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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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

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林逐汐死死地抓住窗棂稳住身体,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在这瞬间被抽空了。

她呆呆地瘫坐在地,如奉上祭坛羽毛尽褪的垂死大鸟,明黄朱红的礼服颓然铺曳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朵凋零的牡丹花。

她**的手指死死扣住地面,指根因用力过度血色尽褪隐隐泛青,一如她苍白如雪的面容。

“小姐……”神情焦急的成双匆匆忙忙奔进来,看着神情呆滞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守在外面,两人的对话也听得七七八八,无法想象小姐居然拒绝公子带她离开的决定。

“小姐,你为什么……”成双忍无可忍地问,她这个旁观的都觉得小姐责怪公子来的太晚没道理。

林逐汐将脸埋入双手,声音闷而轻,含糊而凉。“没用的,太晚了。”

成双神情纠结,欲言又止地瞪着她。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林逐汐苦笑,“可萧崇烈……过了明路,想反悔谈何容易?除非他拿出足够的交换条件。”

想也知道,萧崇烈会借此机会逼他放弃手中的势力退出朝堂,退出以后呢?他的愿望和责任怎么办?他又凭什么自保?她已经成为他的软肋,又无法自保,想不拖累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分开。

何况她还有隐隐的担心,上阳宫里的萧湛只是被软禁,人依旧好好活着。萧湛想对付她易如反掌。若真因为她闹出兄弟夺妻的皇家丑闻,萧湛肯定不会放过她。她相信他会护着她,但她不能让他为她受尽千夫所指。

还有隐于暗处的南疆人,他们的可怕她已领教过,她一点也不希望将来他糊里糊涂地死在她手上。

“我真的……太弱了。”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连眼泪都被这让她心灰意冷的事实冻成冰。

击倒她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尚未长成参天大树的小树苗,遇到足够摧毁她的暴风雨,即使根系再稳也没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一切都是枉然。

成双茫然瞪大眼,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更担心他们俩的处境。想起刚才她的指控,成双忍无可忍道:“小姐,他不是来晚,而是他……”她咬了咬牙,再也顾不得什么林逐涛的命令,管他呢,反正她现在只有林逐汐这一个主子,“四少爷骗了你。你那日与他吵架昏迷,是因为中了蛊毒。”

“你说什么?”林逐汐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如被惊雷劈中。“怎么会?”

她怀疑过林逐涛,却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小姐,这都是真的。”既然已经说了开头她也不在乎说完,将她回京后右相府里发生过的所有事告诉她,成双都为萧景暄叫屈,“您进宫前,公子也曾派人给您送信,但被四少爷拦了。公子他真的……这样的福气不是……”

“所以我如今折了福分。”林逐汐笑意苦涩心凉如雪,像三九天被扔进冰窟窿里般泡得透心凉,连骨头都透出雪山万年不化的寒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逐涛。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罔顾她的意愿逼她嫁给不爱的人毁掉她的一生,他还能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地为自己的行为叫好。

多么丧心病狂又心寒齿冷,却只因一句“为你好”,她连恨他都无力。

她有多可笑,就有多可悲。

当初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酷。

曾经珍惜的过往和情分此刻变得那么讽刺,她所拥有的一切无声焚毁成灰烬,只有那淡淡的青烟证明曾存在过。

她心头悲凉陡生,像看见繁华流散江山倾覆,曾经的安宁和辉煌只余虚无。

就算这一生再没有相守的机会,但有这样珍贵美好的记忆,她也不枉此生了吧。生命如此珍贵,这世上有几个人愿意以命换命?尤其他那样的身份和使命,肯为她做到这步,她还有什么好怨的?

漫长的余生中还有这最后的星火不灭,也足够支撑她走下去了。

她欣慰于自己不会连累他,却深深遗憾于这般扼腕的擦肩而过。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也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世间诸事,就是这样公平到残忍。

但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也不能再害怕。从今往后,她将失去他无微不至的庇护,剩下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

这样的残忍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她要面临的路还会更残忍,而他要走的路更比她艰难千万倍,她不振作不学着坚强,将来怎么办?

成双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可是小姐,芷蜜说公子他的脸色不对,你刚才……”

“你说什么!”林逐汐失声惊问,像被万道惊雷劈中,脸色瞬间雪白。

脑海里轰隆直响,整个世界也似变成空白。她呆呆地瞪大眼,额头已在无声无息间被冷汗浸透。

难道,他不顾一切赶来,蛊毒还没解?

