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7章 试探
糯米糍的盒子空了，君岚的手悬在半空，呆了一会，缩回手，不自然地望向水吧台的咖啡机。
“有点腻，想喝黑咖啡，来一杯？”
君岚的神色、语言、行动都没有平日的利索和流畅，充满了机械性和不自然。
她站起身来，手立刻被对面的高零拉住。
高零从对面的沙发椅子上微微探出上身，拉着君岚的手，仰头盯着她的眼睛。
“血迹呢？你别告诉我，这个时间特地来侦探事务所找我，是未卜先知来蹭吃糯米糍？是想给我煮黑咖啡？”
君岚低着头，一反常态，似乎内心在挣扎着该如何回应。
拿到血迹鉴定结果的时候，她在研究室里坐了很久，脑子从一片混沌到渐渐明朗。
事实摆在眼前，两名失踪少女的血液中检查出了跟家族集团公司曾经禁止研发的一款新药相同的成分。
但是，同时也验证了另一个事实，这个事实让君岚松了口气。
至少，她最亲的人和游沐的死亡没有直接的联系。
曾经的怀疑，连她自己都觉得黑暗和害怕。
只是血迹成分这个程度的情报，应该可以告诉高零吧？
君岚在心里斟酌着，她是个心细和严谨的女人，就算面对高零，必要的时候也会有所保留。
“不一样，两名失踪少女的血液中，确实含有特别的药物元素。但是，跟游沐、林安儿血液中所含的成分不同。”君岚抬起脸，正视高零的目光，再次强调道，“他们血液中的药物成分明显不同，所以应该是不同的事件。这次的案件和游沐的死没有直接联系。”
“也不是百分之一百没有关系吧？只是从血液鉴定结果而言，表面看起来没有共同点。”
高零的目光锐利了几分，君岚又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对视，低声说着：“快放手啦你这个大力怪，对女人那么粗鲁，会被讨厌的。”
君岚挣开高零的手，径直走去磨煮咖啡，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一般：“我能做的只是血液成分鉴定，剩下的调查，就要由你去完成了。”
高零敏锐地察觉到了君岚内心的动摇和迟疑不决。
她没有把两名失踪少女的血液鉴定报告带过来，也没有直接进入这个主题，倒像是急于敷衍和避开这个话题，不想深入探讨下去。
没想到，和君岚也要这样彼此试探，彼此怀疑。
高零悄然叹口气，还是追问道：“然后呢？游沐和林安儿血液中的药物成分暂时还没办法鉴定出来，这两名失踪少女的血液中的药物成分，能确认吗？”
君岚猛地一惊，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亲自去确认。君岚暗暗对自己说，说服内心摇摆不定的自己。
那些人是她的至亲，他们身上都流着君家的血脉，没有他们，就没有她。
她不能轻易地就把他们交给高零，交给其他人去审判。
她必须自己去确认，他们究竟和游沐的死有没有关系，哪怕是一丁丁点的关系。
就算和游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和孙扬明、两名失踪少女、许文蕙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了，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不用特地过来，给我打个电话也可以。”高零起身走回工作台，
假装翻阅整理资料。
这种冷漠的话语，仿佛在说“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亲近”，君岚放下手中的咖啡豆，笑了笑道：“我也累了，做了一天鉴定。等有结果了，我还会再来的，除非你不欢迎？”
高零从资料里抬头，对门口的君岚摆了摆手：“赶快回去吧，尚良一定又做了很多美食等你回去吃饭。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很幸福吧？游沐那家伙曾经说过，‘梦想就是以后跟你出去破案，无论多晚回家，君岚都在那个家里等着我’。他说，只要有这样的动力，就会打醒十二分精神，绝不让自己执行危险任务时出事。”
君岚匆忙转身，背对着高零，抬高手晃了一下，低声说着“确实，比起只有糯米糍当晚饭的家伙，我很幸福了”。
这是对高零冷漠态度的报复，明明这样说的时候，还有几分心疼高零这个从来都不懂得爱惜身体健康的家伙。
游沐的梦想，高零只说对了一半。
“要是你还在，我和高零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互相怀疑，互相试探，渐渐疏远吧？”君岚望着星光闪动的夜空，总觉得那其中有一双眼睛是游沐，他一直在看着他们，心生悲凉地看着他们。
正是饭点，饭馆和家是最热闹的地方，路上人流稀少。
君岚慢慢走上马路，包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尚良的来电，他说食材都准备好了，所以还是做了很多菜。
“小姐，要是工作能留着明天做，不如回来吃一点？”尚良的声音轻轻的，充满了试探性。
“尚哥，你该不会一个人守着一桌子饭菜，一直在等我吧？”君岚惊讶地问，电话那头只以沉默应答。
尚良就是这样的个性，从来不会苛求和强求，他总是默默地付出和守望重要的人，对爷爷是如此，对父亲是如此，对自己，他也是如此。
