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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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司马心;92、坚持(修)

    tue apr 07 23:32:42 cst 2015

    91、司马心

    司马俊知道陈愿喜肯定不会接受二十两纹银馈赠,他也懒得再去白磨嘴皮子,直接带了泥瓦匠去陈家村给陈愿喜修房子,天气渐凉,难道要让老婆孩子挨冻吗?陈愿喜不能拦阻,心里对司马俊的感激和尊重无法言喻。

    重建后的陈家,简朴却扎实,是一座朴素温暖的四合院,多了几间屋子,孩子大了,也可以安身。

    “司马大哥,谢谢你,我这辈子不知该怎么回报你。”陈愿喜眼看着一座梦想多年的宅院在自家原本的宅基地上渐渐成形,幸福的好像看见全世界最美丽的日出。他不再叫司马俊公子,不再那么过分恭敬而显得疏离。

    “你我有缘,客气什么。也许过去很多很多世前,我就曾欠过你一座大宅院,也许那时我就曾在佛前许愿,一定要还给你一座宅院。”司马俊搓着双手,对眼前的宅院极其满意,又乐呵呵的拍拍陈愿喜肩膀,“兄弟,生活充满了苦难,看见你们一家人的幸福,我就感觉周遭的世界温暖了一点,这让我快活,是你给我最好的回报。”

    柳州街巷,有一首儿歌日渐红火,“你拍一,我拍一,司马心,路人知。你拍二,我拍二,假圣人,伪君子。”儿童们在街巷里游戏时常常随口就唱,一个月内红遍了大街小巷。

    三国故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说司马昭要篡夺曹氏皇位。但是柳州的大人都知道,这首儿歌说的不是司马昭,而是指江雪号的护卫统领司马俊,是说司马俊之心,路人皆知,他假装圣人,实则伪君子。因为他的便宜盐卖了时间不长就不卖了,却为自己赢得了盐侠香车的美名,这是沽名钓誉之举。

    无风不起浪,谣言的产生,即是一些人的阴谋诡计,也迎合了一些人的需求。

    这首儿歌在如段藏海等一些老派的江雪号嫡系人马看来,隐藏着非常危险的信息,司马俊会不会如郭垢在天珠号一般,在迷惑了段暮雪、段可儿、段中信和段明壶之后,包藏祸心,想取代段暮雪上位。

    “连茶馆里都有人说,司马俊行为举止宛如圣人,言语道貌岸然,也太假了,这个世界难道还真的有圣人吗?老子都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段藏海私下对段暮雪说。

    “难道一个人不该做个好人?”段暮雪问。

    “当然应该,可是他却好的有点离谱,好像没有个人的欲望和野心,他聪明,武功绝顶,却甘愿在江雪号做个护卫统领,每个月只赚十两银子,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大当家真的相信他是圣人?他借助江雪号的实力,卖便宜的盐给百姓,赢得盐侠香车的美誉,如今突然不卖了,人们也许不会怪他,却会怪我们江雪号吝啬小气。”段藏海越说越气愤,他本来还想说司马俊会不会想篡位,但终于没敢说出口,那样的话对段暮雪太不敬。

    “你以后还卖盐吗?”段暮雪送走段藏海后,找来司马俊问。

    “不卖了。”司马俊摇摇头,感叹道:“暂时不卖了,郭垢手段狠辣,我找谁帮我卖盐,就是在害谁。”

    “不卖也好。”段暮雪知道陈愿喜的事,可心里还是觉得司马俊做事过于轻率、随意,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别人怎么想?至少,好容易积累的一点盐侠香车的美誉也会随风散去。江雪号虽然不在乎这点虚名,然而诚如段藏海所说,一件广受赞誉的好事突然不做了,人们是会怪罪江雪号小气的,于是问:“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圣人吗?”

    “有。”司马俊坚定的说:“若是没有圣人,我们连是非黑白这样最简单的道德都不会分辨,我们会自作聪明,以为狡诈狠毒是了不起的智慧;我们会以为道德是三岁小孩子都理解的破铜烂铁。因为有圣人,他的言行举止,为我们做出示范,让我们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美好可以获得。”

    “那你觉得道德是什么?”段暮雪又问。

    “道德是阳光、空气和水,有他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没有他了,才会发现生活会有多么冷漠、无趣、危险、可怕。”司马俊叹息。

    “人们常说的是,没有钱,什么都没有,道德,没有什么人在意了。庄子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段暮雪道。

