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狼的小短篇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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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时飞沙》

    身上久违的负重感使少年睁开了疲倦的眼,手上正抱着一个浴血的头盔,沉甸甸的,压得手生疼。环顾四周,此处正是后台的化妆间。

    视线最终凝固于身侧的长镜之上。

    镜中的少年身上披着厚重的铠甲,艳红色的披红懒懒散散的搭在肩膀上,似是在修养身心等待战争的来临。厚实的衣服闷压着胸腔,久而久之有些许的晕眩感,微弱却又真实存在。蓝眸被一汪棕泉所替代,眨眼间可感觉到美瞳的存在。一头金发也不见了踪影,浓密流畅的墨发简单地用发冠束起,发尾在腰间摇曳着。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捻起身后的长发,无聊地玩弄着。

    真希望上一个广告的拍摄的时间再久一点,这样就可以再晚些回来继续拍摄了。

    “怎么?是什么事情能让周大明星露出这种沉重的表情的?”

    布帘耸动,探出一个头来,少年棕色的眼眸水灵灵如美玉。

    “才没有呢……”

    “你啊,就应该更适合去做一个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或者是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逍遥侠客,或者做一个可以品尝美食指点江山的帝王。结果呢?要来这里受苦受罪,多委屈自己。”

    “如果你是专程来数落我的,苏尘允,我劝你快点回去背熟你的台词。”少年头也不回地回答着,信手把玩着长发好生自在。

    “是是是是,孙少爷,小子这就走。”苏尘允吐了吐舌头,伸回脑袋又迅速伸出来道:“周棋洛,一会去吃东西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周棋洛一脸严肃的扭过头,盯着少年不语。

    苏尘允无所谓的耸耸肩,摇着头离开了。

    重新回归安静的帐篷,愈发觉得窒息。外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莫约是因为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重重的深呼吸又缓缓吐出,希望下一场戏可以见到银飒。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银飒正是自己饰演的少年孙策所骑的骏马。

    浅棕色的健硕身体如流水般顺畅,鼓起的肌肉蕴含着的力量可轻松分担去身上衣甲的重量,强壮的马蹄飞奔时总是会踢踏着大地扬起沙尘,深深没入沙地的铁蹄让飞驰在时得以保持足够的平衡,栗色的鬃尾无一丝杂毛随风而舞潇洒自在,如舞动的狂风如嚣张的风卷。

    这匹是剧组中公认最难驯服的烈马,濒临被送回马场的边缘。在机缘巧合之下能被它所信任,也确实是一件幸事。每每想到银飒,不由便会忆起骑着银飒出现在找我找到焦头烂额的人们面前时,他们那张释然又不可思议的愕然脸。

    周棋洛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眸闪烁着流光带着丝丝思恋。那孩子前几日受伤被带回治疗,也不知何时归来。就如记忆中那个人,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晃了晃晕乎的大脑,将不好的事情从脑海里驱散,用力拍打着脸颊使自己清醒,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紧闭着的帐帘。

    周棋洛也没有理会四周因自己的出现而引起的动静,快步走到正在和其他演员讨论剧情细节的导演身侧。立正站好,待导演讲完回过头来时,才微微鞠躬,恭声道:“导演,我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导演眼中闪烁着的满意显而易见,周棋洛羞涩地笑了笑,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朝自己看了过来,才逐渐回过神觉得不好意思,回以温和的笑容更是让一群女性暗自尖叫。

    “真是受欢迎啊。”

    身后传来极其欠揍的声音。

    周棋洛不想搭理他,快步追上已离开的导演,谁知被声音的主人快速抓紧了手腕,不顾反抗,将人拉去了视线死角的角落,留下一片惊呼。

    “你!……”

    带着棕色美瞳的蓝眸迸发出炫目的怒火,用力推开将自己强行带走的朋友,抖了抖盔甲上的灰尘。

    “棋洛,你的状态很差。”苏尘允沉声道,一手撑着腰一手撑在墙上居高临下看着一脸不开心的人,担忧如狂风暴雨般降临,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多了缕缕的忧虑,“银飒未归。”

