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衣白衣桃花扇
thu sep 08 12:39:47 cst 2016
五公主果然守信重诺，孙离没有上朝觐见，而且送来了千两黄金，其余的一概不闻不问。皇族的人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好像迟一刻就会被赖上一样。孙离乐得不跟皇家打交道，看着搬来的一大箱黄金，眼里金光都快要溢出来了，娘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块，这得买多少烧饼多少糖葫芦啊，连忙抄起一块放到嘴里使劲一咬，嗯，很好，纯的！当然不会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盯着这些金子，小小还在旁边看着呢，可不能做了坏榜样。手抚水龙吟，识海分出一缕精神力，一箱金子瞬间消失，看着小小吃惊的模样，得意地拍拍腰间剑：“都在这里呢！”
走出与那些人秘密见面的巷子，拿出几十两金子换了几百两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花出去十几两，小小还有些心疼呢。在街道上随意走着，捉摸着应该买个屋子，或者长期租一间，住客栈可不是个办法。又想到将来要去稷下学宫，应该离学宫近一点好。
晨光映入眼帘，孙离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他们就这样在上京扎住脚步了，有充足的银子，在郊外买一间小屋子完全不是问题。屋子上了年纪，有些老旧，但是看着舒服，时光雕刻上的不止腐败，还有一种名为生活的气息。屋后是一个小院子，三两颗枣树挂满红彤彤的枣子，一方小小的菜畦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竟然还有一口水井，井水格外甘甜。小小很满意这样的小家，是的，这就是他们以后一段时间甚至余生的家。孙离这样想，小小也是这样想。当初从凌云渡出发时的彷徨消散殆尽，一路的风霜尘土早已洗净。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差别何其之大，一切要归功于老山村那次的拜师学剑。于是披衣而起，走入小院。
窍穴精元游走，天地元气随着呼吸一丝一毫渗入体内，经脉律动，运行周天。通窍之后，每次吐息都能感受到元气顺畅地穿行在经脉血肉之间，仿佛一把刷子，时刻梳理着自己的血肉，每时每刻都在强大，每一粒血肉都更加晶莹，去除了体内的糟粕，只余留精华。
敛神静气，正心诚意，立定如孤松，一瞬气机流转三百大穴，持剑横扫。平空起炸雷，空气肉眼可见翻滚如波涛，剑锋过处，撕裂空气，扫起落叶蜷聚一团，骤然散落，一地齑粉。回想曾在绝境中用出的惊鸿剑，缈缈无踪迹，绵绵无绝期，竟再难捕捉那种缥缈诡异的感觉，一招一式总差七分意味。差强人意，索性停下，细细琢磨。
现在孙离已经意识到老道士送给自己的《道方参同契》是本了不得的修行秘笈，只是想不通怎么就无缘无故掉了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在自己头上。不过也不杞人忧天，自己没有什么可让那种世外高人图谋的，就当他看自己像失散多年的孙子吧。想到这里不禁嘿然一笑，颇有些猥琐，正好被端着早饭进来的小小看见，饶是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发烫。
端着粥，坐在门槛上吸溜吸溜地喝着，头也不抬对小小说道：“今天没什么事，我去那个稷下学宫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干净利落的“去”字。
穿好衣服，小小娇瘦的身子，嫣红的脸庞，怯生生的眼睛，跟在孙离旁边就像是一个没出过闺阁的千金小姐。好在买的小院离学宫不远，一刻钟的脚程就到了。
若不是看见牌匾上“稷下学宫”四个篆字，孙离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户佃农家里。
两根漆黑开裂的柱子，几蓬茅草覆顶，正中一块像是刚刚劈开的木板上，“稷下学宫”赫然醒目。
“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孙离暗自嘟囔，揉揉眼，再看，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小小也是一脸茫然，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稷下学宫”吗，怎么还没有凌云渡码头的私塾讲究？
“哈，又来两个外乡人，都以为咱们学宫金砖铺地白玉为墙呢！”言语多有不屑，又隐隐自豪。
