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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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西山附近的别院,很少有人来,但环境僻静清幽,外表看着毫不起眼,内里布置却十分周全妥帖,所需物品也是一应俱全。

华夫人坐在石桌前,目光灼灼紧盯着对面神情淡定面带微笑给她倒茶的林逐渊,眼神犀利明亮一如往昔。

两年的奴婢生活,令她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昔日清亮的眼神也变得浑浊暗淡,脸上的皱纹刻着最简单也最艰苦的岁月的风霜痕迹,然而某些习惯甚至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此时她看林逐渊的神情。

“这是你的产业?”她的神情意味深长。

“不是。”林逐渊答得干脆利落。“虽然我很想占据这功劳,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都是你的七女婿准备的。”

七女婿?华夫人的眼角抽了抽,如果是萧崇烈,没必要特意强调这个“七”,况且萧崇烈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那就只有那位了?想不到他倒是长情,居然还会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还是说,他和汐儿之间一直没断过?

但这些事不是他该管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必他们也不会喜欢她过问。

“包括你的诈死?”华夫人继续追问。

林逐渊坦然点头,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答:“总要有人留着接应。”

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华夫人很想问又觉得没必要问,很多事都禁不起往深里推敲,真相往往残酷。

“那他为什么要将林家人流放北疆?”华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这样做不觉得多余吗?

林逐渊脸上笑容不变,维持着标准的微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毕竟华夫人在他心目中地位有限,他懒得管她的心情,何况世人大多贪心又记仇不记恩,谁太在意谁就输了。

“或许您可以自己问问他。”他答,态度懒散而淡漠,并不将她放在心上。

他并没有义务救林家,救了,是爱屋及乌;不救,也是理所当然。

华夫人一噎,看出他的冷漠疏远和不耐烦,也不再多问。

相对无言。

她识时务地安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忍了很久的钱氏立刻开腔,态度刻薄而嘲讽,“哟,这是拣上了高枝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就翻脸不认人吗?”

“谁翻脸不认人?”林逐渊还没回答,一道沉静内敛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林逐渊的眼睛一亮,立刻闭嘴,笑吟吟地等着看某人怎么对付某些贪心不足的。如果她们非要撕破脸皮,他也拦不住不是?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萧景暄抱着沉睡的林逐汐进门来,面无表情,神态如石般沉静,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对上他那双乌黑深邃如渊的眸子,所有人都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禁声,有的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心里有鬼的钱氏表现得更是明显,悄悄别开视线,不安地扯着手里的帕子,几乎将帕子揉得不

成型。

只有林逐渊坦然无畏,态度自在,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比我预计中还快,看来你的行程很顺利?七妹她怎么了?病了?”

萧景暄却没他这样的好心情,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抱着林逐汐就往室内走,完全没有和庭院里众人打招呼的意思。

林逐渊无所谓,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倒是林逐渊见他这么焦急的表现,心里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多看了他怀里的林逐汐一眼,咽下到嘴边的疑问,打算私下里再问问他详细情况。

钱氏见他这般在意呵护林逐汐,越发觉得愤怒又不平衡,但又得罪不起萧景暄,憋得眼神扭曲,死死地揪着帕子,直到指关节发白。

她不敢出声,萧景暄却没打算轻易地放过她,走过她面前时,他脚步一顿,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当初林逐浪在户部时,钱家似乎借着他得到不少好处,尤其是你。如果你不记得,本王不介意和钱家讨论一下家教问题。”

钱氏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漠然的神情,无法想象他竟然维护林逐汐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一个有夫之妇哪里值得他这么做?凭什么她林逐汐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讨论家教?那不仅仅是扫她的面子,是在往整个钱家脸上甩巴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往后整个钱家都会抬不起头,钱家的人都别想结到好亲事,家教有问题,谁敢和他们结亲?她根本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她满心的嫉妒和不甘愤怒,却又不敢表露丝毫,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呆呆的,仿佛化成了一座石像。

