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惊变
大云三十二年，春，江东。
两月前张家家主亲赴庐江城，孙郡守在墨麟的劝阻下只能放下心中被算计的不快，接纳张家的投效。
有了张家的助力，孙郡守也很快平定江东各地的混乱。其实这么说有些夸大了，毕竟江东的战火基本就是张家掀起来的，如今张家撒手不管，不少势力也都偃旗息鼓，与其说平定各地，倒不是说是在四处刷存在感。
至于几大世家，孙家坐镇吴郡，虽然前些日子忙着应对中原刘家，可江东这片大地上，敢在孙家的地盘上放肆的，还真没有。所以吴郡一直很安定。现在孙家除了应对刘家，一干元老就闲得整天围着孙定，劝他把孙破虏召回孙家……
曲阿顾家，从张家起事到张家投靠孙破虏，这期间一直在观望……顾老家主坐镇顾家，除了曲阿这一亩三分地，其余地方顾家一概没插手。这也导致孙破虏四处刷存在感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去曲阿——毕竟几千上万人的口粮还是不少。
陆家和张家就不用说了，现在和孙破虏是绑在一起了。尤其张家，张豫回张家的时候就顺便把张羽丢给墨麟了，私下里还送上重礼，托墨麟关照指点张羽。
唯一麻烦的是朱家，整个山阴铁板一块，并且朱家早就和孙家撕破脸了，如今自然不可能看着孙破虏进山阴。这倒让只能四处刷存在感，鲜有机会动手的孙郡守兴奋了好一阵。可惜孙郡守还没来得及亲自带兵去山阴，就被孙定派人给堵在了庐江城——孙府上老管家亲自赶到庐江城，言明朱家的事孙定早有安排，让孙破虏不用插手。
总之平定江东的事情孙破虏基本没有出面，就手下周家父子加上张家张不移等人带兵四处刷存在感，有些地方甚至不需要带兵前往——张家举事之初的底子在那呢，孙破虏只需要派遣人手去接收就行。
…………
庐江城比起去年冬天显得更加繁华，江东各地的商队络绎不绝，城外的田地上也到处都有些农夫忙碌的身影。庐江街头一声声吆喝为这座江东大城添了不少的人气。
孙破虏带着墨麟和张羽走在街上。在一身朴素行头的遮掩之下，倒也没有人认出这位最近名震江东甚至名声已经传入中原的孙大郡守。至于张羽会跟着，收了张老家主的重礼，张家又为平定江东出了不少力，墨麟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索性把张羽带在身边，不时指点一番。
“小墨，接下来该去北边了吧！”孙破虏看着眼前繁华的庐江，脸上中有些落寞，也有些兴奋。
“是得去北边了，”墨麟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当然知道孙破虏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庐江了，只不过，这北方必须去啊——为了以后！
张羽却想到两个月前张豫在郡守府会客厅内说的——张家派人随孙破虏北上！
“北边啊……”张羽长叹一声，原本以为自己与父亲的差距已经不大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人的差距还是那么明显……
“老家主纵观全局，自然看得通透，这些事羽哥儿不用介怀的，”墨麟听见张羽的叹息声，略一思索，便知道张羽在想什么，当即劝慰道。
“我没事的……”张羽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被东门方向的声音打断——
“快看！”
“那是——”
“咱庐江的军队回来了！”
“听说孙郡守在里面？”
…………
孙破虏三人闻言皆是苦笑，顺着骚乱的方向望去。只见东门外一支军队缓缓走进庐江城，将士们脸上还带着风尘，不过精神却很足。队伍行进间散发出的煞气更是为这支军队添了不少威慑力。
“看来伯言又得忙活好一阵了”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墨麟嘴角上扬，语气轻快。
“估计伯言又得抱怨你了。”张羽闻言，对着墨麟说道，不过语气里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张羽和陆伯言其实算是旧相识了，毕竟张家和陆家同为江东大族，以前多少有些来往。
“我说小墨，你就不打算帮伯言处理下？”孙破虏看着墨麟，为陆伯言打抱不平。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墨麟恬不知耻地笑了笑，没有半点儿惭愧的意思。
“要是伯言听到你这话，估计得和你拼命了。”孙破虏闻言大笑，见四周的人都在看他，连忙压低声音。
“总得多两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吧……”墨麟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辩解，又似乎是在交代后事……
孙破虏没有注意到墨麟的异样，只当他是在辩解，对着墨麟摇了摇头，笑笑不说话。
张羽倒是觉得墨麟有些奇怪，可他与墨麟相识不久，也不知道墨麟现在的状态和以前有没有不同，见孙破虏没有说话，也就沉默下去。