抬头一看，青衣白衣，负手而立，头颅微微扬起，点评二人。入眼就是惊艳，卓然的气质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老农都能真切感受到，骄傲并不屑隐藏骄傲，傲骨天成。已是夏末，但这里依然绿意盎然，繁密的桃叶浮隙下，点点金光洒落，悠然静谧。开口的人一袭月白长袍，腰间佩三尺剑，头簪乌木两只，相貌堂堂正正，身量欣长，一副大好皮囊，可是话一出口却如此尖酸，美则美矣，有损形象。孙离迅速在心里给白衣打了个叉叉，这类人以后见着一定敬而远之。青衣人手持竹笛，翠**滴，笑容和煦，并不搭话，静静望着门前讶异的少男少女。确实，传说中的稷下学宫竟然是这副山门，也太让人没个心里准备了，自己当初不也很是震惊了一回么，这么想着，眼前的两人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孙离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要么出言就是讽刺要么就是对着自己傻笑，不会学宫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吧，不免对以后的生活有些忧心忡忡。
“那么你就是孙离了吧。”青衣陈述，而不是疑问，显然路上发生的一些隐秘事情学宫依然知晓。
孙离点点头，微微低头作揖道：“正是孙离。”
“既然你有朝廷的推荐入学资格，那么从你踏入学宫正门那一刻考核就会开始。不必有诸多拘束，所言所行与平常无异即可。”青衣不疾不徐说道，一手探出身前，示意道：“请。”对于要和孙离一起进入的小小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学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孙离只好劝说小小先回他们的小家去，语气温柔，白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也不说话。
跨入简陋甚至是破败的大门，感觉像是来到了某坐大山里的乡村。处处树、处处草，桃树枝繁叶茂掩映成群，光秃秃的梅树枝桠纵横参差，玉带一样的溪水缓缓流淌，九曲十八弯，数间草屋错落分布在溪水两岸，何似学宫，简直连山村都不如，孙离内心默默感慨，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前车之鉴就在不久前，倒不会大惊小怪了。
一路曲曲折折行走，没有故作高深的试探，没有刻意的旁敲侧击，看似一眼就能望到头山间小径，走了大半天还没有尽头的样子，于是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地方。没有转角，没有绕过一棵树，走着走着，不期然就遇到一个人。
麻衣素洁，草履新编，古剑尚有锈迹，一株青草缚起头发，明亮的眼睛就像清澈深邃的老井。最引人注目的是手上拿着的一把粉红的扇子，一把画满桃花的扇子。
“师兄，这位就是孙离。”青衣白衣恭敬施礼，侧身让出竟然失神的孙离，稍感不解，不过在师兄面前又会有什么问题呢。弯腰，对揖，振衣，礼冠，洒然离去，留下神情微惘的孙离站在原地。
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面对的是青林。后者清郡寡淡、锋芒内敛，眼前的人宽厚博大、纯正平和，却拥有一样让他心惊的气息，这是一种近乎天生的本能，他感觉到来者可能极其强大，虽然没有恶意，但依然暗自警惕，五识大开，心神极其凝聚。
“何必紧张，我只是来引导你进入最后的考核。”面前的人温和说道，却无由的让孙离放松下来，似乎他的话就是能够让人信服。不再多说，手中桃花扇倏忽打开，好似漫山遍野桃花盛开，灿烂若云霞，有风忽起，无数花瓣纷纷扬扬，或飞舞飘散于空中，或悠悠零落在地，若有若无的桃花清香萦绕鼻尖，心神忽然就柔软下来，再生不起丝毫戒备。
其实还是很累的，三千里山路累的是身体，然而更多的是心的疲倦。跋山涉水时的无助，月夜杀人时的颤栗，初来上京的彷徨，一切都还压在心头不曾放下，越是表现的成熟稳重，越是在梦中被压得喘不过气。忽然来到这片桃源，一切污浊、困顿、疲倦都随风飘远，都随这瓣瓣桃花的盛开化为对美好的向往。片刻恍惚，似乎卸下很多包袱，心里一阵轻松，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几分一直不得要领的惊鸿真意，但也知道不能在人家的地盘随便暴露自己的秘密，否则真想拔剑而行。
桃林密密，芳草萋萋，流水汤汤，清风袅袅，沿着地上依稀可辨的足迹，愉悦地向前走去。
桃花扇化作三尺大小，静静悬浮空中，扇面上光彩流动：桃树成林，彩云映日，一个小小的身影曲折行进。
