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高处必堕
sat jun 11 16:35:22 cst 2016
庄秋水不属于广德号，也从来不属于澹舞园，他一向侧眼旁观游离于外。他只是司马俊的朋友，有缘相聚游戏人间。
广德号一战成名，麻烦果然接踵而至。世面上都在传，广德号赚了大钱。单悺写了折子给上面打小报告，说这么重大的民生工程，轻易承包给私人，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知府王维风是怎么轻易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坊间传闻他收了广德号很大一笔贿赂。上面虽然没有动静，但是王维风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广德号确实带来了实际的改变，首先河堤的质量就比以往强上十倍，其次速度快，其三，说什么时候完成就是什么时候完成，说到做到。如果说知府的工作是为了维护一地官场的稳定，维护一地官绅大人们的满意，那么广德号确实是捣蛋鬼。如果说知府的工作是为民服务，那么广德号帮了大忙。
道理上这没有什么高深的，难以抉择的是眼睛看得到的自身利益。王维风很快做出了决定，继续用广德号。
修路搭桥打井种树，以前需要征调民夫，又经历臃肿的官僚系统层层拖延，多半办不好的事情，如今有了广德号，都不再是难事。王维风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成长为一个三头六臂的超人，充满力量，无所不能。这种改变，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虽然微小，在日积月累中却终究带来了极大的改变，这是每一个居住在杭州府的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城市变得日益美丽，有一种活力在悄悄滋长，渐渐的也改变了每一个人的心。
当一切都好的时候，就是灾害发生的时候。公冶华带领广德号走出一条新路，功劳至大，幸好他没有为此变得骄傲自满，骄傲和自满都只会加深一个人的自私。而自私，只会伤害自己。
不知是谁，散布消息，说广德号压榨老百姓，朝廷应许的工钱比广德号给的多一倍，他们克扣工钱，剥削工人，是吸血鬼！谣言如风，传的到处都是，本来跟着广德号干的高高兴兴的人们，开始怀疑，接着开始愤怒，接着就闹了起来。
有人去了知府衙门前，有人围住了昭明巷里的广德号。
楚楚想要解释，可是她一露面就被人们的吼叫咒骂弄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上当了，受骗了，你们现在拿的钱难倒不比以前多吗？”楚楚还是努力解释。
人群中有人回道：“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穷人干，凭什么最后你们挣大钱？不公平！吸血鬼！”
人群立刻群起回应：“不公平！吸血鬼！吸血鬼！”
楚楚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之前在为广德号干活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甚至有些卑微的朴实，见到她，都点头哈腰，争先恐后的巴结。可是如今，却个个如狼似虎。更有甚者，因她美色，说了许多污言秽语。
司马俊护着楚楚回到了院内。
“司马，你一直说他们都是些老实人，是好人，可是如今怎么会如此、如此下作？”有些话楚楚说不出口。
“他们是好人。”司马俊道。
“好人不会像他们这样！我们帮他们，他们不思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楚楚面露不屑。
“他们是被蒙蔽的好人。”司马俊道。
“人穷，就一定是好人，对吗？”楚楚的语气有明显的轻蔑。
“不。”司马俊微笑，却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穷和富不是好坏的标准，只是人，世上的人大都是好人。”
“那眼前这些好人，你可有办法？”楚楚道。
“只能耐心跟他们谈，说清楚。”司马俊道。
司马俊请来了顾大嫂，顾大嫂如今也是广德号其中一家小酒馆的老板娘了。她比以往增添了许多自信，人看上去也年轻了漂亮了。
“顾大嫂，这一次又要有劳您帮忙了。”司马俊微笑着道。
“公子说，我和我家那口子做什么都行。”顾大嫂对司马俊等人心怀感激，是他们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改善了她们一家人的生活。
“顾大嫂，你能先将这些人请到你的小酒馆吗？请大家吃点喝点，我去和大家谈谈，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司马俊说。顾大嫂的酒馆离昭明巷最近，而且聚集在这里的人也大多认识顾大嫂，都是她家的常客。
“没问题，交给我！”顾大嫂说。
那些让楚楚灰头土脸的汉子们，见了顾大嫂，却都变了样子，原本凶恶的堆了笑脸，原本叫喊的被顾大嫂瞪一眼就不敢瞎叫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又都变成了普普通通善良的老实人，跟着顾大嫂去了她的小酒馆。
楚楚躲在门后，看的叹为观止。她忍不住问：“这是为什么？”