一行三人突然就这么沉默下去了，漫无目的地在庐江街头走着。孙破虏突然觉得有些无趣，招呼一声，撇下墨麟二人自己跑去校场了。见状墨麟也打发张羽离开，独自在庐江城内闲逛。
墨麟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将所有事物都丢给陆伯言，甚至是方源赵茂二人处理，又把张羽带在身边，都存了培养几人的意思。可他墨麟还年轻得很呐，之后北上边关，需要他们自行谋划的情况其实也不多……
但墨麟还是这么做了，墨麟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
只是连墨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预感会应验得如此之快。
半月后，孙定派人接孙破虏回孙家。墨麟和孙破虏带着亲兵轻装简行，于吴郡城外遇伏，溃围而出，墨麟身受重伤……
“为什么？！吴郡不是铁板一块吗？！为什么朱家死士都潜入到城门了？！”孙府上，孙破虏一身血衣，手中攥着大枪，对着孙定一干人咆哮，“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不成？！”
“你！大胆！”有孙家元老训斥。
“大胆？哼！你算什么东西，过来一战！”孙破虏手中长枪一横，怒吼一声，一身气势死死锁定说话之人。
“你……你……狂徒！”该元老指着孙破虏，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气的。
“哼！”孙破虏冷哼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主公……军师，军师他……”亲兵冲进大厅，见里面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说话有些哆嗦。
“军师如何？”孙破虏死死盯着亲兵，生怕他说出什么。
“军师……军师……军师病危！！遣属下来寻主公！”亲兵说完，整个人仿佛松了口气。
“什么？！”孙破虏只觉脑子被什么东西给拍了下，身子一阵摇晃。“带路！”强自镇定下来，孙破虏看着亲兵，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快走出大堂时，似乎想到什么，孙破虏突然回头，看着孙定，“你说朱家交给你处理，所以我没动朱家。我要一个交代！不是给我，是给小墨的！”
…………
孙家客房内，隐隐有着人声，声音不大，显然是在刻意压制——
“大夫，军师他……”
“老朽已经尽力了……”
“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唉……”
“哐当！”门外，孙破虏手一松，大枪砸在地上。
“主公！”房里的亲兵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却见到孙破虏站在那，丢了魂儿似的。
“破虏来了？还不进来。”房里传来墨麟虚弱的声音。
“小墨……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墨麟，孙破虏显得很内疚，全然没了往日孙郡守的威风，“若不是我好战，你也不会！”孙破虏一拳砸在自己腿上，眼眶有些发红。
“本来你都突围出去了，如果不是我好战，你也不用回来救我……”
“你不该替我挡那一箭的……”
“我应该多带些人马的啊……”
“我……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你一定会没事的……”
墨麟就安静看着孙破虏在那自言自语，看着这个铁打的江东汉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这个名震江东，沙场上横冲直撞都没有皱过眉头的猛将红了眼，看着这个不敬苍天鬼神的大郡守乱了方寸，向神佛祈祷……
“破虏……”墨麟似乎想坐起来，手上却使不上力，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
“小墨，我在呢……你别动，大夫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我……我还等着你一起北上呢！”孙破虏赶紧凑上前去，却又有些语无伦次。
“你我兄弟……没什么好自责的”墨迹勉强笑了笑，“生死有命，只是，以后不能再为你出谋划策了……”
“小墨……别说了，你好好休息……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好……不说……”墨麟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如今身为一军之主，江东的无冕之王。以后……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像那个云梦山里……没长大的孩子。”墨麟笑着，似乎不留神牵动了伤口，一阵龇牙咧嘴。
“好！”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孙破虏突然安静下来。
