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1章 恶意
午后的阳光暖暖照进诊室，把站在窗边的韩立元一身白袍染成浅黄色，他突然想起什么，对旁边的治疗室喊了声：“你可以出来了。”
得到韩立元的许可，躲藏在治疗室里面的人推开了门，毕恭毕敬取下连头帽，语气不急不缓地汇报最新的工作结果。
“先生，医院那边的后续都收拾好了，那些人不会四处乱说。”
莫关说完，抬眼去看韩立元，想从韩立元的眼神和表情读取出一些信息来。
关于刚才在诊室里跟韩立元对话的人，莫关充满好奇。
“莫关，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眼神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记住，不要让人看穿你的内心想法，否则你就没办法说谎，没办法隐藏好自己，随时会受到重击，会被击败。”
韩立元的眼神是淡漠的，丝毫没有感情色彩，即便他嘴角扬起笑意。
“呵，别担心，我现在还是挺喜欢你的。不过，我更喜欢强劲的对手。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人的斗志，跟这样的人面对面较劲，特别有意思。像孙扬明那种人就太弱了，一点让人提不起劲。”
韩立元坐回椅子上，品了一口护士之前为他泡好的咖啡，眼里放出了喜悦和期待的神采，活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好奇小孩子。
“先生要对付那个侦探吗？”莫关轻轻地问。
虽然是经由秘密通道从后面进来，他还是从手机的监控影像里看到了高零。
高零为了两名失踪少女而来，是否意味着他初步掌握了孙扬明这条线索？在游沐死后，这个男人能采取行动到什么样的程度，自己要传达给他的力量有没有顺利传达，这些都是引起莫关内心波动的疑虑。
多亏韩立元的提醒，让他及时藏起那份心思，否则随时会被韩立元列为背叛者一行。
跟这个男人接触久了，莫关很清楚，与他为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对付？我可是一名对病人尽心尽责，全身心投入医疗事业的好医生，只会医治病人，怎么会对付人？小关，你跟我工作多时，好像还不太了解我？”
“是我自作聪明了。”莫关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韩立元太精明太谨慎，他就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完完全全挡在自己和幕后大老板之间，才导致潜入调查始终没有进展。
在游沐死去之后，自己失去和游沐的联系，仿佛失去和光明之间的连接，那条退路被彻底切断的话，这边又被韩立元这面大墙堵住前进的道路，莫关只能停步不前，也无法抽身逃出。
“你来的正好，上头的意思。还是先回收一下吧，许文蕙。”韩立元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照片上的少女正是许文蕙。
莫关认真盯着照片上的少女，点点头，表示已经把对方的模样牢记在心。
“虽然不知道孙扬明还捅了多少篓子，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回收和处理问题，绝对不能让这些篓子成为引子，把那些死缠烂打的人都招引过来，篓子被捅大的话，可就补不及了。”韩立元的椅子转了半圈，背对着莫关，望着窗外，声音轻飘飘的。
“
明白，我这就去办。”莫关重新套上连衣帽，原路离开。
天色有些变了，阳光没那么强势，被阴霾夺走了大半天地。这种天气和氛围，让韩立元感到格外安心。
韩立元不喜欢太开朗太纯善的人，不喜欢明朗晴空，过于纯白美好的东西，会让他产生怀疑和生理厌恶。
第一眼见到在研究室里帮忙研制新药的莫关，他就挺喜欢这个浑身散发阴郁的男人。
莫关有意接近自己，想为自己办事来提高在集团内的地位，韩立元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接受了他。
对于自己下达的指令，莫关从没不曾拒绝，刚开始的时候，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过问。
这一年来，莫关却变得惶惶不安，也有些着急了，他想知道什么，想抵达哪里，自己没有兴趣去查明，也不介意莫关心有二意。
只要自己永远隔绝在莫关往前走的路上，他就无法接触到更多的事情，也不会知道太多。
把莫关留在身边，对韩立元来说，是一件稳赚不输的买卖。
打从懂事开始，韩立元就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他是差一点就被亲生父母杀死的孩子，如果不是好心人发现了被丢进河里拼命挣扎的小孩，不是医院医生护士们对幼小生命的执着，不是养父给他的资助和教育，他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还是被亲生父母抹杀掉的。