眯起眼睛，喃喃自语：“老师呀，这位师弟・・・・・・我看不透啊。”
五公主果然守信重诺，孙离没有上朝觐见，而且送来了千两黄金，其余的一概不闻不问。皇族的人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好像迟一刻就会被赖上一样。孙离乐得不跟皇家打交道，看着搬来的一大箱黄金，眼里金光都快要溢出来了，娘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块，这得买多少烧饼多少糖葫芦啊，连忙抄起一块放到嘴里使劲一咬，嗯，很好，纯的！当然不会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盯着这些金子，小小还在旁边看着呢，可不能做了坏榜样。手抚水龙吟，识海分出一缕精神力，一箱金子瞬间消失，看着小小吃惊的模样，得意地拍拍腰间剑：“都在这里呢！”
走出与那些人秘密见面的巷子，拿出几十两金子换了几百两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花出去十几两，小小还有些心疼呢。在街道上随意走着，捉摸着应该买个屋子，或者长期租一间，住客栈可不是个办法。又想到将来要去稷下学宫，应该离学宫近一点好。
晨光映入眼帘，孙离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他们就这样在上京扎住脚步了，有充足的银子，在郊外买一间小屋子完全不是问题。屋子上了年纪，有些老旧，但是看着舒服，时光雕刻上的不止腐败，还有一种名为生活的气息。屋后是一个小院子，三两颗枣树挂满红彤彤的枣子，一方小小的菜畦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竟然还有一口水井，井水格外甘甜。小小很满意这样的小家，是的，这就是他们以后一段时间甚至余生的家。孙离这样想，小小也是这样想。当初从凌云渡出发时的彷徨消散殆尽，一路的风霜尘土早已洗净。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差别何其之大，一切要归功于老山村那次的拜师学剑。于是披衣而起，走入小院。
窍穴精元游走，天地元气随着呼吸一丝一毫渗入体内，经脉律动，运行周天。通窍之后，每次吐息都能感受到元气顺畅地穿行在经脉血肉之间，仿佛一把刷子，时刻梳理着自己的血肉，每时每刻都在强大，每一粒血肉都更加晶莹，去除了体内的糟粕，只余留精华。
敛神静气，正心诚意，立定如孤松，一瞬气机流转三百大穴，持剑横扫。平空起炸雷，空气肉眼可见翻滚如波涛，剑锋过处，撕裂空气，扫起落叶蜷聚一团，骤然散落，一地齑粉。回想曾在绝境中用出的惊鸿剑，缈缈无踪迹，绵绵无绝期，竟再难捕捉那种缥缈诡异的感觉，一招一式总差七分意味。差强人意，索性停下，细细琢磨。
现在孙离已经意识到老道士送给自己的《道方参同契》是本了不得的修行秘笈，只是想不通怎么就无缘无故掉了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在自己头上。不过也不杞人忧天，自己没有什么可让那种世外高人图谋的，就当他看自己像失散多年的孙子吧。想到这里不禁嘿然一笑，颇有些猥琐，正好被端着早饭进来的小小看见，饶是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发烫。
端着粥，坐在门槛上吸溜吸溜地喝着，头也不抬对小小说道：“今天没什么事，我去那个稷下学宫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干净利落的“去”字。
穿好衣服，小小娇瘦的身子，嫣红的脸庞，怯生生的眼睛，跟在孙离旁边就像是一个没出过闺阁的千金小姐。好在买的小院离学宫不远，一刻钟的脚程就到了。
若不是看见牌匾上“稷下学宫”四个篆字，孙离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户佃农家里。
两根漆黑开裂的柱子，几蓬茅草覆顶，正中一块像是刚刚劈开的木板上，“稷下学宫”赫然醒目。
“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孙离暗自嘟囔，揉揉眼，再看，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小小也是一脸茫然，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稷下学宫”吗，怎么还没有凌云渡码头的私塾讲究？
“哈，又来两个外乡人，都以为咱们学宫金砖铺地白玉为墙呢！”言语多有不屑，又隐隐自豪。
