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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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一次离开柳州(修)

    mon may 04 21:47:07 cst 2015

    很少有、不,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冷漠的对待情魔。

    情魔烟视媚行,像是镜花水月里的美景,浮华媚惑。

    司马俊依然不为所动,情魔更加生气,想要跺脚,没有撒娇的对象;想要看不起他,周遭没有观众,便是鄙视极了的眼神,也丧失了力量。情魔一时气的手足无措,她平生第一次遇上了一个不在乎她的美色的男人,她简直以为撞鬼了。

    她身姿斜倚苍穹,好似靠着月宫,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虚空一取手上就多了一支雪箭,搭弓上箭,直射司马俊。

    司马俊化作白龙飞旋而起,呼吸间已迎向雪箭,这是降龙十八掌第二式飞龙在天。卷起风云将雪箭裹挟其中,那来势汹汹的雪箭在龙卷风云中,顿时失去了风采和威势,左冲右突,却无出路。

    情魔的雪箭,被震碎成雪花,又卷成一件袍子,当头朝情魔罩下。司马俊注意到风枝中了雪蛊,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希望能逼情魔交出解药。情魔受创,从屋顶摔落庭园,司马俊紧追而至,站在情魔身前,道:“雪蛊的解药呢?”

    “给你。”情魔抬头时脸色已经变黑,她竟然咬破了舌尖,一口黑血喷向司马俊。司马俊闪身急退,却还是被一团黑色雾气触到口鼻,脑子一阵晕眩,待站稳脚步,情魔已经失去踪影。

    司马俊返回家中,风枝面色发黑,陈叶忧心如焚。风枝和陈叶本以为自己留下是保护司马俊的,不料却发现司马俊武功简直深不可测,连杨白花三大魔王之一的情魔都不是对手,风枝很是钦佩,陈叶钦佩之外还生起一丝依赖,只觉得若有此人在,风枝一定还有救。

    “司马大哥,雪蛊之毒十二个时辰后发作,人就会变作僵尸,成为行尸走肉,没有记忆情感,只听凭情魔一人控制而已。风枝中了蛊毒,您一定要救救他啊。”陈叶眼中全是焦虑。

    风枝却还在逞强,“司马大哥,你莫担心。我若尸变,你们不杀我,我便自杀。那时我不是我,不过一个躯壳而已。”

    “你死了,我怎么办?”陈叶气的打他。

    “杨白花看见我的尸体,也许会放过妹妹,妹妹以后再不要回杨白花,找个好人家,好好生活,我就足够了。”风枝温柔的对陈叶说。

    陈叶眼泪流了下来,早不打他,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道:“你真傻,没有你,我一人独活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的冷漠艰辛,风枝和陈叶都体味的足够多了,若不是彼此的陪伴,即使未中情魔雪蛊毒,生活也如行尸走肉。

    “我们去找李神医。”司马俊想到此前将风枝从死亡中拉回来的仁医李济民。他带着风枝和陈叶一起来到江雪号,李济民住在南院仁德馆,三人雪夜敲门,门开了,守门人见到司马俊就道:“司马统领,您来晚了,李神医昨天就已经启程离开柳州。”

    司马俊大惊,问:“神医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您还不知道吗?神医是去苏州,据说,是不回来了。”

    无奈,三人只得重新返回小石潭巷。

    一夜无话,早晨阳光才探出头,天边浮现一点亮色时,司马俊住家对面,那座深宅大院敞开了门,从里面急急忙忙出来几个男子,一路匆匆来到司马俊家门前,咚咚咚的急促敲门。昨夜,司马俊和情魔就是在这家宅院的高楼上对决。

    司马俊开了门,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也是那座大宅的管家,他满面堆笑的抱拳对司马俊道:“司马大侠,您是江雪号的大统领,我家老爷早就仰慕,区区薄礼还请笑纳。”身后一个跟班捧着一个盒子呈上,打开里面有十两纹银和二十吊钱。