    “圣人和大盗是庄子眼中的双胞胎,有此即有彼,人们普遍赞美圣人,厌恶盗贼,却不知道世间有圣人就会有大盗。圣人出,天下太平,物资丰美,大盗就会来劫掠,圣人好像是为大盗保管财物的人一样,因此从某种角度看上去,简直好像是盗贼的同伙。但是,世间本就如此,没有完美的世间生活;人生本就是痛苦而脆弱的,没有永久的太平和幸福。庄子之道,不是儒家之道,儒家入世,老庄出世,不能用一样的思维去看待。”司马俊道。

    “你是圣人?你要做圣人?”段暮雪又问。

    “我不是圣人,但是我愿意学习圣人,更重要的是,我还想要成为罗汉、菩萨和佛。”司马俊诚恳的说。

    段暮雪凝视他良久,像是看少年时的自我,凡事纯粹求真求美,活的简单而自在。只是成年后,江湖历练,社会折磨,将那一点纯粹都给磨去了,变得世故、小心。虽然改变是必然的,人情世故洞达,才能在江湖上生存,何况还要带领这么大的江雪号求存发展。然而,段暮雪一直怀念少年是的自我,于是笑道:“你这话若说给别人听,准会被当做疯子或傻子。但是,我信任你。”

    司马俊笑了,他的心又一次感受到温暖。

    “以后,你还会再去卖十文盐吗?”画肪上楚楚也问司马俊。

    “不卖了。”司马俊摇摇头,忽然又笑了,道:“只是暂时,以后若娶了你过门,咱们合作,一起继续再开始卖盐好了。”

    “去你的,谁要和你一块卖盐。”楚楚皱眉,也皱的那么好看。

    “那是愿意嫁给我了?”司马俊笑。

    “不要。”楚楚连连摆手。

    “不要?”司马俊扮作猛虎的样子向楚楚扑了过去。

    楚楚在船舱里急忙躲闪,一边躲闪一边笑着喘息:“不要,不要,你不能强迫我啊。”

    司马俊终究抓住了楚楚,抱在了怀里,舱内有红泥小炉,温暖怡人。

    明月照耀着柳州府,夜色下这座城市看上去平静而美丽,每一座屋宇都守卫着一些人的生活,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屋宇,又汇聚成了柳州府的生死歌哭。如今,这月色照见了司马俊的幸福,也照见了郭垢的忙碌。

    为了节省开支,创造更多的利润,弥补被江雪号劫掠的巨大损失,郭垢决定精简人员。武纵好大喜功,喜好排场,盐仓仓库守卫就用了六七百人,而郭垢和新任的盐仓统领寒英刀曲石泉都认为其实一百八十人就足够守卫盐仓了,分三组,每组六十人,一组守卫四个时辰。武纵还养了一些闲散少年,去偷别人买的盐,他认为丢了盐的人就只能再来买盐,可以促进销量,这在郭垢看来笨拙而低效,所以这部分闲散少年也都被打发走人。如此一来,光是人员开支一年就省下了几千两银子。

    92、坚持

    当郭垢一步一步理顺内部关系,大权在握后,他已经准备对江雪号动手了。他要设计一个周详的计划,不仅要夺回被江雪号抢走的财宝,还要将江雪号碾碎在脚下,从柳州府的土地上消失。参与核心计划的除了郭垢,只有两个人,就是蛇组统领武楚楚和盐仓总管曲石泉。

    “你拍一,我拍一,司马心,路人知。你拍二,我拍二,假圣人,伪君子。”街巷里儿童们新唱红的童谣就是郭垢精心编写,又巧妙散播出去的。江雪号,他不看在眼里,即便是段暮雪,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个人,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吃瘪难堪不舒服的司马俊。当然,他在乎司马俊,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厌恶和忌惮。这首歌谣,是计划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离间计,离间司马俊和江雪号上上下下的关系,在江雪号这样一个庞大的段姓家族中,要信任一个外姓人本来就难,何况无亲无故。

    目前,他还需要一点耐心,静静等待这首童谣在江雪号内部发酵,积聚足够的破坏力。

    “司马俊不可能是圣人,第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圣人了;第二,圣人不会喜好女色,然而司马俊却即爱慕段可儿,又迷恋武楚楚,两边下手,寄望左搂右抱享齐人之福。怎么可能是圣人?”对于第一点,人们大多首肯,当今人人逐利,人情冷漠,“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已经成为最冠冕堂皇的真理,世上有了这样的“真理”,哪里还能有圣人?第二点,也说的没错,柳下惠坐怀不乱才是君子,司马俊如此好色,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司马俊太傲慢,丝毫不尊重江雪号段家元老,却对下属随从等地位卑下的人笑脸寒暄,显然是希望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拉拢手下结党营私。”