她偃旗息鼓,萧景暄却并未到此为止。

他无限森凉又嘲讽的目光掠过院子里的诸多女眷,眼神清冷而漠然,嘴角微抿的弧度透着寒意,也透出不耐烦,他嗓音平淡如水,说出的话的杀伤力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各位都是做母亲的人,哪怕为了自己的儿孙着想,也要长点脑子。做错事却不想受罚还想飞黄腾达?哪有这么好的事?看在逐汐的面子上,本王放林家一条生路。但如果还想要更多……”他冷笑一声,目光森冷如冰刀霜剑,森然道:“不要想着从逐汐身上得到什么,不然……”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让她们自己想比直接说明更有震慑力。未知的才最令人恐惧,不是吗?

他扔下警告扬长而去,压根懒得管她们的反应。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正眼看她们他都觉得是抬举,他在意的从来只是那唯一的一人罢了。

室内燃着清淡的沉水香,冷香幽幽,丝丝缕缕的淡白烟气里萧景暄的神情有种不真实的哀伤,他注视着沉睡的林逐汐,手指悄悄地切上她的脉搏,心里的最后一丝自我安慰的侥幸也随之灰飞烟灭,如泡沫,在阳光下不甘地消散。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宫中的鸩毒何等厉害,又怎么会留给人活路?即使她事后服用了解药,终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大概她也是心知肚明的,才选择了对他避而不见。

他可以理解

,却无法接受。

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情深缘浅?再多的情深义重也抵不过生死相隔?而他的心意,注定得不到长久的回应。是他太贪心?还是人力太过渺小,比不过森冷的命运?

总以为这半生艰难坎坷,是为了风雨后的彩虹,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会获得想要的好结果。抱着这样的信念,他极有耐心地等过那许多年,却原来,他的以为只是以为吗?

他不想认命,但现实似乎没有给他希望。即使他再怎么权势滔天,面对生死,依然只是普通人。死亡面前众生平等,谁也不会例外。

想的再明白,他依然无法接受。

天下之大,总会有续命的办法,天材地宝珍稀灵药总是有的。如果他掌握住这个国家,倾举国之力,他不信找不到医治她的办法,说他贪心也好执着也罢,他要这安稳天下,更要这安稳天下里安然无恙的她。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出神,如今他不想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们相守的机会太少,遗憾却那么多,他已经不想再给自己留下遗憾。

睁开眼就看到爱人守在身边,这样平淡而意义隽永的幸福,应该也是不可多得的吧。

林逐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仍是当年那个明媚纯真的小姑娘,她笑眯眯地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肩膀,“你不去忙吗?萧崇烈的动作不用管?”

“我不喜欢听到你口中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反手抱紧她,替她整理好压在衣领下的头发,悠悠道:“你念着我就够了。”既然她不希望他知道鸩毒的事,那他就不知道吧。

林逐汐扁了扁嘴,“真霸道。”嘴上骂着他,心里却是甜蜜的。

“你放心,大军还没到,暂时还不急。反正现在他们都只会比我更着急。”萧景暄想起刚收到的消息,心情有点复杂。即使这样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但真的变成现实时,他还是无法保持淡漠。

可惜?感慨?似乎各种情绪都有吧,百感交集不外如是。

但终究,那不是他的故事,和他也没有多大的关联,他也只是个旁观者。

“灏儿呢?我都没看见他,他也在休息吗?”林逐汐抓紧了他的衣袖,紧张地问。

“我把他送走了。”萧景暄面不改色地答:“他不适合留在桦月城,太危险了,我无法同时保护你们两个人。”

林逐汐缓慢地点了点头,还是决定相信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摆设,她问:“这是哪里?看起来不像是你的王府。”

“别院。”他言简意赅答。“饿了吧?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他态度温和,对她他总有无限的耐心。

林逐汐点了点头,做最低等的小宫女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她还有满腔心事,如今熬的云开见月明,当然要好好犒劳自己。

“你家的女眷也在这里。”他其实不大愿意他和她们接触,但他也知道她心里多少还是挂念在意的,“出去见见她们吗?”

林逐汐眼前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