    “我知道。”周棋洛盯着面前的少年觉得无奈,握住了他插在腰上紧握着的手,缓缓露出释然的笑容眨了眨眼睛,“但,我不是一个人。”

    他舒适的笑容总是可以安抚一切不安的情绪。苏尘允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宠溺地揉了揉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却又时常反被安慰的男孩的头,任不放心道:“还是小心一点好,你这身衣物的重量可是组里数一数二的。你答应了今晚和我去吃东西的,不要忘了。”

    周棋洛瞬间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前的人,疑惑不已,“有吗?”

    少年不可置否地点着头。

    仲秋至,冷风起。

    日入时分,皎月初轮。

    周遭的一切都无法驱散服饰所带来的不适,勉强抬眸,看见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松了口气,垂眸间将疲惫尽数吞没。

    这样下去……真的要变成周扁洛了。

    周棋洛不由想起了前几日苏尘允掂量着自己头盔重量时所发出的感慨,不由失声笑了出来。

    “小周,这么开心呢?”导演手中握着卷成棍状的剧本走了过来,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手掌,“小周啊,那个,今晚的马戏,要不然我们就取消了吧?”

    脸上的笑容顿然散去,错愕缠绕着眉梢将好看的眉拧结。

    “你看啊,银飒也还没回来,这戏怕是拍不了啊。”

    “不行!不能因为这个拖延或者更改计划!我可以的!”不屈的灵魂以汹涌的气势奔涌上大脑,将迷糊的倦意驱散化作一片清明,雪亮的眼眸闪烁着星光,熠熠辉煌让人深陷难以逃出。

    犹豫半晌,导演最终选择了妥协。没有人可以拒绝那双如星般璀璨的眼眸,那份光芒世间万物都无法将其掩盖。

    替代银飒这次工作的,是一匹四蹄雪白通身玄色的骏马,其名曰鸳素。

    带上并不适合自己脑袋大小的头盔,费劲将头盔戴稳,理了理起了皱折的棉衣,抖了抖衣甲上沙尘。伸手抚上温顺站在身侧的鸳素,墨色如夜的眸子逐渐与银飒那圆浑的眸子重叠,抚摸的动作逐渐僵直。鸳素似是察觉到少年的不安,侧过头主动将自己的温度通过手掌传递过去。

    “……拜托了。”周棋洛低声说着,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感觉十分奇妙,马鞍是上好皮革和柔软的皮毛编织而成,哪怕隔着马鞍也可以感觉到马背上健壮结实的肌肉,其间蕴含着蓄势待发的蓬勃力量,只需马鞭轻轻的驱动,便可如离弦的利箭般划出风驰的轨迹。

    策马而行,蹄踏飞扬,飞沙卷石。

    带着沙尘的狂风生生划擦着稚嫩的脸颊,将混沌从脑海驱散化作一片清明。被马蹄溅起的浅草随着风浪飘扬而起,零碎拍打着握紧长矛的手背,稀零撞击着摇曳多姿的披风。

    马场外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声声刺耳。拍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鸳素原本轻松愉悦的步子也变得沉重艰难,然而导演并没有发现这微妙的异样,指着放映录制的屏幕同编剧副导演激烈讨论着。颠簸间匆匆扫过躁动的人群,与一双清澈的蓝眸对上,被其中浓烈的忧愁所震撼,回以安抚的浅笑,将注意力再次集中于身下。

    还是差不多……到极限了啊……

    最坏的念头刚刚浮现于脑海,幸运的女神便降临,临幸着受眷顾宠儿。

    原本还在飞驰着的鸳素倏然发出一声哀鸣,平稳有节奏地步伐开始变得紊乱。马背上的少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靠在近处的工作人员也慌忙走近帮忙,此番动作却引起鸳素更加剧烈的不安,上下跃动加快的身体将少年本就难以操控的力度打乱,半个呼吸间便被狠狠甩出。笨重的衣甲将少年所受到的引力加深,一声明显的闷哼随着背部与地面的撞击在喉间骤然响起,在吵杂的环境中又如羽毛落地轻而无声。

    “棋洛!”