    类似的话语在司马俊背后传的很凶,除了他自己不知道,江雪号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只是人人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每个人却都会和相熟或亲近的人互相分享、研究这些传言消息。

    司马俊常在柳江上,画舫里,等待武楚楚。偶尔,楚楚会来,陪他饮茶,和他谈天说地;时常,都等不到楚楚,她告诉他天珠号事务繁忙,请他不要生气。他为什么会生气?楚楚不来的时候,他可以想念楚楚,可以泛舟江上,看江边景色人物,听江水流深;楚楚来了,他的生命似乎就完整了,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司马俊只觉得能有一份足够生活的收入,还有佳人陪伴,便足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需要学佛?因为学佛才能懂得知足常乐;因为在司马俊的生命里,学佛就如同生活一样,难分彼此,佛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佛,不学怎么可能呢?一个人只要存在便拥有生活,便拥有佛。

    一个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司空揽月也常常为此烦恼。只要愿意,他随时可以和三五七八个美人共枕,想干什么都行,这些美人的姿色其实都不在楚楚和可儿之下,但是,时间久了,他已经无法从中体验到趣味和刺激,变得麻木而无聊。司空揽月忽然想起了西来粥铺,想起了偶遇的段可儿。为什么她活的那么开心?她的生活好像充满乐趣。司空揽月不愿意承认自己羡慕或嫉妒可儿的快乐,但是他却突然肯定自己强烈的想要得到可儿。女人,他有的是,但是没有一个女人像可儿那么快乐。

    “段可儿在哪里?”他高声问。

    一刻后,唐二江来回报:“可儿今日一直在江雪号没有外出。”

    段可儿不认识司空揽月,在西来粥铺时常会遇见一些愣头愣脑的公子哥来跟她搭讪,遇见司空揽月那一次并不稀奇。她近来都在生司马俊的气,人们都传言他喜欢她,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一句表白,整日里就往武楚楚的画舫里钻。喜欢我?又为什么还喜欢武楚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若说不喜欢,可每一次见面,司马俊却都最爱跟她说话,逗她玩,对她微笑,眼光中充满了温暖和喜欢。这些,她都感受得到,只是,他从来不说喜欢她。

    日暮,段可儿离开了江雪号,看她前往的方向应该是小石潭巷,司马俊就住在那里。不久,到了小石潭巷街口,可儿却徘徊犹豫,终于鼓足勇气进了巷子,走几步,又快速退了出来,只在街边徘徊。

    一辆马车从远处奔来,此时天色还未暗,街上人来人往还很热闹,那马车却如入无人之境,势如奔雷。一个小贩推着车子和几个行人正要过马路,奔马却已冲到眼前,众人都吓的愣在原地。好在那驾车人驭术高明,两匹拉车的骏马唏律律长鸣,四蹄高高立起,马车硬生生停下,差一点就与那小贩和行人相撞。

    可儿本来心烦意乱,也被眼前这突发的情形吓了一跳,幸好没撞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拍拍胸口,小贩和行人也都打算继续赶着过马路,将路让给马车。

    马车上跳下一个公子模样的人,他从车夫手里抢过马鞭,劈头盖脸的就朝小贩和路上的行人打过去,一边打一边大骂:“你们这些混蛋东西,没长眼?敢挡少爷的路?知不知道爷的马有多尊贵?撞伤了爷的马,你们谁赔得起?知不知道爷的车值多少钱?碰坏了,你们谁又赔得起?”小贩和几个行人都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鞭子。此时马车后面跟着的四匹骏马上跳下四个背着长刀的汉子,守护在公子身后,众人挨了打却不敢还手,都说对不住公子,一边想跑。可是那公子指使手下将他们全部拦下,不让走,他又绕着自己的马车看了一遍,指着车轮上一处不甚清楚的小地方说:“看看,就是因为刚才猛的一停,这儿的雕花都坏了。”

    “大爷,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几个倒霉的被马车冲撞了的人全部跪在地下给这位大少爷磕头求饶,但是大少爷不为所动,他又扬起了马鞭,来到跪倒在地的众人身前,马鞭就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一边大叫:“爷的车被碰花了,你们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