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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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于梦中杀戮的快感

    

    叶诗兰心已乱,自然看不到周桐眼底闪过的寒芒。

    对于整个周相府而言,周灵和叶书成并非是他们的亲人这来的比什么都要震惊。

    曾经因为弄丢了孩子,周相和周相夫人日日愧疚,积郁成疾,若非是周相府富有,日日的好药养着,补品吃着,恐怕现在早已是病秧子两个了。

    多年后,曾经丢失的女儿偶然的回了家门,全家人就像是过年一样的喜庆,两个老人将对女儿的愧疚全都转化成爱,投放到了周灵的身上。

    可是,一切却都是个骗局。一切都起源于一场阴谋。

    认贼女,将万千疼爱集于她一身,却对近在眼前却不知的亲生女儿几次为难。甚至于她死的那样凄惨那样莫名,他们却还在其中充当了不光辉的角色。

    周桐生的晚,所以并不如他的哥哥姐姐们更了解当时失去长姐的感受,但却也知道父母对长姐多年来不能养在身边内疚不已,所以即便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失而复得的长姐,他也并不嫉妒。

    他们不见得都是好人,可是却同样深爱着身为一家人的周灵。哪怕前半生他们骨肉分离不能相聚,却都愿用最好的,来补偿弄丢了自己亲人的亏欠。

    但是原来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甚至于一开始就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工具还不自知。

    敬爱了多年的姐姐实则是杀死他亲生姐姐的罪魁祸首。自己疼爱的侄子,竟然是自己亲侄子的死敌。

    周桐眼见着父母越加苍老,眼见着父亲总是抱着一幅画黯然伤。见到母亲每每提到叶西辞眼中的愧疚与渴望,他就觉得他们家中所有的悲剧,都是周灵和叶书成一手造成。

    从前有多疼爱,如今就有多憎恨。周桐永远忘不了母亲呕血晕倒的那一幕,也忘不了父亲一脸悲痛的忏悔自己所做的错事时眼角的泪水。

    叶书成想得到皇位,所以周相府鼎力支持,多年来与太子敌对。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的算计。可如今知道这位他们当亲人疼爱的二皇子殿下其实是敌人,他们又怎能继续执迷不悟,帮着死敌迫害自己真正的亲人。

    周桐冷笑。相当皇帝?下辈子吧!

    叶诗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向周桐的目光复杂万分。

    当她知道她的一切悲剧都源于二皇子的时候,明知道事情与周小公子无关,可心中却依旧有怒火未平。

    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这么些年来,若没有周相府支持。叶书成绝难达到如今的成就。

    能与太子分庭抗礼。能与有着皇上支持的太子抗衡,周相在朝堂上积攒起来的人脉功不可没。

    周小公子是周相的儿子,叶书成的舅舅,就是她的敌人。

    可是她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冲动。直接死皮脸皮并不是什么好的做法,因为对方的身后有着一整个周相府,还有着贵妃和皇子的支持,而她,不过是一个王府中小小的庶女。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坚实的后盾。她还斗不过他们。

    “叶小姐可是不舒服?”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让人听起来舒服万分。他看似在关心叶诗兰的安危,实则心里头恶心的要命。

    他不会忘记西辞曾说过的话,就是他眼前这个女人的娘,她亲手害死了他的姐姐,让他都没有机会和自己的亲人见上一面,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所以,配合方笑语欺骗叶诗兰的事情,他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他希望她们所有的人不幸,这才好祭奠他从未谋面的姐姐。

    “只是有些头晕。”叶诗兰揉了揉额头,浑身都有一种胀涩的感觉。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若是醒来后发现之前她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周桐换做一脸担忧的色,道:“天气见凉了,我见叶小姐穿的有些单薄,怕是着了凉。既如此,叶小姐切不可耽搁,还是叫了大夫看看,熬上两服药喝喝,多躺着歇息,还望早日康复才好。”

    “多谢周公子挂怀。”叶诗兰有些应付的笑笑,却不知在周桐的眼中,她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几分。

    “叶小姐歇着吧,在下便告辞了。”周桐不欲多留,虽然他现在很想去见一见方笑语,问一问还有什么是他能够做的,不过想想周相府和西辞的关系还未为外人知,立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想因为他而打草惊蛇,坏了方笑语的计划。

    着丫鬟送走了周桐,叶诗兰捂着嘴巴跑回屋子里,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浑身几乎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酥酥软软的,根本无法提起力气来。

    脑子里是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眼前有金星围着脑袋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呼吸开始均匀,眼见着是睡着了。

    只是,着均匀的呼吸并未持续多久,她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起来。梦中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前方有一道温暖的光。

    她伸出手去,却触摸不到任何光明。

    她艰难的往前移动着步子,踉踉跄跄的几次都险些摔倒,细嫩的小手被花的尖刺划得一道一道的,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一片花海竟是纯黑色的,散发着阴冷的香味。

    几滴血滴在了黑色的花骨朵之上,在那道光的照射下,她发现那黑色的花骨朵正在缓缓开放。

    慢慢的,花朵变成了红色,是和血一样的颜色。然后她又发现。那些黑色的小花的叶子变成了一条一条的藤蔓,开始缠住她的脚,缠上她的腰。勒住她的脖子,挡住她的眼睛。

    肌肤上隐隐刺痛,体内的痛感在沸腾,血液开始渐渐被抽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风干的过程。

