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该来的总会来
我的手落了空。
那一瞬仿佛被无限放慢拉长了一般。
决然跃起，高举着水果刀扑向血肉团的轩哥。他脸上并不是大片里面刻意渲染氛围、给个特写的那种英雄式悲壮，只是很普通的神情——全神贯注的、甚至还有些紧张和恐惧。而他手里那把刀在这样一幕场景下显得如此滑稽可笑，短短的刀身，并不算很锋利的刀刃，一点也没有作战气氛，可以说得上是真·新手装了。
然而这样的装备前方，却是占据了全部视野，将甬道塞得满满当当的疯狂的血肉块——不是静止不动的血肉，而是仿佛有意识和生命的怪物。它们现在又层层推进蠕动着，中间下陷，再次组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张着嘴等待轩哥与它们接触的那一刻。
黑色的洞口张开，血腥味比之前又浓了几分。
轩哥将迩卯推向了我们这一边。此时她徒劳地伸出手去，挣扎着想要奔向轩哥的方向。我将迩卯又搡进了身后的安崂那里，也学着轩哥跳起，向着轩哥拼命地伸出了手。
这一瞬太过于漫长了。
漫长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抓住，漫长到周围的叫喊在脑海中回荡不止，漫长到给我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喂！我不是梦境的主角吗？
刘轩你倒是把耍帅装逼的机会留给我啊！
没有喊出来的话都在手落空的一瞬梗在了喉咙里。
血肉团块一拥而上，像是拥有情感那样表现出了欢欣：肉块蠕动得更快了，甚至表面如同波浪般起伏着。
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些血肉团块的面目。
它们是由各种器官……不，也不能这么说吧，是器官和肌肉的组合体。勉勉强强能够辨认出来心脏、肺部、肝脏，剩下的则是一些边界不清晰的血红色集合。这样的一团集合体中还支棱着白骨，人类的头盖骨、野兽的头盖骨，以及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于地球上生物的骨头。这样的一大团怪物随着甬道的形状变成了竖起的一道方墙，一道向前溢出推进的方墙，视野里那一片妖冶的鲜红在明灭不定的白光下显得分外诡异。
它们的背后是否还有血肉？有多厚？我们到底有多少机会逃出生天？此时我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只是觉得眼前这些玩意儿恶心至极，令人憎恶。
血肉块似乎带着愉悦放缓了些许速度，简直就像是在逗弄我们脆弱的神经一般。表面轮流鼓起了一些血色的大包，包的表面缓缓流动着新鲜的血液，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几乎窒息。
要是它们有发声器官的话，此时大概会发出反派标准笑声。
抛弃那些无谓的推理和思考，我又一次奔跑着跃起，想要抓住轩哥，仍旧是没有成功。
“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还有一次！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了出去。
轩哥持刀的右手已经被血肉团块的大嘴吞噬，他没有回头，只是大声说着一些此刻根本无关紧要的话：“看样子好像攻击行不通啊！”声调一如往常，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右手究竟是什么状态。
你现在才知道行不通啊？！
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心想抓住他的腿把他拉出血肉团快。
抓住了！
我心里一喜，站稳了脚跟，咬紧牙关，沉下腰来，弯曲起膝盖，做出了拔河的姿势，一点一点向后挪去。
不用我说话，后面的兄弟们立刻一个抱一个地抓住我，向后拖去。
血肉已经吞噬到了轩哥的胳膊肘，他像是被固定在了空中一样，而我们这一长串人就像是动画喜剧中常见的那般抱成一长串——对了，就像小时候那个拔萝卜的故事里所说的那样。放在电影里兴许是一副奇妙的有趣味的光景，但此刻我们大概没有人会这么觉得。
“加把劲！轩哥右手快要出来了！”
我从嗓子眼憋出这么一句，鼓励着后面的大家。
令人揪心的是，轩哥从那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我愈发焦躁起来。
“我已经靠在墙上了！”队伍末端的鲁叔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斜着拉！老泡，轩哥还有多少在里面？”安崂一声令下，我察觉到后面的队伍稍稍换了个方向，又往后退了些。
我抬头望向血肉与轩哥的交界处。
轩哥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意识。原本吞噬到胳膊肘的血肉此时已经退到了手腕处，只是……
我微微别过头，不想继续看下去。
“到手腕了！马上就能脱出了！”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顺便在心里祈祷身后的迩卯看不到这一幕。
从血肉中被拉出的那一截小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上面尽是被啃咬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能看见森森白骨。
（简直就像是血肉浪潮的同类一样……）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又惊又怕，不敢再细想下去，手上的力道加到了极限，抱着轩哥的双腿往斜后方退去。
（这些血肉会不会原本也是人类？）