司马俊笑道：“一物降一物。你不了解他们，而顾大嫂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他们信任顾大嫂。”
司马俊让楚楚留在府里，多事之秋暂且不要随意出门，免得又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他随后就去了顾大嫂的小酒馆，就在离昭明巷不远的鹿子胡同。
众人在小酒馆里热热闹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这里有家的气氛，菜是热的，酒喝进嘴里每个人的心底都是暖的。当人的心底是温暖的，那么就一定愿意讲道理。世上难办的事情，往往都是因为有人不肯、不愿意讲道理。
“诸位，在下有几句话想说。”司马俊道。
“说可以，但是先把这三碗酒喝了。”领头的汉子指着桌上一字排开的三碗酒说，那是平时装饭的海碗，里面装的就是水，都够人喝个饱。
司马俊一向不喝酒，他面有难色，顾大嫂拿了酒碗，“公子不喝酒，别难为他，要喝，我陪你们。”
若是平时，汉子们早就起哄叫好了，但是今日那领头的汉子却拦下了顾大嫂道：“老板娘，不是不给你面子，但是今天这酒你不能喝。广德号的大老爷们平日里坐着赚大钱，今天让他们喝三碗酒，难道都不行？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几句话，小酒馆里原本温暖的气氛又变得有些躁动，司马俊忙道：“多谢顾大嫂，不过这位大哥说的对，今日这酒确实该喝，我喝。”司马俊一口气喝下了三大碗酒，脸立刻涨的通红。
“今天，我们是给顾大嫂面子，有话你快说吧。”汉子坐下。
“诸位，先不说广德号是不是压榨了各位，只说一件事，各位跟着广德号做事，赚的钱是不是比以前多了？”司马俊环顾众人，有的低了头，有的小声议论。
司马俊见无人应答，又道：“再问各位一句，干的活是不是比以前重，比以前苦，比以前累？”
众人冷静下来，都能明白司马俊说的不错，只有一个不服气的少年道：“你们大老爷，吃得都是我们的血汗，我们辛苦干活，你们白拿钱，还是拿大头。人家说了，官府给你们的钱是每人八两银子，但是你们却只给我们四两。还不是克扣我们？”
听他这一说，众人又都应声哄闹起来，“对啊，本来是八两，怎么只给我们四两？”
“诸位，过去你们给官家干同样的活，最多有三两，还常常不能按时足额的拿到手，拿到了，银子的成色也差的很，你们吃过的亏，你们最清楚。我没说错吧？”司马俊道。
“那又怎样？我们穷，以前穷，所以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压榨，还应该感恩戴德？”少年倔强的梗着脖子。
“当然不是。”司马俊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官府给大家的定价仍然是三两，是公冶华殚精竭虑在不影响工程质量的情况下，将节省下来的钱分给了诸位，所以诸位才能拿到四两。”
庄秋水不属于广德号，也从来不属于澹舞园，他一向侧眼旁观游离于外。他只是司马俊的朋友，有缘相聚游戏人间。
广德号一战成名，麻烦果然接踵而至。世面上都在传，广德号赚了大钱。单悺写了折子给上面打小报告，说这么重大的民生工程，轻易承包给私人，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知府王维风是怎么轻易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坊间传闻他收了广德号很大一笔贿赂。上面虽然没有动静，但是王维风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广德号确实带来了实际的改变，首先河堤的质量就比以往强上十倍，其次速度快，其三，说什么时候完成就是什么时候完成，说到做到。如果说知府的工作是为了维护一地官场的稳定，维护一地官绅大人们的满意，那么广德号确实是捣蛋鬼。如果说知府的工作是为民服务，那么广德号帮了大忙。
道理上这没有什么高深的，难以抉择的是眼睛看得到的自身利益。王维风很快做出了决定，继续用广德号。
修路搭桥打井种树，以前需要征调民夫，又经历臃肿的官僚系统层层拖延，多半办不好的事情，如今有了广德号，都不再是难事。王维风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成长为一个三头六臂的超人，充满力量，无所不能。这种改变，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虽然微小，在日积月累中却终究带来了极大的改变，这是每一个居住在杭州府的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城市变得日益美丽，有一种活力在悄悄滋长，渐渐的也改变了每一个人的心。
当一切都好的时候，就是灾害发生的时候。公冶华带领广德号走出一条新路，功劳至大，幸好他没有为此变得骄傲自满，骄傲和自满都只会加深一个人的自私。而自私，只会伤害自己。
不知是谁，散布消息，说广德号压榨老百姓，朝廷应许的工钱比广德号给的多一倍，他们克扣工钱，剥削工人，是吸血鬼！谣言如风，传的到处都是，本来跟着广德号干的高高兴兴的人们，开始怀疑，接着开始愤怒，接着就闹了起来。
有人去了知府衙门前，有人围住了昭明巷里的广德号。
楚楚想要解释，可是她一露面就被人们的吼叫咒骂弄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上当了，受骗了，你们现在拿的钱难倒不比以前多吗？”楚楚还是努力解释。