    苏尘允那带着惊恐的嘶哑嗓音总是会第一个传入耳里。那个人,如春风般卷入本就安逸的世界,又如杨柳飘荡鳞尾摆水,划开一道道纹浪丝丝扣入心弦。

    那个人,不同于他人。却又比他人更关心、更了解自己。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往后是否还会见面亦是未知数。

    细碎零散的马蹄高高扬起,沙石被蹄缝夹带而起在半空中失去支撑倾斜而下,先后砸落在衣甲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谱写成悦耳的奏鸣曲。马蹄在空中划过两道残影,重重的砸下来,在空中遗留下两道残影。嘶鸣与破空声交织缠绵难舍难分,一下子竟像受到蛊惑般动弹不得。

    灵活的一道黑影在眼前匆匆略过,右手轻飘飘地抬起,虚渺渺地向前推去,急速跌落的马蹄以难以察觉的趋势偏转了少许,精准的避开了胸口的要害,扎实的跌落与地,再往前奔腾几下平息下来。

    喘着粗气跌坐在周棋洛面前的少年,难得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惊险的一幕使整个剧组更加沸腾起来。

    面对不同人组队前来慰问,周棋洛有些招架不来。若不是导演和副导演有意疏散人流,这件事怕是一时半会都无法停下。

    “抱歉啊,小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没事啦,主要还是我不小心。”

    “唉会不会是你总是惦念着银飒,鸳素生气了?”

    “这……不大可能吧?”

    “这怎么不可能!这马啊。可灵着呢!”

    故意岔开的话题将慌张驱散,导演脸上堆满的笑意也无法将眼中的内疚淹没,周棋洛有些许心疼及不忍,连说了几遍没关系才将正副导演支开。

    暂且送了半口气,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想要看见的人,暗自思量着心中已有了方向。熟练的避开众人的耳目,灵活的越过堆叠如山的道具,闯入一方空地。

    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嘴角扬起些许弧度。周棋洛移动目光,落于缠绕着绷带的右手臂上。

    褪去眼中的隐形眼镜,细心收好在怀中。抬眸与那双清澈度不逊于自己的蓝眸对视着。

    “为什么?”周棋洛不懂,明明以他的能力,不应该会受伤。

    苏尘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走近用力捏着那张水嫩到女子都羡慕自叹不已的脸颊。

    “唔!!你干什么??”

    听着因为疼痛而变形的声音,苏尘允不由低声笑了起来,松开了变得些许微红的脸颊,轻叹:“你啊,没必要这样。”

    周棋洛一愣,揉搓着脸颊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才幽幽开口:“我怕。”

    他的呼吸逐渐染上了一种落寞,苏尘允小心地揉了揉带着发套的头,视线越过身前低头站着的人,聚焦在远处,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你明明是最努力的那个了,为了这个角色你也隐忍了很多。何况,时机未到。”

    微垂的眼帘骤然睁大,悄悄抬眸扫过平静的脸庞想从其中找出一丝破绽。但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人终究是经验比自己丰富的演员,故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让人难以发觉真正的情绪。

    “行了行了,败给你了。”

    久违的轻快语调回归,让周棋洛松了口气,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眯着一只眼睛瞅着双手插兜的人,随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人耸了耸肩,“因为你吃东西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你。”

    周棋洛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都什么逻辑啊!怎么?喜欢吃不行吗?”