（也许我们不是特别的，只是误入梦境无数人中的几个而已。）
越是紧张，这些想法越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我明明因为出力和紧张大汗淋漓，身体散发着热气，心却犹如沉堕冰海之底，冷得刺骨。
头顶上轩哥的身子还是吊在那里，我们和血肉的拔河继续着。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怎么都无法将他从血肉块里解救出来。我甚至产生了干脆往下拽着把手骨拉断的念头——可是就算拉断了把轩哥救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想到下一步，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我们所进行的根本就是毫无希望的垂死挣扎。
正在僵持不下，轩哥的腿突然微微动了动。
他恢复意识了！？
“轩哥！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也使使劲把手拔出来？我们这边已经到头了！”我连忙说道，期待着上面的人能够有所动作。不管怎样，恢复意识的轩哥总要比行尸走肉要有救援的价值。
“你……你们……”轩哥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好，十分虚弱，感觉有人掐着他的嗓子逼着他说话一般。
然而他的下一句却异常大声，仿佛发了狂一般疯狂地甩着脑袋，身子也胡乱挣扎了起来，我们的队伍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就要脱节。
“小心！大家小心！小心！”
轩哥嘶哑着嗓子，用撕裂喉咙般的音量喊道。
什么？小心什么？
就在这时，随着轩哥的一阵扭动，他的右手终于从血肉中脱离。
本以为他一连声地让我们小心，可能是因为脱离的右手连带着什么东西，然而并没有，只是单纯地受伤流血，看上去十分可怖……刀倒是不见了，应该是像那可怜的钥匙环一样被吞噬了。我送了一口气，接住了下落的轩哥，把他扶起。
身后的迩卯猛地推开初闰，挤到了轩哥身旁。
“卧槽！”
“小心！”
“啊啊啊！”
“丁奅！”
安崂他们四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我反应过来，向着他们猛跑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
不用想也知道了，血肉块是不会停下的。而我们七人面对是一堵结实的石墙，这就是所谓绝境了吧。
鲁良夜和初闰砰砰砰砰地敲起了墙，在上面摸索着可能有的机关；安崂一手撑着傈栗，另一手伸进了领口掏出那面八卦镜，对着我身后的血肉照了又照，却毫无进展。迩卯和轩哥在我另一侧，看不见他们的动作，但我也没想去看了。
心情竟然意外地平复了。
呼吸也正常了，心跳也平稳了。
我看着面前的兄弟们，叹了口气，没有回头。
该来的总会来。
背后，那血色的墙壁兴奋地贴了上来。
那一瞬仿佛被无限放慢拉长了一般。
决然跃起，高举着水果刀扑向血肉团的轩哥。他脸上并不是大片里面刻意渲染氛围、给个特写的那种英雄式悲壮，只是很普通的神情——全神贯注的、甚至还有些紧张和恐惧。而他手里那把刀在这样一幕场景下显得如此滑稽可笑，短短的刀身，并不算很锋利的刀刃，一点也没有作战气氛，可以说得上是真·新手装了。
然而这样的装备前方，却是占据了全部视野，将甬道塞得满满当当的疯狂的血肉块——不是静止不动的血肉，而是仿佛有意识和生命的怪物。它们现在又层层推进蠕动着，中间下陷，再次组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张着嘴等待轩哥与它们接触的那一刻。
黑色的洞口张开，血腥味比之前又浓了几分。
轩哥将迩卯推向了我们这一边。此时她徒劳地伸出手去，挣扎着想要奔向轩哥的方向。我将迩卯又搡进了身后的安崂那里，也学着轩哥跳起，向着轩哥拼命地伸出了手。
这一瞬太过于漫长了。
漫长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抓住，漫长到周围的叫喊在脑海中回荡不止，漫长到给我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喂！我不是梦境的主角吗？
刘轩你倒是把耍帅装逼的机会留给我啊！
没有喊出来的话都在手落空的一瞬梗在了喉咙里。
血肉团块一拥而上，像是拥有情感那样表现出了欢欣：肉块蠕动得更快了，甚至表面如同波浪般起伏着。
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些血肉团块的面目。
它们是由各种器官……不，也不能这么说吧，是器官和肌肉的组合体。勉勉强强能够辨认出来心脏、肺部、肝脏，剩下的则是一些边界不清晰的血红色集合。这样的一团集合体中还支棱着白骨，人类的头盖骨、野兽的头盖骨，以及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于地球上生物的骨头。这样的一大团怪物随着甬道的形状变成了竖起的一道方墙，一道向前溢出推进的方墙，视野里那一片妖冶的鲜红在明灭不定的白光下显得分外诡异。
它们的背后是否还有血肉？有多厚？我们到底有多少机会逃出生天？此时我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只是觉得眼前这些玩意儿恶心至极，令人憎恶。
血肉块似乎带着愉悦放缓了些许速度，简直就像是在逗弄我们脆弱的神经一般。表面轮流鼓起了一些血色的大包，包的表面缓缓流动着新鲜的血液，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几乎窒息。
要是它们有发声器官的话，此时大概会发出反派标准笑声。
抛弃那些无谓的推理和思考，我又一次奔跑着跃起，想要抓住轩哥，仍旧是没有成功。