“我的事情……不要自责，不要责怪孙叔，也不要迁怒于人……”
“……好”
“不要擅动朱家……那边有些事情暂时还没法插手……先去北边，朱家有人收拾……”
“好……”
“有事多和伯言商议……”
“好……”
“张家不用提防，现在张家和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羽很有潜力……可以请陆家主带着指点一阵……”
“…………”
“我死之后……”
“小墨！”
“……听我说……”墨麟没有理会孙破虏，语气很轻，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死之后，不入墨家祖坟……就葬在舒城外的青丘吧……”
“……好！”孙破虏艰难点头。
“墨府上的下人……都遣散了吧，吴伯在墨府上操劳一生……替我好好安顿他……”墨麟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浮现出健康的红色。
“好……”见墨麟这幅模样，孙破虏心里更是悲痛，却强自忍住，脸上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想……去看看那些亲兵……”
“我陪你……”
“让亲兵陪我去就行，”墨麟摇摇头，“你还有正事得处理……”
“…………”
“……好”孙破虏沉默一阵，点头。
…………
半天后，孙破虏坐在临时的营寨里，手上拿着竹简，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主公！”有亲兵从帐外走进来。
“军师走了？”孙破虏认出这是他安排去陪着墨麟的亲兵，放下竹简，语气十分平静。
“……是！”亲兵见孙破虏平静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军师让小人把这个交给主公”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放在桌案上。
“知道了……”孙破虏挥手示意一下，“你先下去吧。”
“是！”亲兵转身离开，心里却觉得主公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小墨！！！”亲兵走后，大帐内传出孙破虏的嘶吼声，有些哽咽。
听后来进去的亲兵说，主公手里捏着墨军师的随身玉佩，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眼睛有些红，脸上还有泪痕……
(本章完)
两月前张家家主亲赴庐江城，孙郡守在墨麟的劝阻下只能放下心中被算计的不快，接纳张家的投效。
有了张家的助力，孙郡守也很快平定江东各地的混乱。其实这么说有些夸大了，毕竟江东的战火基本就是张家掀起来的，如今张家撒手不管，不少势力也都偃旗息鼓，与其说平定各地，倒不是说是在四处刷存在感。
至于几大世家，孙家坐镇吴郡，虽然前些日子忙着应对中原刘家，可江东这片大地上，敢在孙家的地盘上放肆的，还真没有。所以吴郡一直很安定。现在孙家除了应对刘家，一干元老就闲得整天围着孙定，劝他把孙破虏召回孙家……
曲阿顾家，从张家起事到张家投靠孙破虏，这期间一直在观望……顾老家主坐镇顾家，除了曲阿这一亩三分地，其余地方顾家一概没插手。这也导致孙破虏四处刷存在感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去曲阿——毕竟几千上万人的口粮还是不少。
陆家和张家就不用说了，现在和孙破虏是绑在一起了。尤其张家，张豫回张家的时候就顺便把张羽丢给墨麟了，私下里还送上重礼，托墨麟关照指点张羽。
唯一麻烦的是朱家，整个山阴铁板一块，并且朱家早就和孙家撕破脸了，如今自然不可能看着孙破虏进山阴。这倒让只能四处刷存在感，鲜有机会动手的孙郡守兴奋了好一阵。可惜孙郡守还没来得及亲自带兵去山阴，就被孙定派人给堵在了庐江城——孙府上老管家亲自赶到庐江城，言明朱家的事孙定早有安排，让孙破虏不用插手。
总之平定江东的事情孙破虏基本没有出面，就手下周家父子加上张家张不移等人带兵四处刷存在感，有些地方甚至不需要带兵前往——张家举事之初的底子在那呢，孙破虏只需要派遣人手去接收就行。
…………
庐江城比起去年冬天显得更加繁华，江东各地的商队络绎不绝，城外的田地上也到处都有些农夫忙碌的身影。庐江街头一声声吆喝为这座江东大城添了不少的人气。
孙破虏带着墨麟和张羽走在街上。在一身朴素行头的遮掩之下，倒也没有人认出这位最近名震江东甚至名声已经传入中原的孙大郡守。至于张羽会跟着，收了张老家主的重礼，张家又为平定江东出了不少力，墨麟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索性把张羽带在身边，不时指点一番。
“小墨，接下来该去北边了吧！”孙破虏看着眼前繁华的庐江，脸上中有些落寞，也有些兴奋。
“是得去北边了，”墨麟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当然知道孙破虏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庐江了，只不过，这北方必须去啊——为了以后！