这世上，毫无私心对自己好，完完全全付出，没有任何怀疑的人，除了游沐，不是还有尚哥吗？
“我现在立刻回去，等我。”君岚急匆匆地喊起来，生怕尚良听不清楚她的决定。
电话那头又沉静了一会，尚良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颤动：“回来的路上多加小心，我会一直等你的，小姐。”
最温暖最让人难过的话，都在这一句话中，君岚一下子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热流一般的泪水滑过被风吹凉的脸颊，是清甜的味道。
游沐说着他的梦想时，君岚还笑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男人啊，不如以后你当煮男，我当女强人养你”。
此时此刻，她明白游沐的梦想有多简单多美好。
君岚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向马路对面，拦下一辆出租车，她要回去，那个有人煮了一桌子热气腾腾饭菜等着她的家。
汽车驶向漆黑一片的山里，山路盘旋环绕，一圈圈绕的秦易阵阵头昏。
“柯警官，能不能开慢点？”
柯飞一个反手转，方向盘一转，又顺畅地绕过一层盘山公路，得意洋洋冲副驾驶座的秦易扬起眉。
秦易脸色如死灰，眼睛睁的滚圆，狠狠等他。
柯飞还乐起来了，装出担心的表情劝道：“你这个宅男，整天猫在网吧和电脑前面，有时间应该多出来运动，多呼吸一下正常人的空气。”
“我的生活方式和喜爱，不需要柯警官来管教。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万一待会见面的人突然挥刀子拔枪还是丢手榴弹，你一定要保护我和我老婆啊。”
秦易双手护胸，胸前紧紧抱着他的“宝贝老婆”电脑。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贪生怕死啊？难道整天躲在网吧里，是怕出门被车撞倒还是碰上什么天灾人祸？放心吧，我也带着枪，而且我不认为这个人会设陷阱害我们。”柯飞笑得毫无仪态，手拍在方向盘上，车子差点打滑，把秦易吓得又出了一头冷汗。
“但愿如此吧，要不是这家伙那么麻烦，非要用这种断点追踪定位的方式来见面，每隔一段时间才发出一个定位，我也犯不着陪着你冒险。”秦易打开笔记本电脑，接收对方发来的新定位信息。
每隔十分钟，这个人就会发来一个信息，其中能解析出一个地理位置的准确定位。
他们只能根据每次的提示到达一个地点，接着再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哪里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秦易和柯飞都不知道，只有那个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人知道。
莫关在山的另一边山脚下的旧房子里，点燃几根蜡烛，用笔记本电脑发出最后一条地理定位信息。
“定位信息没解析错误吧？穿过这片小树林，真的就是会面的地点？那家伙真的不是在耍我们？这地方阴森怪异，半个人影都没有，说不定鬼影会有几个，我们真的要继续往里面走？”
说这话的是脸色苍白、神色惶恐的柯飞，这回可轮到秦易“有仇报仇”，他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飙车英勇神武、毫不畏惧的柯警官，居然怕阿飘？”
“啧，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有人还怕蟑螂蚂蚁呢，这有什么好嘲笑别人的？我只是碰巧、刚好比较怕这些东西。”
柯飞理直气壮地辩解，分明声音都颤抖起来。
秦易第一次发现，这个热血过头的年轻警官还挺有意思。比起高零，他更喜欢这家伙。
“明白，我绝对不会到处张扬，逢人就说柯飞警官胆子很小，害怕根本不存在的阿飘。”
秦易忍不住就逗趣柯飞，柯飞较真了，气得脸色发青，最后却还是服软，用糖衣炮弹来和解。
“你小子，是准备这样做吧？行了，这次成功见到重要的线人或卧底之后，我给你申请一笔可观的奖金，私人再掏腰包给你买一件礼物。”
秦易摊摊手，耸耸肩，毫无敲诈的罪恶感，笑道：“柯警官这是要给我封口费？你的好意，我就欣然接受了，迟点我把看中很久的一款限量版金刚手办的拍卖地址发给你。”
柯飞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气得没办法，为了维护自己的高大英武形象，只能屈服于秦易的“恶势力”，叹气道：“我给你买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爽快！哎，那边有个小屋子，里面有烛光，应该不是阿飘，阿飘不用点灯。”
“就你话多。”
柯飞疾步匆匆走在前面，全然忘了周围环境的可怕，他只想尽快推开那扇门，见到那个隐藏于黑暗中的人，问清楚他究竟和游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连高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