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字体: 16 + -

第三十六章 夜谈

眨眼间就到除夕,这是萧崇烈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过了今天就会正式改元昭告他的时代的到来,又逢皇后有孕,自然是热闹非凡。

这次的除夕夜宴,也算得上是杜云玲头一次出力准备宴会。林逐汐有孕,将六宫事务暂时交托大半给她,杜云玲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接过。

临近新年,六宫事务繁杂,腊月里又忙的很,年三十的夜宴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御膳房和舞乐坊的事,又不比针工局、内务府等事务,费尽心机却基本上看不到成果,最是得脸不过的好事,不仅是后宫还有前廷。但林逐汐和杜云玲都清楚,宴席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好的,这不比后妃们自己无聊举办的赏花宴,但凡涉及前廷的,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是丢人丢大发了。

哪怕心里知道林逐汐就是不怀好意故意累着她看热闹,杜云玲也只能认了,谁叫人家现在确实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种场合林逐汐是必须要出面的,赶早换了衣服,素面朝天地出门。

宴席都是大同小异,林逐汐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飞快地在人群里找到熟悉的身影。

江尘渺自然也是来了的,和萧景暄同坐一席剥着橘子吃,气色不错,想必最近养胎的日子还算和顺。

她的目光一瞥而过,不做半分停留,见他们两个不怎么交流悠然自得的样子,微微放心的同时又觉得奇怪。

明明是很有默契看起来就觉得像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么疏远到泾渭分明?

谨妃搂着昌平公主小声说着子时的烟火,从富贵牡丹到百福捧寿到蝴蝶纷飞,昌平掰着胖胖的手指兴致勃勃地数着,不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上首,缠着萧崇烈要让内务府放寒梅迎春的烟火。

林逐汐看着打打闹闹的小姑娘,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谨妃眼见林逐汐没用多少膳食,却用了几片雪梨,或许是觉得水分充足又香甜,竟连用了大半个,因昌平年幼不喜欢喝茶,她也有准备清水,示意身边的宫女倒了一大盏开水,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妾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愿娘娘平安诞下小皇子,昌平也有个伴。”

谨妃冲着林逐汐抬了抬自己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又让宫女拿着方才给自己倒开水的小壶,给林逐汐倒了一杯。

林逐汐向来不用外人的东西,为了护着孩子,谁都是存了一万个小心,但听她提起昌平,心里软了软,正想接过来,身后的执素突然上前一步递给她一杯酸梅汁,轻声道:“娘娘,您刚才用多了雪梨容易腻,还是喝点酸梅汁缓解一下吧。”

语气平和微笑恬淡,似若无其事,但林逐汐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

才摆平一个如嫔,又来一个谨妃,一个两个的用的都是同一种办法,都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她接过酸梅汁饮尽,对谨妃淡淡一笑,“多谢谨妃美意,本宫也预祝昌平新年愉快。”

发生这么一出,林逐汐所有过节的心情都没了,心不在焉地走完过场打道回府。

除夕和大年初一这样的正日子萧崇烈照例会歇在未央宫,这个林逐汐也清楚。

进了内殿,林逐汐仍旧是恭谨如常,唤来萧崇烈的心腹太监伺候他更衣,自己便打算去偏殿休息。

清雅素净的偏殿里,林逐汐淡定地看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高旷的宫殿总能给人一种渺小感,如果赤脚走在其中,根本没有任何声音,空静得令她心慌意乱。

她不知道睡在隔壁的萧崇烈是否能够安然入眠,宫廷的生活其实是很无趣的,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好处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日复一日的拘束下,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阴暗处长出的花,有朝一日移植到阳光下,反而会枯萎。

这深邃又漫长的长夜,总能勾起人的无限怅惘。

她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东想西想,半晌有点困意,鼻端忽然飘过淡淡的冷香。

她猛然睁开眼睛,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倒将来者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这么警觉?”萧景暄心想孕妇不是警觉下降容易疲倦吗?怎么到她身上就反着来了?