张羽却想到两个月前张豫在郡守府会客厅内说的——张家派人随孙破虏北上！
“北边啊……”张羽长叹一声，原本以为自己与父亲的差距已经不大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人的差距还是那么明显……
“老家主纵观全局，自然看得通透，这些事羽哥儿不用介怀的，”墨麟听见张羽的叹息声，略一思索，便知道张羽在想什么，当即劝慰道。
“我没事的……”张羽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被东门方向的声音打断——
“快看！”
“那是——”
“咱庐江的军队回来了！”
“听说孙郡守在里面？”
…………
孙破虏三人闻言皆是苦笑，顺着骚乱的方向望去。只见东门外一支军队缓缓走进庐江城，将士们脸上还带着风尘，不过精神却很足。队伍行进间散发出的煞气更是为这支军队添了不少威慑力。
“看来伯言又得忙活好一阵了”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墨麟嘴角上扬，语气轻快。
“估计伯言又得抱怨你了。”张羽闻言，对着墨麟说道，不过语气里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张羽和陆伯言其实算是旧相识了，毕竟张家和陆家同为江东大族，以前多少有些来往。
“我说小墨，你就不打算帮伯言处理下？”孙破虏看着墨麟，为陆伯言打抱不平。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墨麟恬不知耻地笑了笑，没有半点儿惭愧的意思。
“要是伯言听到你这话，估计得和你拼命了。”孙破虏闻言大笑，见四周的人都在看他，连忙压低声音。
“总得多两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吧……”墨麟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辩解，又似乎是在交代后事……
孙破虏没有注意到墨麟的异样，只当他是在辩解，对着墨麟摇了摇头，笑笑不说话。
张羽倒是觉得墨麟有些奇怪，可他与墨麟相识不久，也不知道墨麟现在的状态和以前有没有不同，见孙破虏没有说话，也就沉默下去。
一行三人突然就这么沉默下去了，漫无目的地在庐江街头走着。孙破虏突然觉得有些无趣，招呼一声，撇下墨麟二人自己跑去校场了。见状墨麟也打发张羽离开，独自在庐江城内闲逛。
墨麟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将所有事物都丢给陆伯言，甚至是方源赵茂二人处理，又把张羽带在身边，都存了培养几人的意思。可他墨麟还年轻得很呐，之后北上边关，需要他们自行谋划的情况其实也不多……
但墨麟还是这么做了，墨麟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
只是连墨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预感会应验得如此之快。
半月后，孙定派人接孙破虏回孙家。墨麟和孙破虏带着亲兵轻装简行，于吴郡城外遇伏，溃围而出，墨麟身受重伤……
“为什么？！吴郡不是铁板一块吗？！为什么朱家死士都潜入到城门了？！”孙府上，孙破虏一身血衣，手中攥着大枪，对着孙定一干人咆哮，“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不成？！”
“你！大胆！”有孙家元老训斥。
“大胆？哼！你算什么东西，过来一战！”孙破虏手中长枪一横，怒吼一声，一身气势死死锁定说话之人。
“你……你……狂徒！”该元老指着孙破虏，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气的。
“哼！”孙破虏冷哼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主公……军师，军师他……”亲兵冲进大厅，见里面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说话有些哆嗦。
“军师如何？”孙破虏死死盯着亲兵，生怕他说出什么。
“军师……军师……军师病危！！遣属下来寻主公！”亲兵说完，整个人仿佛松了口气。
“什么？！”孙破虏只觉脑子被什么东西给拍了下，身子一阵摇晃。“带路！”强自镇定下来，孙破虏看着亲兵，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快走出大堂时，似乎想到什么，孙破虏突然回头，看着孙定，“你说朱家交给你处理，所以我没动朱家。我要一个交代！不是给我，是给小墨的！”
…………
孙家客房内，隐隐有着人声，声音不大，显然是在刻意压制——
“大夫，军师他……”
“老朽已经尽力了……”
“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唉……”