    久违的委屈感再次出现在少年的脸上,让苏尘允松了松紧绷的神色,从裤兜中掏出了两张票,晃了晃,“我这里啊,有两张自助餐的免费劵。”

    “给我!”话音未落,灵活的身影丝毫没有收到衣甲的阻碍,速度比以前偷溜出去时还要快上一倍。

    然而这迅猛的动作被人轻松避开,一脸悠哉的欣赏着趴地上与大地紧密接触的人像画。

    “我有条件,一会你要将这场戏拍完。”

    吐着泥土爬起的少年,低声吐槽骤然停止,猛然抬头望着朋友的眼神似是见了鬼,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抱怨着朋友所说的话:“你认真的吗?我刚刚还差点死了啊!”

    苏尘允挑着眉,这个人,明明没休息好还要爬上不熟悉的马,上了马还不懂得如何正确操作,不摔才怪。

    “那如果,银飒回来了呢?”

    “……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

    由远及近的大嗓门震的耳膜刺痛,将兴奋无比的人推开,指了指方才周棋洛进来的位置,“这个时间点应该快到了,去外面接它吧。”

    周棋洛发出一声欢呼,用力抱了抱苏尘允,臂膀上的伤口被按压住,引得苏尘允发出疼痛的嘶嘶声,可兴奋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松开手臂径直跑了出去。

    苏尘允看着空荡荡手一阵无语,这个家伙,居然把两张免费券都拿走了。

    道具堆放处爆发出巨大的声响,黑发的少年从中仰头而出,些许长发因汗水黏连在了脸上,一双蓝眸晶莹闪烁,不待围过来的人说话便已一溜烟跑走。眼睁睁看着少年踉跄跑远,那份滑稽感深深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黄昏时刻,橙黄的巨轮已完全沉默于山峰之间,皎月高挂于空,轻松的舒展开蜷缩了整日的骨络,将月白的光辉倾泻而下收拾着残留余下的阳光。

    周棋洛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眺望着。微风轻轻略过,卷起轻飘的发丝,扬起殷红的长袍,吹拂着满心期待,吹拂着躁动不安。

    握着长枪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得不放置于地上支撑着。更加剧烈的颤抖随着手臂传入大脑,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情,明明心脏已经停止剧烈跳动,那份直击于神经上的抖动却丝毫未曾停止。无言凝视着微微颤动的右手,忽而想起什么,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两个逆光而来的身影正在不断放大。放大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流畅且分明的曲线,位于前方的,是一道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男子高挑的身高直直抬起,手中挥动马鞭的动作流畅且富有节奏感,像极了舞台上翩旋起伏的舞者。而在后方的,只有一匹孤行的马。

    那马边跑边发出一声嘹亮如鹰啸的长鸣,平缓的气息带动声音滚滚而至,声浪冲击着山脉再轮回而归,层层叠叠十分有画面感。

    那道熟悉的马啸使门前的少年精神一震,欢悦的声音破喉而出:“银飒!”

    汹涌澎湃的马蹄声将声音淹没,落后的骏马却突然加快了原本匀速的步伐,轻松越过前头引路的一人一马,朝站在门口的少年直奔而去。

    飞驰而来的骏马如闪电般略过长至膝盖的草丛。鬃毛肆意飘扬,嚣张的划破所过之处的风丛。修长健硕的马蹄深深没入土地,每次抬起总能看见飞扬而起的草屑,与潇洒的沙石交融再重重砸落下来。

    浅棕色精瘦的身体镀上一层月光,紧凑的肌肉有节奏地律动。如拍打羽翼与风浪搏斗的海燕,如腾跃鳍尾与激流争锋的鲑鱼。“嗒嗒”作响的蹄声由远及近,化作轰鸣的闷雷在心头炸出朵朵金色的光华。

    银飒在咫尺之间刹住了脚步,精悍地前足在半空中挥舞着,掀起阵阵凉爽的微风。它一声嘹亮的长啸,如春风过境带来了清晰明显的喜悦,又如半夜中一盏明灯驱散了周身的黑暗。前足缓缓落下,与土地接触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敲击声。

    周棋洛凝视着三日未见的最佳搭档,伸手轻轻接住凑过来的马头,顺着脖子一路向后抚摸着。因刚奔跑而产生的热量化作丝丝暖流涌入心底,熟悉的触感更是让眼眶变得湿润。

    “银飒……”

    银飒低鸣了一声,温顺地用头顶了顶主人的右手,用前蹄轻轻触碰着跌落于地上的长枪。

    “……可以吗?”

