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结识周圣学
tue jun 09 15:57:22 cst 2015
司马俊昨夜回来，由于兴奋，关房门时弄出了声响，月铃儿就睡在他隔壁，又睡的轻，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今日一遇见，就立刻警告司马俊，不准带坏庄秋水。
庄秋水就在月铃儿身后，无奈的苦笑。
颜雪在画舫的楼上，探出头招呼聚在甲板上的月铃儿三人，“你们聊什么呢？”她看上去永远干净而优雅，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世间的灰尘泥垢都不会染污她的美丽。她洁白而艳丽，司马俊抬头看到她，觉得西湖山水只是为衬托她的美。司马俊不会为了西湖山水而日思夜想，却绝对会为了颜雪而辗转反侧思慕渴念。
三人上了楼，坐下吃早茶，席间闲谈，司马俊就将云水的故事和盘托出，又告诉大家，昨夜外出是去了赌场为云水和周圣学讨回一点公道。
月铃儿听得入迷，埋怨道：“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也不找我们一起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杭州府，有好玩的事情，你却都自己偷偷摸摸的不带我们，哼。”
“那么晚，你和秋水都睡了，我好意思去敲你们的门吗？即便我厚着脸皮敲了门，万一，你们正在做什么不愿意别人知道的事情，我岂非更该打？”司马俊嘿嘿一乐，被庄秋水拿扇子敲了脑袋一下。
颜雪叫人请云水姑娘单独来，看到司马俊递来的银票，云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在做梦，她盈盈跪拜，“司马公子，大恩大德，不敢言谢！这些钱，我与周公子日后一定奉还。”
“不是我的钱，是赌场的，而赌场又是从周公子那里骗走的，你还要给那个骗子赌场还钱吗？”司马俊扶起了云水。
云水的泪水缓缓流下，是喜极而泣，她想到度母，想到周圣学，想到碧玉波乐坊，想到这些年的生活，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许多。生活总是充满了困苦，她们这样的歌女，大都活不过四十岁，年轻时风光一时，三十岁后就老了，便零落人间，除了歌舞不懂任何谋生手段，存下的一点辛苦钱，转眼就会坐吃山空。只有少数幸运的，能从良嫁人。她请求颜雪准许她请半日假，去带了周圣学来拜谢恩公。
颜雪笑道：“从此后，你就是自由的了，我有什么权力留难你呢？”
月铃儿道：“总在船上，也没什么意思，云水姐姐，若不嫌弃，能带我们一起去周公子家里玩玩吗？”
云水点头，“姑娘说的，有什么不可以，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贵人。”
“你若不嫌弃，就不要老是说什么恩人贵人，只把我们当做朋友，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尊重。”庄秋水道。
“是。”云水盈盈万福。
五人这便一起离开画舫，去了周圣学住处，他与云水一起跪谢司马俊，司马俊不肯受，也跪下还礼。
“司马公子，您一定要接受我们一拜，对于您也许只是一件小事，却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云水很坚持。
司马俊却连连摇手：“不要这么说，二位本就是人间的神仙眷属，让人羡慕，我身怀一点小伎俩，能帮到二位，是我的福气。二位已经拜谢过了，还请快快起来。”
云水不肯起，一定要司马俊起身接受他们的跪拜，奈何她和周圣学拜一次，司马俊便也立刻拜回来。三人就跪坐厅堂，互相对拜，看的月铃儿觉得好玩极了，“你们这样是拜天地吗？可是三个人怎么拜天地？”
“哈哈。”庄秋水听了大笑，他过去拉起司马俊，扶起周圣学，又对云水说：“说好的，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云水，再客气就是见外，是不肯认我们做朋友了。”
那周圣学身上也无酸腐之气，洒脱的很。听庄秋水如此说，也自扶起云水，道：“我们与司马公子不在乎这一拜，所谓大恩不言谢，世间最珍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意。起来吧，也许我们感谢司马公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珍惜他慷慨给予我们的这份情感。”
