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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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云水心中的幸福

    sat jun 06 16:02:06 cst 2015

    云水的眼泪一直在流,司马俊就安静的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蜡烛也滴着泪,月光轻抚着西湖上的画舫,司马俊想起舞台上云水夺目的光彩,对比如今垂泪悲伤孤苦无依的样子,宛若两个人。

    司马俊没有离开,让云水有些讶异,那些豪富的客人,若对她示好,总是有所求,不会在乎她的痛苦。若见到她流泪,也当做是花开露浓,是美人新姿,是可堪下酒赋诗的一些美景情趣,而对她的痛苦全不当回事。若她说两句心里真实的苦,豪富的客人们便会嫌弃她坏了风雅,破了情趣,或应付两句,或装作不懂。没有谁真的在乎她真实的苦乐,她只是别人的玩物。

    司马俊很不同,云水觉得他似乎是真的关心她,关心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曾给她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周圣学。

    云水第一次见到周圣学,是在杭州豪门的夜宴,她是最好的歌女,以歌声娱人;他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以诗书娱人。宴席上,富豪权贵们吃喝尽欢,她以歌声舞姿为此欢场添华彩;而他虽坐在席上,却陪在最末座,在别人尽情玩乐时,他却总被主家叫出来,即兴赋诗,为贵客嘉宾增添趣味。

    她注意到他,是看见了他那不甘心的骄傲。虽然不得不低头,却不曾卑躬屈膝一味下贱求荣。她更为他的才华动心。

    “我还不如一个戏子。”他曾自哀际遇。

    她听了,眼圈红了,“你是嫌弃我?”

    他才惊觉自己失言,忙抱着她哄,轻轻的说:“你是我遇见最好的女人,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

    他发誓要为她赎身,可是碧玉波乐坊开出的价码是一千两。“任公子出一万两银子为你赎身,你不肯,我们也没强迫你,没错吧?如今,你说周公子是你的真爱,我只要他出一千两就同意你赎身,还不够仁义吗?妈妈待你们仁至义尽了,你们也要为妈妈着想啊,碧玉波乐坊上上下下多少人都指着找我要吃饭的钱,一千两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你再为难妈妈,就是你对不起妈妈了。”碧玉波乐坊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歌女们都叫她妈妈。她风韵犹存,处事老辣。她的话,云水不得不承认有道理。换上别的乐坊,别的妈妈,谁会拒绝任公子的一万两银子呢?云水还知道,为此,妈妈为她承受了很大压力,任公子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天下间还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事物是他得不到的。若非妈妈在黑白两道多年的经营,背后也有强有力的人物撑腰,任公子恐怕早就动粗了。

    一千两,难坏了周圣学。一介书生,若不能科考入仕,在尘世中,靠诗书文章实在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云水劝说他,别着急,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云水把私房钱都拿了出来给他,只有三百两银子,差的还远。此后,周圣学更加努力赚钱,那些富豪权贵的饮宴,虽然让他不舒服,却也硬着头皮去,刮遍肚肠写些雕金镂玉的词藻,博富人一笑,得些赏钱。后来,他又写了几出戏,文笔风流,笔下含情,把才子佳人故事演绎的淋漓尽致,一时,戏红遍了吴中,赚了一大笔钱,有二百两银子之多。

    “云水,我一定会努力多写几出戏,一定能凑够一千两,尽快为你赎身。”周圣学开心的对她说。

    “你也不要太累。”在油灯下,她心疼的爱抚他那只握笔的手,“我不着急,我知道你的辛苦你对我的好!谢谢你。”

    周圣学笑:“你我,还说谢谢?”

    “等自由了,我只要与你好好生活,吃苦受累都不怕。”云水在周圣学的怀中畅想着未来的美好。

    “我们会有一所房子,院子中种着修竹,我有一间书房,面朝庭院。”周圣学说。

    一夜幽会,隔天她又必须离开了,回到碧玉波乐坊,继续歌舞。但是,她不以为苦,她有梦想,一个美好的未来。

    云水在自己的房子里供着一副绿度母的唐卡,每日虔诚礼拜,她的心思都告诉了度母,只希望早日如愿。“度母,请您慈悲救护我,若能早日筹得五百两银子,得以赎身自由,云水发愿生生世世永不杀生,只吃素食。度母,请您慈悲体恤我,人的一生这么痛苦,我只愿能与周郎厮守一生,守护住这一点小小的幸福。”

    云水供奉度母已经多年,这一日礼拜起身后,门外响起敲门声。太阳正高悬,虽已近午,但碧玉波乐坊里的姑娘们和大大小小做事的人都还睡着,为了配合富人权贵们的作息,她们已经习惯了晚睡晚起。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敲她的门呢?

    “谁啊?”云水问了一声。

    “我。”一个女子的声音,云水却听不出来是哪一位姐妹。

    她去开了门,惊讶的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美丽的异国女子。

    “我自身毒而来,希望能帮你一点忙。”身毒女子说,庭院里阳光灿烂,从她的身后飞入了昏暗的室内。

    她拉着云水的手,走入了房中,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一只手镯,放在了云水的手中,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她又热情的拥抱了云水,在她的怀中,云水觉得那么亲切。

    “我走了,希望你永远幸福。”身毒女子披着华丽的轻纱,转身而去,消失在庭院外,留下的是一地透过枝叶的细碎阳光。

    自始至终云水没有说一句话,一切开始的那么自然,结束的也自然。只是在安静了许久后,她才感觉到惊奇,这个时候,碧玉波乐坊怎么会有一位身毒的女子?即便有这样的女子,为什么会来找她,为什么送她礼物?她为什么如此自然的就收下了,没有推辞?

    她转身,看见供奉的绿度母唐卡,心中一震,泪如雨下,那女子不正是眼前的度母?她转身冲出了庭院,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人迹,连看门的狗儿也在阳光下贪睡。

    “你见到了绿度母!”司马俊张大了嘴巴,不是不相信,而是如此为她欢喜!他几乎想告诉云水,就在刚才做晚课的时候,那本会显现教言的佛书上显示的正是关于绿度母的修持要诀,文殊菩萨教导:“观想度母的方法:不论是持咒、赞诵或修仪轨时,都可观想度母在你头顶,右掌向下你就在其掌下。这对求取保护是特别好的方式。也可观想家人朋友在她手掌下。若想要做较为深奥层次的修持,接着度母融入己身,你自己变成圣救度母,然后进行礼赞。那会非常的好。这就是皈依我们真正需要的保护。”

    司马俊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似乎有一份使命在他的面前铺开,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