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突然接近、示好、亲昵，都是不怀好意的。
生养他的本源的爱都能变成满满的恶意，父母至亲的双手都能成为掐住他生命咽喉的罪魁祸首，这世上的善和爱，对他来说便都不真实了。
韩立元心里有一把名为“恶”的尺子，衡量着所有接近他、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当韩立元明白莫关怀着的恶意并非指向自己，就放心地将他留下。
今天闯入诊室的男人，高零，他的恶意又是朝着谁，倒是值得留个心眼，免得哪天冷不防要吃他一刀。
高零和自己互不让步地进行话语激战，突然接了个电话，竟然偃旗息鼓，迅速撤退了。
那个电话的内容，足以令高零这个表现的毫无畏惧的男人脸色顿变。
韩立元擅长观察他人的眼神、表情和脸色变化，以此来揣摩这个人内心正在发生的变化，甚至可以再大胆一点推测对方的一些想法。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极其简短的话，高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双眼放出的光彩是兴奋的，那通电话传来的消息不是令他恐惧和不安的坏消息。相反，是一个他渴望已久，几近要放弃却又生出希望的好消息。
好消息？韩立元有些犯愁了，对自己来说，好消息大概只会成为别人的坏消息。
这种逻辑思维，肯定不适用于高零，这个浑身藏不住善意和正义感的男人。
韩立元发现，自己怀着恶意去揣摩高零的时候，没办法推开那扇门，什么也看不见。
窗外刮起冷风，阴霾占尽优势，然而还不够，阳光还在乌云之后挣扎，不放弃地从密密的云层缝隙间放射出温热的光明。
他轻轻闭上眼睛，让眼前的
世界尽情沉溺于完全的黑暗。
唯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内心最大的平静，才能以最冷静的思绪去思考高零这个男人出现的原因及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高零风风火火赶到李护士口中指定的地址，发现这就是他之前来过的那间医院——两名失踪少女入住过的医院。
这世上的某些巧合，有些真是上帝带着恶意的玩笑，净把人耍的团团转。
“高刑警，这里这里。”李护士换上一身漂亮的连衣裙，还披着一件少女风的披肩，看起来和之前在医院给人的印象很不同。
高零无暇欣赏，匆匆收回目光，连称呼都忘记纠正，直接追问道：“你在电话里说，在这个医院也看到那个男人了，那个给我献血的男人！确定吗？人呢？我之前刚来过这家医院，可别告诉我，我跟那个男人完美的错过了？”
“高刑警，我不是刑警也不是侦探，哪能回答得了你那么多问题？”李护士撅起嘴巴，有些不悦。
“我现在是侦探，不是刑警，记得换个称呼，护士小姐。”高零稍微恢复冷静，纠正一番，思索如何询问更为恰当，才开口，“李护士今天怎么会来这家医院？你跳槽？”
李护士“噗嗤”笑道：“亏你还是侦探，看了医院的名字，怎么没联系上？我工作的是圣南医院北城分院，这里不是叫‘圣南医院东城分院’吗？”
见高零一副难看的模样，李护士不忍心刁难嘲笑，忙指着自己身上精心打扮的服饰，解释道：“今天是分院之间的交流会，我作为代表来参加的。刚好，上电梯的时候，一眼看到那个男人出电梯，我追下去之后，他已经不见踪影。”
什么？人都走了，那你打电话十万火急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扑个空？空欢喜？啊，该不会是——
“李护士是不是有事件想委托我调查？”
高零一本正经，李护士脸都红了，恨不得抽出一把锤子来敲敲这个男人的脑袋。
木头脑袋都够呛，高零这颗脑袋的情商堪比钢铁，怎么都钻不进去，怎么都打动不了他的心。
李护士有些委屈，嘀咕道：“那不是你千叮万嘱，只要见到那个男人，哪怕只是人有相似，也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吗？而且，虽然没追上人，但是我听关系好的分院护士说了一件事，跟这个神秘男人有关。”
高零半开玩笑地说：“嘿，他又在这间医院干了什么？不会又是给人无偿献血吧？”
李护士无奈一笑：“不是啦，他见过那两名失踪少女的家属，之后那两家人就决定转院，反正这种做法，挺恶意。”
高零觉得脑海中无数复杂的线从虚到实，越来越清晰，而其中有一些原本互不相干的线，竟然神奇地交叉缠绕起来了。
给自己献血的神秘男人和接收两名失踪少女的诊所有关，很可能也和孙扬明有关；韩立元的诊所、孙扬明和林安儿、安俊、箫澜有关；林安儿的血液中含有和游沐十分相似的未知药物元素。
拼尽全力，哪怕要和李护士约会打好关系，也一定要找到这个给自己献血、令自己的血液发生异变、获得奇特能力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