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债
字体: 16 + -

第96章 不服

    傅义山可真是杀人放火一把好手。

    他一把火将整个祠堂烧成了灰烬不说,还顺手毁掉了塑像背后的族谱。

    所以,虽然塑像没有让鬼火侵蚀,背后的字却看不清了。

    胖子对着那塑像痛心疾首,傅义山却睁眼说瞎话:“那后头的名字早就被人给破坏了。这地方怕是动乱期间让人扫荡过。不然,主位神像怎么会被破坏得那么厉害?”

    实在是傅义山假话说得太像是真实,连胖子都让他骗过去了。

    不过野庙被焚毁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

    所以于情于理,胖子都需要给灵事局通报。

    何况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一商量,就决定暂时安营扎寨。

    虽然是野营,但是用的东西都是灵事局开发的。

    帐篷打开之后里面的空间几乎和一间单身公寓有的拼,地面也是松软的,加上温度宜人还配备简要的家具,完全就是一个移动家园。

    “这东西倒是颇有一种能工巧匠的感觉。”傅义山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随口应了一句,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傅义山过来跟我说晚安。

    我睁开眼睛,才发现他在帐篷里不知道忙碌什么。

    傅义山察觉到我的疑惑,主动说:“我做些准备。今天晚上怕是不安稳。”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

    傅义山这才告诉我:之所以焚烧野庙需要上报,就是因为野庙之中往往残存着一缕神念。

    像是天命阴妃这样的情况,神念是被人硬是困住的。

    傅义山一把火烧了祠堂,虽然给了她自由,却是坏了别人的好事。

    当初的那些岛民供奉天命阴妃就是因为害怕报复。

    虽然是个那么多年,但是那执念却仍旧深深不化。

    所以傅义山烧了祠堂,这周边的风水必然会天翻地覆。

    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自然要冒出来了。

    傅义山说:“和鬼神比起来,真够应该叫人觉得害怕的东西是因果。因果没有道理可言、甚至无处可逃,只能面对。”

    不过,他的话虽然耸人听闻,语气却很淡然。

    我忍不住抱怨:“我看,你就是故意在吓唬我。”

    傅义山老实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我的确是在吓唬我。”

    我顿时无语了。

    这时,傅义山却掏出一张白纸递给我。

    之间上面写着一长串的名字,最底下就是我的姓名。

    这列表看着有些眼熟,而且,在我的名字上方就是外婆的名字。

    这赫然就是天命阴妃的族谱么!

    我顿时震惊了:“你竟然都背下来了?”

    傅义山说:“不算都背下来,不过是完整族谱三分之一不到的内容罢了。不过,也足够了。”

    我问道:“足够什么?”

    傅义山说:“那祠堂里面供奉的都是你的列祖列宗。她们死的时候有冤屈,死后却被镇压住。如今被我放出来,想必有话要与你交代。

    我刚才也已经说了,今晚一定热闹极了。”

    我不禁猜测:‘你的意思是……’

    傅义山肯定了我的念想:“那么多年前的因果,放到今天来刚好能够解决掉。阴妃也好、岛民也好,让他们双方的魂魄彼此硬碰,我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明白了傅义山的意思。

    天命阴妃的命运注定了要纠缠我。

    而这显然不是傅义山想要看到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让天命阴妃的传承在我这里终结。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清算旧日因果,换句话说就是要清阴债了。

    以往只有我让鬼怪追着讨债的份儿,但这一次我扮演的却是债主的角色。

    傅义山说:“你肯定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最后仍旧被当作联姻的工具,对么?”

    等我点头,傅义山又说:“我有一个猜测,或许可以就此终结天命阴妃的宿命。毕竟你们与守护者不同,并非血脉传承。而是千百年来或巧合或人为造成的悲剧。”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得不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傅义山道:“天命阴妃是一个不幸。你们的命运并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阴债。更可笑的是,你们身上的阴债是他人——是那些让你们牺牲的人强加给你们的。”

    我不禁问道:“这种事情可能吗?”

    傅义山苦笑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个成语你总归听过?这所说的,其实就是一种强迫他人背负子虚乌有的债务的行为。”

    见我还是不懂,傅义山举例说:“你想一想。如果某个人被迫承担了子虚乌有的罪名,但他周围的人都相信他的确犯了罪,那么他的家人、他无辜的子孙后代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我想了想说:“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吧。”

    傅义山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不论是这个人本身,还是他的家人后代,本身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因为周围营造出来的环境,他们却被迫背负了‘曾经犯下罪孽’的因果。”

    他顿了顿,又说:“唐晚,你要记住。这世界上,并不是说只要有因果存在的事情就必定是有道理的。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我可以很负责地说,人性的邪恶永远能让你大吃一惊。”

    我忍不住说:“那样岂不是很不公平?”

    傅义山冷笑着道:“你要为你祖先做的事情付出自己的生命——难道这种事情就公平了吗?因果不过是一种逻辑,至于公平,便又是另一种说法。”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傅义山谈论这些高深莫测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他似乎并不以自己守护者的身份为荣。

    而另一方面,这种不论如何努力都似乎已经被人提前规划好了道路的感觉,也让我觉得力不从心。

    我问傅义山:“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果注定,那我们现在的努力还有

    什么意义?”

    傅义山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所问的问题,是我从死亡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思考的。不过,我至今都没有找到的答案。”

    我一挑眉头:“那你的建议是?”

    “既然找不到答案,就不要去想。”傅义山的表情淡淡的,身上释放的其实却如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

    只听他说:“若是这因果最终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自然会顺从。若这因果毁我挚爱、伤我挚友,那么,即便忤逆这天道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