“哐当！”门外，孙破虏手一松，大枪砸在地上。
“主公！”房里的亲兵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却见到孙破虏站在那，丢了魂儿似的。
“破虏来了？还不进来。”房里传来墨麟虚弱的声音。
“小墨……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墨麟，孙破虏显得很内疚，全然没了往日孙郡守的威风，“若不是我好战，你也不会！”孙破虏一拳砸在自己腿上，眼眶有些发红。
“本来你都突围出去了，如果不是我好战，你也不用回来救我……”
“你不该替我挡那一箭的……”
“我应该多带些人马的啊……”
“我……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你一定会没事的……”
墨麟就安静看着孙破虏在那自言自语，看着这个铁打的江东汉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这个名震江东，沙场上横冲直撞都没有皱过眉头的猛将红了眼，看着这个不敬苍天鬼神的大郡守乱了方寸，向神佛祈祷……
“破虏……”墨麟似乎想坐起来，手上却使不上力，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
“小墨，我在呢……你别动，大夫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我……我还等着你一起北上呢！”孙破虏赶紧凑上前去，却又有些语无伦次。
“你我兄弟……没什么好自责的”墨迹勉强笑了笑，“生死有命，只是，以后不能再为你出谋划策了……”
“小墨……别说了，你好好休息……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好……不说……”墨麟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如今身为一军之主，江东的无冕之王。以后……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像那个云梦山里……没长大的孩子。”墨麟笑着，似乎不留神牵动了伤口，一阵龇牙咧嘴。
“好！”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孙破虏突然安静下来。
“我的事情……不要自责，不要责怪孙叔，也不要迁怒于人……”
“……好”
“不要擅动朱家……那边有些事情暂时还没法插手……先去北边，朱家有人收拾……”
“好……”
“有事多和伯言商议……”
“好……”
“张家不用提防，现在张家和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羽很有潜力……可以请陆家主带着指点一阵……”
“…………”
“我死之后……”
“小墨！”
“……听我说……”墨麟没有理会孙破虏，语气很轻，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死之后，不入墨家祖坟……就葬在舒城外的青丘吧……”
“……好！”孙破虏艰难点头。
“墨府上的下人……都遣散了吧，吴伯在墨府上操劳一生……替我好好安顿他……”墨麟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浮现出健康的红色。
“好……”见墨麟这幅模样，孙破虏心里更是悲痛，却强自忍住，脸上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想……去看看那些亲兵……”
“我陪你……”
“让亲兵陪我去就行，”墨麟摇摇头，“你还有正事得处理……”
“…………”
“……好”孙破虏沉默一阵，点头。
…………
半天后，孙破虏坐在临时的营寨里，手上拿着竹简，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主公！”有亲兵从帐外走进来。
“军师走了？”孙破虏认出这是他安排去陪着墨麟的亲兵，放下竹简，语气十分平静。
“……是！”亲兵见孙破虏平静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军师让小人把这个交给主公”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放在桌案上。
“知道了……”孙破虏挥手示意一下，“你先下去吧。”
“是！”亲兵转身离开，心里却觉得主公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小墨！！！”亲兵走后，大帐内传出孙破虏的嘶吼声，有些哽咽。
听后来进去的亲兵说，主公手里捏着墨军师的随身玉佩，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眼睛有些红，脸上还有泪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