名的有盘古峰和问天石等地方。”我对她说。

    “是的,屈原在问天石上写下传世名作《天问》,我们是该去看看。”杨垂容说到这个,有点兴奋的感觉。

    问天石?《天问》?

    ——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

    意思大约是:

    请问远古开始之时,谁将大道流传导引?

    天地尚未成形之前,又从哪里得以产生?

    明暗不分浑沌一片,谁能探究根本原因?

    迷迷蒙蒙这种现象,怎么识别将它认清?

    白天光明夜晚黑暗,究竟它是为何而然?

    阴阳参合而生宇宙,哪是本体哪是演变?

    天的体制传为九重。有谁曾去环绕量度?

    ……

    《天问》是屈原思想学说的集粹,所问都是上古传说中不可解的怪事、大事。而这些问题也都是春秋、战国以来的许多学者所探究的问题,在诸子百家的文章里,几乎都会讨论到。

    其实也不用写太多,只一句就可以概括:人是从哪来的?

    “或者,还要多问一句:人为什么总是向往着天外虚无飘渺的世界,我们只知道不歇的追求长生不老,追求成仙成神,但长生不老是怎样的,仙神竟然存在于何方,却从来没人知道。天外某处,可以长生不老?”我摇着头说。

    “你跟比以前,很文艺……”杨垂容笑了笑,听不出是褒是贬。

    不是我文艺,而是想起了龙在秦岭神宫

    说过的话,我一再见到的那个象雷泽一样的空间,那老龙说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长生之地”,很多人通过修炼,改变了体质,才能到那里,但没有神族的指引,也不能离开。

    “如果我说,真有一个这样的‘长生之地’,估计也没有谁相信的。”

    我自己也不太相信。

    ——

    杨垂容跟我,还戴着假面具,现在是一对大学生情侣模样,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已将长发剪去,她也将头发放了下来,不再用布包着,就算真的碰上万寅燕、方涵之、范同等人,他们也认不出。

    我们决定到问天台看看。

    我对问天台和屈原的故事,好象也很有感觉。

    去问天台山的路,不好走,没有缆车,只能步行,以我们的脚程,半个小时左右,一般人可能要个多小时。前半部分是平路,后半部分是石级,周围都是山,没有秦岭的雄奇,没有大兴安岭的辽阔,但是,一登上问天台,一种特别的感觉便涌进心头!

    这个地方,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问天台所在之地,是群山之间,而且,周围的那些山,都比这个地方要高,山与山之间,相距不算太远,站在问天台上,可以清楚看到两侧那些山的细节,但是,偏就是这个低人一头的山峰,前面那几个山峰,左右让路,给人一种众山虽高,我却独尊的感觉。

    “怪不得屈原当年到了此处,忽兴问天之欲,因为从这个山势看来,可以直达苍穹,上至天庭,地方虽小,其势却大!不亏被苗人选为祭天的地方。”杨垂容也轻叹着。

    “何止如此!外人不知,这问天台一带的山势,承接蚩尤大峡谷,是完整的一套蚩尤问天之势!天下苍生,尽皆黎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凡人,除非得道入仙,否则安有真正的乐土!”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

    这时候,已是中午,这德夯本不是什么著名旅游地方,还在开发之中,游客不多,问天台山道曲折难行,没有现代工具,能走到这里的,也不多,此时问天台之上,除了我和杨垂容,只有另外两人,这两个,看起来是一对兄弟,年龄四十以上,但打扮斯文,其中一人戴着金丝眼镜,很有教师的味道。

    我心里笑道,任何年代都有狂生,教师这行业,出的狂生最多。心里也没太上心。

    “蚩尤大峡谷?那是什么去处?”杨垂容却转过身去,向着他们问。

    我心里有些奇怪,杨垂容不是个多话的人,虽说不上城府高深,但也算是谨言慎行,她跟这两个陌生男人搭上话,其中必有些原因。

    那两个男人,身材中等,打扮也很朴素,没有什么特征,很普通的一副教师模样,只是其中一人戴着金丝眼镜,样子看起来比较外向,另一人却很沉静。

    那金丝眼镜说:“我说的是排料乡

    金龙村的蚩尤大峡谷!”

    杨垂容惊讶道:“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那是外面的人不懂,只有我们这里的人才知道。”金丝眼镜居然拿出一个地图,指指点点说了起来。

    “这武陵蚩尤大峡谷,是指位于花垣县、保靖县和吉首市三地交界处,以‘武陵’或‘蚩尤陵’(‘蚩尤山’)为核心,由无数似断似续的大小峡谷链接而成,覆盖花垣排料乡金龙、桃花、让烈(牛角)、龙孔、排料、芷耳和董马库乡黄土坪以及保靖科国、排沙、夯相、吕洞、大峰、夯沙、排拔、平年与吉首矮寨镇岩科、洽比、重武、家庭、德夯、排棒等众多纯苗族村寨的峡谷区域。”

    我听得一阵发晕,刚要提示杨垂容不要搭理这两人,杨垂容却低头去看那人的地图,看得非常仔细。

    我见此情况,也伸头过去,看了看,但有些失望。

    这可能是一张景区的旅游地图,只是这人用笔将地图中的某些地点连起来,组成一个似是如非的图案。

    这情形,就象如花子和陶教授说商人迁都路线是一只凤凰的图案一样,你说是,就是,说不是,也不是。

    另一个没戴眼镜的,神情从容地看着这一切,只是微微笑着,好象这金丝眼镜一向就是这样,并不意外。

    杨垂容跟那金丝眼镜说了许多话,我也无心知道,只对那没戴镜的礼貌性点头示好。

    “我们姓曾,我叫曾大牛,他是我弟弟,叫曾二牛,我们居住在这附近的苗村,是中学的地理老师。你别理他,他这人,就是爱钻牛角尖,爱较劲,不知道为何觉得这里就是一个特别的地方,跟蚩尤有关,所以每到周末,就非缠着我到这里看……你女朋友觉得有趣,可就对上他的口味了……”

    这曾大牛面容友善,笑呵呵的,看来一定是个很讨孩子喜欢的老师。

    心知苗人以蚩尤为自己的祖宗神,只要有苗人的地方,无不以蚩尤为傲,所有一切尽往蚩尤方面扯,还叫做开发蚩尤文化资源,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基于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对祖宗的崇拜吧。

    “听说蚩尤当年被黄帝打败后,苗人散于各处,其中一支潜入湘西,以图再复,在这里有蚩尤的遗迹,也是有可能的事。”出于对老师的尊重,我顺着他意思说。

    “小兄弟,你看来是个学生,大学生吧?你读的是历史专业吗?怎么对蚩尤这么熟悉……我们喜欢到处去,看名山大川,到一些未开发的地方探险……你们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结伴而行……”曾大牛惊喜地说。

    我哪有对历史熟悉了,炎黄二帝,还有蚩尤,是华夏族的祖先,这是谁都知道的。

    我碰到两头牛,这两头牛说的国语,还挺标准的,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

    “这个地方,会有一场盛典,一场迎祖

    大典,很快就会到来……”曾大牛神秘兮兮的语气,听得我连忙找话说了过去。

    这可能是两个附近的老师,周末到这里来,是为了赚点外块,所以利用蚩尤的神秘,说动一些有神秘倾向的人,进而获得一些好处。

    “接下来,他们就要带上我们去寻幽探秘了……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