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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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醒来

短暂的风波在常贵人的哭声里度过,林逐汐揉着太阳穴,疲倦地返回未央宫。现在她是真的希望萧崇烈赶紧醒来了,他的女人们实在太能闹腾了。

然而萧崇烈不醒,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日子慢悠悠地过,在萧祺灏两个月零六天后,林逐汐照例去云泰殿请安时发生转机。

辇轿尚未至云泰殿百步之外,内侍早早迎出来,毕恭毕敬地打开大门。

云泰殿的地理位置极好,阳光明媚,高旷古远,位置又清净,是养病的极佳去处。

林逐汐缓步踏入殿门,眼前从梁上垂落委地的绡纱重重叠叠遮挡视线,绡纱上的飞龙在天绣纹精巧华丽,她看在眼里却觉得淡淡的讽刺。

有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绡纱落在她面上,这密不透风的帷幕看起来也不算压抑,然而风里不断翻飞如浪的绡纱还是带给她一种幽冷的感觉。

她皱起眉,甩开此刻脑海里不断翻涌的厌烦和幽凉感,转过十二扇紫檀木绣寒梅迎春锦屏,到了萧崇烈养病的床前。

萧崇烈似沉沉睡着,睡得很安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稳。

她在床边驻足而立,周围没有妃嫔守候,但林逐汐自然不会傻到以为殿里无人。萧崇烈猜疑心重又惜命得很,怎么可能会放心让自己单独在他面前?

没有妃嫔……

林逐汐心里冷笑,这宫廷里,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地爱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和权力?又有多少像自己这样心有所属的不得已?就算是满园春色,又有什么用呢?真正的知心人,又能有几个?或许他是不在意的,女人只是他巩固权力的筹码闲暇逗乐的调味品,但他脆弱的自尊心却不容许可怜的女人们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疏远。

紫金百合大鼎里徐徐缓缓地飘出淡白的烟气,皇帝所用的龙涎香珍贵而芬芳,疏疏懒懒的像一阙流丽柔曼的长赋,穿透皮肤深入骨髓,懒洋洋的令人全身都懒得动弹。

舒适而温暖的环境,令人昏昏欲睡。

有温暖的风透过窗缝潜入殿内,带着淡淡的牡丹芍药的香,已是五月,芳菲齐绽,风来熏得人欲醉,心却是冷的。

她在床前坐下,看着阳光透过错金雕花长窗落在他萧崇烈脸上,他一动不动地睡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林逐汐在心里默默地数数,数到“十”时,萧崇烈果然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半晌才适应这样的光线,认出她是谁。

“你来了?”他的态度很平和,声音压得很低。

林逐汐怔了怔,有点意外他平静的态度。习惯了相看两相厌,他突然这么温和她还真觉得怪异。但她也不是天生犯贱非要和他闹个不停的,只轻轻颔首“嗯”了声。

“来了多久?”萧崇烈静静问。

“没多久,刚到。”林逐汐答得很平静。

“看到朕醒过来,你似乎并不意外。”萧崇烈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神情变化。

“嗯。”林逐汐神情淡定而坦然,像完全不知道他的杀机隐隐和深藏的试探和讽刺,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皇上既然醒来,自然是无恙的。”

“你知道朕醒来?”萧崇烈语气平淡而讽刺,听起来还有淡淡的冷,像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冷。

“出月子后来请安的第一天,臣妾就知道了。”林逐汐答得淡漠,容色宁和如雨中悄悄绽放的洁白牡丹,一眼看去便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辰初三刻臣妾来,辰正皇上醒来,大概半刻钟有余又睡过去。臣妾说的可对?”

萧崇烈一怔,他自己都没将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只在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第一天来请安时他是醒过的,醒来多久记不清了,只大约记得时间不长。

他有点茫然,更多的是惊讶,潮水般纷涌而来的惊讶令他的心一阵空,他难得地迷茫得像孩子,不由自主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皇上,您难道不知道,装睡和真睡,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吗?”林逐汐淡淡答,看他的眼神很平静,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和同情。

萧崇烈嘴角一抽,陡然有种不敢面对她的感觉,太丢脸了。“你怎么听出来的?”