人群中有人回道：“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穷人干，凭什么最后你们挣大钱？不公平！吸血鬼！”
人群立刻群起回应：“不公平！吸血鬼！吸血鬼！”
楚楚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之前在为广德号干活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甚至有些卑微的朴实，见到她，都点头哈腰，争先恐后的巴结。可是如今，却个个如狼似虎。更有甚者，因她美色，说了许多污言秽语。
司马俊护着楚楚回到了院内。
“司马，你一直说他们都是些老实人，是好人，可是如今怎么会如此、如此下作？”有些话楚楚说不出口。
“他们是好人。”司马俊道。
“好人不会像他们这样！我们帮他们，他们不思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楚楚面露不屑。
“他们是被蒙蔽的好人。”司马俊道。
“人穷，就一定是好人，对吗？”楚楚的语气有明显的轻蔑。
“不。”司马俊微笑，却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穷和富不是好坏的标准，只是人，世上的人大都是好人。”
“那眼前这些好人，你可有办法？”楚楚道。
“只能耐心跟他们谈，说清楚。”司马俊道。
司马俊请来了顾大嫂，顾大嫂如今也是广德号其中一家小酒馆的老板娘了。她比以往增添了许多自信，人看上去也年轻了漂亮了。
“顾大嫂，这一次又要有劳您帮忙了。”司马俊微笑着道。
“公子说，我和我家那口子做什么都行。”顾大嫂对司马俊等人心怀感激，是他们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改善了她们一家人的生活。
“顾大嫂，你能先将这些人请到你的小酒馆吗？请大家吃点喝点，我去和大家谈谈，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司马俊说。顾大嫂的酒馆离昭明巷最近，而且聚集在这里的人也大多认识顾大嫂，都是她家的常客。
“没问题，交给我！”顾大嫂说。
那些让楚楚灰头土脸的汉子们，见了顾大嫂，却都变了样子，原本凶恶的堆了笑脸，原本叫喊的被顾大嫂瞪一眼就不敢瞎叫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又都变成了普普通通善良的老实人，跟着顾大嫂去了她的小酒馆。
楚楚躲在门后，看的叹为观止。她忍不住问：“这是为什么？”
司马俊笑道：“一物降一物。你不了解他们，而顾大嫂却是和他们一样的，他们信任顾大嫂。”
司马俊让楚楚留在府里，多事之秋暂且不要随意出门，免得又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他随后就去了顾大嫂的小酒馆，就在离昭明巷不远的鹿子胡同。
众人在小酒馆里热热闹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这里有家的气氛，菜是热的，酒喝进嘴里每个人的心底都是暖的。当人的心底是温暖的，那么就一定愿意讲道理。世上难办的事情，往往都是因为有人不肯、不愿意讲道理。
“诸位，在下有几句话想说。”司马俊道。
“说可以，但是先把这三碗酒喝了。”领头的汉子指着桌上一字排开的三碗酒说，那是平时装饭的海碗，里面装的就是水，都够人喝个饱。
司马俊一向不喝酒，他面有难色，顾大嫂拿了酒碗，“公子不喝酒，别难为他，要喝，我陪你们。”
若是平时，汉子们早就起哄叫好了，但是今日那领头的汉子却拦下了顾大嫂道：“老板娘，不是不给你面子，但是今天这酒你不能喝。广德号的大老爷们平日里坐着赚大钱，今天让他们喝三碗酒，难道都不行？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几句话，小酒馆里原本温暖的气氛又变得有些躁动，司马俊忙道：“多谢顾大嫂，不过这位大哥说的对，今日这酒确实该喝，我喝。”司马俊一口气喝下了三大碗酒，脸立刻涨的通红。
“今天，我们是给顾大嫂面子，有话你快说吧。”汉子坐下。
“诸位，先不说广德号是不是压榨了各位，只说一件事，各位跟着广德号做事，赚的钱是不是比以前多了？”司马俊环顾众人，有的低了头，有的小声议论。
司马俊见无人应答，又道：“再问各位一句，干的活是不是比以前重，比以前苦，比以前累？”
众人冷静下来，都能明白司马俊说的不错，只有一个不服气的少年道：“你们大老爷，吃得都是我们的血汗，我们辛苦干活，你们白拿钱，还是拿大头。人家说了，官府给你们的钱是每人八两银子，但是你们却只给我们四两。还不是克扣我们？”
听他这一说，众人又都应声哄闹起来，“对啊，本来是八两，怎么只给我们四两？”
“诸位，过去你们给官家干同样的活，最多有三两，还常常不能按时足额的拿到手，拿到了，银子的成色也差的很，你们吃过的亏，你们最清楚。我没说错吧？”司马俊道。
“那又怎样？我们穷，以前穷，所以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压榨，还应该感恩戴德？”少年倔强的梗着脖子。
“当然不是。”司马俊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官府给大家的定价仍然是三两，是公冶华殚精竭虑在不影响工程质量的情况下，将节省下来的钱分给了诸位，所以诸位才能拿到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