    熟悉的动作让周棋洛心中一暖。银飒总是会主动去邀请自己与之共舞,而在它背上也能感觉到最自由的风。

    弯腰拾起略显笨重的长枪,视线扫过银飒身上齐全的马具,轻拍着马背,踩着脚蹬以长枪为支撑一跃而上,稳稳的端坐于马背上。

    熟悉的高度,熟悉的温度。依旧是那被汗水浸湿的缰绳,依旧是那被草汁晕染过的脚蹬。

    不待周棋洛发出号令,银飒已迈开轻悦的步伐,平稳的漫步于门前的空地。跃动的肌肉传达来最真实的愉悦,以及想要再次飞驰于天地间的躁动。

    银飒,应是最能忽视这身重量的马。至少有银飒的日子,不用担心这压迫性的重力以及今日那般危险的情况。与它的默契与生俱来,心灵相通琳琳畅快。

    周棋洛的心情不由变得愉快起来。左手拽紧了缰绳,踏着脚蹬的双脚轻轻触碰着腹部。银飒心有灵犀的低啸一声,平稳的步伐逐渐开始加快,最后飞奔而起。

    被俊风卷起的狂草飞速擦过脸颊,带来些许不大明显的刺痛感。浅棕色的身影在原野上残留下虚无的影子,肆意狂放的笑容与轻快的蹄声完美融合,谱奏着黄昏之曲,撰写着天地之章。

    马背上的少年嘴角微微扬起,包揽无尽星海的蓝眸迸发出最精锐的光芒,是那冬日高挂于天际的红日灼烧着胸腔内的热情,是那炎夏隐藏于海底的暗潮席卷着躯体外的烦躁。似流水、似微风、似绵雨、似翩碟、似嘹莺、似暖阳、似皎月、似世间一切的美好。

    那与生俱来的高贵,那得天独厚的气质,那为人随和的优雅。

    是专属于少年的珍宝,是上天的宠儿,是受命运眷顾的人。

    绕着原野不知跑了几圈,银飒放缓了前行的步调,毫无节奏地喷出喘息,又兴奋地仰头长啸着。

    混杂的情绪被彻底释放出来,心情畅快且自在,久违的轻松感使少年一声舒爽的长吼迸发而出,伸展着四肢以得到更加清明的状态,可就在动作进行到一半,开始回神的视线变得凝固。沉默三秒后惊叫出声。

    “啊!你们什么时候围过来的!”

    回答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笑声以及银飒高傲的低啸。

    “秒啊!精彩啊!小周啊,这场戏就这样敲定了!一条就过了啊!”导演猛拍着摄影师的肩膀,爽朗的笑容极其具有渲染力。

    ……可是这太羞耻了!!

    周棋洛无声呐喊着,低下头不让自己红到耳根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然而总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拆穿这点小心思。

    “喂!开心吗?”

    “啊!”

    如受惊的小鹿般跳开,通红的脸颊带着惊慌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笑盈盈的脸庞前。

    他好看的眉梢扬起,带着初春的温和,初夏的安逸,初秋的爽朗,初冬的平静,丝丝沁入心扉。

    周棋洛扭过头去轻哼开口:“就你知道吓我。”

    少年平静的语调中带着少有的轻快和委屈,使苏尘允默了默,“看样子,是非常开心了……那我们今晚应该去哪里庆祝呢?”

    “嘻嘻,不是还有从你那里拿的两张免费劵嘛?”周棋洛伸手摸索着胸前衣甲棉衣的交汇处,愉悦的笑意逐渐褪去。

    苏尘允平静地笑着。

    “似乎……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