寂寂风过呼啸若哭,月光冰凉如雪,如他此刻的心情,照在身上他却只觉得热,如他因愤怒而沸腾的血,那般剧烈地流窜着,随时都要冲破血管的束缚冲出来,肌肤泛起不正常的红,经脉似在跟着变形,他感受着仿佛撕裂肌肤的痛,眼神雪亮。

萧景暄抬袖掩面低低咳嗽,他很努力地忍住咳嗽降低声音,但很显然都是徒劳,胸臆震动,嗓子一甜,一抹血痕无声无息点染在唇角,他赶紧掏出布帕来擦掉。

一团淤红的血色在雪白的布帕上无声洇开,他怔怔地看着那团血色,有些茫然。

他有多久没受过伤?

幼年时他养尊处优,有母亲严厉却无微不至的照顾。少年时,他深谙人心和生存法则,在逆境里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他半生完美尊贵,出入护卫三千从者如云,宛若美玉生晕,从不会被鲜血尘埃所染,却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接连重伤。

这样的狼狈和落魄,是从前的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但真落到这步田地,他也没什么烦躁颓废,心头只有淡淡的无奈和凉。

多年来他不懂风月相思,对爱情敬而远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寂寥或缺失,流水般平平静静地度过。但

他从未想过,在她刚开始接触这片天地时,就要被迫远离。

尚未开始,已然结束。

这样讽刺又无奈的结果,换做谁都会心有不甘无法接受。

唇角微热,他擦掉涌出的血,皱眉看着血迹斑斑的布帕,烦躁地扔掉帕子,拦在到达未央宫的必经之路上,脑子里晕沉沉的疼,他勉力维持着清醒,看着渐渐走近的萧崇烈,眼底光芒变幻如针,透出淡淡的阴森。

杀意在心口翻涌不休,他掩在袖中的右手中指拇指紧扣,那是“月满沧海”的起手式,十成的力,他有把握可以直接杀了他。

一眼看到神情淡漠的萧景暄,萧崇烈目光一亮,似阳光破开乌云照亮心底阴暗一角,让他只想痛快大笑。

虽预料到对方会上钩,但他并无完全把握,眼下预想成真,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之余,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你也有今天”之类的感觉。

“月色甚好,七皇弟也出来赏月?”

他像散步遇到熟人一样平静地招呼,完全不管眼下是多么诡异的气氛和对方的出现是多么的突兀。

萧景暄瞥他一眼,目光犀利如针,漠然神情底微带厌恶。

现在杀了他,有几分把握稳住局势?或者废了他,给他留点什么纪念合适?

想看见对方失态的神情却没能如愿,萧崇烈有些失望,萧景暄深黑幽暗的目光让他直觉的有点不安,下意识退了两步,退完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且莫名其妙。

他已经是胜利者,为什么还要怕他!

然而内心总不愿承认,面对这种似曾相识的漠视一切的睥睨,即使他已掌握住最高权力,依然无法不感到压抑和心虚,甚至有种近乎本能的不安,他不明白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但还是下意识选择谨慎行事。

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安全,他瞅着萧景暄冰冷的侧脸线条,眼神带着恶意,更带着兴奋,皮笑肉不笑道:“良辰美景,本应有佳人相伴,可惜七皇弟似乎没这福气,你开府至今,府中却无女主人操持,实在不妥。不如改日朕为你选几位名门千金,也好给七王府添些人气?”

萧景暄默然盯着他,目光平静若一泊沧海之水,倒映出萧崇烈得意倨傲的脸。他眼眸微眯,眼神星火般轻轻一跳,瞳仁似在刹那间泛起幽幽的光。

四周的温度下降,风吹过的声音也变得静悄悄的,虫鸟鸣叫声似在瞬间远去。

萧崇烈忽觉脊背一凉,不安地退后一步,抬头却看到萧景暄站在原地冷冷看着自己,眼神讥讽,他胸口一堵,对自己接二连三的失态有些懊恼和烦躁,心里渐渐聚起怒气,但想到尚未达到的目的还是忍了忍,故作遗憾道:“朕原本还想赐七皇弟佳人解忧,想不到你这般不解风情,那也只好做罢了。”

佳人?

萧景暄嘴角微抿,抿出点细细的纹,弧度阴森,脑中晕眩感越来越重,他懒得再浪费时间等对方主动提出,索性自己来。

目光投向天际明月,他直奔主题,淡淡道:“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