抬头一看，青衣白衣，负手而立，头颅微微扬起，点评二人。入眼就是惊艳，卓然的气质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老农都能真切感受到，骄傲并不屑隐藏骄傲，傲骨天成。已是夏末，但这里依然绿意盎然，繁密的桃叶浮隙下，点点金光洒落，悠然静谧。开口的人一袭月白长袍，腰间佩三尺剑，头簪乌木两只，相貌堂堂正正，身量欣长，一副大好皮囊，可是话一出口却如此尖酸，美则美矣，有损形象。孙离迅速在心里给白衣打了个叉叉，这类人以后见着一定敬而远之。青衣人手持竹笛，翠**滴，笑容和煦，并不搭话，静静望着门前讶异的少男少女。确实，传说中的稷下学宫竟然是这副山门，也太让人没个心里准备了，自己当初不也很是震惊了一回么，这么想着，眼前的两人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孙离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要么出言就是讽刺要么就是对着自己傻笑，不会学宫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吧，不免对以后的生活有些忧心忡忡。
“那么你就是孙离了吧。”青衣陈述，而不是疑问，显然路上发生的一些隐秘事情学宫依然知晓。
孙离点点头，微微低头作揖道：“正是孙离。”
“既然你有朝廷的推荐入学资格，那么从你踏入学宫正门那一刻考核就会开始。不必有诸多拘束，所言所行与平常无异即可。”青衣不疾不徐说道，一手探出身前，示意道：“请。”对于要和孙离一起进入的小小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学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孙离只好劝说小小先回他们的小家去，语气温柔，白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也不说话。
跨入简陋甚至是破败的大门，感觉像是来到了某坐大山里的乡村。处处树、处处草，桃树枝繁叶茂掩映成群，光秃秃的梅树枝桠纵横参差，玉带一样的溪水缓缓流淌，九曲十八弯，数间草屋错落分布在溪水两岸，何似学宫，简直连山村都不如，孙离内心默默感慨，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前车之鉴就在不久前，倒不会大惊小怪了。
一路曲曲折折行走，没有故作高深的试探，没有刻意的旁敲侧击，看似一眼就能望到头山间小径，走了大半天还没有尽头的样子，于是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地方。没有转角，没有绕过一棵树，走着走着，不期然就遇到一个人。
麻衣素洁，草履新编，古剑尚有锈迹，一株青草缚起头发，明亮的眼睛就像清澈深邃的老井。最引人注目的是手上拿着的一把粉红的扇子，一把画满桃花的扇子。
“师兄，这位就是孙离。”青衣白衣恭敬施礼，侧身让出竟然失神的孙离，稍感不解，不过在师兄面前又会有什么问题呢。弯腰，对揖，振衣，礼冠，洒然离去，留下神情微惘的孙离站在原地。
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面对的是青林。后者清郡寡淡、锋芒内敛，眼前的人宽厚博大、纯正平和，却拥有一样让他心惊的气息，这是一种近乎天生的本能，他感觉到来者可能极其强大，虽然没有恶意，但依然暗自警惕，五识大开，心神极其凝聚。
“何必紧张，我只是来引导你进入最后的考核。”面前的人温和说道，却无由的让孙离放松下来，似乎他的话就是能够让人信服。不再多说，手中桃花扇倏忽打开，好似漫山遍野桃花盛开，灿烂若云霞，有风忽起，无数花瓣纷纷扬扬，或飞舞飘散于空中，或悠悠零落在地，若有若无的桃花清香萦绕鼻尖，心神忽然就柔软下来，再生不起丝毫戒备。
其实还是很累的，三千里山路累的是身体，然而更多的是心的疲倦。跋山涉水时的无助，月夜杀人时的颤栗，初来上京的彷徨，一切都还压在心头不曾放下，越是表现的成熟稳重，越是在梦中被压得喘不过气。忽然来到这片桃源，一切污浊、困顿、疲倦都随风飘远，都随这瓣瓣桃花的盛开化为对美好的向往。片刻恍惚，似乎卸下很多包袱，心里一阵轻松，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几分一直不得要领的惊鸿真意，但也知道不能在人家的地盘随便暴露自己的秘密，否则真想拔剑而行。
桃林密密，芳草萋萋，流水汤汤，清风袅袅，沿着地上依稀可辨的足迹，愉悦地向前走去。
桃花扇化作三尺大小，静静悬浮空中，扇面上光彩流动：桃树成林，彩云映日，一个小小的身影曲折行进。
眯起眼睛，喃喃自语：“老师呀，这位师弟・・・・・・我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