    “这是为何?”司马俊奇怪。

    “司马大侠,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家中上有老下有少,只望能平安度日。大侠昨夜和人比武,风卷雪狂,老爷一家受了惊吓一夜未眠,至今惶惶不安。我们不敢打搅大侠生活,也不敢过问大侠和他人的恩怨,只求大侠也能体谅我们这些老百姓希望平安度日的心愿。如果可能的话,大侠是否可以搬离此处?”那管家领着几个下人扑通一下就在大门口给司马俊跪下了,又道:“若是搬家经济上有困难,我家老爷说了,大侠您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正说话间,小石潭巷周围几家人家都一起开了门,先是探头出来看,接着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来到司马俊门前,一起道:“司马大侠,我们都是小民百姓,您大人有大量,要不就搬走吧。家里孩子昨夜吓的尿裤子了都。”众人一时七嘴八舌,司马俊只有苦笑,陪不是。

    “好,诸位,我搬,今天就搬,现在就走。”最后司马俊只有高声阻止了众人的喧哗。

    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有些出乎大家意料,众人遂了心愿,才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起讪讪的笑。有人说:“大侠多见谅,这也并非我们本意。”

    司马俊本来就打算带着风枝和陈叶去追神医李济民,邻居们怕事他也能理解,于是也不多做解释,送走四邻,也没有收那大户人家的礼钱,就打点了行装和风枝、陈叶一起上路了。他本还想去江雪号一趟说明缘由,但是近来他在江雪号并不快乐,若不是还牵挂着可儿,其实江雪号对于他而言也并无什么可值得眷恋的地方。他又想等救下风枝、陈叶,再回来找可儿吧。只是,他没有想到,世事无常,一切都在变化,这一走,便就又生出许多变故,再见到可儿竟也要历经波折。

    中午时分,三人到了武牢山。翻过山,越过岭,是一条捷径,也许能在午夜毒发前截住李济民。

    可是,由于一路狂奔赶路,司马俊的眉心已经如墨汁一般黑了一块,再看风枝,脸无人色,忽然靠着一块山石,呼哧呼哧的喘气,嘴里的气息奇臭难闻,连陈叶都被熏的退了三步。风枝看着陈叶的眼神里,还残存有最后一分的人性。陈叶看见风枝在笑,是看见他的灵魂在笑,对她做最后的道别,事实上,风枝的脸已经又黑又干又硬,宛如僵尸。

    追不上神医了!司马俊叹息。

    “司马大哥,风枝出事了!”陈叶大叫。

    司马俊回头一看,见到风枝样貌,也是大惊失色。陈叶看见他眉心黑色斑块,没想到司马俊也中了雪蛊毒,她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寒冬,所有的希望似乎都成了绝望。司马俊本是她最后一根稻草,可如今,连司马俊也沦陷,生活,还怎么办?

    风枝忽然拔刀,欲横刀自刎。

    陈叶却抢先用剑指着自己的咽喉,道:“你要死,我就死。”

    风枝挣扎着,发出一声野兽一样的怒吼,却终究无力的丢下了手中长刀。

    司马俊急中生智,忽然取下腰间水葫芦,盘坐在地,便对着葫芦开始念药师佛心咒:“得雅他 嗡 贝堪则 贝堪则 玛哈贝堪则 惹杂萨目 嘎喋 梭哈”。他就坐在那里,一直不断的念,也不理风枝、陈叶,一直念了一百零八遍,便把水葫芦的水递给陈叶让她先喝,之后又喂风枝,最后自己再喝。

    如是,又教风枝和陈叶与他一起,就地盘坐,恭敬念诵“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名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中有云:“……魇魅蛊道,咒起尸鬼,令断彼命,及坏其身。是诸有情,若得闻此药师琉璃光如来名号,彼诸恶事,悉不能害。”又有:“……曼殊室利,若见男子、女人有病苦者,应当一心为彼病人,常清净澡漱,或食、或药、或无虫水,咒一百八遍与彼服食,所有病苦悉皆消灭。若有所求,至心念诵,皆得如是,无病延年。”司马俊便是想起经中佛语,而依法做。