林逐汐看到他,所有睡意瞬间消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角生怕自己出幻觉,再三确认才敢肯定,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看得萧景暄心惊胆战,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心点。”

林逐汐抬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听见他压抑的倒抽冷气声才确认自己没做梦。

“他今晚在隔壁,你来干嘛?”语气特嫌弃口吻极不屑,但心底却有丝丝缕缕的欣喜仿若涨潮般层层涌起。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萧景暄拉起被子裹住她全身,确认她不会着凉才退开。

林逐汐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借着外头透入室内的微弱灯光才勉强看清他,不由一怔,“外面下雪了?”

萧景暄走到确认不会影响她的位置,拂去衣上雪花。

林逐汐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两枝艳丽的红梅,上头本裹有积雪,此时被屋子里的地龙所烤,正迅速融化,雪水滴落下来更显得花瓣娇艳欲滴。

所以萧景暄没有放在她床头的意思,见她的目光凝注在红梅上,他解释道:“出府时经过花园看到的,我觉得和你桌上的这个黄釉舞乐扁壶不错。”

林逐汐诧异地瞅着他,“你怎么会知道不错?”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壶好吗?

萧景暄默默撇过头,不好意思看她的神情。

林逐汐神情古怪,对自己的猜测有些难以置信,又有种莫名的轻松和兴奋,还有些看好戏的戏谑:“你该不会经常偷溜进宫来看我吧?”

萧景暄嘴角微抽,好想拉过被子捂住她的嘴,她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有必要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吗?

“你现在跑来,确认你表妹不会吃醋?”想起这个她就酸溜溜的。

萧景暄熟络地拿起那只黄釉舞乐扁壶,到洗手的水盆里装了点清水,插好梅枝,又摆弄了会造型,觉得满意了,这才转头看向她阴沉的脸,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都知

道我和她没什么了吗?这还在吃哪门子的醋?”

林逐汐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傲娇地转过头不理他。

他还好意思说?到最后还要人家江尘渺一个外人看不过眼来和她解释,他反而把她蒙在鼓里,他觉得这样耍着她很好玩吗?

“生气对孩子不好,不生气好不好?”他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原来你关心的只有孩子。”林逐汐幽幽道。

“当然是你。”萧景暄立刻否认。

林逐汐扁了扁嘴,欣喜淡去,也没了再开玩笑的心思,“前些天如嫔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萧景暄点头,“还有谨妃,背后都是杜家做的。”

“杜云玲?”林逐汐眼眸微眯,并不意外她坐不住。

“不,是杜家。”萧景暄提醒,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他们在宫外都是有亲族的,谁家还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就算自家干净,还有杂七杂八的亲戚,不事生产还算好的,仗势欺人的多了。杜家那个大少爷拿住了她们亲族作奸犯科的证据。”

林逐汐皱起眉,“可我现在动不得杜家。”她有自知之明,她斗不过杜婉馨,更斗不过萧崇烈。

“母族杀不得,但不知好歹的表兄弟还是可以惩罚一下的。”萧景暄悠悠道:“何况,相比自己的利益,一个母族对萧崇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利益?林逐汐沉默,自古以来,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谋反,但以萧崇烈对她的防备,她想给杜家栽上这样一顶帽子似乎并不容易。尤其杜家年轻一代也没什么得用的人才,目前也就是做富贵闲人的料,想设计他们功高震主都没可能。萧崇烈只要不傻,绝不会冒着授人以柄的风险对付母族的。

不过有个方向总比没有的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等孩子生下来,你能将他带回王府吗?”她转换话题,灼灼明亮的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希冀地问。

“不能。”萧景暄毫不犹豫地拒绝,态度决然如磐石无转。

林逐汐错愕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他言简意赅答。

林逐汐倔强地抬起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强调,“我舍得。”

“可我舍不得。”萧景暄叹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告诉你,王府里的确不用担心妻妾之间的暗手,却要面对政敌的无所不用其极。留在宫中,面对的只是后妃争斗;带回王府,那就是皇权之争。后者比前者更残酷。”

林逐汐慢慢地环住肚子,久久沉默。

“等到孩子长成还有十几年,时间长得够你应付。你不用太担心,目前还不到最麻烦的时候。”萧景暄不忍心看她这般失魂落魄,轻声安慰。

“我知道了。”希望落空,她心口发闷,却清楚他说的没错,看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培植势力了。

“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但愿有他在,能换来她一场好眠。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