云水被说服了，司马俊和庄秋水也不觉对周圣学刮目相看，三人颇对脾性很快就聊的热络起来。
“世人都以为现在比古代好，比古代先进，比古代发达，世间的大儒学者也各有自己的学说流传于世，可是，我以为现在只是积累了更多的知识，在智慧上却未必就超越了古人。好像儒家历朝历代的大儒，只是在知识上推陈出新，却不能在智慧上超越孔孟。”周圣学说。
“崇古一派自古就有，什么都说古代好，孔子推崇三代，孔子之后也有很多正统儒家推崇孔孟，言必从孔孟，行必从孔孟。结果呢，社会宛若僵尸，禁锢了人们正常的感情行为，于是人人都成了伪君子，说一套做另一套。有什么好处呢？”庄秋水不是很认同周圣学的议论。
“学习孔孟，不能只学知识，而是要从《论语》、《孝经》等等儒家的经典和孔孟本人的言行世范中去学习孔孟的智慧。知识总有局限，甚至可以说知识从来不是目的，知识是一艘船，载着我们去往智慧的彼岸。拘泥于知识，是后人的错误，是刻舟求剑。不能怪孔孟。今日的我们，应该努力去理解孝，理解至德要道，理解中庸，理解这些珍贵的揭示世间真相的智慧教导，以这样的智慧去处理如今我们面对的社会问题，而不是在每一件具体的事情上，去寻找孔孟曾经类似的指导，而墨守成规。你说的不错，言必从孔孟，行必从孔孟是错误的。然而那些僵化和作伪，恰恰是因为自身的愚昧造成的，自己不懂却装懂，误导世人，其实是违背孔孟真意的。”周圣学说。
“人家都是引经据典，说的是孔孟的话，举的是孔孟的事例，难道还不是孔孟的智慧吗？那什么才是孔孟的智慧？”庄秋水问。
“孔孟的智慧不是文字的表面，不是那些事例的表象，而是文字里蕴含的真意，事例里蕴含的方法。”周圣学道，比如《孝经·丧亲章第十八》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孔子说，孝子丧失亲人，哭声气竭而止，不必委曲；举止进退不失礼仪，脸上没有无礼的神色；有事与人对答，语言简单明了，不文饰；若穿上华美的衣服，便会感到羞涩不安；若是听闻美妙的音乐，心中不会因而升起浮夸的快乐；若是吃到了美味佳肴，心中不会执着于食物的味道并为此而欣喜欢愉。这就是孝子丧失亲人后哀伤悲戚的感情。
周圣学讲的慷慨激昂，现在有些所谓的“孝子贤孙”在亲人逝世后，花钱请人来哭灵，那哭声专业讲究，一唱三叹，曲折委婉（偯，形容哭声曲折委婉），而这样的哭声就是孔子所说的“曲”和“委”，孔子认为哀戚之情发乎至诚，哭是真心实感发泄痛苦的情绪，所以不要哭伤了身体，一口气力竭了，就缓一口气再继续哭，不必表演给其他人听或看。
接着讲到的举止进退，言语服饰，音乐美食，似乎都有一种严格的要求……试想一种情况，父母老了，死了，中年子女大多并不特别悲伤；可是，换一种情景，如今是人到中年，子女死了，这时候人会非常悲苦愤怒吧？这个时候，有人让你穿华美的衣服，请你吃美味佳肴，请你听靡靡之音，跟你天南地北聊八卦，请问，你可有心情，可以感受到衣服的华美？食物的美味？音乐的美妙？八卦的有趣？孔子所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人很自私，即便是对待亲人也会分出个爱的深浅不同，所以孔子认为，不论是中年丧子，还是中年父母去世，总之只要发生亲人去世的事情，作为孝子就要有一个懂得廉耻的道德心，就要有宛若中年丧子的哀伤。这是一个人的道德，也是对逝去亲人起码的尊重，同时也温暖了丧亲之人作为人的亲情，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柔软。
“这就是我一直想表达的孔孟智慧，其中蕴含的是对于人的尊重，对于亲情的尊重，是温暖我们的心，也温暖社会的道德和情意。而那些照着《孝经》的字句去做，却不能领会孔子用心的，又怎么能说是遵循孔子呢？又怎么能说他的行为和学说是遵循儒家呢？他的言行和学说造成的危害，是缘于自身缺乏智慧，不该怪到孔孟头上。事实上，只要心里有了这份哀戚之情，你可以大吃大喝跳舞唱歌，做什么都可以，然而世人大都难以做到，所以需要以一定的行为准则去守护内心的哀戚之情，因此，孔子会说孝子应该怎么做来表达哀戚之情。但这些行为并非目的，并非一成不变的，关键是守护好自己内心的哀戚之情。”周圣学滔滔不绝的讲道，讲的月铃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颜雪也几乎睡着。
司马俊却听得津津有味，他坚定的对周圣学说：“周公子，一定不要放弃科举，你是人才，不该埋没！你的才学，一定能利益一方生民。”
云水听见司马俊对于周圣学如此赞赏，开心的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周圣学的手。