“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还有一次！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了出去。
轩哥持刀的右手已经被血肉团块的大嘴吞噬，他没有回头，只是大声说着一些此刻根本无关紧要的话：“看样子好像攻击行不通啊！”声调一如往常，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右手究竟是什么状态。
你现在才知道行不通啊？！
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心想抓住他的腿把他拉出血肉团快。
抓住了！
我心里一喜，站稳了脚跟，咬紧牙关，沉下腰来，弯曲起膝盖，做出了拔河的姿势，一点一点向后挪去。
不用我说话，后面的兄弟们立刻一个抱一个地抓住我，向后拖去。
血肉已经吞噬到了轩哥的胳膊肘，他像是被固定在了空中一样，而我们这一长串人就像是动画喜剧中常见的那般抱成一长串——对了，就像小时候那个拔萝卜的故事里所说的那样。放在电影里兴许是一副奇妙的有趣味的光景，但此刻我们大概没有人会这么觉得。
“加把劲！轩哥右手快要出来了！”
我从嗓子眼憋出这么一句，鼓励着后面的大家。
令人揪心的是，轩哥从那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我愈发焦躁起来。
“我已经靠在墙上了！”队伍末端的鲁叔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斜着拉！老泡，轩哥还有多少在里面？”安崂一声令下，我察觉到后面的队伍稍稍换了个方向，又往后退了些。
我抬头望向血肉与轩哥的交界处。
轩哥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意识。原本吞噬到胳膊肘的血肉此时已经退到了手腕处，只是……
我微微别过头，不想继续看下去。
“到手腕了！马上就能脱出了！”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顺便在心里祈祷身后的迩卯看不到这一幕。
从血肉中被拉出的那一截小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上面尽是被啃咬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能看见森森白骨。
（简直就像是血肉浪潮的同类一样……）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又惊又怕，不敢再细想下去，手上的力道加到了极限，抱着轩哥的双腿往斜后方退去。
（这些血肉会不会原本也是人类？）
（也许我们不是特别的，只是误入梦境无数人中的几个而已。）
越是紧张，这些想法越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我明明因为出力和紧张大汗淋漓，身体散发着热气，心却犹如沉堕冰海之底，冷得刺骨。
头顶上轩哥的身子还是吊在那里，我们和血肉的拔河继续着。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怎么都无法将他从血肉块里解救出来。我甚至产生了干脆往下拽着把手骨拉断的念头——可是就算拉断了把轩哥救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想到下一步，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我们所进行的根本就是毫无希望的垂死挣扎。
正在僵持不下，轩哥的腿突然微微动了动。
他恢复意识了！？
“轩哥！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也使使劲把手拔出来？我们这边已经到头了！”我连忙说道，期待着上面的人能够有所动作。不管怎样，恢复意识的轩哥总要比行尸走肉要有救援的价值。
“你……你们……”轩哥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好，十分虚弱，感觉有人掐着他的嗓子逼着他说话一般。
然而他的下一句却异常大声，仿佛发了狂一般疯狂地甩着脑袋，身子也胡乱挣扎了起来，我们的队伍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就要脱节。
“小心！大家小心！小心！”
轩哥嘶哑着嗓子，用撕裂喉咙般的音量喊道。
什么？小心什么？
就在这时，随着轩哥的一阵扭动，他的右手终于从血肉中脱离。
本以为他一连声地让我们小心，可能是因为脱离的右手连带着什么东西，然而并没有，只是单纯地受伤流血，看上去十分可怖……刀倒是不见了，应该是像那可怜的钥匙环一样被吞噬了。我送了一口气，接住了下落的轩哥，把他扶起。
身后的迩卯猛地推开初闰，挤到了轩哥身旁。
“卧槽！”
“小心！”
“啊啊啊！”
“丁奅！”
安崂他们四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我反应过来，向着他们猛跑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
不用想也知道了，血肉块是不会停下的。而我们七人面对是一堵结实的石墙，这就是所谓绝境了吧。
鲁良夜和初闰砰砰砰砰地敲起了墙，在上面摸索着可能有的机关；安崂一手撑着傈栗，另一手伸进了领口掏出那面八卦镜，对着我身后的血肉照了又照，却毫无进展。迩卯和轩哥在我另一侧，看不见他们的动作，但我也没想去看了。
心情竟然意外地平复了。
呼吸也正常了，心跳也平稳了。
我看着面前的兄弟们，叹了口气，没有回头。
该来的总会来。
背后，那血色的墙壁兴奋地贴了上来。