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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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圣人贤君,宁有种乎

    后撤百步之后,读书少年郎猛地挥动手中器物,天地元气在两人翻腾,将麻衣少年震出三丈外。



    而两人行来路间,好似被牛犁过,一片狼藉。



    季随心手中,显露一只金色笔杆的毛笔,连笔头也是金色,也不知是什么玄异牲畜的毛发。



    这般被利剑砍伐下,金色笔管毫无损伤。



    麻衣少年这时却眉头轻佻。



    季随心好似知晓他的心思,手指间灵活转动笔杆,轻笑一声说道:“你可别认为我是装蒜显摆,这支笔的材料可不比你们用的剑差了,何况你们修剑的用剑,我们读书人不用笔杆子,难道用砚台砸人?”



    话说出口,读书郎却自己皱了眉,喃喃自语:“用个砚台不行吗?砸了就跑也挺好,可就是没什么腔调,有些像孩童扔石子儿打架,有些跌份儿啊,嘶。”



    季随心怪模怪样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自己嘀嘀咕咕:“这么说来,甩个笔杆子腔调好像也高不了多少来着,那可咋办,真要学那些个江湖假把式,假模假样用折扇?头疼头疼。”



    而对面麻衣少年脸色毫无波动,仍旧平直举剑,然后挥剑。



    一道极黯淡的剑光脱离剑尖,往季随心面前射来。



    读书少年郎瞳孔紧缩,危急时刻,左脚猛蹬身边树干,借力窜出。



    那道黯淡剑光落在少年原来所在位置,一声爆响,泥土纷飞。



    世间修行的道理里,是说过夏境巅峰亦或者是秋境大能才能心神御剑,剑气离体吧?



    季随心有些蒙圈。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明明看见那个浅坑,已经暴裂开来,隐约可见些许大树树根。



    难道这用剑的小子真人不露相,是一位夏境巅峰的剑仙人物?



    那还耍个屁!



    读书少年心里突然泛出些苦意,这下真他娘是时运不济,出师未捷身先死嘞。



    可再回头,背书练出极好记忆的读书人,猛然瞧见麻衣少年手中剑身无数红花好似少了一朵。



    啧啧,原来如此。



    就说嘛,凭我季随心天赋异禀,拥有圣人转世般的智慧,不久前才堪堪做个齐家的贤人,就凭你个木愣愣,冷冰冰的练剑小子是夏境巅峰?



    那我还读屁个书。



    这个被高人培养,埋在土里慢慢生长的读书种子,此时心里却又莫名的飘飘然了。



    ...



    只是现在看的再明白,也迟了。



    季随心刚欲提起的嘴角瞬间紧绷。



    数道黯淡剑光,随着麻衣少年手腕挥舞,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季随心再蹬树干,随着麻衣少年接连不断闪出的剑光,在树林辗转腾挪,好似一只白猿。



    “停停停!”读书少年郎大喊,“你是借了手中不凡物的方便,修剑者假借与外物,难道不觉得蒙羞,不觉得脸红?



    见对方毫无反应,季随心不由喊更大声了些:“你这是欺负人!”



    麻衣少年神色冷漠,没有反驳,仍是不停挥剑。



    活着的人才有道理可说。



    密密麻麻的剑光在林中闪耀。



    这一道剑光划破季随心胸前衣衫,下一道便将他背后衣襟割破,终于在某一刻,少年由一棵树转到另一颗树上时,一道剑光瞬间划破他的右臂,鲜血溢出,染红少年白色衣衫。



    但季随心却好似没有感受到疼痛,也不再胡乱喊话,他的神色认真,目光如炬,盯着麻衣少年的剑,与他的手腕。



    这般秘法,不可能完美无缺,就算是前辈大能在剑中封印住转瞬挥发的剑气,难道都不用自己体内气机激发?



    不可能,不可能。



    季随心呼吸有些急促,在树间腾转实在太费气力,但他不得不躲。



    而麻衣少年,此时挥出剑气已经超过五十多道,那火红剑身也已经黯淡小半。



    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极不明显的苍白,时间不过一霎,但季随心还是看见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



    薄雾再起!



    “你也别说我没新意,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若你真是夏境巅峰的大佬,有本事你现在再把这片雾劈开试试,我是马上倒戈卸甲,拜倒辕门。”



    读书郎终于能从树上跳下,站直身子,捂着右臂,长出一口气,身影再次融入薄雾之中。



    而薄雾之中,麻衣少年体内气机一时运转不过来,有些眩晕。



    他是没想到这把花费了他三年时间换来的剑,这般耗费体内气机,更没想到,那个读书人有这般灵活的身手。



    这般在树上灵活动作的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上树,可这种猴子心性的人也能耐得住性子读书的?



    麻衣少年尽量保持身子稳定,不表露出一丝虚弱的样子,只要给他少少时间调息,他马上便能恢复一丝气力,至少能够出剑。



    他低头看着手中长剑,前端黯淡部分开始在慢慢复苏,好似草地间,一朵朵小小红花在缓缓长大。



    还好,这次那臭老头没有唬他,不然回去便将他那匹黄狗剁碎,然后喂给另一条白狗。



    “没意思没意思。”声音飘忽不停,季随心语调中却夹杂些恼怒无奈,“头回打架,便遇上个大刺猬,打不过打不过。”



    麻衣少年再次举剑。



    “好好好,认输认输,书里也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算不上什么君子,十年百年约莫也能等的,你就记着我季随心的名字,早晚一天收拾你。”季随心的声音也有些疲惫吃力,越来越淡,到了最后简直如蚊蝇轻鸣。



    麻衣少年等待青色薄雾散去,不见任何人影,缓缓收剑,看向周围,皆是断树碎石,而那些被读书郎当成飞镖的黄影,就整整齐齐摆在他的面前不远处。



    九枚旗帜,一枚不少。



    而在旗帜旁边,三只风干薄饼,累在一堆。



    麻衣少年却未去看那些,少有的愣神之后,抽出腰间缴获的少年书生那柄折扇,打了开来。



    扇骨雕琢镂空,手艺极佳,而白色扇面,背面画山,正面上书七字:“圣人贤君,宁有种乎?”



    “好大的气魄。”麻衣少年清冷话音鄙薄,从未上扬的嘴角此时却微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