司马俊昨夜回来，由于兴奋，关房门时弄出了声响，月铃儿就睡在他隔壁，又睡的轻，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今日一遇见，就立刻警告司马俊，不准带坏庄秋水。
庄秋水就在月铃儿身后，无奈的苦笑。
颜雪在画舫的楼上，探出头招呼聚在甲板上的月铃儿三人，“你们聊什么呢？”她看上去永远干净而优雅，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世间的灰尘泥垢都不会染污她的美丽。她洁白而艳丽，司马俊抬头看到她，觉得西湖山水只是为衬托她的美。司马俊不会为了西湖山水而日思夜想，却绝对会为了颜雪而辗转反侧思慕渴念。
三人上了楼，坐下吃早茶，席间闲谈，司马俊就将云水的故事和盘托出，又告诉大家，昨夜外出是去了赌场为云水和周圣学讨回一点公道。
月铃儿听得入迷，埋怨道：“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也不找我们一起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杭州府，有好玩的事情，你却都自己偷偷摸摸的不带我们，哼。”
“那么晚，你和秋水都睡了，我好意思去敲你们的门吗？即便我厚着脸皮敲了门，万一，你们正在做什么不愿意别人知道的事情，我岂非更该打？”司马俊嘿嘿一乐，被庄秋水拿扇子敲了脑袋一下。
颜雪叫人请云水姑娘单独来，看到司马俊递来的银票，云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在做梦，她盈盈跪拜，“司马公子，大恩大德，不敢言谢！这些钱，我与周公子日后一定奉还。”
“不是我的钱，是赌场的，而赌场又是从周公子那里骗走的，你还要给那个骗子赌场还钱吗？”司马俊扶起了云水。
云水的泪水缓缓流下，是喜极而泣，她想到度母，想到周圣学，想到碧玉波乐坊，想到这些年的生活，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许多。生活总是充满了困苦，她们这样的歌女，大都活不过四十岁，年轻时风光一时，三十岁后就老了，便零落人间，除了歌舞不懂任何谋生手段，存下的一点辛苦钱，转眼就会坐吃山空。只有少数幸运的，能从良嫁人。她请求颜雪准许她请半日假，去带了周圣学来拜谢恩公。
颜雪笑道：“从此后，你就是自由的了，我有什么权力留难你呢？”
月铃儿道：“总在船上，也没什么意思，云水姐姐，若不嫌弃，能带我们一起去周公子家里玩玩吗？”
云水点头，“姑娘说的，有什么不可以，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贵人。”
“你若不嫌弃，就不要老是说什么恩人贵人，只把我们当做朋友，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尊重。”庄秋水道。
“是。”云水盈盈万福。
五人这便一起离开画舫，去了周圣学住处，他与云水一起跪谢司马俊，司马俊不肯受，也跪下还礼。
“司马公子，您一定要接受我们一拜，对于您也许只是一件小事，却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云水很坚持。
司马俊却连连摇手：“不要这么说，二位本就是人间的神仙眷属，让人羡慕，我身怀一点小伎俩，能帮到二位，是我的福气。二位已经拜谢过了，还请快快起来。”
云水不肯起，一定要司马俊起身接受他们的跪拜，奈何她和周圣学拜一次，司马俊便也立刻拜回来。三人就跪坐厅堂，互相对拜，看的月铃儿觉得好玩极了，“你们这样是拜天地吗？可是三个人怎么拜天地？”
“哈哈。”庄秋水听了大笑，他过去拉起司马俊，扶起周圣学，又对云水说：“说好的，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云水，再客气就是见外，是不肯认我们做朋友了。”
那周圣学身上也无酸腐之气，洒脱的很。听庄秋水如此说，也自扶起云水，道：“我们与司马公子不在乎这一拜，所谓大恩不言谢，世间最珍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意。起来吧，也许我们感谢司马公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珍惜他慷慨给予我们的这份情感。”
云水被说服了，司马俊和庄秋水也不觉对周圣学刮目相看，三人颇对脾性很快就聊的热络起来。