林逐汐不解地看着他,“学医的都能听出来。”

萧崇烈直觉不信,“不可能,太医都没发现。”

林逐汐这次干脆不说话了。这么傻的话她懒得答。

萧崇烈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说的理由多么没有说服力,“你懂医?”

“不懂。”林逐汐毫不犹豫答:“只是这种小手段,学来或许有用。”

萧崇烈眼神微冷,语气更冷,“他教你的?”

“谁?”林逐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萧崇烈冷冷瞥她一眼。

林逐汐倒是没想到他和炸毛刺猬似的对萧景暄反应这么大,什么事都能联想到他。她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态度很坦然,“这些都是臣妾幼年时学会的。”

萧崇烈默然瞬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他问,语气里浓浓嘲讽:“知道朕没事时,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皇上言重,臣妾不敢。”林逐汐漠然,公式化答。

萧崇烈冷笑,“皇后,你的底细,朕和你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装腔作势?”

“既然皇上心里认定了答案,又何必再执着于臣妾的答案?”林逐汐毫不畏惧地反问,像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杀气。

萧崇烈一噎,缓缓吸气。“你直说就是。”

林逐汐不明白这人怎么非要找虐,但眼见他今天还真要在这话题杠上,只得答:“臣妾没有失望,因为臣妾对您的昏迷不醒,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嗯?”语气骤冷,鼻音森凉。

林逐汐才不怕他的杀气,或者说习惯了就无所谓了,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答:“祸害遗千年,臣妾不觉得您会这么轻易就性命垂危。”

萧景暄经历大大小小的刺杀无数次,刺客在他眼里是最司空见惯的,那和他身份对等的萧崇烈的情况估计也差

不到哪里去。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没敌人。被杀了那么多回,若还没积攒出经验和防范意识,早不知多少年前就该归西了。

话不怎么中听,却是事实。

萧崇烈冷冷地盯着她,一时也有种气到想笑的感觉,总归是怎么也发不出怒火了。

“你的直觉很准。”半晌,他也只能平平板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听不出是夸还是贬。

“多谢皇上夸奖。臣妾也这么觉得。”林逐汐微笑从容,毫不客气地权当赞美收下了。

萧崇烈默然,他其实没夸她好吗?“你很恨朕?”

“嗯?”林逐汐不解。

“朕那日拉了你做肉盾,你就不恨?”萧崇烈问,语气很冷。

林逐汐认真思索,“恨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心寒齿冷。”

萧崇烈面无表情,“你倒是胆子大。”

“皇上您既然问了,就该明白臣妾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涉及到孩子,林逐汐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优雅大度,神情淡然而沉静,宛若暮春凋零的荼蘼花,“再如何,臣妾的孩子也是萧家的血脉,不是吗?”

萧崇烈冷冷一笑嗤之以鼻,根本不屑答话。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妇人之仁最要不得。

林逐汐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萧崇烈的性格她不说摸透也有大概了解,但她永远无法赞同他的行事作风。

或许这就是他和萧景暄最大的不同,也是她始终无法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好感的根本原因。

这人太狠了,始终只能做枭雄,却不适合做天下之主。

“对不住。”半晌他道,声音微带倦意。

“没关系。”林逐汐答,神情温和,笑容淡雅,仿佛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萧崇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盯着她温婉灿烂的笑容和柔和从容的神情,却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心慌和烦躁,忍不住盯紧了她仔细看,似乎不看出让自己安心的答案就不肯罢休一样。

林逐汐却懒得和他大眼瞪小眼,随口岔开话题道:“臣妾倒是忘了恭喜皇上,常贵人有孕,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提到孩子,萧崇烈神情一凛,“朕知道。”

也对,既然他是装病装晕,朝堂后宫又有什么事能瞒过他?林逐汐心里暗暗叫糟,这不是逼他想到她的孩子吗?但转念一想,这话题避不过的,他也不可能不接触她的灏儿,反正早晚的事,她何必举棋不定?但惹毛他对她和孩子都没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要刺激他,沉默了。

但她不提,他却提。

“你的孩子,也有两个多月了。取了名字没?”萧崇烈的神情很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语气也很平和,但总让人心生不安的感觉,似乎在酝酿着爆发。

“臣妾斗胆,定了灏字。”林逐汐淡淡道:“萧祺灏。”

“灏?”萧崇烈眉梢微挑,笑得冰冷,“是个不错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