    三人一直念诵药师佛佛号,不知念了多久,陈叶睁开眼睛偷看,却发现身边风枝脸色虽然还黑,却已经没有僵尸气,不再干涩丑陋;再看司马俊,眉心间已无黑气。陈叶喜不自胜,便又闭目续念,此时心中满怀感激和信心,越念越有滋味。

    一直念到太阳快下山时,司马俊和风枝二人几乎同时张口,吐出一些黑色的呕吐物,奇臭难闻,但众人均知这是雪蛊毒被消解的征兆,反而欢喜。

    半山腰有一座废弃的庙宇,不知所拜何者,风枝、司马俊刚刚逼出蛊毒,需要休息,何况如今蛊毒已解,也不必再追赶神医李济民着急赶路。三人决定在破庙歇息一晚,再做道理。

    临近庙门,星光下,树丛里有一个影子受惊窜动,却是一只长耳野兔。陈叶拔剑,想要杀了为司马俊和风枝补一补身体,她一时忘记司马俊吃素。司马俊忙伸手拦住,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想死,他也不想死,叶子姑娘,你说呢?”

    陈叶脸有些红,若是别人如此说教她,早就一个耳光过去,或者转身就走,但是司马俊不同,司马俊为了她和风枝舍生忘死,对他们有大恩。

    野兔此时早已跑远了,陈叶扶着风枝进了破庙,出去外面拾了些树枝回来,升起火。杨白花的残酷训练,对于求生是有帮助的,一般人会在野外束手无策,而陈叶和风枝却可以活的很好。陈叶懂得分辨什么样的野菜是可以吃的,什么样的蘑菇是没有毒的,她在破庙里找到一个瓦罐,然后去井水边洗干净,竟然就煮出了一锅鲜美的菜汤。

    夜深了,三人就围着火堆睡下了。

    夜半三更,司马俊忽然惊醒,他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打更,恰好三更。然后,他听见孩子的哭声。恍恍惚惚的,司马俊还以为自己睡在小石潭巷的家中,他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在教训小孩子,而小孩子却一直在撒娇耍赖哭闹。

    小孩子爱哭,能哭,善于哭,司马俊是知道的,毕竟他也曾经是个孩子,而且也是个爱哭的孩子。可是,他忽然又想到,现在已经半夜三更,就算是教训孩子,会不会也太晚了?接着,他又听到孩子的哭声似乎是在空旷的室外传来,不是邻居温暖的家中。夜半三更,谁这么没人性,把孩子丢在门外?是罚站?也太狠了吧。司马俊一直提着耳朵听,他更害怕的是,若这孩子是被人故意遗弃,那怎么办?不去理他,夜里这么冷,他会冻死吧?想到这里,孩子的哭声更加凄厉,好像很冷很冷的感觉。他愈加的忧愁,不去救孩子,不行,可是去把孩子抱回自己家,若是真被遗弃的,以后自己怎么养他?多一个人,自己的生活可就完全两样了。孩子啊,你为什么哭泣?司马俊心乱如麻,他猛的坐了起来。却发现,这里是在破庙,才想起,已经不在小石潭巷。

    荒郊野岭,三更半夜,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这哭声实在诡异。风枝和陈叶也已经醒来,各自拿了兵器在手,陈叶严肃的对司马俊道:“情魔既然到了,冷魔就不会远。”

    “有冷魔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活的自在。”风枝道,他的目光看着破庙外的黑夜。室内的火堆已经熄灭。

    司马俊却笑了,他很高兴,外面并没有一个需要解救的被抛弃的孩子!

    风枝和陈叶与他接触以来,只觉得他是个怪人,一个儒雅有礼的怪人,但怪的并不让人讨厌。看他笑了,二人忽然心里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也一起相视而笑。自从看到情魔的失败,他们第一次开始相信,那似乎没有人可以战胜没有人可以逃离的杨白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我们一定能逃离杨白花。”风枝和陈叶的眼神中诉说着同样的坚定,他们为了彼此的幸福明天紧紧握住了手。风枝在陈叶左手的温度中,寻找到了生存的意义,是温暖、是美丽、是一种悸动,好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