“世人都以为现在比古代好，比古代先进，比古代发达，世间的大儒学者也各有自己的学说流传于世，可是，我以为现在只是积累了更多的知识，在智慧上却未必就超越了古人。好像儒家历朝历代的大儒，只是在知识上推陈出新，却不能在智慧上超越孔孟。”周圣学说。
“崇古一派自古就有，什么都说古代好，孔子推崇三代，孔子之后也有很多正统儒家推崇孔孟，言必从孔孟，行必从孔孟。结果呢，社会宛若僵尸，禁锢了人们正常的感情行为，于是人人都成了伪君子，说一套做另一套。有什么好处呢？”庄秋水不是很认同周圣学的议论。
“学习孔孟，不能只学知识，而是要从《论语》、《孝经》等等儒家的经典和孔孟本人的言行世范中去学习孔孟的智慧。知识总有局限，甚至可以说知识从来不是目的，知识是一艘船，载着我们去往智慧的彼岸。拘泥于知识，是后人的错误，是刻舟求剑。不能怪孔孟。今日的我们，应该努力去理解孝，理解至德要道，理解中庸，理解这些珍贵的揭示世间真相的智慧教导，以这样的智慧去处理如今我们面对的社会问题，而不是在每一件具体的事情上，去寻找孔孟曾经类似的指导，而墨守成规。你说的不错，言必从孔孟，行必从孔孟是错误的。然而那些僵化和作伪，恰恰是因为自身的愚昧造成的，自己不懂却装懂，误导世人，其实是违背孔孟真意的。”周圣学说。
“人家都是引经据典，说的是孔孟的话，举的是孔孟的事例，难道还不是孔孟的智慧吗？那什么才是孔孟的智慧？”庄秋水问。
“孔孟的智慧不是文字的表面，不是那些事例的表象，而是文字里蕴含的真意，事例里蕴含的方法。”周圣学道，比如《孝经·丧亲章第十八》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孔子说，孝子丧失亲人，哭声气竭而止，不必委曲；举止进退不失礼仪，脸上没有无礼的神色；有事与人对答，语言简单明了，不文饰；若穿上华美的衣服，便会感到羞涩不安；若是听闻美妙的音乐，心中不会因而升起浮夸的快乐；若是吃到了美味佳肴，心中不会执着于食物的味道并为此而欣喜欢愉。这就是孝子丧失亲人后哀伤悲戚的感情。
周圣学讲的慷慨激昂，现在有些所谓的“孝子贤孙”在亲人逝世后，花钱请人来哭灵，那哭声专业讲究，一唱三叹，曲折委婉（偯，形容哭声曲折委婉），而这样的哭声就是孔子所说的“曲”和“委”，孔子认为哀戚之情发乎至诚，哭是真心实感发泄痛苦的情绪，所以不要哭伤了身体，一口气力竭了，就缓一口气再继续哭，不必表演给其他人听或看。
接着讲到的举止进退，言语服饰，音乐美食，似乎都有一种严格的要求……试想一种情况，父母老了，死了，中年子女大多并不特别悲伤；可是，换一种情景，如今是人到中年，子女死了，这时候人会非常悲苦愤怒吧？这个时候，有人让你穿华美的衣服，请你吃美味佳肴，请你听靡靡之音，跟你天南地北聊八卦，请问，你可有心情，可以感受到衣服的华美？食物的美味？音乐的美妙？八卦的有趣？孔子所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人很自私，即便是对待亲人也会分出个爱的深浅不同，所以孔子认为，不论是中年丧子，还是中年父母去世，总之只要发生亲人去世的事情，作为孝子就要有一个懂得廉耻的道德心，就要有宛若中年丧子的哀伤。这是一个人的道德，也是对逝去亲人起码的尊重，同时也温暖了丧亲之人作为人的亲情，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柔软。
“这就是我一直想表达的孔孟智慧，其中蕴含的是对于人的尊重，对于亲情的尊重，是温暖我们的心，也温暖社会的道德和情意。而那些照着《孝经》的字句去做，却不能领会孔子用心的，又怎么能说是遵循孔子呢？又怎么能说他的行为和学说是遵循儒家呢？他的言行和学说造成的危害，是缘于自身缺乏智慧，不该怪到孔孟头上。事实上，只要心里有了这份哀戚之情，你可以大吃大喝跳舞唱歌，做什么都可以，然而世人大都难以做到，所以需要以一定的行为准则去守护内心的哀戚之情，因此，孔子会说孝子应该怎么做来表达哀戚之情。但这些行为并非目的，并非一成不变的，关键是守护好自己内心的哀戚之情。”周圣学滔滔不绝的讲道，讲的月铃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颜雪也几乎睡着。
司马俊却听得津津有味，他坚定的对周圣学说：“周公子，一定不要放弃科举，你是人才，不该埋没！你的才学，一定能利益一方生民。”
云水听见司马俊对于周圣学如此赞赏，开心的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周圣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