    她努力的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无法动弹。

    身体软软绵绵的耷拉着,被那些开满了黑色小花的藤蔓紧紧的束缚住。她感觉体内的血液被藤蔓上的刺吸走。渐渐的,一片黑色的小花开始变换了颜色,变成血红色。

    满眼的血红色。

    可那道光始终是她无法触及的出路。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脚只能轻微的挥动,却突然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划伤了她的手。

    梦里的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看向被划伤的手指。还有手中紧握着的一把匕首。

    他似乎开始恢复力气。虽然只有一丝丝刚好能够抬起手的力道,可在这种生死危急之间,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瞬间会变成坚不可摧的动力。

    她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匕首狠狠的刺向了自己。她的身上,正缠绕着数不清的藤蔓,她要劈开这些荆棘,解放原来的那个自己。

    匕首刺在了藤蔓之上,横向一划。藤蔓断开一条。

    她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声,那些声音来自眼前的藤蔓。而断口处留下了浓稠的鲜红色的液体。

    她觉得身上的束缚松了些。

    她开始用力的劈砍,只为能逃出这片天地,直到自己也遍体鳞伤,身上的藤蔓才全部断开,她瞬间跌落在地。

    藤蔓开始萎缩,她费力的向前爬着。她要触及那道光,她要离开这片不详的花海。她没有放弃,之中坚定着渴望,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那束光的温暖。不知道为何,她竟忍不住流下了泪珠子。

    她感觉自己被温暖的光包围,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那些原本黑色的小花吸了她的鲜血,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可这些花正在渐渐凋落,落入泥土,化乌有,直到最后,整片花海消失的无影无踪,被风一吹,散落在天空、大地,最后归于虚无。

    花海散尽,露出一片荒芜皴裂的土地。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大地开始流血,红色的,粘稠的,从地底喷射而出。可这些血液却滋润着大地,让大地重新焕发生机。

    终于,大地开始重新肥沃,土里开始长出新芽。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到那新芽开出了花朵,她才知道,那是一片地狱。

    那花朵落入眼中,让她惊悚万分。它们长着一张张人的脸,血肉模糊,而后开始化白骨。

    有风吹过,能听到叽叽喳喳刺耳的声音,那是那些白骨花的嘶吼与叫喊,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她想赶快离开,她再也不想再待在这片让人恶心厌恶的土地,可是她只是被光包围着,不会被白骨花所伤到,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脸花一个个化白骨,而后开始疯狂吞噬周围其他的花朵。

    惨叫声不绝于耳。而若非她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花朵竟然能叫出人才能发出的惨烈嘶喊。

    她的整个思想都要开始麻木了。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桶火油,鬼使差的,她拎起那桶火油,顾不得害怕,走到那些白骨花的面前,将火油全都浇在了成片的花朵上,她甚至能看到那些白骨惊悚的表情,能够感受到那些白骨的恐惧,可她没有丝毫怜悯,点燃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火折子,将这些花朵一一葬送。

    漫天的大火中夹杂着凄厉的叫喊,她心中竟然有着一种快感,毁灭一切的快感。

    她冷漠的回身,朝着那光的出口走去。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被她亲手葬送的地方。

    可是,身体突然感觉到了灼热。她惊恐的看着火光在面前肆虐,那残酷的橘红色光芒点燃了她白色的衣裳。

    整个人燃起了滔天的大火。

    她听到了有别于白骨花的惨叫。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叶诗兰骤然睁开眼睛,额头几滴汗珠滴落,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原来是个梦。只是个梦。

    可这梦太过真实。直到现在她还能够感觉到身体火辣辣的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些惨叫声。

    叶诗兰粗重的呼吸着,身体却依旧提不起力气。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觉得烫的很。

    叶诗兰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她想起梦中她拿着匕首奋力的劈砍着那些藤蔓,看着藤蔓中流出鲜红的液体,就像是血液一般溅了自己一身。她想起她拎着火油桶,将那些化白骨的花儿全部点燃,滔天的火焰肆虐,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她有了一种快感。似乎是发泄一切压力的快感。

    这种感觉叫她觉得新奇。还有一些欲罢不能。

    她的目光渐渐趋于阴冷,这一刻,自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丁点的良善与茫然无措,那双眼睛**裸的写着杀意。

    只是这杀意究竟是对谁而发,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解。

    而就在叶诗兰沉入梦中挣扎着无法醒来之时,在王府的书房之中,还有一个人正体会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复杂。

    当暗卫将他调查到的真相摆上了安王的桌子,安王就一直对着一张纸,沉着一张脸,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此时他的内心痛苦、复杂,各种情绪糅杂,无法一一言说。

    手上的纸似乎就是一块烫手山芋,明明是冰冷的,却又散发着炽热到让人无法消受的热度。

    安王觉得他的手已经被烫的有些废了。

    纸上的内容,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由衷的感到愤怒,甚至绝望。

    他将纸揉一团,却迟迟不扔出去。拿在手中几次犹豫,最终却还是将被揉成一团的纸重新铺开,那纸面上一道道乱七八糟的折痕,似乎是一颗被刀子戳的千疮百孔的心,溃烂的不成样子。

    安王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他却从未正眼瞧过的脸。

    他突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嗔痴喜怒,每一个眼流转,每一个叹息无奈,每一个怨恨愤怒。

    呼吸像是沉重的包袱,他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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